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囚】《无名之地》 卷

(圈地自萌,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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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带我去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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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一个人死前,脑海中会浮现很多画面,零零散散没有头尾,各种各样十分在乎的或是未曾注意的细节以另一种形式再现。
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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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地
像是,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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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得到一张纸条。
据说可以找到上面的地方,他很想到那里去,没有原因。
可在他眼里,这张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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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头,卷攥了攥那张纸,在衣摆抹了抹手心的汗。
“那个,你好,”他叫住了路边的一个小青年,“请问一下,你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吗?”
青年没有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瞥了一眼卷递过来的纸条淡淡回应,“不知道。”
“谢谢。”
沿着这条水泥路问下去,街景清晰一块模糊一块,既熟悉又陌生,很多以前没怎么注意的细节被放大。
三叉路口小卖铺二楼钉着一块退了色的小牌子,上面写着**旅馆,几十年饼店的婆婆头发已经白了一大片,大槐树下剪刀声,卖麦芽糖的老爷爷还在。
……
“您好,您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吗?”
老爷爷提了提鼻梁上的老花镜,“哦,这里啊,你去车站问问,”老爷爷指了一个方向,“小伙子从这里直走,左转就到了。”
——
找到“车站”,其实只是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小雨棚,和一大片停着车的空地。
卷走到最近的一辆大巴车,透过驾驶座的窗口,里面坐着一个脱了鞋,脚翘到方向盘上的吸烟大伯。
“那个,你好,请问这个地方怎么去?”
大伯吐出一口烟,把剃光了的大头伸出窗外,看清卷手中纸上的字后,又缩回去,优哉游哉吸了一口烟,“这辆车不去那。”
“哦,打扰了。”
言罢,卷收回手,走向另一辆车。
正打算去问司机,卷无意瞥到一边一辆与其他几辆相比明显破旧几分的大巴车,鬼神差使的,卷收回迈出去的脚,转向那边。
“师傅,去这儿吗?”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么问的,似乎这辆车,他以前坐过。
“上车,马上就开了。”
——
卷走上大巴车,环顾四周。
大巴车角落缝隙藏了擦不掉的灰尘,座椅破损并且沾上了好几块擦不掉的污渍,上方用做手握的横杆已经掉漆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好几处带了厚厚的锈迹。
引擎声很大,大巴车摇摇晃晃地启动了,卷就坐在靠窗的位子。
窗外的景物飞快向后移动,真不敢想象这辆车的速度居然如此与外表不符,可以说这是他坐过跑得最快的一辆车了。
没有人开口,但是卷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话,也许是来自司机,“现在高速路建起来,都没什么人往这条路走了,一天就只有这一辆车跑这一趟。”
——
意料之中的,大巴车很快就到了终点站,卷刚下车,一回头,大巴车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扬起的尘土。
这里是目的地吗?师傅没多说,卷只是凭感觉觉得他要找的地方还没到。
卷走到停车坪上仅有的几辆车中的一辆旁,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把纸条递过去。
师傅看向窗外,草草扫了一眼停车坪,把纸条还给卷,“今天没车。”
——
卷席地坐在虫蛀的木质站牌旁,路过寥寥几人像是没见到站牌前的人似的,并没有人搭理他。他眼前从黄昏到黑夜再到黎明,太阳升起后,第一辆车驶进了停车坪。
卷猛地起身,头部没有蹲起后的眩晕,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向那辆车走去。
“今天没车。”
又是这样一句回答,卷坐回了站牌底下。
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思绪,所有执念都集中在了到纸上的地方。
时间过得很快,白天、黑夜、白天、黑夜……
——
“笃——笃——笃——”
这天第一辆到站的是一辆看似轻轻一碰就会散成零件的红包车。(就是三个轮子的摩托,外面包着用来遮阳挡雨的红铁皮)
——
“笃——笃笃——笃——笃——笃——”
坐上红包车,伴随一路都是这样的声音,复杂的只能偶尔听到几声浅浅的蝉鸣。
相比大巴车行驶的那段路,这条时不时出现裂痕的水泥路要窄得多。
没有高楼的阻挡,透过小小的车窗,视野依旧很开阔。大片大片的绿草茶山,偶尔有一栋或几栋土房一晃而过。
这时候,卷反而没了之前对目的地急切向往的心情,平静得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
红包车停在了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的土房屈指可数,有几栋还破损到看着就无法住人。
心跳猛地加速,像是脑子里窜进了一股电流,卷迈开腿沿着一边的石子路向上跑。
“噗嗵,噗嗵。”看到那个熟悉的转角,卷猛地放慢速度,心跳快到脑子被震得发疼。
脚步越来越慢,他很害怕,害怕看到的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
这几步的过程,漫长又短暂,过了那个转角,卷眼前的画面一点点变得清晰。
一栋不怎么结实的土房,门前一条小水沟,屋旁一片小草坪,还有用破木板钉的鸡窝。
就是这里!这里就是他长大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地方,却承载了他几乎所有童年回忆。
最重要的是不远处站着一个修长的男人,他的头发有点乱,刘海挺长却也遮不住眼里透出的温柔,他穿着最最普通的衬衣,夹着最最土的拖鞋。他像一个骑士,在看到他的那一眼整颗心都可以安定下来。
还有还有,男人脚边坐着一只守着这栋小屋子十多年的老狗,它吐着舌头看向这边,松弛的眼皮下,一只未失明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愣在哪里干嘛?”他的声音让卷侃侃挂在眼眶的泪水滚落。
卷感觉到自己笑出了声,“哥!大黄!”
——
卷迈开腿向那边跨步。眼前的人越来越近,脚下却被绊了一跤。
一个踉跄,再抬头,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熟悉的景象变得格外陌生,连吹过的风都变得令人发寒。
镜头向下,从未移开过放在大门边的那只大黄的饭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视线上移,褪色的大门紧紧关闭,挂上了沾满灰的锈迹大锁。
大脑一片空白……
天空几乎在一瞬之间压得很低,乌云伸手就能抓到。
闪电像一颗颗雷球砸向地面,仿佛要把四周的空气撕裂开。
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卷感觉自己的耳膜被穿透般的疼,声音硬是把空间打碎,现出外层的场景。
——
“滴——滴——滴——”
好吵。
雷电转换成喧闹的车道,前面围了好多人。
发生了什么?
卷轻而易举拨开人群往里走去。
那是一个倒在地面的身影,浓厚的鲜红色被压在他身下。
卷的视线顺着趟地人的脚踝一点点上移,小腿、膝盖、大腿、小腹、胸口、脖颈……
那是,我的脸!
他瞬间僵直,瞪大瞳孔,胸腔不再起伏,呼吸被遏止,血液凝固在血管里。接着全身上下包括面部表情都无法动弹,耳边失去嘈杂声,血腥气味散去,最后,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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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个起身,从病床上坐直,转头是木讷定在床边的飒。
“哥!”
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没见到他,卷向飒扑过去,意想不到的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整个人滚到地上。
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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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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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卷脸上,是什么闪了一下。
飒眼里突然多出些神韵,他抬起手,指尖抹过卷眼角,湿润在两指间蔓延。他猛地睁大眼,疯狂按铃唤来医生护士。
“他还活着!医生!快来人啊!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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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进了病房的医生护士,静静看着他陷入癫狂般一个人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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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说,人死了,魂魄离开身体后,会先停下看看身边的人,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