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昊】盼君归
腊月二十三
腊月二十三，小年，是个打扫房舍，大肆置办年货的日子。这天，柏麟一如往常的出去采买，留柏灵在家中守候，老司见屋里因打扫而升腾起的灰尘，特意叫人搬了把躺椅放在大门口，好让自家小姐歇脚，也好第一时间看到少爷回家，有个照应。
“香菜辣蓁椒哇，沟葱嫩芹菜来，扁豆茄子黄瓜、架冬瓜买大海茄、买萝卜、红萝卜、卞萝卜、嫩芽的香椿啊、蒜来好韭菜呀。”
“栗子味的烤红薯哎！”
“葫芦儿--冰塔儿”
“小姐，该吃药了。”柏灵抱着暖炉，饶有兴致的看着过往吆喝的小贩，看着正带劲的时候被青龙打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碗闻着就带着苦气的药。
柏灵下意识的蹙着眉，有些不想喝，毕竟喝药也快有个把月的功夫了，加上年初又喝了几个月治头痛舒筋活血的伤药，年中喝了两个月的补药，年底又开始喝起了不知什么药性苦了吧唧的药汤，她真的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抵触的。
“要不小的给小姐去买串糖葫芦？这样喝完药也能开开胃，省的等会儿少爷回家后开饭，小姐又嚷着没胃口。”青龙虽然年纪不大，可自小从柏家长大，勉强也算是柏家的老人了。自家小姐从小顽劣，也因此闯了许多祸，终日翻墙逗狗弄得自己浑身是伤，更是没少吃药，药吃的时间久了，厌倦了就是眼下这副表情。哄着倒也容易，往日只需几个蜜饯，或是少爷在冬日里为她寻一支红彤彤的糖葫芦便能让她吃药，所以今日才有此一问。
“那好吧，快去快回。”柏灵接过药碗，示意他去买东西，见他走远后便四处张望，见府中无人看她后，便大手一挥将碗中汤药泼向门外，假装自己喝完。
“啊，好烫，谁不长眼朝人泼热水啊，老头，我好疼啊。”
“哎，这谁家啊，高门大户就能随便往外泼东西啊，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把我闺女烫成什么样了，脸都红了，这要是破了相以后可怎么给她找个好婆家啊。”
柏灵刚回到躺椅处坐下，就听到门外有人吵闹，仔细听来原是被自己泼出去的药溅了一身，连忙起身出门观看。
出得门来还没见到苦主，就看到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周围小贩和一些采买的人，见有人说自己闺女被人泼了东西，这才把人围了起来。
“果然是你，柳意欢你在我家门口耍什么无赖。”随着柏灵扒开围观众人，苦主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到她耳朵里，等她走到闻声平事的青龙旁边，才看到抱着自己闺女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是罗喉计都麾下的柳意欢。
柳意欢见来人是柏灵，明显也是一愣，还是坐在他腿上玉儿不着痕迹的在他身上掐了几下才回过神来，他却没了刚才底气十足的样子，只是在原地干嚎着:“娘子啊，是为夫对不起你啊，当初没有保护好你，现在又没有保护好我们唯一的女儿，早知道当初我就随你一起去了，也不用到现在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女儿受苦啊。”
说到最后甚至用袖子遮住脸，在那哀嚎着。可柏灵对此却嗤之以鼻，无所谓的在一边站着，用这样的办法坑她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以前这种事她做的多了，对柳意欢这个的声音可是熟悉的很，若不是她在众人面前还有些男女有别的忌讳，不然定会冲上前去，撩起他的袖子，若没有意外的话，他现在的脸上，是一滴眼泪都没有的。
“好了，大过节的别在我家门口号丧，等会你和你闺女上我家来一趟，我让人给她重新梳洗打扮，再给她几身新衣，给她赔礼道歉，你看如何，你别在这瞎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柏家强抢人妻，你在这闹事呢。”柏灵踢了踢还在地上干嚎的柳意欢，在半天没有回应后接着说:“行了啊，闹够了没有，你和你闺女是不是还想在我家过小年啊。”
“也行啊，”柳意欢听到这里立刻就站了起来，面目上更是没有伤神的样子，见围观众人震惊的看着他后，方才后知后觉的说:“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人家不是那种不赖账的人，你们看人家小姐都赔礼道歉了，我也就不多追究了，大伙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行了，你不嫌丢人你闺女还嫌丢人呢，来先跟我进来吧。”柏灵看着在柳意欢身边捂着脸的玉儿，叹了口气后拉着她进了院，顺带叫人备水沐浴，其间这个不着调的爹叽叽喳喳的在一边聒噪，惹得下人纷纷驻足观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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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出门整整一天的柏麟终于踏着星光而归，柏灵将今日之事讲出，柏麟未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一切如常即可，没有什么别的表示。
“那娘亲那里又该如何解释？毕竟多了两个……”
“谁叫你把他们和我们安排到一起的，分开不就好了，谁让你不好好吃药，一天到晚净惹事。”柏麟听到叫柳意欢他们和自己一同吃饭后，难得训斥起了柏灵，声音大到充斥着整个屋子，可见他对柏灵带外人进府的怨气有多大。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娘一年也见不了几个外人，那些当兵的做事又毛毛躁躁的，惊扰到她老人家怎么办，你可要想清楚。”
柏灵对自己哥哥突如其来的暴躁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从刚开始的温和到最后的训斥，不就是多了两个人吃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又看柏麟面色不善的样子也不理他，出了门就去准备了。
“哎，哎，小姐，你过来。”出了柏麟居住的院子，柏灵就被站在院门口的老司叫住，柏灵却没搭理他径直往外走着，老司却不管这些，见她不理自己一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着:“小姐，你和少爷闹什么呢，刚才怎么吵的这么大声啊。”
“没什么，他就是嫌我带了外人入府，怕娘亲嫌弃人多嘈杂，才嚷了几句的，怎么了？”老司今日倒是有些反常了，每日这时他都会在厨房盯着那些饭菜做的如何，时常跑到柏家兄妹二人面前抱怨自己做事太多且劳累，多半还会有专门一套请辞归家的说辞，今天怎么会闲到跑到柏麟院内打听兄妹二人的私谈呢。
“哦，这样啊，少爷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以往他最喜军人来家中做客的。”老司得了自己满意的答复，便松开了拉着柏灵的手往外走着，一边往外走着一边挠着头，低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我哥以前不这样吗？”这次换到柏灵上前问话，趁老司不注意更是提前跑到了院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迫使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是啊，少爷自小打理老爷留下来的产业，十来岁的年纪就开始往外跑，当初为了揽下军营里的这份买卖，更是三天两头的往军营跑，久而久之便和皇军将领们打成一片，和他们称兄道弟的。他还怕你在他不在时受其他京城子弟的欺负，当年不顾夫人反对，带你去军营学了好几年功夫，要不然你也不会被皇帝选上去当公主伴读的。
今年不知怎的，自打你们从外地回家，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吃饭的口味变了，穿衣的喜好变了，现在连交朋友的方式也变了，真是奇怪啊。”老司说到这里更是不解，回身朝院里看了看，就不再做声了。
“行了，快出去准备吧，别耽误饭时，记得让厨房多做些年糕出来，姓柳的带了小孩子来，小孩子又多喜甜食，也好让他们走时带些回去与其他亲朋分享。”
“年糕就不必了，饭菜多做些就是了，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个姓柳的趁那个小姑娘梳洗的功夫，出门又找了好几个人来，说是在军中要好的朋友，要在这里一起吃呢，”老司见柏灵有些茫然，嘬了几下牙花子，叹息着对她说:“小姐啊，你是不知道，我司命活了这把岁数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脸皮这么厚的，前前后后带了好几个人来，有男有女的，甚至还有个不良于行的在其中，不过长得都还不错，挺养眼的，不像普通的当兵的那样，身上带着股子凶煞之气，让人看了心里直发颤。”
“好了，去准备吧，当兵的饭量大，多准备些总是好的，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就是，今天小年夜，莫要扰了娘亲和哥哥的兴致。”柏灵对此头痛不已，无奈的是这祸是由自己闯下，也不好说些让他们走的话，只能让他们逍遥这一次，所幸柏家家大业大，不差几人的吃食，只要他们不闹事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