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撒哈拉的故事》
打开这本书的时候,北京的天空正如撒哈拉的天空,黄沙弥漫。
读完这本《撒哈拉的故事》好几天了,但是一直没有去写这篇书评(或者叫做读书笔记,对我而言这二者有时候没什么区别)。之所以没有写,一部分是因为书,一部分是因为自己。
三毛的这本著作,在中文读者圈经久不衰,好评如潮。但是如果细究它有什么独特之处,好像也没有太多出奇之处。至少相比于我读的上一本书,爱丽丝·门罗的《逃离》是如此。当然,这样比较是很不恰当的,三毛这篇是带有很强的随笔味道的小说,而后者则是完全“小说化”的小说。这种随笔类型的书读来很轻快(这当然也得益于作者的叙事能力和语言运用的纯熟),没有宏大的主题和繁复的叙事拘束起来。说到随笔,这种体裁是我在中学的时候很喜欢看的。从蒙田、沈复到汪曾祺、余秋雨,这些作品多半借着提高叙事水平和作文能力的理由买来读,是否确有提高很难说,但是读的时候的体验倒是不错。可以随时进入别人的生活和思想,而不必被晦涩的语言和夺目的情节干扰,很快就能看完。但是读得多了,后来渐渐觉得,这种书有点像流水账,有点碎片化,就像刷视频一样,长期这么做不利于欣赏影视艺术,于是后来就不再看了。如今再看三毛这本书,依然有点这样的感觉。不过对于读随笔,看法还是改变了的。正如我在上一篇书评里面写的,社科类的书籍读多了之后,就会养成一种习惯:看书的时候总是带着学习知识,或者说寻求所谓的“新意”的眼光来看。这样的态度说不上错,但是没有必要。从中获取一定的乐趣,也是能够保持读书习惯的一个手段。
再说回到我自己,实话实说,在读《撒哈拉的故事》的时候,我的确有些共鸣,但是最初也生发了一点疑问。三毛夫妇的生活和爱情如何?虽然拮据又很充实,历经磨难仍然颇具光彩,平凡又不失奇绝。对于这样的生活,我很欣赏,也觉得很新奇,然而并不羡慕。之所以并不羡慕,或者说产生的一点疑问,是因为我不太理解这样的生活方式。最初三毛来到撒哈拉,她自己说,是为了来游览,体察风土,或者说,冒险,而与荷西的情感则不再最初的考虑之列。如果不与荷西结婚,那么她的生活应当如她的预想一样。然而嫁给荷西之后,她就变成了葛罗太太,过上了柴米油盐的生活。似乎又偏离了她最初来沙漠的目的。
但是当我查阅了作者的生平,看到在前往沙漠之前她的经历之后,对于三毛的选择的疑问立刻打消了很多。在前往撒哈拉之前,三毛经历了未婚夫的离世,在感情上遭遇了巨大的打击和空白。在这样的情况下,前往撒哈拉肯定是与之有关的一种选择。在心理学上如何将这二者关联起来,这是我不了解的。这是俄狄浦斯式的自我放逐,还是苦行僧似的弃绝?可能二者都有,也可能都不是。自我放逐是为了消解内心的愧疚和罪恶感,弃绝则是寻求与外物相脱离从而跳出轮回。如果要做一选择,那么更有可能是精神上的而非物质上的。因为从书中能看到作者清晰地对于物质和精神的取舍和追求。而在这种情况下,荷西的出现,由于他对于她的专注、理解、守望和支持,二人的情感建立和相爱,到最后结为夫妻,似乎就有所解释了。
前往撒哈拉并非一个具有打破传统色彩的奇女子外出闯荡的冒险故事,而更像是一个痛失所爱的多情人找回自我的特殊方式。自始至终,三毛对于精神和情感的体验和追求要远大于对物质的要求。所以,即便在沙漠中过生活,与荷西的爱情和守望是更重要的。婚姻固然改变了她的称呼,局限了她的生活,影响了她的冒险,但也许浪迹天涯并非三毛最为渴望的事情,寻找一个理解、陪伴和关爱自己的灵魂,才是她珍视的事情。或者说,婚姻固然不完美,享受完全的精神结合和乐趣是做不到的,爱情和精神的存在很难独立于生活和物质,这也许就是婚姻存在的意义。关键在于,当物质和精神结合为婚姻或者类似的关系之后,如何适应前者(柴米油盐)的介入和占比的提高,同时不忘记对精神和爱情的追求。三毛生于一个开明的家庭,从很多角度来看也是特立独行,然而涉及到根本的情感追求,她依然是一个与普通人无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