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歌［珈乐三创］

他们是在秋天认识的。 她是王家的大小姐，他不过只是路边卖艺耍剑的一个少年。 少女第一次见到少年时，他正在街旁表演。她看到那飞舞的银剑的时候，愣住了。作为王家大小姐，什么美玉美画没见过，但她看到他和他手中的剑的时候，她认为没有一任何一幅被世人所歌颂的画能与他媲美。 少女马上回家取了琵琶，这是她最喜欢的乐器。还有一副面具：大小姐给小乞丐弹琵琶，要是传出去了，家族的名声可就毁了。 等她赶回去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围满了人，那剑和人仿佛融为一体，如游龙一般，在空中飞舞，她戴上面具，拿起琵琶就冲进了人群。经过名师指点，她的技艺也早已超越常人。一舞，一曲，一剑，双人。她早已习惯那些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可现在她认为无论花多少金钱，也难以再体会到这样的幸福。 一剑舞完，一曲终了，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们哪会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竟是王家的大小姐，只认为他是少年的同伙，纷纷往她怀中塞上一些零钱。少女哪管的了这么多，拉上少年的手就往人群外冲。少年本就被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孩弄得一头雾水，但女孩边走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金元，他也没多说什么，便跟着她一起冲了出去。 穿过几条巷子，他俩来到一家大院后面，少女拉着她的手：“跟我翻进去。”“干什么？我可不干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他还以为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女子是个小偷，“去你的，这是我家！”“你家？你家你为什么不从正面进。”“要不你看看我是谁？”她摘下面具，露出那紫发紫瞳，全城不会有人不知道这是王家大小姐的象征，王家常给城里穷人发些粮食，在城里名声不错。但毕竟大家与平民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他还是很恭敬的问道：“大小姐，您找我一个卖艺的小乞丐有什么事吗？您的家境一定能请到比我更好的剑士，何必来找我呢？若无要事，我还要去赚钱养家呢。”“不必多问，跟我来便是了，自然会有报酬。”少年一听有报酬，也不好拒绝，便随她一起翻了进去。 “能为我再舞一曲吗？就像刚才那样，我弹，你跳。”“可我的舞，不过是些炫技，都是即兴想到什么跳什么的，这……”“没事，你跳就行了。”少年疑惑片刻，拿起剑，少女拿起琵琶，音符跳动，银剑舞动。她满腹经纶却不知该如何描绘这让她沉醉的剑舞，想来也只有“一舞剑气动四方”能勉强形容。少年虽说自己都是即兴舞蹈，却还是跟着旋律起舞。他发现，这陌生的旋律是却如此悦耳，忍不住更起劲的舞起来，两人分明是第二次配合，却是那么默契，仿佛事先排练过无数次一样。一曲终了，少年大汗淋漓，这是他跳的最愉快的一次。少女放下琵琶，她自从学琵琶以来，第一次弹的这么开心，他俩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疲惫的样子都大笑起来。 “你可以留下来吗，留在我们府上，我可以给你堪比宫廷乐师的俸禄，而且三餐起居都可以按最高标准提供给你。”少年刚刚还闪烁着的双眼，却暗淡了几分，“不了，我家里还有人要照顾，大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少女不忍心就此与她分别，“那以后太阳落山之前你就来这吧，我会给你够高的价格，每次我也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每天半个时辰即可。”他思索了片刻“……好。”“把这袋东西拿上！”少女给了少年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里面都是一些钱财，“用不了这么多的……”少年想还给少女一些，“拿着吧，动作快点，再不走，我家的佣人可能就要来了！”“这……好吧。”等他走后，少女走到家里她最信得过的管家，“你去查一下城北集市口那卖艺少年家里的情况，打听完之后回来告诉我。”“小姐，这是为何？我们家对贫民的救济开支已经很大了，为什么想要特地为了一家？”“别问！去办就是了。还有，别告诉我父亲。”“是……” 第二天，少女还在担心少年会不会赴约时，后院便有一个人影翻了过来，只是他灰头土脸的，看起来远没有昨天精神。“没事吧？”少女关心的问了一句，“没事，只是早上卖艺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小混混，而且家里……没事，开始吧。” …… “你今天看起来真的很没精神，真的没事吗？”“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而且以后绝不会再影响到工作了，我保证。”“不用把这个当做工作的，放松一点，就当是来放松一下吧。”“这么关心我吗，大小姐。”少女脸一红，“才，才没有呢，只是不想看到你的样子，搞得我也不太舒服，嗯！”少年微微一笑，“谢谢你啦，大小姐，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拿着吧，这是今天的报酬。”少年一掂量，“比昨天的还多？”“以后上午别去卖艺了，去忙家里的事吧。”“家里人会怀疑我的，我还没告诉他们我有这么大收入的工……呃，经济来源，我还不能告诉他们，因为……先不告诉你了。总之，大小姐，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关心我。”他倒出一部分钱财在地上，随后头也不回的翻了出去。“明天见！”少女叹了口气。 等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少女轻笑了一声，“出来吧，管家，偷窥真的很没意思。”“小姐，果然机敏。刚刚那少年的家庭我查了，祖上几代都是农民，要么就是给别人做长工的。他家之前本自然也是如此，只可惜运气不好，他父亲前段时间一病不起，无法工作，他母亲也因此抑郁倒下，现在全家都只靠他一个人支撑着。家里是挺困难的，不过大小姐，你这两天给他的钱财，确实有些多了吧？被姥爷发现可就不好了。”“……我会注意的。对了，麻烦你这几天去找几个好一点郎中的去给他父母看看，再配些药，带点粮食和钱财过去，如果城里的郎中治不好就去找京城的，京城的还不行就去找宫里的，务必要把他父母的病给治好！”少女越说越激动，跟平时端庄的样子判若两人，连照顾的他十几年的管家也有些震惊，“大小姐，请注意仪态……”管家忍不住提醒道，“而且你们才认识没几天吧，这么关心这个少年，莫非大小姐……”“不要多问！”少女的脸上泛红，“如果父亲提起这事，让他来问我就行，你放心去办吧，责任全交给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好……” 随后几天，少年仍每日准时来到王家后院，可却再没有了像第一天的那种悸动：父亲的病每况愈下，母亲也没有丝毫好转的样子，这让他实在是开心不起来。王家大小姐对他莫名的关心，也让他有些头疼。高额的报酬确实让他压力减轻不小，但他毕竟也没有付出什么，这过度的关心让他有了几分不安。每次他接过大小姐的报酬时，都会隐隐觉得这是大小姐给她的施舍，大小姐把他当做朋友，他却不敢向他诉倾家中的困难，他真的不敢再向她索取的更多了，这一条条矛盾逐渐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天两人结束后，少年率先开了口：“明天我可能不会再来了，谢谢你这段时间是关心，不必再担心我了，我会再想办法赚钱的。”少女听后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我不拦你，我也不会拦你，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就行，拿着吧，这是今天的报酬，是正常的份。”少年接过袋子道完谢便转身走了，少女又叹了口气，找到管家，“那天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放心吧，大小姐，我请了京城的名医给他们看过了，他父亲的病略有严重，已经给他配了一些缓解的药，但想痊愈还需要一些名贵的药材，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他母亲的病倒没那么严重，等他父亲的病稍有好转，再给开几副中药调理，应该很快就能治好。”“辛苦你了。” 另一边，少年刚回到家中，发现本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多了几副药材，他不解，问父亲，父亲答道：“早些时候，有人带着几个郎中来给我和你母亲看病，还放了几袋子钱在那。孩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贵人了……”还没等父亲说完，少年已经泪眼婆娑，“嗯，好，好，爸，我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他抹了抹眼角，便往门口冲了出去。 …… 少年离去并没有少女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接受。她作为大小姐，从小便有许多样貌英俊，才华横溢的名家子弟追求她，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他给父亲的理由向来只有一个：与她的旋律不符。但看到那少年起舞时的模样，她感觉每一剑都仿佛正好刺在她的乐谱之上，但毕竟，小乞丐与大小姐，这也太荒唐了，分明是言情小说里的剧情嘛，但她从小脾气倔，沉思良久，她决定乔装打扮后去找那个少年。 正要出发，后院却传来了她无比熟悉的翻墙声和落地声，这是她每天最期待的声音。她冲进后院，看到了那个令她如痴如醉的身影，还没等她喊出口，少年却先冲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嘴里不住的念叨着：“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猝不及防，脸刷一下就红了几个度，不过她并没有着急把少年推走，而是轻轻的把他搂住，轻抚着他的脊背。她从没有和父亲以外的男性靠的这么近，她仔细的感受着少年的温度。 过了有一会儿，少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他尴尬的后退了几步，轻咳了几声，向着少女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小姐，我愿意为我刚才的失礼做出赔偿，要杀要剐任您处置，做牛做马在所不辞！”少女被她这天真的样子逗笑了，“好了，谁要杀你啊啦，不过你要是想赔偿我的话……”“请大小姐说。”“以后别叫我大小姐了，叫我乐乐，这是我的小名。”“啊？”少年被她这一番话吓到了，他虽出身贫寒，却还是懂得几分规矩，名家闺秀的小名连他们府上也少有人能够直呼，一般来说能这么叫的，要么是长辈，要么是关系很好的亲戚，要么是……少年自然懂得这道理，“这惩罚也太过分了，大小姐。那么，就让我用这把剑永远守护着你，可好？”“在那之前还是先把口改过来吧。” …… 夏天过得很快，但王珈乐和黄嘉琪却永远无法忘记这个夏天。自那天晚上之后，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少年每天除了照顾父母，基本就是和她待在一起。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在舞剑，只是觉得和她一起坐在树下，听着她弹琵琶，或是听她讲那些他以前从没接触过的事，哪怕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他都会觉得很开心，那是发自内心根源的开心。那紫玉般的双眸，那纤细的双手。在他眼中，她就像一朵绽放的紫罗兰，细腻 温柔，让他沉醉于其中。 …… 新年将至，少女的父亲早就赶到了京城面圣。若是往年，她自然也会跟着父亲前往，但今年她说什么也不肯去，父亲拗不过他们，只得把大管家也留在家中照顾她。 “管家，家里真冷清啊。”“是啊，你父亲他们都进京了，家里有家室的佣人也都回家过年了，反正我也无妻无子，能在这照顾大小姐就很幸福了。”“谢啦，不过你一生不娶这件事确实一直让我挺不解的，你看家里那些拿底薪的佣人，只能勉强度日，却还是娶妻生子，你在家里的地位明明已经很高了，为什么不肯找一个妻子安享晚年呢？”“啊……”老管家摸了摸有些灰白的胡子，“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也有一个很喜欢我的女孩子，她也很喜欢我。”“后来呢？”“后来北方战乱，我亲眼看着她被乱箭射中，却无能为力，于是我发誓，一生不娶。” 一片沉默。 过了片刻，老管家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所以啊，你要珍惜那个姓黄的少年，那些名家子弟可不会像他那样爱你。”听到这，少女脸不由得一红 “什么爱不爱的嘛，我们……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管家被她娇羞的样子逗乐了，笑了笑，“好了大小姐，城里的烟火大会快开始了，咱这虽不比京城，这烟火也是很美的，尤其是，和特殊的人一起看。”这句话又把少女羞的满脸通红，“好了不逗你了，快去吧，我会替你向老爷保密的。” 在城北的一间小屋里，少年正在和家人们吃团圆饭。经过几个月的调理，父亲已经能勉强拄杖行走，母亲也能自己打理生活了。当然，令他难忘的还有那个紫色的倩影，他心心念念的王珈乐小姐，只可惜像他她这种大小姐，现在肯定不知道在哪享乐了。想到这，他心中莫名有股无根的难受。罢了，毕竟是团圆的日子，没必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是母亲的呼喊：“小黄，有个女孩子找你，是你的朋友吗？”少年比谁都明白，能来找他的女孩子只有一个。 “你怎么来了？！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和你的家人在一起吗？”“嘘，小点声，被人发现我可就完了，我父亲他们去京城了，为了留下来我还被他骂了顿。”“所以说，你是特地留下来陪我过年的？”少女脸又一红，“谁，谁会特地为了你还被骂一顿啊，要不是京城那些老东西太无聊了，谁要和你一起过年啊，哼。”少年当然知道这是他的气话，会心的笑了笑，“走吧，烟火大会就要开始了。”少女拉着她的手，朝着城中心跑去。 少年家离城中心还算有几步路程，过了好一会才到。少女直到跑的喘不上气，才把少年的手放开，“别，别去人最多的地方，我会被发现的，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废弃的阁楼，不会有人去那的。”“没想到堂堂大小姐竟然还知道这种地方。”“都说了要叫我……”“好了，我知道，要叫你最最最可爱的乐乐小姐！”此刻，少女的脸就和天边绽放烟火的一样红，“谁可爱啦！本小姐这么帅，哪和可爱沾边了。”少女虽嘴上傲娇，心里前一晚像有小猫刺挠一样激动。少年看着她羞红的双脸，他知道他只有一件事要做。 于是少年亲吻了少女。 骄傲的紫罗兰和迅猛的银龙在此刻结合，天空中绽放的烟火，映得他们双脸通红。 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已经经过了永恒，他们才依依不舍的把对方从怀中放开，慢慢回味着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温存。刚才还在深吻的两人，现在却害羞的不敢对视一眼，过了一会儿，少年先开了口： “王珈乐小姐，我喜欢你！” “笨蛋，过了这么久才开口，你是木头吗？” “可我只是一个穷乞丐，而你是王家的千金大小姐……” “谁管你穷不穷？谁管我是不是什么大小姐？哪怕流言蜚语开成海，我也会坚定不移的爱着你，直到沧海桑田，直到海枯石烂！” …… …… 第二个夏天很快就到了，少年父母的病在几个月前便被治好，从那以后少年便整日整日的待在王府。少女也不闲着，开始教着肚里没点墨水的小子琴棋书画。少年玩剑虽然玩的厉害，可好像实在没有什么这方面的天赋。 “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这字这么简单你都写不明白。”“不写了！我要玩剑我要玩剑……”“玩你个头啊！写完再给我玩，最近新学了首曲子，待会弹给你听听。”“要不，你给我试试你那琵琶？”，少女冷哼一声，“这笔你都握不稳，还想弹琵琶？”“让我试试嘛让我试试嘛……”她实在是见不得他撒娇，“给你给你，你自己寻思寻思我是咋弹的，要寻思不明白就给我好好练字。”少年接过琵琶，发现这木头乐器竟比他那剑还重几分。他回忆着少女弹琵琶的模样，竟也弹出了几段像模像样的旋律。少年只是胡乱的弹着，但少女却知道这旋律的出处：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给少年弹的曲子，曲子不难，却是她最喜欢的一首。少女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擦了擦眼角，笑着对少年说道：“你这笨蛋，没想到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嘛。”少年轻笑，“要不你试试我这剑？”少女接过银剑，试着挥舞了几下，“这玩意看着简单，用起来还真不轻松。”“要不先别用剑了……”“不行！本姑娘可是学了十几年的舞了。”少女随剑起舞，跟着少年那蹩脚的旋律舞动，紫色长发在空中飞旋，轻快的舞步每一脚都踩在少年的心尖。“乐乐好可爱哦，好风情好风情。”少女被夸的脸红，“刚从我这学了个新词就乱用是吧！” 那天以后，那拿琵琶的和舞剑的就调换了一番。少年教少女舞剑，少女教少年弹琵琶。刚开始并不和谐，少年很难完整的弹完一首曲子，少女也不能轻松的掌握手中的银剑，但他们对对方所擅长的东西好像都有过人的天赋，没过几个月就已经能有出色的配合，不过随着两个人的来往越发明显，终究还是被少女的父亲发现了。 王父把两人叫到了一起，他先是看了看少年，转头问向自己的女儿：“乐乐，你是认真的吗？”“非他不嫁！”少女一改往日在父亲面前的傲气，而是露出一副坚定的神情，那紫色双眸也在剑气的洗礼下多了几分英气。父亲见他如此，便也不再追问，而是转头问向少年，“那你呢？”王家老爷的威名在城里无人不知，第一次见到真人的少年也不禁有几分胆怯，但在这场合，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能有丝毫的退缩，他咽了咽口水，目光坚定地看向少女，“非她不娶！”王父看这情形，一向宠女的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你这脾气和你娘一模一样，我不反对，但你们还不够成熟，要谈婚论嫁，还是再过几年吧。”有了这句话，少年和少女都松了一口气。 走出房间，少年放松地笑了笑，“去年的这时候你我才刚刚相识，而今年，我们的爱已经能在阳光下被人认可了。”“今年超级爱你，明年也保证。来吧，在太阳落山之前，让我们再舞一曲吧。” …… …… …… 第三年秋，战乱，蛮夷占据了不少城池。 刚开始，征兵的范围只有家中有多个孩子的年轻男子，再后来到独生子，甚至只要不是残疾，不论男女老少，都可能被强制带去前线。 少年本可以被王家的势力所庇护，不必前往战场，可随着前线势力的一封封战报传来，他也越来越坐不住。 “让我去吧，乐乐。相信我，我一定会安全回来见你的。” “不许！我不允许你去做这种冒险的事。送回来的战报你也都看到了，你现在去就只是送死！” “我连这国家都守护不住，我还拿什么守护你呢……再这样下去，蛮夷就要踏入这座城市了。” “你说过你要用你的剑永远守护我的，可要是你都不在我身边，你还拿什么守护我……”少女已经哭的几近失声，她想伸手抓住少年的衣角，却发现那平时可以轻易拿起沉重平凡的双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这把剑，我用了有六七年了，它会代替我守护你的。”少年收剑入鞘，放入少女的怀中。 “作为回报，就把你的簪子送给我吧。”少女一愣，拔下了头上的紫玉簪子，紫色的秀发散落到肩上，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少年一阵心疼。 少女抹了抹眼泪，“我不拦你，我也不会拦你，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但是你也一定要像那天晚上一样，回到我身边，好吗？” “我答应你，等我回来之后，我就娶你。” “在你离开之前，和我一起跳，最后一舞吧。” 琵琶声响起，少年随曲起舞，这是他们第一次配合的曲子。少女刻意放慢了节奏。她知道，每弹一个音符，她与少年能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少一点。 但曲子终究是有限的。 …… …… 少年走后的一周，前线传来了久违的捷报，少女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几分。 少年走后的两个月，有人说前线有一个别着紫色发簪的长发少年在战场上七进七出，神勇无比。少女明白，那是要守护她一生的少年。 战争开始后的第一个夏天，战局僵持住了。过了一个月，前线突然没有了任何消息。 有人说，防线被全面攻破，守军无一幸免。 有人说，守军被杀的杀逃的逃，剩下的都被俘虏了。 少女什么都不相信，她只相信那个少年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娶她。 …… “小姐，还是有很多名家子弟想娶你。这战乱关头，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滚，谁敢碰我我就用这把剑杀了谁！” …… 秋天蛮夷进了城，按照惯例都会先洗劫一番，但他们却放过了这座城。 首领找到少女，给了她一个沾满血迹的紫玉簪子。 那是他送给少年的。 蛮夷抓到少年后，首领十分敬佩他的勇猛，想把他收入麾下。少年不从，抽出簪子想要殊死一搏，却还是被制服了。 “临死之前说几个愿望吧，我会满足你的。” “放过那座城，把这个簪子还给王家大小姐。” “就这些？”“嗯。” 少年长叹一声，“乐乐，这辈子真的很幸运能遇见你，对不起，我还是要违约了，若有来世，我一定……” 他借了纸，用手上的血在上面写了一句诗，“身轻何谈铁囚笼”，这是少女教他的一首诗，“乐乐，真是太对不起了。” 他用簪子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 少女听完故事并没有流露出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轻轻的说了句，“知道了。” 她一个人回到后院，坐在那棵树下，静静的看着那处空地，只是坐着，只是坐着。 无数的回忆在她眼前闪过，第一次相见时的剑舞，月夜的相拥，焰火下的深吻，玩闹时的害羞…… 她摸了摸手边的银剑，很普通的剑。剑柄和剑刃上干净的没有一丝花纹，白的锃亮。 她闻了闻银剑，好像还能闻到少年身上的味道，听别人说灵魂相通之人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 她记得少年说过，她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她当时羞的没能说出话。 她想说的是：你身上也有。 真是遗憾。 她用紫玉簪子把头发扎了起来，一向爱干净的她并没有清理那上面的血迹。 她拿起了银剑。 “你这违约的坏蛋，你不愿来找我，本小姐自会去找你。” 血色染红了紫罗兰。 弦上歌，终。 后人有云： 山外山，城外城，金钗玉影大梦中，回眸一笑落入梦，付之一炬北风中。 云中云，弦上歌，多少悲喜一滴墨，提笔惊觉夏已过，窗外万事声声弱。 声声弱，年年过，史官掩面不能说，皎月东升日西落，老井不泛惊澜波。 层层上，遥遥影，鸟啼无心扰梦清，不求夜半飞流星，解我凡间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