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水仙]·野三·《梦貘》·上

[部分情节ooc] 我叫唐三，是一个梦貘，以人类的情绪为食。 如你所见，我活了很久。我叼着狗尾巴草看着南山的风把谷堆吹散，又看着北方的海水把墓碑一个个淹没，无数朝代在我眼前一个个更迭，窗边过尽白马。 我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烦恼，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吃睡睡喝喝，只要吃的好睡的好我就开心！ 人……啊不是，貘活着就是两个字——快乐！ 不过……我最近还真有点小烦。 因为，我的食物——变苦了。 这个人叫顾一野，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他。我脑海里关于他的记忆总是很深刻，别无他因，他的情绪是极品，让本貘吃了久久不能忘怀。 通俗点来说，就是……他很好吃。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好像是在隋唐，那时战场萧索，刚有意识的我一睁开眼睛就听见他们在振臂高呼:“马蹄过处皆唐土！” 呜呜呜麻麻！他们的声音好大，吓得本貘一激灵！ 算了，擦擦眼泪，吃饭要紧。但是我飘啊飘啊，竟然没有一个人的情绪能让我入口。 有的人害怕，两股战战，想转身逃离;有的人雄赳赳气昂昂，誓要一战成名，封狼居胥;有的人眸中含血，一个劲儿地向前冲，定要为死去的妻儿报仇……他们的情绪千姿百态，各有各的壮阔，但都不是我想要的。 后来，我飘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士兵身边，他被敌方的乱箭击中，就这么倒在了战场上。我在他咽气之前吃到了他最后一丝情绪。 他说他想要再无战争，他想每个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想要一个和平开放的大唐盛世。 那是我吃过的第一口情绪，他的情绪像烈酒中兑入了青竹，有辣味却清香回甘，入喉入肠，再难忘怀。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一场场战争结束，大唐盛世繁华，那个小士兵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大唐的饭真的很香，有琵琶悲秋、有霓裳羽衣、有长安花迎飞马缰……只是我有一天嗅着璀璨如星的美味诗集，把最后一口明月光咽进肚里，突然就想念起那个小士兵情绪里的酣畅。 可能……再也吃不到了吧。 后来人们说妖妃祸国，唐朝陨落，更迭变换了好几个朝代，我把各种滋味都尝了个遍后觉得无趣，就随便找了个安静的云睡了一觉。 这一觉我不知睡了有多久，直到——我又被自己的肚子吵醒。 好吧，我不争气的肚子，它又饿了。 我迷迷糊糊地爬下云去找食物，却惊讶地发现此时的时代早已换了个天，年代觉醒，文化新兴，他们似乎觉得过去的有些东西不再适用，各种各样很神奇的东西琳琅满目。 我冲下去饱餐一顿，坐在云彩上满意地晃着我的大长腿揉肚子，打了个饱嗝，眯着眼回味着这个叫“民国”的年代的味道——是苦香的浓咖啡，虽然苦，但却很醇很香。 但我想吃糖！这个乱世年代，有的人一生悲苦，活不过富人家的一只狗;有的人忍辱负重，以热血灌溉时代新生;有人覆泪写家书，以身顶炮火，不归故里，葬于山河……这些情绪沉重、热烈、辛辣，让我闻着就想哭。但我也想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年代里，会不会有人的情绪里带着一点点甜呢？ 我跟上了一支军队，让我惊喜的是——我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小士兵！ 他是后勤兵，和他的战友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他脸上总是笑呵呵的，争着抢着去干活。 他可真甜，他的情绪像棉花糖，他的眼睛里总是亮亮的。晚上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说——等到他们赢了他一定要一顿吃三个白面馍馍！ 白面馍馍是什么？有那么好吃吗？我也要吃我也要吃！等我能触碰到你们人类了我一定也要尝尝！ 那些和他一样穿着灰蓝色衣服的人总叫他“一野”，我也就跟着在心里叫他“一野。” 他的名字真好听。 我以为这次能在他身边待得久一点，可是冬天来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冷，可是他们每个人都说冷，顾一野也冷。 那么冷的天，他们却要冒着风雪走很长很长的路，他们饿得吃草皮、吃树枝、吃地上的雪……我好想帮帮他们，可我现在触碰不到人类，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能力都无法对他们起作用。 我好难过。 他们后来有了棉衣，其他人都不冷了，可顾一野还是冷。 顾一野把自己的棉衣给其他士兵了。 他们在前面走，顾一野在后面走，一开始他还能跟上，后来他太冷了，怎么努力都跟不上了。 我跑到前面追上队伍的那些人，特别大声特别大声的喊:“顾一野还在后面！他在后面！他现在很冷！他没有棉衣了！快去找他！快救救他！” 他们都听不见，我忘了，在人类看不到我们的时候是听不见我们的声音的。 顾一野靠在了一棵树上，大雪把他的脸都盖住了大半，他的眼睛却还是好亮好亮。 要是这些雪是棉花该有多好啊，盖在他身上，他一定能暖和起来。 我就蹲在他身边陪他，一遍一遍地对他说“不要睡。” “同志……同志……”顾一野突然说话，我以为是有人来找他了，可是我们身后却没有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叫我。 “你、你能看见我？！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他们！” 他却开始用他那冻僵了的手脱下自己身上唯一的那件单衣，把衣服递给我说:“同志，你穿的太薄了，把这件衣服披上吧。” “我……撑不住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拼命摇头:“我不要你的衣服，我不冷我不冷！” 他没听见。他的手垂下去了。 顾一野！！！ 我想扑过去抱住他，想把那件单衣披在他身上，可我碰不到那件衣服。 我碰不到他。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的顾一野是将死之时回光返照，所以他能看见我。 我坐在顾一野旁边的那块雪地上，和他一起靠着树，现在我也不记得那天在那里和他一起坐了多久。 只记得那天的雪一直下一直下，下的好大，把他的身体也盖在厚厚的雪下面。 要是下的是棉絮该有多好，他一定会暖和起来。 后来战友们找到了他，在他身边行军礼，他被追加为烈士。 我又困了，我想睡觉，我想吃白馍馍。 他们终于能看到我了，但我不想被他们看见了。 我吃到他想吃的白馍馍了。 白馍馍没有味道，我吃了三个。我要随便找个云睡觉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1983年，我这次睡醒后总觉得头好痛，好多事都记不大清，只有关于他的记忆一天比一天鲜明。 肚子不饿，但我想吃东西。我百无聊赖地在一个火车站附近逛，想找个人的情绪尝尝鲜，一抬头，我竟然又看见了他。 他这次穿着军绿色的衣服，靠在一个柱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书——《坦克前进》。我愣在那儿定定地看了他好久，最后开心地钻进那本书里和他一起坐上了火车。 这个车上都是和他一样的人，他们要去当兵。 我咽了一口他行李里的惠特曼诗集，暗暗吐槽他怎么每一世都在当兵。 我在他身边待了很多年很多年，我看着他帽子上多了一颗五角星;我看着他和战友们一起上战场;我看着旗帜飘扬，有的人回来的有的人回不来;我看着他战友的遗孀黯然神伤，最后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跃而亡……我看着他自责、他愧疚、他拼了命的训练。 他的军衔越来越高，眼睛里的情绪也越来越多…… 他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他也变得越来越成熟了。 可我心疼他，真的好心疼。 我心疼他明明一步一个脚印，却因为是高干子弟被别人质疑是在装样子;我心疼他处处优秀处处勤勉却因为过于优秀不被选择;我心疼他脚上的血泡心疼他身上的汗水，心疼他不被理解的惠特曼;心疼他从战场回去后踉踉跄跄听到班长不在了之后那一瞬间的眼神;心疼他的自责，心疼他哭着说自己不好…… 才不是呢，顾一野明明是最好的！ 他肩膀上的伤愈合了，可一到阴天下雨还是会没有知觉;食堂吃午饭时有人给他递了一个鸡蛋，他低头盯着那个鸡蛋看了好久好久;训练新兵时，看着新兵们齐齐站成一排，他面上不动声色，但我知道他是想起了他曾经待过的九连。 他的字典里好像从来没有服输这两个字——白狼演习，他逆风翻盘;湛蓝行动，他临危不乱，赢得所有人心服口服……他像一颗生机勃勃的树，越长越高大，越长越繁茂，越长越坚挺。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变苦，变苦的是我。我带着自己生出来的情绪去吃别人的情绪，当然是吃什么都苦。 要不然……我再去睡一觉？可是我这一觉又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还能不能再碰见他了。 晚上的时候他坐在床上看书，我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儿，突然想揉一把这颗毛栗子。 想来想去，认识他这么多年，我居然还没碰到过他。 本貘今天偏要碰一下！ 我悄悄伸出恶魔之爪，照着我心心念念的毛栗子就开rua！ 手感真的好好……等等？他什么时候转过头来了？！！ 他还说:终于抓到你了？！！ 嗯？？我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顾一野打开他的柜子，指着吃剩下的饼干袋对我说:“你见我什么时候吃过这些甜腻腻的小东西了？” 我瞪他:“没吃过你还买！！” 他笑了，又从衣袋里掏出一袋小饼干给我，说:“因为我家里住了一个爱吃这些东西的胆小鬼啊。” 我才不胆小！ 后来……灯关了，他要抢我嘴里的小饼干吃，我不给，我的衣服就被他全抢走了…… 不过被他发现之后我的小饼干越来越多了，我就着他的情绪吃小饼干，真的好甜好甜。 原来，我早就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