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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航线同人文】——海洋之歌

2021-07-25 13:25 作者:哈德曼的野望  | 我要投稿


潇潇细雨,落尽了繁华人间。

沐浴在清新而温和的薄暮之中,呼吸着一方新雨净尘后的空气;静静地倚靠在窗台上,青花瓷纹路的旗袍一角迎风浮动。

她遥望远处的港口清波荡漾的海面,此时有个黑色的影子,渐渐出现在了海平线那头。

是轮船。

金发女子凝神,看着那黑影逐渐显形。

缓缓地接近,抛锚,停泊靠岸。

岸上的群众撑着伞不约而同地纷纷抬头,像是寻找着自己熟悉的面孔。譬若瞧见了想见到的人,轮船下的他们便微笑着招手,热情地回应着他们的到来。

轮船停稳,靠在栏杆上边的人便欢呼雀跃地快活起来,仿佛在庆祝着一场派对。

洋溢在他们脸上的笑容、各式各样的呼喊声、幸福而欢乐的气息弥漫在湿冷的风中,温暖人心。

不知为何,一缕浅浅微笑便浮现在她的嘴角。

也许是,想起了那段往事。

似曾相识的感觉蔓延上了心头,仿佛昨日的画面又再次重现。

“真的希望,能在那里看到你的影子啊。”

欧若拉仰起头,双眼微阖。

“朋友——”

……


他,出生在大海上的一艘轮船上。

但严格来说,并不是。

父母是谁,他是谁,自己根本不知道。

最初的他也不过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因为他所生活大陆上的战乱,父母为了他的安全便想方设法地帮他送上了这条临时的游轮。而他们,则是没有回头地选择留在了那个战火连天的黑暗之地,再也没有回来。

独自躺在婴儿篮里身处异境的他,被一个善良的中年船工发现并且收养了,从此与他一起开始了海上的生活。

不得不说,那些年他们过得意外地安逸而平静。

他喜欢看海。

男孩的小手紧贴着墙看向窗外,不知为何,那双灵动乌黑色的眼睛总是喜欢盯着外边的碧蓝色的世界。尽管轮船总是摇摇晃晃地,但他还是意外地很快就习惯了。

天天看着海的他既不晕船,也没有丝毫厌烦。

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每当他看到那一道道海浪临近船体的时候,他的目光便总是直接转移到了那一条条浮动的白色浪花上。

“哗……哗……”

小男孩张开嘴巴,仿佛在模仿着浪花撞击船体时发出的声音。小手的五指一收一合,十分有节奏地做着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动作。

“这么喜欢看窗外的波浪么,孩子?”

船工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他的头问向小男孩,眼神里流露出略微好奇的目光。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仍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外边的波浪轻轻拍击着船。

老船工本来想夸赞一下他,然而刚想开口的时候却被一个难题困扰了。

对了,该如何称呼这个男孩呢?

老船工忽然想到收养他也有一段时间了,自己也因为没有受到多少教育的缘故,实在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好名字,实在是有些愚蠢。

“那给你起个名字吧,孩子……”

老船工靠近他,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小男孩专注地跟随海浪的节奏。

“Wave,作为你的名字......如何?”

男孩转过头看着他,眼睛变得逐渐明亮了起来。



海上漂泊的生活,平静而枯燥。

Wave日常一个人的时候,基本都是在看海的时光中渡过。

但是,并非专注于一成不变的海面。

他仔细看着地海波一次次地浮动过来,聆听着海浪划过着船舱的节奏,他的手指头便会随着它们碎开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有规律地敲动。

“哒,哒,哒,哒......”

闲暇时,在远处出现的白帆、货船、亦或是其他岛屿时候,就好像是小孩子发现了新宝藏一样兴奋,时不时地挥舞着小手与它们打着招呼。

不过,他从未想去引起那上边人们的注意过,每当那些东西经过他,他便会挥手道别。

有一次,趴在窗户上的他被外边一个刚下船不久的年轻男子注意到了。

外边的年轻男子瞧见一个小男孩趴在窗户上朝他招手,于是他也便友好地对他微笑着挥手道别,像是回应着他的好意。

Wave看到他友好地与自己打了招呼,兴奋不已。毕竟,自己是平生第一次收到陌生人这样的热情的回复。

他看着年轻男子拎着行李上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而就在拉开车门之时,那个男子对着Wave指了指他后方的大城市,还微笑着开口朝着他说了些什么。仿佛似乎在说——


“嘿!孩子,有空的话可以下船到这个城市过来玩玩啊,可漂亮了!”


因为距离太远了,他实在是听不清楚那个男子对他说了些什么,只能大致推测他的意思。

但是很奇怪,Wave并没有对外边的城市有多少兴趣。

“叔叔,我原先的父母在那里吗?”

他指着那远处的城市,问向老船工。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老船工了,而面对他每次的提问,老船工只是微笑着略显无奈地摇摇头。

而为了安慰每次都得不到答案的Wave,老船工便热情地对他讲述着年轻时去过的那些城市还有里边的一些趣闻。

原来老船工年轻时跟着打工奔波去了了很多城市,也有不少经历。当然,这些城市基本几乎都是他们所在的轮船停泊过的地方。

Wave每次都能听得如痴如醉,甚至有时到了饭点都会忘记吃饭,他听着老船工年轻时所在其他城市经历的东西……比如那些在底层一线工人的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那些杂货店里的小物件怎样怎样、让警察伤脑筋的偷窃案、酒吧里那些漂亮的姑娘们以及夜市里与工友们上街喝啤酒吃烤肉的休闲时光……

Wave每次都是一边听着,拿着一只钢笔在一本船长送的笔记本上记下老船工的那些故事,还有一些精彩细节。

一记,就是写下了几百件大大小小的故事。

“Wave,你今后长大有能力的话,你可以试着去外边的城市看看,有些好的地方我都没机会去过,高级商业街、空中花园……那些地方可是很不错的!哈哈哈……”

老船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而男孩则是有些不解。

“可,可是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外边也没有任何人认识,我就算出去了该做什么呀,叔叔?”

Wave疑惑不已,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你年纪够大了,我把我船上留的那笔财产给你,这样够你出去找份好工作然后有能力生存下去了!”老船工嘿嘿一笑。

“那你呢?”Wave问。

“我都已经快要七十岁了,这身老骨头已经没办法陪你走那么远咯~不过大半辈子都已经过去了,也感觉过得还充实,因此我也基本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晚年安安稳稳地在这船上度过就满足啦。”老船工拧开酒瓶,喝了一口陈年老酒。

“不要!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Wave大声抗议着。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人不可能呆在同一个地方呆一辈子。翅膀硬了就得学会飞,自然界的道理都是这样……何况你这么年轻,如果不去外边看看太可惜了,不要像我一样碌碌无为只能当个底层工人。”老船工咽下那口酒,语重心长地说道。

“外边的世界有那么好吗?”

“有好也有坏的地方,你如果挤进好的上层社会,就可以去享受更好一些的生活。真的有一天你成功了,那我可是真的为你感到自豪啦!不过等我真的能活到那一天看着你成功的样子就好。”

“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够好了……”

Wave有些不以为然,但他还是点点头。

只见他收起了厚厚的笔记本,便要默默地回了房间。

老船工见此,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其实……”

Wave停下脚步,仔细听着。

“孩子,刚刚说的那些只是我的个人愿望……我希望你能比我成功,这是真的。但是最重要的,就是我希望你能活得开心,明白自己所要追寻的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船工轻声叹气,又笑了笑。

“毕竟,我也不是你父母……作为一个收养你的陌生人,我只是给你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建议,也希望对你今后的人生有用吧,哈哈。”

Wave转过头看着他的脸微笑,顿了一顿。

“我会,好好地想一想的。”

……



十岁那年,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在一天早晨,老船工在一次检查作业中意外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大家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聚集在甲板上,听着船长庄重而悲伤地念着悼词。

老船工静静地躺在盛开的白花丛里,安详地闭上双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因为老船工是个人缘很好的人,所以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他的去世都感到格外悲伤,不少人都忍不住抹着眼泪。

而那个小男孩则是呆呆地站在旁边,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切,他手中的笔记本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他,他还没有给我讲够故事呢……”

Wave拉了拉老船工的一个船员伙伴的外套,一脸的无神与迷茫。

“很抱歉,孩子。”

船员把手放在Wave的肩上,擦了擦眼角。

“……”

暖湿的海风拨动男孩额前的头发,但此刻的他竟然没有过于剧烈的反应。

他只是默默地听着悼词,但是却没有表现过多的悲伤,似乎海风都把他的悲伤吹进了大海里。

他看着船员们把那个老船工的棺材包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用起吊机放入海水中。

那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是崩溃地倒地吗?还是放声痛哭吗?

男孩只是对着那棺材降落下去的地方,呆呆地伸出了手,欲言又止。

他想起来了。

他早就从别人那边知道自己是个孤儿,从小就被老船工所收养,自己跟本没有父母。

一直都是这个中年男子,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呵护着他,时不时地给他分享那些五彩斑斓的故事经历。

而这三千多天以来,对于这个胜似亲人而并非亲人的老船工,他甚至没有亲口用“那个身份”称呼他,就连一次也曾未有过。

但,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还能够给他一次机会的话。

彼岸花盛开的岸边,男孩希望已经抵达那边的他,仍旧能够听到那最后一声属于他的呼唤。

“爸爸……”

Wave茫然地对着那片蔚蓝色的海面张开了手掌,仿佛在试图抓住某样他触不可及的东西。

纯白的灵柩缓缓沉入海里,无影无踪。

……


战争,不知何时已然结束。

人们欢呼着下了岸,与陆上的那些朋友们、亲人们相聚,翻开了新的生活篇章。

然而Wave并没有跟着他们下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些欢快的人群,宛若磁力一样的力量致使他难以离开脚下的这艘船。

又后来,轮船经过一番改造之后,它变成了一艘豪华的载客巨轮。

当然,与此同时船上又多了许多新的东西,比如华丽的吊饰电灯、展览柜、精致雕琢的壁画、舞厅、酒吧……应有尽有。

可以说,这整艘船就是他的世界。

没有星星的夜晚,百无聊赖的Wave一个人独自坐在甲板上看着波浪起伏的海面,沐浴着清冷的月光。

“没有你的世界,还真的是非常无聊呢……”

Wave翻开陈旧的日记本感叹着,津津有味地阅读着以往记录的老船工的那些事儿,一股温馨的暖流便涌上了心头。宛若一双熟悉而厚实的手在抚摸着他,那般亲切自然。

偶然间,静看日记的他忽然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连绵不绝的声响。

这股声响并非一般人的说话声,而是一种连续的、沉稳、略带起伏的奇妙声音。

勾人心魄,令人神往。

追寻着声音的来源,他发现原来是穿着白色海军制服的船长,站在船头哼着不知名的奇妙之音。

静静地聆听这声音的收尾,船长准备转身回去,这才看见不远处的他。

“真好听,这是什么?”

Wave对着船长微笑,天真而好奇地问道。

“啊……这不过是我们家乡的一只曲子罢了。”

船长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难为情地解释。

“曲子?”

Wave的眉头皱了一下:“什么是……曲子?”

“啊?你不知道什么是“曲子”么,Wave?”

船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知道,但您能帮我解释一下么?”

Wave好奇地追问着。

“就是由句子或者词语,以及不同音调、节奏等组成的一种东西,可以唱出来用来表达情感之类的。”船长尽可能明白地跟他解释着。

“哦哦……”

Wave大致明白了意思,频频点头。

“感觉蛮有意思的,您能教我唱么?”

他饶有兴趣地向他请教道,眼睛重新泛起了明亮的光。

“比起教你唱曲子,估计你这孩子连音乐都没多少接触过吧?来,不如让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自己好好地去了解一下真正的“音乐”吧。”

船长摘下帽子,毫不犹豫地朝他一笑。

“真的可以吗?”Wave兴奋不已。

“当然可以。”


在静谧的廊道里,船长引领Wave进了一扇门。

银亮的钥匙插入锁孔,“咔擦”一声,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Wave着实惊呆了。

琳琅满目的音乐书籍各式各样地塞满了书柜,还有一些人工手绘的五线谱稿整齐地叠在书桌上,还有圆盘装的碟子安放在盒子里。

毕竟是平生第一次接触有关“音乐”的东西,Wave仿佛是一下子进入了全新未知的宝库,让有些他目不暇接。

“那是什么?”

Wave指了指那堆铁黑色的盘子。

“那叫唱片,开启电源后放掉留声机上可以放出对应的音乐歌曲。”

说着,船长便把一张碟子放在了那金色的留声机的转台上,开启电源后将唱针放上,随机一阵舒缓的歌声便从上边传了出来。

“哇!”

Wave兴奋得鼓起了掌。

“反正这里你想学的东西基本都有,我喜欢音乐,所以我之前专门弄了个这个地方。反正有关音乐之类的基础教程书桌上,这些书你可以随意看,但是最好别弄乱了。还有这个留声机,操作手册在这桌子上,你若是晚上想听的话就把声音调的轻一些,免得打扰人家休息。”

船长嘱咐着,把钥匙递给Wave。

“好好保管,反正我现在不搞音乐了……这个房间就送给你了,出来后记得锁好门。”

“完全明白,长官!”

Wave立正站好,微笑朝着他敬礼。

“客气了,小伙子。”

船长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门。

从那天开始,这个房间便成了Wave的日常来往的一个必须地。仿佛进入了一扇通向光芒笼罩的世界大门,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日积月累,滴水穿石。

Wave禀赋惊人,一下子便迅速掌握了的音乐的基础知识以及基本发音技巧。

他首先学会了唱那些经典的英文歌曲,熟练之后的他便立刻开始学习新的,仔细聆听着里边的旋律,然后紧紧跟随着它们的节奏。

沉浸在音乐歌曲的世界的他,仿佛与世隔绝。

欢乐、热情、激昂、平和、舒缓、清净、冰冷、静谧、沉郁、悠然、回味、庄严……一种种不同的感情宛若涂在艺术家画盘上的缤纷搭配的色彩,冲击着他的听觉世界。

也许音符的种类是有限的,人类的也情感无非就那么几种。然而,即便是看似如此有限的东西,在音乐的领域里却拥有着无限组合交叉与延伸的可能性,为他的精神世界塑造了无与伦比的无穷天地。

原来,可以这样组合!

原来,即使是通过这样非直接性的旋律组合,也能表达出更深层的含义!

在研究过程中,他已经不止发出一次感叹。

一次次地逐渐深入,都是自我提高的过程。

再到了后边,他甚至已经开始能“预测”一些歌曲接下来的调子,或者猜测到了风格转变部分的地步。

还不够。

远远不知足于基础歌曲的他,似乎感觉还缺了些什么。

“自由”

对了,就是这个。

因为自从他学习音乐以来,都是几乎照着原有的谱子去对着唱的、对着听的。

尽管每次所感受到的音乐都是有着截然不同的色彩,但是有些东西有时也是不完全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乐调的。

长久以来,便被束缚在了无形的“绳索”中。

如今手中不同色彩的线已经足够多了,作为缝纫基础的“针”,也已经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正式如此,为何不让自己开始学着“自创”?

用原有的针线,凭着自己的技术来编制一条属于自己的“丝绸”?

想到这里,Wave越想越兴奋。

不过说得容易,做起来真的困难。

一开始试着自创的他,为了编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支作品而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绞尽脑汁想了许久都没弄出一段听得令他顺耳的乐章。

显然,暴力地急于求成是行不通的。

为了冷静自己内心的烦躁,他便走出房间面对着那大海慢慢思索。

不过很奇妙的是,每当有些燥热的他看着远处的大海的时候稍稍放空冥想,那些阻碍创作的其他杂念便会很快散去,被抛入海水中。

他与大海,就是有着如此奇妙的缘分。

当冷静下来后,他开始逐步发现创作的“奥秘”——即需要音乐与经历、个人情感的融合。

说起经历,他便很快想起了那些老船工给他讲的那些故事。深入那些故事,他便能从中挖掘其中的情感精华加以总结,筛选利用,最后凭着这份感情来创作旋律,配上相关的词句进行填充。

这样,他的第一支自创曲便形成了。

但是他知道,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灵感。

于是Wave换上了整洁笔挺的西装,向船上的贵族学习了他们绅士的礼节风度,摇身一变成为了风度翩翩的“服务员”。

站在前台前,他总能听到那些男女酒后吐露真情与他们的故事,每当他们开始倾诉谈论的时候,Wave自己便开始留意起来,对于一些有价值的事情他便概括地记下来作为“作曲”的素材。

有时,他也会热情地给予他们一些照顾服务,等气氛和谐后试着“掺合”他们的谈话主题,而且时不时地对他们进行同理心的表达。这样一举两得,既收集到了经历素材,又进一步增进了与客人之间的情谊。

这样做的效果异常有效,一段时间后他不仅音乐事业的进展突飞猛进,他那善解人意接待贵客的态度以及极高的音乐天分得到了很多同行船员的称赞,有些经常坐这艘船的顾客也是对他络绎不绝。

他甚至自学学会了钢琴,配着他自创的歌词。

在大厅里,你可以经常看到穿着西装的Wave为大众弹奏不同的曲子,有时他会跟跟着唱出宛若唱片机里一样标准而纯净的歌声。

这,便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某天,一位来自东方的金发女子上了这艘船。

翡翠般的绿眸在水晶灯与纯绒毛地毯之间浏览着,青葱玉指在蓝玻璃雕刻上细细抚摸,华丽的瑰宝上凝聚着工匠们呕心沥血的艺术结晶。

不得不说,这艘巨轮的内部设计真的是相当豪华,处处充满了欧洲贵族的风格。

欧若拉携带了一只红木小提琴,以及薄薄的一些谱子,准备赴伦敦的一所音乐学院教琴。

而旅途并不是一帆风顺,在刚出发的那天晚上,她所行驶的那艘船遭遇了一场暴风雨。

巨轮宛若喝醉的人似的,在暴风雨中不停颠簸起伏,摇摆不定。

几乎所有人都遵循着驾驶室的广播命令回房间休息去了。而在私人备用休息房间练琴的欧若拉则是迟了一步,直到她注意到船体有些颠簸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决定收起琴回房间。

而打开门的时候,外边的厅堂已然昏暗。

不过令她惊奇的是,似乎空无一人的大房间里,却隐隐传来了阵阵琴声。

琴声似外边的海浪那样时而缓和、时而急促、有节奏地飘荡在厅堂内。

“这么晚了,是谁还在这里弹琴呢?”

遵循着琴声,欧若拉看见了身穿西装的一位颇有绅士风度的年轻男子端坐在钢琴椅上沉迷地演奏着,似乎外边的暴风雨与船体的倾斜与他无关。

耐不住好奇心地上前去,试图想一探究竟。

而男子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她,他朝着欧若拉一笑,礼貌地示意她可以在自己旁边坐下欣赏。

“外边都刮暴风雨了,你不回房间避难么?”欧若拉感觉有些诧异,看着他弹琴。

“不,小姐……”

Wave沉迷地演奏着不知名的话曲子,脸上的表情宛若融入了歌曲的旋律意境之中。

“这样的环境,才能让我用心弹奏出感觉。”

欧若拉一开始有些难以理解,不过毕竟她也是音乐行业的,她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融情于景么?”

“是的,小姐。”Wave点点头。

“你弹的真的好听。”欧若拉夸赞道。

“谢谢。”

Wave优雅地浅浅一笑。

“小姐,敢问您也是从事音乐行业的么?”

欧若拉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些从事音乐的,都是心有灵犀的。”

“感觉你的各方面都挺敏锐的,先生。”

“哈哈,过奖了。”

Wave继续忘情地演奏着,问向她。

“小姐,看你的一身打扮应该是个教小提琴的音乐教师吧?您身上有带谱子么?”

“诶?有的……不过你要谱子做什么?”

“我是船上的一个音乐人,我的爱好就是演奏这些。可以的话我想弹奏一下我不知道的乐谱,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与我一同演奏哦?”

“啊,真的吗?。”

欧若拉不禁有些小兴奋,从包里掏出了叠好的几张乐谱。

“小提琴的乐谱……这样可以吗?”她递给他。

“都可以,弹的时候我靠着感觉来稍稍改动一下就行了。”

Wave看了看乐谱,满意地点点头。

欧若拉注意到,眼前的这名男子的目光正飞速扫视着乐谱,并且他的手指在琴键上不停移动着,仿佛在适应着琴谱中的曲调旋律,模拟着弹奏。

“要一起吗?”

“可,可是……我拉的可能并不是那么好,而且你也是第一次弹奏这只曲子啊,我们都还没配合联系过。”欧若拉有些害羞。

“没事,钢琴音域广,你真的把握不住节奏,拉的尽量慢点就行。”Wave宽容地笑了。

实在无法推脱他好意,欧若拉答应了他。

于是从未练习配合的两人,开始了第一次的合作演奏。

曲名为——“斯卡布罗集市”。

琴声与小提琴声如两种丝线交织穿梭,时而契合时而分离,悠扬而韵味十足。

外边的风雨声依旧,而音乐声却依然不绝地响彻在空寂的厅堂。


键音收尾,琴弓离弦。

“没想到我们第一次配合,就能如此顺利呢。”

欧若拉啧啧感叹,放下了琴 。

“这首音乐很温和、很舒缓,同时中间蕴含了一层淡淡的忧伤,我很喜欢。”

Wave咂咂嘴,仿佛是刚刚品尝完了一道佳肴。

“它原是一首古老的英国民歌,其起源可一直追溯到中世纪。它曾被英国民歌之父麦考选进他编辑的一本介绍英国民歌的书中呢。”欧若拉微笑,并且接着解释起来。

“这首曲子是有歌词的,内容是大概讲述了要去打仗的士兵与自己喜爱的姑娘离别,但是最后他仍旧遭遇了不测,而姑娘和等待他的一切似乎浑然不知,依旧是以往一样的美好。”

“带有悲伤色彩的反战主题?挺好的。”Wave认可地点点头。

“感觉你的各方面直觉都真的很准。”

“其实,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家乡也是经历过战争的,因此我也大概能从中体会到类似的东西。”Wave喃喃着。

“看来,您真的经历了很多。难怪您的音乐造诣如此之深,没有这些真情实感是绝对无法走得这么深的。”欧若拉点点头。

“不不,其实除了那件事,我并没有经历很多……我接下来的生活都是在这艘船上,很多东西都是我听认识的人讲述、记录的。我也不过只是一个“记录者”,没什么伟大的。”Wave谦逊地笑了笑。

“那也很了不起了,没有这种心境可是很可贵的。如果你能下这艘船,去外边教音乐的话那绝对是一流的水准,能够跃身于出众的群体之中,还能挣大钱过着天上人间一样的生活。”

“啊哈哈!对不起,我没想过那些呢……我想呆在这儿,听听大家的故事就够了。”

Wave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拒绝了她的好意。

“你还这么年轻,说实在的你难道就没考虑过自己今后生活什么的么?还有婚姻、事业之类的……你才华横溢,不去外边美好的世界看看,就只是在这里演奏的话就太可惜了。”

“曾经有人,也这样对我说过。”

Wave轻轻笑着摇头,不禁回想起来一些东西。

“我的一生,都在这艘船上。”

他看向窗外波涛起伏的大海,目光涌动。


“对于我而言,这里就是我的天堂。”


他的笑容,纯净而无可挑剔。

“……”

欧若拉有些震撼,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对了,你刚刚说这首曲子是有歌词的么,能麻烦报一遍歌词么?我好手写下来。”Wave。

“当然可以。”

“那请问该如何称呼小姐?”

“我叫欧若拉。”

“好名字,据说是北欧神话中掌管黎明、曙光的女神哦。”Wave赞叹道她的名字。

“那么你呢,先生?”

“我叫Wave。”


在轮船上的那几天,偶然间交到了这样一个神奇而有些神秘的朋友,这给她的旅程添上了一笔缤纷的色彩。

两个意外相识的音乐人,几乎无话不说地交谈、交流着音乐。

三天后,轮船驶达了目的地。

“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再见了。”

欧若拉背着小提琴,与Wave告别。

“我也一样很开心。”

Wave微笑着朝着她招招手,目送她渐渐离开。

那一刻,他的脚也差点跟着走了出去。

其实,他也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走过洁白的沙滩上,拾着贝壳,或者前往向往的城市开启新的人生,绽放着他杰出的音乐才华。

他离它们很近,那些梦想与他只差一步之遥,但是却又对他显得似乎那么遥远。

宛若被吸铁石吸住一样,寸步而行。

Wave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慢慢踏在船梯上,看着眼下无限蔓延的城市街道、数不胜数的高楼,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是无比地渺小……如同跨越在跨世纪台阶上的蚂蚁一样。

他回头望了一眼大海,又看了看身后的船。

“……”

犹豫了半秒,他还是再次走回到了上边。

他做不到。

欧若拉转头看向身后,而Wave早已消失不见。

有缘的话,他们能够再见么?

……



时光磨蚀着钟表的轮盘,将其精致的外壳一点点的冲刷褪色,锈迹斑驳。

巨轮逐渐也上了年纪,船体各个重要的部位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了问题。

仿佛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即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轮船,要被爆破拆除了。

而那时恰好还在伦敦教琴的欧若拉,也在那一天的报纸上看到了这件事情。

她坐在位置上喝着拿铁咖啡,有两个男人便坐在相邻的另一桌的位置,开始了畅聊。

“还记得那艘船么?”

“记得啊,年轻时我在那上边经营酒吧哩。”

“诶,你还记得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么?”

“哪个?”

“就是……那个既会弹钢琴又会唱歌的那个?”

“哦哦!想起来了,我记得他!听说那孩子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那上边的么?”

“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过得怎样了。”

“哈哈,想必他一定是下了船,然后靠着他的才华去成为了一名出色的音乐家,然后娶了漂亮的姑娘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啦~!”

“……”

欧若拉放下报纸,细细地听着一旁两个中年男子的对话。

忽然想起了,那个不曾下船的那位音乐家。

也许是因为某种奇妙的共鸣,回想起过去的那些谈话,欧若拉能感受到他并没有下船。

他,还在那艘船上。

欧若拉起身,脸色有些慌张。

那天她一路乘了各种交通工具,匆忙地前往轮船停泊的地方。

在爆破的前一天的夜里,她抵达了那边,徘徊在废弃的巨轮周围,凝视着沉默的巨船。

“Wave……你还在里边吗?”

她跨过封锁线,她小心翼翼地上了船。

映入眼帘的船上的光景,早已不再是往昔豪华的模样。灰尘碎瓦成堆地堆积在地板上,俨然一副杂乱无章,废弃狼藉的样子。

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歌声,自甲板上传来。

欧若拉站定,那种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

是他的声音。


……


“果然,你在这里。”

欧若拉没有惊讶,因为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大男孩坐在空无一物的甲板上,沐浴着白月光的他抬头微仰,脸上挂着安逸的笑容。

“……”

“明天就要这船就要被拆了,你为何不离开?”

“我说过了……我的一生,就在这里。”

Wave的的手作出弹琴的姿势,轻轻哼唱。

“Wave,我的朋友……”欧若拉有些悲伤地,静静地说着。

“你没有必要就这样陪着这艘轮船陪葬啊,就算你脱离了这里,也一定能在某个天涯海角过更好的生活,绽放你自己的音乐才华啊!你还年轻……这世界有着你永远想象不到的东西,Wave,你为何就是不鼓起勇气去看看?”

Wave没有责备她,而是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

“我没那个勇气,也没有那种想法……抱歉。”

欧若拉听到这样的回答,略带苦涩地笑了。

“可是,这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

”对我而言,都一样。”

他遥望无边无际的大海,闭上眼睛。

“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记忆、我认识熟悉的人,都已经埋葬在了这里。我无法离开他们。脱离了这里,对我而言我就什么也不是,我就再也找不到办法去用心感受那些东西,感受内心理想的音乐了。”

他微笑着,睁开眼又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也许外边有着纸醉金迷的天堂,或许也有着大海一样静谧自然的地方,但对我而言我只看到了没有尽头的廊道,处处充满了未知。我不想过着那样恐惧、每一天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生活。”


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这里,就是他的“天上人间”。


欧若拉刚想继续劝说,但是看着他坚定的背影与磐石般的决心,没有再过多说些什么。


显然,她已经无法说服他了。


欧若拉没有说别的,默默上前紧紧地抱住他,眼泪在那一刻从她的眼角留下。


“谢谢你能来找我。”


Wave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小孩子那样笑了。


“再见。”


欧若拉点点头,转身不舍地离去,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


而大男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


像是为她送行,Wave靠着破旧的旗杆开始哼唱着那过去她分享给自己的那首曲子。


歌声悠扬,响彻在空荡而寂寞的夜。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那里有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里的一位女孩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On the side of a hill in the deep forest green 绿林深处山冈旁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那里有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Tracing of sparrow on the snow crested brown)

在白雪封顶的褐色山上追逐雀儿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上面不用缝口,也不用针线缝补

(Blankets and bedclothes the child of the mountain) 

大山是山之子的地毯和床单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她将会是我真正的爱人。

(Sleeps unaware of the clarion call) 

熟睡中不觉传来号角声声的呼唤

Tell her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 

叫她替我找一块一英亩的土地

(On the side of a hill a sprinkling of leaves) 

从小山旁几片小草叶上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那里有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Washes the grave with silvery tears) 

滴下的银色泪珠,冲刷着坟茔

Between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s 

就在咸水和大海之间

(A soldier cleans and polishes a gun) 

一位士兵,擦拭着他的枪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她将会是我真正的爱人。

Tell her to reap it with a sickle of leather 

叫她用镰刀收割。

(War bells blazing in scarlet battalion) 

(战火轰隆,猩红的枪弹在狂呼)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那里有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Generals order their soldiers to kill) 

将军们命令麾下的士兵,上前厮杀

And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heather 

将收割的石楠扎成一束

(And to fight for a cause they`ve long ago forgotten) 

就是为一个早已遗忘的理由而战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她将会是我真正的爱人。

……


东方渐白。

随着划破天际的爆破声响起,铁皮断木化作漫天碎片,纷纷扬扬地洒落海中。

埋葬了巨轮,也埋没了她的记忆。

从那以后,欧若拉经常来这附近看海。每次看到那跃动的波光,就像看着他的眼睛那样。聆听着海风的声音,就仿佛在与他交谈。

“……”

欧若拉关上窗户,走进了屋子。

她将存放已久的小提琴拿出,开始了演奏。

“诶?姐姐,你怎么忽然又想拉小提琴了?”

躺在沙发上的平海不解,好奇地看着欧若拉。

“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再拉一次琴了呢。”

“也许,你真的好久没拉了吧?”

欧若拉的笑容,格外灿烂。



蔚蓝色的海面,激起无数洁白的泡沫。

不停地下坠,无限下坠。

无数的浮光掠影,无意识地闪过脑海。

他想起来了。

从小的时候他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失去了自己的家乡,以游子的身份四处漂泊,从未离开过它。

大海张开双手将他拥入怀中,将他拉向了未知而又是已知的黑色深渊。

刺骨的寒冷开始入侵了意识,逐渐涣散。

但几乎那动弹不得的身体,却被潜意识里一股暖流蔓延包裹。

有光。

但那道光并非来自于自己的头顶上方,而是来自于他底下的深渊。

那光不是特别耀眼,只是昏暗地闪烁。

墨蓝色的深海之下,仿佛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个声音,呼唤着他。

他没有回应,也无法做出声音回应。

慢慢地变得麻木无力而弯曲的身体,对着那道若隐若现、存在未知的光芒,再次张开了手掌。

那道光微弱地闪烁,仿佛在朝他说着什么。

“Wave……”

大男孩嘴角上扬,敞开双臂无惧地迎接着它。

黑暗褪去,光亮消散。

再也无法进行思考的他仍旧微笑着,只是意识逐渐陷入了彻底的沉睡。

深渊鸣音,化作了一支响彻海洋的天堂之歌。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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