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与小板栗

原文作者：Prane

原文链接：http://www.fimfiction.net/story/140441/of-lilies-and-chestnuts

译者：Nigel

序章

其实，并非中心城的每一天都像梦中那样美好。

至少，天气有时候会非常不尽如马意。眼下，厚厚的云层笼罩在中心城上空，为本来无比宁静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滂沱大雨和电闪雷鸣。街上仍有几只不幸的家伙，他们或穿着雨衣，或打着雨伞，或躲在街边商店的遮雨棚下，焦急地望着漆黑的夜空，诅咒着那些气象队员们。

鸢尾则认为这并不能抱怨那些辛勤的小马们。毕竟，整个小马国最美丽，最令马向往的城市偶尔也需要清洗一番。而且气象小队的独角兽们只是在完成他们的本职工作而已，他们用魔法把云朵凝聚起来，成功地完成了天马气象员的任务，为他们省去了从云中城千里迢迢地赶来提供降水的麻烦。

另外，中心城医院三层的接待室又温暖又舒适，丝毫不受窗外大雨的影响。

“那么，医生。”鸢尾向坐在办公桌后的那 只焦糖色的母马问道，“你刚才说你拿到我的检查结果了？”

“噢，是的。”医生回答，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份报告。她把她的听诊器和一只半空的杯子移开，把那只文件夹移到桌子中央，“你的身体非常健康，血压很正常，代谢功能正常，免疫系统也没有问题……”

鸢尾皱皱眉头，在报告的封面写着她的名字，FLEUR DIS LEE。事实上，她的名字应该是de Lis，虽说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小马国的拼写方法，但看到自己的名字没有被拼对，她还是略微有一些恼火。

“……体型正常，而且非常完美。”医生总结道，推了推眼镜，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点调皮的光芒，“你一定会迷倒无数公马的，鸢尾小姐！”

“噢，实际上我已经结婚了，不过依然阻止不住那阵潮水，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鸢尾耸耸肩，“大概是工作的原因吧。”

医生继续读着体检报告。

“你曾经是一位模特，对吗？不过现在退休了？”

“是的、我曾经是一位超模，在霍伊特时装店，旋转木马影视公司，还有其他知名时尚公司工作过。”鸢尾回答，“不得不说，这是一份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工作，而且比一般马想象中要辛苦，不仅有严苛的饮食管制和数不清的演出走秀，有时我不得不牺牲许多本应属于我的生活。”

“那么，你现在最想重拾哪一部分生活呢？”

鸢尾笑了。她其实已经在脑海中思索过无数次，没有辛苦的形体训练，猫步练习，还有拍摄计划，她在心中列出了一份长长的清单，来记录自己退休后想要尝试的所有事情。更重要的是，她想拥有一场完美的婚姻，一位疼爱她的丈夫，身边还有许多健康漂亮的小马驹。眼下，她已经拥有了一位完美的丈夫，她这次来医院检查身体，就是为了她家庭计划中的下一步。

“说实话，我非常想要自己的孩子。”她说，“由于工作原因，这曾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几个月前，我和我的丈夫决定努力几次，可是，呃……”她的脸颊有些发红，“……到现在也没有结果，所以我想你能为我做个检查，或者开些药什么的？”

医生不再翻阅她的报告了，身子也坐得更直了一些。

“我希望我可以，”她摘下眼镜，审视了鸢尾一番，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鸢尾太太，这解释起来可能有些困难，我就这么对你说吧，目前还没有能解决你们‘没有结果’的方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鸢尾畏缩了一下，一时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她一开始并不理解医生在向她暗示什么，但是现在，她宁愿不接受医生的话，似乎这样就能改变无法回避的事实。她感到就像一阵闪电直接击穿了她的胸膛，窗外，一阵闪电伴随着一声闷雷划过夜空，为屋内留下了一阵乌云般阴暗的寂静。

“我……我怀不上孩子吗？”鸢尾低声说道，“为什么啊？”

“你的生殖系统功能紊乱，”医生说着重新戴上眼镜，把报告往后翻了几页，指着一块鸢尾根本理解不了的表格说道。“根据这份报告的描述，这应该是遗传病，所以并不是你的过错。不幸的是，现在的医疗水平还不能治愈这样的疾病，我很抱歉。”

鸢尾没有回答，静静地听着窗外滂沱的雨声。她的生殖系统功能紊乱？也就是说，她怀不上孩子？这简直就像晴空霹雳一般。如果当年被影视公司开除是一场灾难，现在则更像审判日一般。为了孩子，她付出了接近一整年的努力，医生的这份报告却轻易地夺去了她作为母马的基本权利。

“我……”鸢尾清清嗓子，抬起了头，“我明白了。”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不过，不要把它当做世界末日呀，还有别的解决方法呢。”医生轻快地说道，从旁边抽出一张黄色的表格，“或许你和你的丈夫可以收养一只幼驹？我极力推荐你们去中心城孤儿中心，很多像你们一样的夫妇都会这么做的。”

鸢尾简直想把那张表格摔在她脸上，并对她喊，这根本是两码事！亲身经历生命诞生的奇迹怎么能和从街上随便捡一只小马驹相比？不，收养绝对不是她想接受的结果，事实上，就连“收养”这个词都会令她不由得打着寒颤。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谢谢你，医生，我会考虑的。”她尽量礼貌地回答道，并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她用魔法拿起了那张黄色的表格，上面详细地写着孤儿院的地址，还有一只叫什么暖阳拥抱的马的签名。什么马才会起这么庸俗的名字啊？

她站起身，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她险些摔倒在地。接待室的另一名医生立刻走了过来，陪着鸢尾一起走向房门，部分出于礼仪，部分为了确保她不要在接待室中突然崩溃。

鸢尾回到了喧闹繁忙的中心城医院的大厅。这是一家为贵族小马开设的私人医院，拥有整座城市中最好的治疗设施和医生。但是，讽刺的是，即使是金钱能买来的最佳治疗方法，也无法治愈她的疾病。

鸢尾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这里充满了形形色色的小马，有些坐在长凳上，有些急急匆匆地赶向他们的目标。与他们不同，鸢尾感到很茫然，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去哪里，甚至都不知道脸上应该挂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她虽说做过最坏的打算，但现在依然感到无所适从，身边漂浮的那张愚蠢的黄色表格也不过是一张废纸。她无助地站在那里，努力想要从刚才的悲剧中恢复过来，但又想放任它把自己彻底吞噬。

不过，即使最黑暗的夜晚，也会出现一丝温暖的光芒。

那就是他。

“医生怎么说，亲爱的？”

在大部分马看来，花花裤子是一只英俊，富有，受过良好教养的贵族小马。这些描述都非常正确，但也都没有概括到他最优秀的品质，那就是他无比沉着镇定的绅士风度。鸢尾也明白，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位无比贴心并且称职的丈夫。即使还有一些母马在尽力诱惑他，想要赢得他的青睐，但他对爱情无比忠诚，那只深爱着他的马就是他的一切。

那就是她。

“要我说，你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啊。”裤子说着用一只前蹄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关切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出什么事了吗？”

她一句话也没说，颤抖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似乎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他也一句话也没说，抬起蹄子轻轻地搂住她，安慰着她。她再也无法隐藏自己内心的悲痛了，她哭泣着，颤抖着，发出阵阵绝望的哀嚎。现在的她完全不像一位美丽动马的超模，她的梦想破灭了，不过，她并不会是孤身一马，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花花裤子永远都会陪着她，她知道，而且她也会永远珍惜。

第一章 唯一的解决方法

阴雨连绵，三日未绝。

中心城气象队的独角兽们似乎摸准了鸢尾的心思，电闪雷鸣，大雨一刻也不停歇。三天来，整座中心城又阴又冷，所有的居民，无论是小马还是其他生物，都躲在家里，惆怅地望着天空。鸢尾花蜷缩在她的卧室里，无尽的悲痛笼罩着她，泪水浸透了她柔软的枕头，一遍，又一遍。

她从未想过，自己不育的事实会带来如此沉重的打击，如果不是裤子陪在身边，事情有可能会变得更糟。事实上，花花裤子心里也非常难过，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悲伤的迹象，他的挚爱悲痛欲绝，他不能让自己的坏情绪为之雪上加霜。

整整三天，鸢尾没有露出过一丝笑意。阴云散去后，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不过也只有一点点罢了。

“我还是有点不 能接受。”她说。一群小幼驹从她身边吵吵嚷嚷地跑过，有些甚至直接从她的胯下钻了过去，“收养一只小马驹……还是感觉怪怪的。”

“要我说，他们真是可爱极了！”裤子轻快地说着闪到一旁，让一只还不会飞的小狮鹫扑腾着穿过走廊，追赶他的同伴，“他们难道不可爱吗？”

鸢尾转了一下眼睛。在她看来，一大群满身灰尘的小马驹滚在一起，说得委婉一些，有些不雅。可是，裤子看起来却比上次在闪电天马竞速比赛上还要开心，鸢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兴奋，他们确实比较可爱，但是能令马开心？简直可笑。

“噢，要是咱们能都带回家就好了！”裤子说着叹了一口气。

“哈哈，你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亲爱的。”鸢尾紧张地笑了笑，转向身边一只浅黄色的公马。这里正是那张黄色的表格上的孤儿院，然而鸢尾刚刚来到大门前就有些后悔。“我说的没错吧，博士？”她说着犹豫了一下，“抱歉，您的名字是……？”

这种表现容易引马心生厌恶，她心知肚明。

“拥抱，暖阳拥抱（Sunlit Hugs）。”他回答，“是的，您说的没错，太太，一点没错。二位这边请，我们去办公室来谈谈收养孩子的事情。”

尽管非常不情愿，鸢尾还是和花花裤子一起来到了中心城孤儿救助中心。这里是暖阳拥抱博士和他的团队创建的一家独特的社会福利机构，即使承担着非常重的债务，这里依然为很多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们提供着一个温暖的家。更重要的是，与马哈顿（Manehatten）和巴尔的马（Baltimare）的传统孤儿院不同，这里收留所有无家可归的小家伙，无论是马，还是别的生物。

进入孤儿院之后，鸢尾和花花裤子看到几只陆马和独角兽，一对精力异常充沛的水晶马双胞胎，还有两只可爱的斑马幼驹在玩球。在铺满画着蜡笔画的桌子旁坐着两只长条纹的生物，鸢尾可以发誓，其中的一只是幻形灵。之前遇到的那一小队张翅膀的家伙正在屋子里到处乱闯，比刚才闹得更凶了。

看到这样的景象，当拐角跳出两只小龙的时候，鸢尾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我必须承认，”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裤子说道，“我还从来没有造访过如此奇妙的地方呢！”

鸢尾不屑地喷了一下鼻息。

“是啊，考虑到我们平时接触到的基本都是小马，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暖阳博士说着坐在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我们会收养所有遭遇不幸，并缺乏管教的小家伙，毕竟，大多数家庭破裂的孩子都经历过一段无比黑暗的时光。”他解释道，“‘孤儿’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不幸，但是在这里，我们在努力改变着它，希望能让这里的孩子们重新感到家的温暖。”

“这真是一份伟大的事业！”

“谢谢。”他笑了，“您愿意收养我们的一个小家伙，是吗？那么，二位以前有过带孩子的经历吗？”

“没有，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养育后代。”花花裤子承认道，“我们正在经历马生中一段空虚时期，不得不说，我们需要一个填补内心空洞的方法。”

“嗯。您同意吗，鸢尾太太？”

“抱歉，您说什么？”

暖阳博士转向了鸢尾，向前倾了倾身子。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并不是一种审问的感觉，而是他似乎可以看透鸢尾的灵魂。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注视，而且她也不喜欢被其他马发现自己产生了懈怠。

“我想了解一下，您对您丈夫的说法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我……”鸢尾扭过头，假装对墙上数不清的证书和相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明显，暖阳博士过去是一只非常勤奋的马，或者说，他只是在炫耀自己的成就。无论怎样，鸢尾看到的越多，她心里就越明白应该怎么回答。“噢，这一定是你的心理战术，对吗博士？”

“无论您是否在逃避我的问题，”他用一种礼貌但强硬的语气说道，“我认为您的内心存有一份疑虑。如果我说的不对，您大可放心指出来，鸢尾太太。在我们讨论收养细节问题前，我想您的内心一定在纠结，‘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收养一个孩子呢？’”

这句话令鸢尾陷入了沉思。

当想到自己孩子的时候，鸢尾脑中总是充满自己和花花裤子迷你版的形象，不过当然，并不完全相同。她的儿子长着她的眼睛，或者她的女儿生有裤子一样漂亮的蓝色鬃毛。鸢尾对他们的将来还有着更为具体的规划，他们将受怎样的教育，在社会上是怎样的地位，甚至还有他们的爱好，以及未来会出席的各种活动，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们将来能度过美好的一生。

鸢尾想要全心全意地照顾孩子吗？是的，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但自己想要收养一个孩子吗？这个嘛……也许？收养并不是什么坏事，说到底，收养其实和自己心里的设想并不冲突。

几秒钟过去了，鸢尾的内心仍然十分纠结，她想不到该怎样回答暖阳博士的问题。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

“不，等等。”鸢尾抬起一只蹄子打断了花花裤子的话，她已经知道该如何回答暖阳博士了。“博士说得对，我的心里确实有几分疑虑。”

“洗耳恭听。”暖阳博士柔和地说。

鸢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办公桌的另一侧坐着一位心理学博士，一只能看透其他马内心的资深专家。或许他可以帮助她？鸢尾并不是非常愿意向陌生马透露自己的想法，不过，比起重新沉浸在痛苦之中，这或许是现在的最佳选择。

“我想……我其实在脑海中构想过，自己是一位完美的母亲，自己的孩子非常完美，不过，出于某些原因，这种想法……无法实现。”她说着停顿了片刻，“我以前总觉得，‘母亲’的含义就是亲自生育出新生命的母马，而不是收养小马驹。当然，我并不是对收养有什么成见……好吧，或许有一点。”她承认道，“只是有一点，我的心里总感觉有点不舒服。我猜这其实只是心理问题吧，对吗？”

鸢尾描述自己的内心感受时，暖阳博士频频点头，“我们在一生中会拥有多重社会身份，”他说，“我们可能既是一位慈祥的父亲，又是一位称职的丈夫，同时还是一位孝顺的儿子。我认为您很在意您作为母亲的身份，由于过去的一些设想无法实现，所以您现在对此充满困惑。”

鸢尾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没穿好衣服就走上T台一般，果然是这套心理学的鬼把戏！

“啊……这可真……准确。”

“我们的一般程序是先进行一周的观察。”暖阳博士解释道，“在这段时间里，寄养家庭可以更好地了解他们收养的孩子，同时孩子也可以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新父母。之后，我们会召开一次评估会议，来最终决定这次收养是否可行。”

花花裤子笑了，“听起来对父母和孩子都是一次考验啊。”他说。

“的确如此。”暖阳博士点点头，“如果这对父母并不确定自己养育孩子的能力，他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检验一下自己。他们或许会发现自己根本不具备收养孩子的能力，或者发现自己收养的孩子正好符合自己的心意。无论作何决定，对于孩子们来说，这就像放了一周假一样。”

鸢尾感觉字里行间似乎暗示着些什么，或许，收养真的是最佳解决方法？

“我理解您的意思，博士。”她说，令暖阳博士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不过，从来到这家孤儿院开始，我们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在这里遇到了很多活泼可爱的小马驹，我很确定，他们都应该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或者按照您的意思，一个完美的假期。”

“问题是，”裤子补充道，“我的妻子和我都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位孩子，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们无法做出决定。”

“您能帮助我们做一个选择吗？”鸢尾问道。

暖阳博士咧嘴笑了起来，他的脸看起来活像画在那张黄色表格上的卡通画。

“如果二位能抽出几分钟宝贵的时间，我想我可以帮上忙。”他说着站起来走向一旁的文件柜。“要知道，其实没什么值得羞愧的。我也接待过拥有同样顾虑的夫妇，幸好，现在有一些科学的方法来检测马的心理，同时也能验证出来二位究竟有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

“那么这样的检测如何帮助我们选择合适的孩子呢？”裤子询问道。

“通过与孩子们的心理分析报告相对比，我们将最终选出最佳的组合，也就是为二位选出最适合的孩子。”

他说着从柜子里抽出厚厚的一叠文件摆在桌子上，将它们分成相等的两摞，推到鸢尾和裤子面前。两只独角兽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问卷，上面的问题似乎都是关于情感和社会关系的，并没有提及如何抚养孩子。

“请把这些表格填好。这或许会花一点时间，不过也不需要在个别问题上考虑太久。认真阅读问题，然后填入真实情况就好。”他简要地介绍道。“噢，第三页的问题需要合作，二位最好讨论一下，然后再填入答案。铅笔就在……”他说着扭过头，“……在您左边。”他又扭回头来，“需要喝些什么吗？”

鸢尾拉过问卷。“你发现在向别的马介绍自己时非常简单。”她想了想……七颗星满星的话，她可以填六颗星吧。毕竟有时候，她和那些贵族小马们打交道都打烦了。下一题，“符合逻辑的决定总是正确的，无论是否会伤害到别的马。”当然不是了！做马不要这样冷酷无情嘛，一星。“比起周密的计划，你更愿意随心而为。”噢，拜托……

三杯茶，两份问卷，还断了根铅笔之后，检测结果终于要出炉了。至少，在几分钟前暖阳博士收起调查问卷，离开办公室前是这样说的。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带着“最佳组合”回来。

窗外，小马们匆匆地在街上走着，忙着他们的日常事务。他们躲着路上因降雨形成的水坑，避免把蹄子弄湿。根据经验判断，有一部分马的鞍袋里依然装着雨衣，即使现在窗外晴空万里，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

“我并不是想毁气氛。”裤子说着从窗前收回视线，“不过我希望是一只独角兽。”

“毁气氛？怎么会呢？”鸢尾说，“上周的噩梦夜你怎么不这样说？”

“院子里有一只非常可爱的小雌驹，”他继续说道，无视掉了自己妻子的讽刺，“她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位成功的模特，就像你一样！”

鸢尾摇摇头，“我看未必，”她说，“靛蓝色的皮毛并不被当地设计师看好，在水晶帝国倒是还有些可能。另外，两只白色的马却有一只这样的女儿？我们会被邻居们嚼舌头的！你觉得那只天马怎么样？”

“噢，拜托。”他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已经老了，再也不能跳起来摸到屋顶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选一只狮鹫呢？”

“哈哈，你才没有那么老呢。”她咯咯地笑了，“再说，我不喜欢狮鹫，或者别的外国生物。你能想到我的父亲会怎么说吗？‘我这是在与敌马结盟！’”她顿了一下，思考了一小会儿，“现在想想，其实他也这么说过你。”

“这种感觉真是似曾相识啊。”裤子说着坐回到椅子上，“我们今天是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了，用午餐的时候？”

“是啊，就在你吃第四张和第五张煎饼之间的时候。”鸢尾调侃道。裤子笑了，他非常喜欢鸢尾的厨艺，无论烹饪何种菜肴。“面对现实吧，即使面前只有两只小马驹，长得还非常像，咱们也无法做出一致的选择。”

“所以嘛，我们需要暖阳博士，和他科学的方法。”

鸢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理解，我理解，只是我有点害怕。”她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不要误会，我愿意接纳一只漂亮的雌驹加入我们的家庭，我只是担心会出现什么不确定的因素。你看，我也不清楚谁将走进这扇门，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接纳她，或者他，作为自己的孩子。”

“要我看，你会成为一位完美的母亲。”裤子轻轻搂住自己的妻子，使她立刻笑逐颜开。“这就对啦，我们也总不能希望事事如愿吧。”

“什么意思啊？”

“我知道你对收养孩子稍微有些反感，不像我这样充满期望。要我说，能亲自来到这个地方，你已经表现得非常勇敢了。”他说，“介于你的勇敢，我需要你向我保证，保证你会真心接纳博士带来的任何一位孩子，然后再看看情况，最不济，我们也给他，或者她放了一周的假嘛。你同意吗，鸢尾花小姐？”

鸢尾喃喃地说了些什么，但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暖阳博士走了进来，而且显然带着一位同伴。两只独角兽充满期望地站起身。

“鸢尾太太，裤子先生，我向您们介绍您们的孩子。”他说，“我相信你们会相处得非常愉快！”

从他的身后，突然窜出一只灰色的雌性天马幼驹。她激动地原地踏着步子，似乎就像一只旋紧发条的小机械马。很明显，这只小家伙绝对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坐着，哪怕只坐一小会儿。

“嗨呀！”她飞了起来，开心地笑着，“我叫板栗，不过这里的家伙们都叫我小栗！”她说着举起一只蹄子，“击蹄！”

鸢尾渐渐发现，这其实根本不是一只天马，绝对不是。她的长相略微有点惊悚：黄灯泡一般的眼睛，两颗露在外面的尖牙，几乎没有毛发的皮肤，还有尖尖的耳朵。

板栗是一只蝠马。

她落回到地面上，显得有一些沮丧，面前的这两只大白马显然都不知道应该和她碰一下蹄子，哪怕轻轻碰一下也好。她把翅膀收在体侧。与天马不同，她的翅膀上并没有羽毛，只是一层乌黑坚韧的皮肤。就像黑色的胶片紧紧地扎在紫色的框架上一般。加上其他特征，这只小蝠马给马一种有些难以接受的怪异感，她就像是鸢尾和裤子所有在自己孩子身上不希望见到的事物的综合体。她的外貌完全不是他们期望中的样子，她整只马简直完美地诠释了“外国生物”这个词。

板栗在鸢尾身边俯下身，抬起头仰视着眼前雪白的独角兽。她棕色的鬃毛，准确地说是栗色的鬃毛，从脖子垂到了地板上。

“噢，你真高！”她惊叹道，直直地盯着鸢尾有些惊讶的粉色眼睛。

鸢尾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无助地看了花花裤子一眼，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挽救这尴尬的局面。他也希望能说些什么，一句问候，一句妙语，或者任何一句在这种见面场合应该说的话，任何一句！这应该是他最擅长的事情才对啊！

可惜，她的丈夫此时也说不出话来，他茫然地看着那只灰色的小家伙，内心惊讶无比。他的口中只能吐出一个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