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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众神 第五章上

2022-01-02 15:21 作者:稽大贤者  | 我要投稿


夸特里亚自建造伊始便拥有一种实用主义的美,但随着她周围的环境现在从记忆中被制作出来,它已经开始呈现出其阴郁的一面。走廊很冷;尽管林亚知道,她感到的寒冷是虚假的感受——是她的大脑是根据感知到的感官数据而产生的感觉。

尽管盖拉蒂所做的那样彻底而详细的模拟,但人类的头脑几乎能够看穿任何视觉欺骗。墙壁太过清晰的轮廓,图案缺失的立体感,都无法完全让人完全信服。

林亚走路时双臂环抱身体,仿佛好像在抱着自己寻求一丝舒心。但她知道,这毫无意义。毕竟,对一个罐子里没有躯体的大脑来说,还有什么能让身体感到舒适呢?

但有些习惯是很难打破的。她的身体死了并不重要,她的思想还活着。被机械的憎恶所奴役,而且是永远。在看到她的头骨被铰接着和里面血淋淋的空洞时,林亚仅以最微弱的优势保持着理智。如果不是机械教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很可能会疯掉,但机械教的新成员所上的第一课就是血肉不及技术——思想、记忆和智力才是肉体的真正继承者。

事实上,火星的信徒们所追求的最终神化,不就是将纯粹的智力从血肉之躯的限制中解放出来吗?这不就是为什么那么多教派的人在向理想的意识奇点迈进的过程中,如此迅速地舍弃人性,接受机械增强的原因吗?

林亚从来没有认同过肉体应被遗弃的理念,她认为牺牲使你成为人的一切就是把自己与使与奇妙生命之间的一切联系切断。

她的父亲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每当她想到他时,悲伤就会涌上心头。她希望他不是那个发现她的人。她希望有人对她躯体死亡的现场进行了处理。她不敢去想她像解剖对象一躺在医疗床上被切开的情景——这可能会对他的心理造成影响。

维塔利经常被认为是一个无害的怪人,但林亚知道他有一个坚定、无情的原则。她希望他在得知她的死讯后没有做一些愚蠢的事情。盖拉蒂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而且她知道像维塔利那样聪明的人,盖拉蒂绝不会冒险把他同化到它的神经矩阵中。

林亚不知道自从盖拉蒂第一次向她展示真相以来,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她的那部分颅内植入物连同任何与外部世界联系的常规手段都被移除。她的高级植入物似乎还能使用,但如果没有先进的方法,就不可能确定机器智究竟给她留下了什么。

林亚抬起头来,因为她听到了旁边的一扇圆形门正在打开——这就是 "议厅"。每个机械教的设施都会有一个,一个神圣的会议厅,在这里,技术的问题可以在全能神仁慈的注视下进行详细的讨论和辩论。

林亚没有理会那扇门,继续走着。

她已经探索了她所知道的夸特里亚长廊的每一部分。她最熟悉的部分是甚至是最小的细节都如此的栩栩如生,但那些她不太熟悉的地方有一种远未完成的感觉,就像只设计为只能从远处看的“帝国戏剧”的布景。轨道的最远部分,她只从示意图中了解到,只是光秃秃的线框墙和最基本的结构元素的无生命渲染。

林亚正是朝着夸特里亚的这个区域走去,她发现盖拉蒂对她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的虚假陈述实在是令人厌恶——用明显虚假的环境包围自己,以维持她被监禁的真相。

走廊向左弯曲,但在她以为会找到通往中央枢纽的横向交通的地方,她却发现自己在公共甲板层。沿着墙壁,通往议厅的门再次打开了。

“我不会成为你的傀儡,"林亚说。

她没有理会那扇门,继续走着,随意地走着路,进一步进入外围区域,试图在其更深的结构中失去自我。

但无论她走哪条路,选择哪个方向来迷惑她的捕手,每条路线都把她带回公共甲板和打开的门。她叹了口气,她知道在这个被架构出的现实中,盖拉蒂控制着的这里的方方面面,她总是会被带回到这里。

她"好吧,"她无奈地说着走进了议厅。

这个空间比她记忆中的要大,但这不应该让她吃惊。一个由铜组成的圆顶房间,其核心是一个与希望号上截然不同的圆形桌子。桌子上悬挂着一个三维全息图的机械图标,周围坐着十一位机械教贤者。

所有的人都穿着黑色或红色的长袍,他们的法衣干脆利落,看起来就像他们的穿戴者生前记得的那样。和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技术牧师的集会一样,所有的人都有一种非常古老的气息。如果她对盖拉蒂的记忆是可信的,那么这些人就是过去三千年来被它捕获的贤者。

<你是谁?>林亚说,她知道最好不要立即相信盖拉蒂给她看的任何东西。<为什么......你怎么与我一样?”

她看到他们立即惊愕起来,通过各种看起来很累赘的光学镜片和闪闪发光的增强型晶体装置看着她,仿佛在用某种死气沉沉的语言说话。林亚看到他们看向一个穿着机械教特使的棋盘边长袍的女技术牧师。在聚集在一起的技术牧师中,她的头是光秃秃的,林亚被她所看到的与自己的相似性所震惊。

诺大的标签表明她是西里斯特贤者,琳娅从科托夫对加拉蒂亚的第一次审讯记录中记住了这个名字。作为机械族特使的典型代表,这个女人的特征在很大程度上依旧是被有机血肉所填充的,以便更好地与那些喜欢与正常人特征打交道的人联络。

幼稚而简单的二进制在聚集在一起的牧师和西里斯特贤者之间交错地流淌着。西里斯特举起一只手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平稳地从桌子上站起来。特使的下肢已被截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反重力装置和一系列多关节操纵臂。她漂浮在桌子上,她那咔咔作响的下肢移动着,仿佛在空气中游泳。

<西里斯特贤者>,林亚说。<我是林亚,但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西里斯特把头扭向一边,她的回答是用二进制形成的,简单得可笑,没有任何“六元语”的复杂性或微妙性。

林亚重复着自己的话,但很明显,无论是西里斯特还是其他技术牧师都没有理解她。然后,林亚想到了为什么加拉蒂亚第一次用古语和她说话,以及为什么她的二进制语言对这些神职人员来说就像异种语言一样难以琢磨。

她通过她仍然拥有的最简单的转换器重新分配了她的二进制,并再次尝试。

<欢迎你,阿琼>,西里斯特微笑着说。<是的,我们和你一样是盖拉蒂的受害者。

<你们中没有人被植入“六元语”植入物,对吗?

<“六元语”?>西里斯特回答说。<我对这个词很熟悉,但当我最后一次回到机械教时,对这个神话般的二进制语言分支的研究已经完全被放弃了。

林亚摇了摇头。'不,扎门贤者完善了她的代码,她在阿西门星云的任务中发现了一个可行的使用“六元语”加密的罗塞塔片段。这使她能够制造专门的认知植入物,使二进制提升到一个几何级数的复杂程度成为可能。

西里斯特笑了。<我很高兴知道对知识的探索在继续。请加入我们,让我把你介绍给你的伙伴们。哈里佩斯贤者和纳塔贤者一直在争论 "碳结合仪式 "相对于 "渗透性附着 "的优点,这与卡里斯贤者提出的 "淋巴吸引 "的理论有关。我们欢迎你的意见>

林亚握住西里斯特的手臂,她再次转过身来面对桌子。她抓得很紧,且坚定不移,阻止了西里斯特的行动。

<不,>林亚说。<我的头骨被切开了,我的大脑未经我同意就被切除了。我是一个共享神经矩阵的囚犯。我要战斗,我要打败盖拉蒂。我要阻止它所要做的一切。>

西里斯特的一只操纵臂轻轻地移开了琳娅的手。

<可以理解的反应,>她说,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心,<但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反应。我们所有人最初都表达了类似的想法,但我向你保证,没有办法逃离神经矩阵。

<我不接受这个说法,>林亚说。

<你接受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西里斯特说。<这并不能改变你被束缚在这个神经矩阵上的事实,也不能改变如果你试图与你的处境抗争——你的精神退化只会加速的事实。

<万机之神啊!>林亚喊道。<难道你不想战斗吗?难道你不想让盖拉蒂为它对我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吗

<相信我,其他人也曾试图与盖拉蒂作战,"西里斯特说,当其他贤者被林亚慷慨激昂的话语煽动时,她用警告的目光扫视了整个桌子。

西里斯特把她接下来的话同林亚一起指向他们。

<那些试图对抗盖拉蒂的人因为他们的抵抗而受到了惩罚,而一个人的心灵可以被折磨得比肉体更可怕。盖拉蒂刺激了他们大脑中的恐惧中心,将他们的每一个恶梦都放大了一千倍。它使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体验他们所知道的最糟糕的痛苦。它把他们逼到了疯狂的地步,让他们只剩下无意识的思想碎片,只剩下对自己命运的惊恐尖叫。对盖拉蒂来说,每个大脑的损失都会降低自己的性能,这一点并不重要。它陶醉于他人的痛苦,这样的经历值得做出一点牺牲。>

<我不在乎,>林亚说。<我会想办法让它为它对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它对我们所有人所做的一切。

西里斯特摇了摇头,飘回了她在桌旁的位置。

<你会改变主意的,>她说。<或者说你将被改变。

<不,>林亚说,当一个想法开始形成时,她切换到更高级形式的“六元语”二进制。<你听到了吗?我要和你战斗。我要摧毁你!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林亚并不怀疑盖拉蒂会在它的神经矩阵中记录了所有说过的话,但她愤怒的话语没有引起机器智能的回应。

但她既不期望也不希望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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