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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何处去

2023-04-02 09:34 作者:我想去干饭呀  | 我要投稿

     2020年H市辰川文化传媒公司,里间办公室。组长表情耐人寻味,“昼曦你是成年人,要知道有些捷径可以走。”见我没说话,组长又继续,“现在公司出现版权风波,要么你跟我,要么你去顶罪。”一副“势在必得”的嘴脸,认为一切都会“照常”进行。          组长自己工作失误想找替罪羊,而我恰逢血气方刚的年纪,誓死不向黑恶势力低头,“那就拜拜啦!姐姐我回去继承家业,不!干!了!”说完转身摔门,潇洒离开。放现在来看,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解决。      订上飞往南城的机票,开启回乡之路。所谓家业,是外婆为供我上学开的小卖部,位于南城大学附近。外婆离世后,我不舍得卖掉,便雇人看店。兜兜转转,现在它又成为我维持生计的依靠。我用手头上微薄积蓄和房东租下后院,过上令人羡慕的“悠闲”生活,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平日店里客流量小,闲暇时间进行新闻素养训练或接几单稿,算是不忘初心。      南城春季阴雨连绵,容易遭困意偷袭。某天下午,做完素养训练后许久不见客人,我当机立断选择趴在桌子上与周公约会。     “老板,结账。”一道声音打破美梦       我迅速起身,熟练地扫描商品条形码,“先生总共130元,请问怎么支付?”       “现金”       接过现金,紧跟一句“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如果仔细看,应该能看见男人的诧异与惊喜,可是我没有。      第二天晚饭时间,我低头嗑瓜子、看综艺,心情无比轻松愉悦。      “老板,结账。”男人把现金放在桌上,又补充一句,“钱收好。”      “谢谢提醒。”于是有了一只手嗑瓜子,一只手拿钱的画面。      接连数日,小卖部都会有熟悉的男人身影出现,风雨无阻。他的出现让小卖部生意也有些起色,至少是不亏本。      “老板……”     “威化15元,酸奶8元,总共23元。”      男人的话被打断,我们同时抬头      “你每次都买威化和酸奶,今天威化换牌子没来得及贴价签。看你手上没有其他东西,分开报价并算总额能行得通。”      男人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你真好。”      我一头雾水,不知所云,礼貌回复“谢谢”。他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次日中午,这位陌生又熟悉的男士来继续“进货”,与以往不同,今天他手上多出一个小熊饭盒。“老板拜托你件事”,说着把饭盒递给我,“能不能帮我解决掉?”      “帮忙?吃饭还用帮?不会下毒吧!”      “噗”,男人笑出声,“没下毒,今天菜不合胃口,所以想让老板帮忙解决。”      本想拒绝,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嚷,面对此情此景,当然选择接受。饭盒分三层,上层数块“乖巧的”糖醋小排躺在米饭上,中间是西蓝花,底部有洗好的桑葚和蓝莓。      “伙食这么好,先生真不吃?”因为都是我很喜欢的食物,所以心有疑虑。      男人无奈状,“是的,单位随机出餐。”边说边往身后藏被创口贴包裹的左手食指。      经多次确认才应下,“没问题,全包在我身上!”      “好!老板慢点吃,我先转转。”      几分钟时间,男人把威化、酸奶和其他零食放在我面前,并附上一张红色钞票,“钱刚好,请老板吃。”他手上动作并未停止,从中拿出一包威化和一瓶酸奶,“这两样除外”      我咽下嘴里的小排,清清嗓子开口,“你这人真有意思,请我吃饭还请我吃零食。”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另起话题,“我叫玄阴,以后不用叫先生,太生分。”      “昼曦”      “什么?”玄阴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老板,叫昼曦。”      玄阴投来一抹真挚笑意,“那以后我们算半个熟人。”       表示赞同后我继续询问“贵庚?”       “22”,他反问,“芳龄?       “23”            彼此年龄相仿,又是老主顾,顺其自然加上微信。畅谈几分钟后礼貌道别,玄阴身影渐渐变小,我继续做佛系老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玄阴踏出小卖部大门,走到对面的巷子,站在破旧不堪的路灯下,望着手中威化和酸奶出神。      “你要是有出息,你爸就不会走!”女人大声吼叫,顺手把玻璃杯摔在玄阴面前。      “啪”的一声,杯子碎裂开来,玄阴正准备俯身拾捡碎片,女人已经大步走来,揪起玄阴领子,使劲扇几下才放手。玄阴不语,踉踉跄跄地收拾完满屋狼藉后,披上校服外套离开家。      月光温柔皎洁,路灯时明时暗,手机弹出提示:“今日中秋节,建议与家人团聚”时不由得自嘲,“温馨团聚向来与我无关。”      玄阴背靠路灯坐下,半低头擦拭嘴角血渍,身边多出一个装有碘伏、酒精、创口贴、威化和酸奶的袋子。全程无比安静,等回神时人已走远,隐隐约约中看出是一位身穿酒红色裙子的姑娘。      从今天开始,玄阴有了写日记的习惯。“2016年9月15日,今天遇见位善良的姑娘,祝她中秋快乐。可是我连谢谢都没有说……”     顶着巨大压力考上南城大学,没想到在迎新晚会上发现意外之喜。主持人身着酒红色长裙,脚踩高跟鞋,青丝挽起,身形与那晚的姑娘神似。      “尊敬的领导、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持人昼曦,下面……”      节目玄阴一个没看,领导和老师们一个没记住。是的,他正全神贯注地看报幕……      “2017年9月1日,我在迎新晚会上遇见了她,她叫昼曦,也在南城大学念书,是我学姐,希望能有机会对她说一句谢谢……”      待玄阴走后,我不由得笑笑,心里默想,“他好喜欢威化和酸奶”。面对拆开的威化和酸奶盒子,不禁想起2016年中秋。      2016年,我成功考入南城大学,经过漫长军训,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大学生活。南城大学有个不成文规定:大一新生必须上晚自习,21点结束,每周六、日和节假日除外。      2016年9月14日,星期三。晚自习结束后我立即出校,向小卖部飞奔。到达目的地时,早已气喘吁吁,“咳咳,外婆,明天中秋节,我给你做饭吃!”      外婆满是欣慰地抚摸我的头,“好,好,我们曦曦长大了。”我抱着外婆撒娇,“在外婆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外婆年轻时操劳过度,又独自抚养我长大;现如今外婆年事已高,我只想多陪在她身边尽孝。      我拉着外婆说话,从军训讲到上课;从同学聊到老师,直到很晚才睡。      外婆让我好好休息,因此没有叫我起床,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下午。简单收拾一下便迅速出门买菜。回来的路上,隐约看见对面巷子有一名少年,他背靠路灯席地而坐,并用手擦拭面部。      从前听其他住户们说,对面巷子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离他们能有多远有多远。出于同理心,还是选择把菜送回去,再装上碘伏、酒精、创口贴、还有威化和酸奶折返,悄悄放在他身边后直接离开,全程安静。      那晚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现在想来,当时考虑欠佳,应该很少有男孩子喜欢威化和酸奶……      加上微信,玄阴每天饭点来送饭,比上班打卡还准时。“老板,吃饭啦!”      我习惯性伸手接饭盒,但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实习公司的饭天天都不合你胃口?”      “对呀,我太挑食了。”           我不再问,他不说自有他的原因。           普通又平凡的一年转瞬即逝,在不知不觉中来到除夕夜。我在店里一边用平板播放春晚,一边包饺子,就像外婆还在。      “老板,威化。”      玄阴如沐春风地笑容映入眼帘。      我玩心大起,开始调侃他,“今天除夕夜,先生要用威化和酸奶当年货?”      玄阴轻笑两声,“今天找昼曦女士讨口饭,应该是来巧了,请问我能帮什么忙?”      “去后院洗手包饺子。”我不客气地说,“包完再去煮。”      玄阴打趣道,“有报酬吗?”      “两盒威化。”      “成交!全听老板差遣!”玄阴立刻挽袖子去后院洗手,准备投入“战斗”。      “先生你的梦想是什么?”      玄阴思考一番,认真回答,“我的梦想应该会变,目前是去京都青柠传媒工作。”      “先生,你能不能多放点馅?”      “老板,你能不能快点擀皮?”          …………      我们边包饺子边聊天,还掺杂着些许玩闹,任凭时间在我们指缝间溜走。     晚上11点59,“老板,饺子好啦!”玄阴在后院呼喊,我在前院货架子上装各种口味的威化和酸奶。      “老板……”      “嘘。”我打断玄阴,“等倒计时结束再说”      “5、4、3、2、1……”我直视他眼睛,笑着说,“新年快乐,玄阴先生!”      “新年快乐,……昼曦女士。”玄阴本想说“我的昼曦女士”,犹豫一下还是选择不说。      外婆离开的第三年,陪伴与温暖于我而言是那样奢侈。      玄阴看看手机,“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等你睡醒我再来拜年。”      互道晚安,一夜好眠。      大年初一,清晨炮仗炸开惊扰清梦,我也再无睡意。上香、煮饺子……一切安排妥当,便给玄阴发信息,“随时可以来。”      二十分钟左右,玄阴站在门外,“祝老板新年快乐,万事顺遂。”并呈上星星饭盒,“我第一次做饭,里面应该都是你爱吃的。”      “祝先生新的一年平安喜乐。”接着我把精心包装好的威化递给他,顺势接过饭盒,“这么肯定我爱吃?”      “送饭这么久,肯定知道老板喜好。”      我将信将疑地打开饭盒,发现熟悉的三层布局,菜是千丝万缕虾、番茄炒蛋和可乐鸡翅。“先生神机妙算,阁下佩服。”      “老板谬赞。”      “这么多菜,可否留下一起?”      玄阴好似早就料到我会让他留下吃饭,直接说,“我去蒸米饭,再买点拌菜!”      “货架有,不用出去买。”我无奈摇摇头,像看“智障儿童”一样看玄阴。      他毫不在意,径直进门坐下吃饺子。早餐过后,开始悠闲时光。我们一起玩游戏、看综艺,好不惬意。快到中午时,他十分自觉去煮饭、热菜;我装盘、取拌菜。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老板,开饭啦!”      “好的先生。”      第一口,熟悉感唤醒味蕾,应该和我猜测基本符合,疑惑消除,“先生做饭真好吃,和实习单位食堂同一水准。”      “巧合,巧合罢了。”玄阴摸摸鼻子,尴尬一笑。      “谢谢先生关照。”我真心道谢,没想到一句谢谢让他脸颊微红,迅速低下头吃饭。      几分钟过去,玄阴突然开口,“老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没等我回应,他已经继续说,“平时见老板一个人看店,怎么过节也是一个人?”      我没说话,空气突然安静。玄阴感觉自己失言,直接岔开话题,“食不言,寝不语,是我没规矩,老板大人有大量,别见怪。”      “不怪你,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老板想说,我随时都在,且保证不会让第三人知道。”      话题结束,全程鸦雀无声,直到玄阴离开。回家后,玄阴翻开日记本,写下今天内容,“2021年2月12日,我离她很近,可以坐在一起吃饭;可是离她又很远,现在我还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谢谢……”      另一边,我坐在躺椅上,想着和外婆的点点滴滴,默默流泪。待情绪稳定,在平板上记录近期情况。“今年很开心,我不再是一个人过年,仿佛回到外婆还在的日子,希望上天能替我照顾好外婆,也能保佑多年前的小可怜。当然,我很想和玄阴讲述一些事,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转眼又是草长莺飞三月天,店内生意蒸蒸日上,回头客居多。尤其是玄阴,比上班打卡还准时。      翌日,玄阴一大早站在门口,漫不经心中夹杂些许焦急。     “先生这么早来,我还没有上货?”     “昼曦,我要去青柠传媒实习,顺利的话可能不会再回来,我……”      “等一下”,我匆匆忙忙跑进店里,把货架上所有的威化装好,“算是朋友间的一点心意,祝你实习顺利,成功追梦。”      “谢谢,昼……老板。”      我改掉先生这一称呼,让告别正式起来,“玄阴,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他接过威化,浅浅拥抱一下便转身离去;我也背过身,朝反方向走。想到他会离开,却没想到离开的这么快。我唯一的朋友在2021年3月奔赴他乡,不知何时再见。而他想要说的谢谢还是没说出口。      玄阴走后对店里生意影响不大,但是对我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饭点不会再有刚出锅的饭菜;心情烦闷时不会有人及时开导,仿佛回到原点。不同的是,玄阴每天和我分享京都的生活,我定期给他寄威化和酸奶。      9月20日傍晚,微信聊天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玄阴:老板,现在有时间散步吗?      我:当然      熟悉地20分钟过去,门外出现熟悉的身影。我迅速锁门,挂上“老板外出,有事电联”的牌子,并附上联系方式。      南城秋天仍闷热无比,空气中带有黏腻和潮湿感。或许是气温略高,让一抹红色悄悄爬上玄阴耳根。       认识一年多,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在店外散步。“先生怎么突然回来了?”      “因为有些问题想请教老板。”     ……     我问他今天为什么背包,没有回答;又问他为什么喜欢威化和酸奶,又不回答。此刻恰巧路过南城大学,玄阴伸手指了指,“老板,这是我母校。”      我不由得一愣,开始灵魂三连,“你是南城大学的?哪一届?什么专业?”      “时机成熟,自然会告诉老板。”玄阴继续往前走。      或是命运指引,或是他有意为之,我们走到巷子入口,抬头是破败不堪的路灯。      “为什么……”      我想问他为什么来小巷子,结果直接被打断,“老板,这盏路灯对我意义不同。”      此刻心跳突然加速,第六感告诉我,今晚会知道一个秘密。      “烦请老板转身闭眼。”我照做,只听身后传来拿东西和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板,可以了。”      回过身,玄阴披着校服外套,半低头坐在路灯下,用手擦拭嘴角,抬头看我,“老板,现在告诉你为什么我喜欢威化和酸奶。”      我猜出他是那名少年,但还是选择听完再相认。      “2016年7月,父亲出轨,母亲把错误归咎于我,对我动辄打骂。面对父亲不闻不问,母亲拳脚相加,生活陷入黑暗。巷子外的住户对巷子里的住户保持安全距离,而母亲的“事迹”在巷子里早已传开,大家遇见我如同遇见瘟神一样。老板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玄阴说完,看似若无其事,但是微微发抖的身躯已经出卖了他。      我用轻松的口吻安慰,缓解他内心深处恐惧,“曾经的小可怜蜕变成栋梁之才。”      “小可怜?没想到老板给我起这么可爱的名字,还会记我这么多年。”玄阴脸上带着惊喜和开心,“2016年没有说一声谢谢是我的问题。虽迟但到,谢谢昼曦姐给小可怜活下去的希望。”      我赶紧扶他起来,准备换种方式寒暄。回去的路上,再次经过南城大学,他停下来,面对我说,“昼曦学姐好,我是南城大学17级新闻系,新闻与传播三班的玄阴。”      “小一届的学弟?平时怎么没有见过你?”      玄阴娓娓道来,“我见过学姐,2017年迎新晚会上,学姐穿着酒红色长裙,秀发挽起,但是18年及以后的迎新晚会学姐没再登台。”     我假装生气,“原来你早认出我了,为什么不早点相认?      玄阴语气满是真诚,“怕唐突打扰学姐,更怕学姐不记得。”      这次我们角色转换,我变成“说书人”。      “自幼父母离异,与外婆相依为命,外婆走后剩下自己一个人生活,18年外婆离世,唯一的牵挂离开……”我直视他心疼地目光,淡然讲述。我会怀念外婆,但同时也庆幸外婆是寿终正寝,没有经受折磨。      现在我们不仅仅是老板与顾客的关系,更是同门和旧识。      玄阴关闭零点整的闹钟,迅速披上校服笑着对我说,“中秋快乐,昼曦姐。”      “中秋快乐,小可怜。”       今天发生的一切,被日记本和平板同时记录。      相遇即分别,三天后,南城机场。      “昼曦姐,除夕夜见。”         “除夕见。”        玄阴一路报平安,直到回员工宿舍。恰巧店里不忙,可以和他进行简单聊天。      “小可怜,你真的喜欢威化和酸奶吗?”      “喜欢,但是最喜欢奶酥。”     ……      露往霜来,日月其除。      2022年除夕,街上张灯结彩,我也在装饰店里,让它看起来温馨、美观。     玄阴发来信息,“昼曦姐,晚上我来蹭饭。”      看见消息,立即退出微信界面去查找航班,很快查到玄阴航班抵达时间,我决定去机场,给他一个惊喜。      出口接机处,待他现身,我开玩笑地说,“小可怜,跟姐姐回家如何?”三小时长途跋涉,可算把玄阴接回家。“去后院洗手,桌上有你最爱吃的奶酥。”等会儿包饺子。      今年是我们第二次一起过春节,互相说完“新年快乐”后,他神情有些紧张,停顿许久才开口,“昼曦姐,我……喜欢你。”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令我震惊,我尽力平复好心情温和回应,“谢谢你的喜欢,18岁的昼曦已经收到。”     “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很喜欢威化和酸奶,但是最喜欢奶酥。”我拒绝接受玄阴的告白,因为感激的爱情我不需要,他也不需要。我们可以是姐弟,可以是朋友,唯独做不了恋人。      成年人自控力较强,过年氛围依旧轻松。只是这次再见,变成了再也不见。      2022年9月1日,玄阴递交辞职申请,领导十分不解,“你确定辞职?以你的才华和能力,两年内晋升主管不在话下。”      玄阴坚定点头说“确定”,领导见挽留无效,轻轻叹气,“年轻人,未来可期。”     表示感谢后,玄阴大步流星向机场出发。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离开中国前往保加利亚,沿这条航线……”      经过几次颠簸,成功抵达保加利亚。玄阴先后在保加利亚和瑞士逗留,9月9日凌晨手捧玫瑰登上返程航班。起飞前打开聊天界面,发出一条消息:姐,10日下午5点见。      除夕夜拒绝告白后,我们默契的进行“互不打扰”原则。他很好,只是与恋人身份相比更适合做弟弟,一个如同月亮般温柔的邻家弟弟。八个月时间,我们没见过面,也没有任何联系。      10日下午5点整,他迟到了,也是他唯一一次没有按时赴约,我内心忐忑不安。此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弹出一条飞机失事的新闻,但还是告诉自己,他肯定没事,毕竟那么多航班……手却不受控制的点开视频,“今日,波兰航空LO091于2022年9月10日下午16点17分发生坠机事故,飞机全员遇难,无一生还!”电话不通,人迟迟未现身;自己反复确认,早已烂熟于心的波兰航空LO091。      飞机的残骸下有一具男尸,他手中死死攥住一束红玫,红玫上沾染干涸的血和灰土。后面跟踪报道时,发现花束深处放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最好看的玫瑰送给姐姐,希望姐姐未来幸福,谢谢姐姐。”      我摊坐在地上,丧失思考能力。月亮陨落,夜色开始黯淡无光。      小卖部暂停营业七天,我只身前往玄阴家中收拾遗物。他的房间除了一个带锁的盒子,其余都是日常用品。钥匙挂在床头,打开后里面是一个日记本,从2016年中秋夜至今年除夕,内容皆与我有关……      十年后      2032年3月,南城春光明媚,万物充满生机,从瑞士飞往南城的航班平稳落地。      “姑娘去哪?”司机询问      “鸢尾陵”      “姑娘是去祭奠朋友还是爱人?鸢尾陵一般都是已故的朋友或爱人,如果冒犯,姑娘当我瞎说。”      我云淡风轻地说,“去看弟弟,不是爱人。”车内逐渐安静。      付费完毕,我站在“鸢尾陵”大门轻轻叹气,几分钟后手捧玫瑰走进。     鸢尾陵里面小路蜿蜒曲折,草木葱茏,偶有几缕阳光渗透,恰好洒在路尽头的墓碑上,墓碑前伫立着我和玄阴的共友。        “你还好吗?”大家试探性询问。      “当然。”      “你的花……”       我看看手中红玫瑰,“有问题吗?”      “我们先走了,你保重。”到场的人们眼神中均带有一丝同情,肢体和下意识动作像躲瘟神一样躲开我。我并不在意,只想单独和玄阴聊会儿天。      目送大家一一离去,我挽起长发,缓缓走到墓碑前,把花束摆在最显眼位置,并俯身用指腹轻抚“玄阴之墓”四个大字,小声呢喃,“小可怜,这是姐姐在保加利亚和瑞士找到的最好看的玫瑰,无论何时何地,希望你都能平安喜乐。”      离开鸢尾陵时暮色已至,月亮却迟迟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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