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系列序与阅读指南：CV6474519

导言：法国

历史上的法兰西，作为一个民族国家，既无世界领先的工业体系，又未能首先开辟殖民地，还无数一数二的贸易成就，但它依靠独特的民族情怀诞生了一系列对近代化有利的理论思想，为资产阶级革命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蓝本。

摘要/关键词

百年战争 民族国家形成 君主专制 路易十四时代 启蒙运动 法国大革命 拿破仑战争 第二帝国时期 普法战争 殖民扩张 第一次世界大战 集体安全的失败与绥靖主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 戴高乐时代 欧洲一体化

章节目录

第1节 思想启蒙

第2节 激荡岁月

第3节 帝国浮沉

第4节 风雨飘摇

第5节 走向联合

结语：法国

思想启蒙：波旁王朝专政与启蒙运动

14世纪起，英格兰为和法国争夺王权，爆发了英法百年战争。战争初期英国连连胜利，而这激起了法国人民的爱国热情，纷纷起兵反抗。1429年，“圣女”贞德率军驰援被英军包围的奥尔良，结果大获全胜，随后又收复了许多失陷于英军手中的北方城市。不过不久后，她被勃艮第贵族出卖给英格兰当局，在1431年被钉上十字架，处以火刑。随着后来英格兰内部发生矛盾，法国逐渐反败为胜，陆续收复了英格兰在欧洲大陆的领地，并于1453年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法国在百年战争中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但为了共同抗击英国入侵者，各族、各阶层的民族意识被激发。这场战争之后，法国王室集中消灭封建割据势力，逐渐加强王权，并最终实现了政治统一。以巴黎为中心的国内统一市场形成，巴黎方言成为全国通用语言法语。到15世纪末，法国已经成为民族国家。

在16世纪上半叶的法兰西斯一世统治期间，法国基本确立了君主专制，国家权力集中在国王和少数亲信手中。法兰西斯一世在颁布诏令时，常常在结尾加上“这是朕的意志”；王室御用的法学家也声称“国王的权利不受任何人或任何事物的限制。”由于没有类似英国议会的机构来限制王权，法国君主专制空前强化。

1589年，法国国王遇刺身亡，波旁王朝开始了在法国的统治。到了17世纪的路易十四统治期间，法国君主专制到达了顶峰。路易十四是有正史记录的世界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主权国家君主。他让贵族集中在凡尔赛宫居住，而把整个法国的官僚机构都集中在他周围，来强化国王对军事、财政等事务的管控。

路易十四继位时还不到五岁，只能由太后摄政，但实际掌握权力的是宰相马扎然。此时正值三十年战争的决胜关头，马扎然为了应付战争，向金融家预支款项来交换允许他们征收捐税和收取国家收入。这引起人民的愤怒，1648年，巴黎爆发了人民武装起义，史称“投石党运动”。路易十四从巴黎出走，马扎然也被流放。这次暴乱一直持续了四年多，路易十四才得以返回巴黎。这次运动使法国军力骤减，国力被严重削弱。1653年，路易十四召回马扎然并重新委任其以大权。

1661年，马扎然去世。根据他死前的嘱托，路易十四决定亲自掌权并不再用宰相。尽管法国在他的领导下成为了一个高度集权的国家，但他绝不是一个无能的平庸之辈。他以无比的热忱进行工作，事必躬亲，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他禁止实行宗教自由，建立起天主教在法国的主导地位。不过这使得许多新教徒被迫出走，而其中不乏优良的手工业者，这使法国在某种意义上失去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1672年，路易十四发动法荷战争并重创荷兰，获得了“太阳王”的名号。这使得法兰西决定继续将对外征服作为国策，但这也使得一些新教国家断绝了同法国的友好关系。1688年，奥地利在东欧战胜奥斯曼土耳其，路易十四决定趁虚而入，侵占神圣罗马帝国兵力薄弱的德意志地区。次年，英国加入了荷兰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同盟，使这次战争得名大同盟战争。所有参战国都因为战争背上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因此各国在1697年和解。在这一系列的战事过后，法国成为欧陆上名副其实的霸主。它的土地东扩到了斯特拉斯堡一带，也承认威廉三世为英国的合法国王。

1715年，法国赢下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消除了被哈布斯堡王朝两面夹击的顾虑，同时得到了西班牙这个强力的盟友。不过法国国内经济此时比较凋敝，人口也有所下降。为了维持国家机器的运行，王室不得不加强对农民的征税。

文艺复兴之后，欧洲兴起了新一轮思想阵地上的解放运动，被成为启蒙运动。虽然它发源自英国，但法国的启蒙运动影响最为深远。18世纪的法国涌现出了一批伟大的思想家，他们高举理性的旗帜，主张建立合乎理性的社会，批判专制与中世纪宗教神学。

伏尔泰被誉为启蒙运动的“泰斗”。他严厉抨击天主教会的教条主义，宣扬开明君主制，并认为英国的君主立宪是一种很好的示范。他认为，一个仁慈的国王是上天赐予大地的最好礼物。他还曾经说过：“我不一定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他在《哲学通信》中提出一些当时英国人（其实主要是资产阶级和贵族）所拥有的权利，并认为这些是人们生来就享有的，并且不容剥夺。他在生前多次遭到迫害，在法国大革命期间，他的骨灰被迁入巴黎先贤祠。

孟德斯鸠主张建立起一个立法、行政和司法三权分立的法治国家，在他的作品《论法的精神》中详细地介绍了这个系统。在他看来，三权分立的优势在于三权互相制约与制衡，谁也不能获得或滥用过多的权利。然而在实践中，真正的三权分立几乎从未达成过，即使是以类似的政治制度为骄傲的美国也至今都没有解决各行政权力缺乏制约的问题。不过从启蒙时代的社会环境来看，这种观点无疑是具有先进性的。

卢梭提出了“天赋人权”和“主权在民”的思想，否定封建王权，推崇实行直接民主制的共和国，全体国民参与立法。他在《社会契约论》中写道：“人，一旦明白事理，就是自主的；对自身的生存方式，他本人拥有唯一的决断权，从而使得他成为自己的主人。”他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中揭示了文明是怎样从平等发展为不平等，又怎样再次实现平等的，预言了会有革命来推翻暴政。他还提出，教育的目的是培养自然人，并让儿童接受顺应本性的教育方法、身心自由发展。

狄德罗是法国首部《百科全书》的主编，被视为百科全书派的代表，认为人类的知识是相关而统一的整体。

启蒙思想家的共同主张包括批判君主专制和宣扬自由平等。他们认为君主专制违背了理性和自然法则，依靠暴力才能维持，因此注定不会长久。他们宣扬的自由平等理论认为，自由是源于自己独立意志的行为，但要守法律的支配；平等和自由是有机联系的统一整体，各自无法单独存在。

启蒙运动中，启蒙思想家们猛烈抨击了封建势力，传播有进步性的思想。虽然其中有些内容显得过于理想化，但封建统治的思想基础从根本上被动摇了。启蒙运动为美国、法国等国的资产阶级革命提供了理论依据，也为资本主义国家提供了系统的政治构想。与此同时，法国专制王权也正在日趋衰落，意味着势必将爆发一场革命的腥风血雨，为人类文明书写下一篇新的篇章。

激荡岁月：法国大革命与拿破仑战争

18世纪的路易十六统治期间，国王不理朝政，将国事交由亲信和皇后处理，自己则安逸享乐。1775年，英国在北美的殖民地爆发了起义。由于法国同英国有着传统的仇恨，法国决定帮助殖民地人民进行抗英斗争。法国为北美殖民地送去了大量物资，还直接派遣了军队帮助作战。双方在1783年签订停战协定，英国承认美国独立。

在战争中，法国全力援助美国，导致自身财政陷入危机。再加上统治阶层的挥霍和农业欠收，法国财政濒临崩溃。为了解决财政危机，路易十六决定召开已经中断100多年的三级会议，来讨论增加税收的问题。

当时的法国保持着壁垒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全体国民分为天主教僧侣、贵族和第三等级平民三级，其中第三等级包括城市平民、农民和新兴的资产阶级。第三等级社会地位地下，却承担了国家全部的赋税。随着工业革命发生后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发展，资产阶级的力量开始日益壮大，他们也对封建等级制度越来越不满。第三等级的国民在思想上受到启蒙运动的影响，希望通过这次三级会议来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

1789年5月，三级会议在凡尔赛宫召开，国王路易十六拒绝了第三等级按照人数进行表决的要求（支持的第三等级代表意见的人数超过半数）。结果一个月后，他们在巴黎人民的支持下自行召开了国民会议，以国家最高立法机构的名义宣布宫廷征税不合法。7月，国民会议改为制宪会议，准备开始制定宪法。

路易十六决定用武力弹压制宪会议。得知此时后，巴黎人民在7月14日攻占了象征封建专制统治的巴士底狱，拉开了法国大革命的序幕。尽管如此，路易十六还是在他当天的日记中写下：“今日无事发生。”然而革命的导火索一旦被点燃就不会停止燃烧，延续26年的法国大革命开始了。（注：本系列中认为拿破仑战争也是法国大革命的组成部分。）

在巴士底狱被攻占后，君主立宪派控制了国家政权。他们颁布的《人权和公民权宣言》中写道：“在权利方面，人们生来是、而且始终是自由平等的。除了依据公共利益而出现的社会差异外，其他社会差异都不能成立。”这份《人权宣言》对人权和公民的权利做了明确的宣誓，成为革命的纲领性文件。随后两年中，制宪会议通过了废除农民人身依附和贵族特权等一系列的法令，并在1791年颁布了宪法，法国开始实施君主立宪制。这部宪法根据孟德斯鸠的三权分立思想，将行政权、立法权和司法权分别交与国王、议会和司法官员。

法国的革命引起了周围封建君主制国家和英国的敌视，多国纷纷组织军队对革命进行武装干涉。普鲁士的一名贵族甚至写信警告革命者：“如果国王有任何意外，我们会把巴黎夷为平地。”但这反而激发了巴黎人民的斗争意愿。1792年8月，由于君主立宪派无力抵御国外干涉，巴黎人民再次起义，吉伦特派上台执政。不久后，君主制被废除，建立共和国。次年1月，路易十六以“人类自由的敌人”的名义被送上断头台。之后，神圣罗马帝国同英国、西班牙、荷兰与萨丁组成了第一次反法同盟。国内的保王党勾结境外干涉势力，法国面临严重的内忧外患。6月，吉伦特派统治又被推翻，雅各宾派成为革命的领导核心。

在雅各宾派统治时期，罗伯斯庇尔严厉打击敌对分子与投机主义者，并全民动员来击退国外武装干涉。但雅各宾派的统治后来走向了极端、发展为恐怖统治，引发了雅各宾派内讧。1794年7月，反对罗伯斯庇尔的分子发动热月政变，逮捕并斩首罗伯斯庇尔。此后法国国内缺乏强有力的政权，政局长期处于混乱。

法国现在需要逐个与反法同盟中的国家议和。1795年，法军击溃了荷兰，并建立了一个傀儡国家巴达维亚共和国。随后法国同普鲁士与西班牙进行了谈判，使它们退出战争。接着法国又击退了英国人对保王党的支援。1796年，法国策划了一次三线入侵来使神圣罗马帝国退出战争。尽管德意志前线的军队很快被迫停止了推进，但拿破仑•波拿巴率领的意大利方面军在南线连连得胜，把奥地利军队赶出了意大利，接着进入奥地利并向维也纳挺进。次年奥地利当局与拿破仑签署了和平协定，第一次反法同盟瓦解。

在意大利取得巨大胜利后，拿破仑的威信越来越高。他被任命为东方军总司令，被派往中东，抑制英国在这一地区的势力扩张。1798年，拿破仑占领了埃及港口亚历山大，并在埃及的一系列战役中再次展现出他的军事素养。他对手下的士兵们说：“四十个世纪在金字塔上看着你们！”不过虽然法国陆军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海军被英国海军摧毁。

1799年，趁着拿破仑被困在埃及之际，神圣罗马帝国同英国、奥斯曼和俄罗斯组成了第二次反法同盟。但拿破仑随后暗中返回国内，并发动雾月政变掌握了政权。他亲自指挥意大利方面军，越过阿尔卑斯山，准备挫败这次反法同盟。在1800年的马伦哥战役中，起初奥军获得了一定优势，但在法国援军到来后形势发生了转变，奥地利军队变得溃不成军。法国取得马伦哥战役的胜利后，十一月，法军在德意志和意大利两处进攻神圣罗马帝国军队，并取得胜利。双方达成的停战协议宣告了第二次反法同盟的瓦解。

1804年，拿破仑称帝，建立法兰西第一帝国（即拿破仑帝国）。在接受加冕时，拿破仑从教皇手中拿过皇冠，并亲自戴在自己和妻子头上，寓意这是他“自己奋斗出的皇位”。在法学家们的帮助下，他在当年颁布《法国民法典》（即《拿破仑法典》），否认封建等级制和特权，保护私有财产不受侵犯，从法律上巩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秩序，确立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立法规范。这一法典后来成了许多国家编攥新法典时参考的蓝本，而在法国本国内，则是经修改后一直沿用至今。恩格斯评价这部法典说：“这个法典比历来的法典都要优越的多，它在原则上承认平等。”拿破仑本人也在被流放后说：“我真正的光荣，并非打了那40多场胜仗，滑铁卢一战抹去了这一切的全部记忆。但有样东西是不会被人们所忘记的，它将永垂不朽——那是我的这部《法国民法典》。”拿破仑在政治上建立中央集权制，经济上鼓励竞争、使用机器生产，通过创办法兰西银行和实行保护关税的政策来发展资本主义经济。

1805年，英国、奥地利、俄罗斯等国组成第三次反法同盟。尽管英国海军取得了特拉法加海战的胜利并建立了海上霸权，但法国在陆上取得了伟大的胜利。12月，拿破仑率军在波西米亚境内的奥斯特里茨与奥、俄两国军队展开激战。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与奥地利皇帝弗里茨二世也参加了这场战役，使得这场战役得名三皇会战。拿破仑再一次展现出了惊人的统帅天赋，以少胜多战胜同盟军。12月4日，弗里茨二世与拿破仑会谈。年底两国签署《普雷斯堡和约》，第三次反法同盟以法国的胜利告终，神圣罗马帝国终结。三皇会战过后，拿破仑下令在巴黎市中心建造凯旋门来纪念这次胜利。

由于神圣罗马的消亡，欧洲各国敌视法国的程度加深了。1806年，俄罗斯、普鲁士和英国等国组成第四次反法同盟。拿破仑率军在耶拿战役中击溃普军主力，随后直取柏林。次年，法军通过弗里德兰战役击败俄军，第四次反法同盟又以法国胜利告终。

1807年底，拿破仑颁布米兰敕令，大陆封锁政策开始实行。拿破仑试图通过经济战使英国屈服，尽管当时英国在经济上远比法国强大。这一举措使欧洲大陆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违背了经济发展规律，且也没有取得成功。拿破仑还试图介入西班牙，从这时开始，拿破仑已经背离法国革命的精神和初衷，并为之后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1809年，奥地利等国组成了第五次反法同盟，这是因为奥地利想要趁法军陷入半岛战争的泥潭时复仇。结果拿破仑不等西班牙战事结束就东征奥地利，并在瓦格拉姆战役中击败奥军，奥地利被迫再一次割地求和。这一次反法同盟过后，拿破仑几乎控制了除英国和俄国外的整个欧洲。同时，他和奥地利签订的婚约也表明了他向欧洲专制王朝的妥协，变得离法国革命越来越远。

由于俄罗斯拒绝继续进行法国的大陆封锁政策，拿破仑将矛头指向了它。1812年，拿破仑率军50余万入侵俄罗斯。长驱直入的法军为了维持补给线在沿路留下了大量军队，而莫斯科城市被俄国人焚烧，加上俄国的冬天来临，饥寒交迫的法军被俄军不断骚扰，最终只有一小部分部队撤离回国。

法军在俄罗斯惨败后，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决定彻底打败法国。随着俄军在维斯瓦河遭到失败，使俄国决定再一次成立反法同盟。1813年，俄罗斯同英国和普鲁士等国组成第六次反法同盟。起初法军取得了一些胜利，但在奥地利加入反法同盟后，法国开始面临极大的压力。在莱比锡战役中，联军分多路合围了法军，萨克森军队临阵倒戈，最终法军战败。此役后不久，法国控制的莱茵联邦解体，各邦国纷纷倒向联盟。1814年3月底，巴黎沦陷。4月签署的《枫丹白露条约》规定拿破仑退位并流放至厄尔巴岛。拿破仑后来回忆道：“在我看到厄尔巴岛之前，我曾所向无敌。”

在流放期间，拿破仑密切关注着法国和欧洲局势。波旁王朝复辟，路易十八继位。次年，拿破仑趁法国局势不稳出逃，回到国内。路易十八派遣军队堵截，但拿破仑遭到了法国民众的热烈欢迎，前来拦截的军队也纷纷倒戈。曾经追随他的一批文臣武将又回到他的身边，等到他回到巴黎，手里已经有了一支十余万人的正规军。路易十八出逃，拿破仑再次坐上了皇位，开始“百日王朝”的统治。此事一经传出，欧洲各国立即组成第七次反法同盟。

拿破仑分是当下的形势后，决定对同盟各国实施各个击破。他率军主动出击，虽然起初获得了一些胜利，但在滑铁卢战役中陷入苦战。最后英军得到了普军的支援，拿破仑的部队陷入覆没。尽管法国人民和大臣要求他进行专政，但拿破仑清楚失败已成定局，宣布退位。他被流放到圣赫勒拿岛，在岛上度过余生。

拿破仑战争有反封建性和侵略性两个特征。拿破仑在占领地区推行法国民法典，动摇了欧洲封建秩序，扩大了法国大革命的影响。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它也有侵略扩张和建立霸权的一面。

法国大革命沉重打击了法国和欧洲各国的封建君主专制，使自由和平等的思想得到传播，促进了资本主义在欧洲的发展，并对之后的各国的反封建革命运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840年，拿破仑的遗体最终得以被迁回法国，葬入巴黎荣誉军人院。

帝国浮沉：资本主义全球扩张、帝国主义国家的冲突与第一次世界大战

波旁王朝复辟之后，力图恢复封建专制秩序。但民众的思想层面已经受到大革命的影响，波旁王朝逐渐失去了民心。1830年，法国爆发了七月革命，拥戴七月王朝上台统治。虽然七月王朝努力顺应民众的期望，但法国经济持续衰退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1848年，国王被迫退位，法国进入了一段短暂的共和时期，是为法兰西第二共和国。

在总统选举中，拿破仑的侄子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获得胜利。不过他在1852年发动政变，宣布成立帝国，号称拿破仑三世，是为法兰西第二帝国。

为了改变法国自拿破仑一世战败以来的孤立状态，拿破仑三世发动了多次对外战争。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法国支持奥斯曼土耳其，打败俄罗斯。在意大利和奥地利的战争中，法国支持意大利，将领土向东南方向扩张。19世纪60年代，第二帝国到达发展的顶点。但在此时期，底层人民遭受压迫，共和派试图进行斗争，工人运动高涨，种种社会矛盾浮现了出来并趋于激化。此外，在普奥战争中法国错误地支持奥地利，使得它陷入了危机。为了转嫁矛盾、挽救帝国，1870年，拿破仑三世对普鲁士宣战。

战争初期，法军就连连取得败绩。9月，两军在色当决战。法军没能突破普军的包围，拿破仑三世率军投降。第二帝国随后覆灭，资产阶级上台组成第三共和国临时政府，普军长驱直入包围了巴黎。次年，法国被迫与德国签订丧权辱国的《法兰克福条约》。法国背上了大量赔款，割让阿尔萨斯和洛林的一部分，并允许德军占领一部分法国领土。

法国群众对临时政府的无能十分愤怒，于是法国涌现出了一批爱国民众。都德在他以法国战败为背景的短篇小说《最后一课》中写道：“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在爱国情绪前所未有地高涨的背景下，人民决定通过掌握自己的命运。

1871年3月18日，工人起义开始，当晚就占领了政府机关。革命之后，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临时掌握政权。10天后，巴黎公社这个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无产阶级政权诞生了。巴黎公社委员由人民普选产生，为最高权利机关。其实行工人协作社管理企业，实行男女同工同酬，禁止克扣工资等切实保护群众利益的法律，推行教育，反对沙文主义和民族压迫。

巴黎公社是一个以劳动世界代替资本统治的政权，但这遭到了凡尔赛资产阶级政权的不满。4月开始，资产阶级政权集中力量围剿公社，尽管公社军民浴血奋战，但还是在不久后被镇压。尽管如此，巴黎公社对社会主义实践的指导意义不应被遗忘。

普法战争之后，第三共和国经济发展相对比较缓慢，工业产值居世界第四。19世纪80年代，法国继续对外进行殖民扩张，并推出了“2S计划”，企图占领自西非的塞内加尔（Senegal）到东非的法占索马里（Somalia），建立一个横贯非洲大陆的殖民地。

德国统一之后，对德复仇成为法国的主要对外政策。为了扼制以德国为核心的三国同盟，法国与俄罗斯迅速接近，两国在1892年结盟。1904年，英国与法国结盟，三年后三国协约正式形成。在此期间，法国国内经济有所恢复，军队实现了与当时主流国家相近的机械化。

1914年的萨拉热窝事件后不久，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俄罗斯立即总动员并支持塞尔维亚，遭到了德国的宣战。根据《法俄军事协定》，法国向德国宣战。在英国也参战后，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

战争初期，法军对德军的反击（马恩河战役）使德军速战速决的计划破产，西线的战线因此稳定下来，双方打起了阵地战。在1916年，德国人把注意力转移到西线，决定发动凡尔登战役来打破僵局。

从1916年1月起，德军就开始向凡尔赛附近增兵，但摆出向其他地区进攻的架势。等到德军的真示意图显现，法军才被下令向凡尔赛地区增援。2月21日，德军开始进攻，此时防守凡尔赛的兵力只有四个师。尽管要塞司令贝当率军拼死抵抗，但还是被迫后撤战线。到了4月，双方在前线上的兵力已经相当。7月，德军的最后一次攻势被法军抵挡，随后法军转入反攻，挫败了德国人的战略企图。凡尔登战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转折点，挫败了德国攻入巴黎的计划，同时也使贝当赢得了民族英雄的称号。当年夏季，多国部队在索姆河发动进攻，德军被迫调动军队防守，战线再一次稳定下来。

1917年，美国参战并派遣军队来到法国作战。在此之前，英国属地和自治领也派遣了军队，因此这时在法国作战的协约国军队实际是一支多国部队。1918年春天，德国在西线发动几次攻势，结果遭到大量伤亡。夏季，协约国军队在福煦的指挥下转入反攻，最终迫使德国在当年11月11日投降。德国临时外交部长在贡比涅森林与法国人签署了停战协定。尽管谈判持续了三天，但福煦只出现了两次：最初接见德国代表以及最后的签字。他不允许德国代表对协议内容做任何修改，还引用当年俾斯麦在普法战争中的话：“战争就是战争。”

1919年1月，和平大会在巴黎召开，法国是主导和会进程的主要国家之一。法国总理克里孟梭主张最大程度地削弱德国，并确保法国在欧洲大陆的霸权地位。这与英国的大陆均势政策矛盾，因此和会就如何处置德国的问题讨论了许久。和会还商议了成立国际同盟这一国际组织的问题。法国收回了普法战争中失去的领土，并向德国索要了大笔赔款。除中国外，合约被其他国家承认，形成了决定一战战后世界格局的凡尔赛体系。《二十世纪欧洲史》对此合约评论道：“这是一种苛刻的和平。各种和平条约总是由战胜国拟定，并表现出战时一样的激愤之情。惩处敌人是和平条约中的惯用手段。人们总是假定只有战败国才犯了战争罪行，因此和平条约很可能都是片面之词的文件。凡尔赛条约对这一切也不例外。”福煦看到合约条文后对它对德国的苛刻程度感到震惊，表示：“这不是和平，是20年的休战。”

风雨飘摇：凡尔赛体系下的法国、第二次世界大战与殖民地民族解放运动

在凡尔赛体系下，法国的国际地位获得了大幅提升，在各种国际事务上有极大发言权。法国通过委任统治的方式得到了一些德国殖民地，而其外交政策总是依然处处针对德国。

1923年，法国借口德国没有履行赔款的义务，联合比利时入侵德国鲁尔区，掠夺煤炭资源来抵偿赔款。德国在战后兵力受到严重限制，根本无力应付入侵，只好消极抵抗，结果引发了严重的恶性通货膨胀。法国的霸道行为还极有可能成为激发德国极端民族主义的原因之一。

20世纪20年代，法国同比利时、波兰等国家建立了友好同盟条约，构建起欧洲大陆共同防御德国的集体安全体系。1925年，法国同英、德、意、比、波、捷七国在瑞士小城洛迦诺签署《洛迦诺公约》，以集体安全、互相保证的方式暂时维持了欧洲的和平，并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战败国德国在国际关系中的地位。《纽约时报》对此的报道题为《法国与德国永久结束战争》；英国的《时代》杂志则称其为《最后的和平》。

法国在20年代末曾出现一段短暂的繁荣时期，但随后世界经济大萧条爆发，法国也深受影响。美国无法为德国提供贷款，导致德国无法支付战争赔款，于是英法经济停止，它们的殖民地也以为失去市场而被牵连。法国在三十年代效法美英进行经济宏观调控，终于稳定了财政和经济。

与此同时，德国法西斯势力上台，实行对内独裁、对外扩张的战略。面对德国法西斯的步步紧逼，法国试图构建一个欧洲集体安全体系来压制德国的扩张势头。法国的外交方针基本如下：以强硬的立场不承认德国毁约扩军的合法性；坚决维护国际联盟和凡尔赛体系；加强欧洲大陆的同盟和集体安全体系。1934年6月，法国提出《东方公约》草案，提议苏联加入《洛迦诺公约》，法国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不过当年下半年，法国政界重新开始敌视苏联，转而将意大利视为集体安全的中心。加上英国按照传统的大陆均势外交理念推行扶德抑法的策略，表现得对集体安全体系不感兴趣；波兰也推行等距外交，对法国邀请结盟的提议态度冷淡。就这样，集体安全政策失败了。

在这种情况下，绥靖政策开始在法国盛行。“绥靖”意味着用让步的方法安抚或收买潜在的敌人，通常含有牺牲原则的意思，即牺牲小国、弱国的利益满足大国、强国的需求，核心内容是通过妥协和退让来达到避战求和的目的。绥靖政策的表现包括听任德意等法西斯国家毁约扩军和侵略扩张。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随后法国宣布对德国处于战争状态。

在开战后的数月内，英法陆军按兵不动，被成为“奇怪战争”、“静坐战”、“虚假战争”。1940年5月，德军突袭西欧诸国，卢森堡、荷兰和比利时很快投降，法军在德军的奇袭下节节败退，也在开战后7周内投降。

德国占领了法国北部一半和大西洋海岸，并在南部成立了维希傀儡政府。在抵抗派夏尔•戴高乐的领导下，一些法国殖民地兴起了自由法国运动，并与维希殖民政府作斗争。1944年，盟军基本解放了法国本土。1945年，法国复国，是为法兰西第四共和国。

对于战后的法国应该形成什么样的政府这一问题，各派经历了许久的讨论。最终，1946年通过的第四共和国宪法基本延续了第三共和国的制度。战后的法国同大部分其他西欧国家一样接受了美国的马歇尔计划，加入了北约。

法国在二战中损失了近一半的国民财富，经济破坏严重。战后的法国不愿放弃殖民主义，但又无力维持殖民主义。战时有150万非洲人参加了盟军，非洲地区成立了一百多个政党，它们的存在为殖民体系的瓦解起到了非凡的意义。1954年，法国输掉印度支那战争；阿尔及利亚和法属西非、法属赤道非洲等地也在60至70年代纷纷独立。

第四共和国统治一开始就遭受了各种危机。在这种情况下，强权人物夏尔•戴高乐上台，于1958年建立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放弃了殖民主义。

走向联合：从煤钢联营到欧洲联盟

在经济复苏之后，西欧各国的独立意识开始增强，法国尤其如此。戴高乐坚决宣扬：“欧洲是欧洲人的欧洲。”、“美国不是欧洲的一部分。”他推行独立外交的政策，将法国退出北约军事体系（2009年重返）。1960年法国独立研制出原子弹，对美态度更为强硬。戴高乐还恢复和西德的外交，同时拒绝签署美苏禁止核扩散条约。1964年，法国与新中国建交，成为资本主义阵营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大国。

昔日的欧洲列强在战后新国际格局中地位下降，渴望再次崛起的西欧不得不走向联合。它们抛开历史夙怨，开始了一体化进程，而其关键就是法德的和解。1950年，法国提出舒曼计划，对法德煤钢企业实施联合经营。次年，法德同意、荷、比、卢共六国在巴黎签订《欧洲煤钢联营条约》，将各自的煤、钢工业处于共同管理之下，欧洲煤钢共同体成立。这保证了煤钢不再用于军国主义目的，从而为西欧政治与经济实现进一步融合做好了准备。

1957年，煤钢联营六国在罗马签署《罗马条约》，决定成立欧洲经济共同体与欧洲原子能共同体。这一条约是欧洲以条约形式将联邦主义思想条文化的第一份文件，内容也较为具体。至此，欧洲有了三个共同体，遵循类似的联合管理原则。1967年，这三个共同体合并为欧洲共同体。

在70年代，由于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而且各成员国对超国家组织的模式又存在争议，欧洲政治共同体的组建一度停缓。但随着全球局势的变化，欧共体实现在更高层次上的联合这一趋势已经不可逆转。1991年，《马约》签署，宣告欧洲联盟即将成立，各国同意让渡部分主权给联盟，欧共体开始从经济实体向政治实体过渡。欧盟成立以后又不断扩展，吸收更多国家加入，也成为其他地区性组织的示范。2002年，欧元正式开始启用，法国也成为首批欧元区国家之一，法郎停止流通。

1997年，法国选举实现了左右翼党派并存的局面。其政治上奉行自主外交，努力捍卫欧盟和欧洲一体化进程，维护社会稳定，平衡发展同世界各大国的关系，又不忘强调法兰西民族的身份认同。法国的政局也存在一些民粹主义等不稳定因素，但不影响稳定和平的大局。

今天的法国是欧盟最主要的国家之一，是一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也是欧洲四大经济体之一和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法国活跃在欧洲和世界政治舞台的各处，充分利用其自己创造的政治地位，为世界的和平发展起到一定程度的作用。

结语：法国

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号召独立自主、国际之间的互相尊重与和平共处，探索了自由和平等的原则在国际事务中的实际实践。在这种思想的引领下，戴高乐实现了他心目中的伟大和光荣，法国真正接近了大革命时提出的理想。经过两个多世纪的努力探寻，它终于找到了一条通过践行启蒙思想的原则来成就大国地位的道路。法兰西三色旗代表的自由、平等、博爱，或许是人类永远无法完全实现的美好愿景，但人们可以在今后的发展中尽可能接近它。在追寻这一理想的过程中，法国以它卓尔不群的气质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如果说法国的崛起依靠的是人文情怀与启蒙思想，那还有一个国家的崛起依靠的是重工业与武力。下一章，我们将讲述这个帝国的春秋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