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谐律再临

　　“怎么一辆面包车比你那辆小本田放腿的空间还少？”奥德丽说。

　　“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吧。一共有多远？”内森靠在座椅上，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

　　天琴坐在面包车前座，在前面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费城的现状。天空变成了病态的绿色，四处散布着飞得低低的粉云。他们驶过曾经的一小片街区，空空的车道指向了同样空空的一片片荒地，驶到尽头才发现，原来街区所有的房子，一个接一个地，被杂乱地摞在了一起，形成一座高塔在他们头顶上摇晃。主城区的景象更为可怕，整座城区被连根拔起，飘在空中，形成了一座空岛。

　　暮暮坐在后座，坐在保罗和莫妮卡之间。其他小马们还待在天琴的家里。虽然面包车挺大，但最多也只能装下六个人加一匹小马。暮暮主动请求跟他们一起去，毕竟无论是关于谐律精华还是关于人类，她读的书是最多的。

　　“我们从那边回来的时候花了两个小时，应该没问题吧？”天琴说。

　　“嗯，一会就开过去了。”兰德正说着，一大群派从他们面前飘过，害得他不得不猛踩一脚刹车避开它们。兰德呆呆地望着它们飞过，然后才重新踩下油门继续向前。“今天真是个开车往返的好天气。”

　　“你在说反话，是吧？”

　　奥德丽和内森到了后，没花十五分钟就把需要的东西装上车，再次上路了。天琴很高兴终于能够出发了——她在家看不到太多外面的状况，结果现在发现外面比她想象的还要遭。

　　“现在你总有时间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奥德丽说，她看着手里天琴强塞给自己的项链，她在把项链发给大家后就不住地催促大家上车。“你之前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对吧？独角兽的事情。”

　　“这么好玩的事情你居然一点都没告诉我……”内森咕哝道。

　　“我们并不全是独角兽，用‘小马’代称可能更为准确。”暮暮说。

　　“我明白你之前不想相信我，毕竟这些确实听着很疯狂。”天琴伸长脖子看看坐在最后排的莫妮卡，“而且人类对独角兽了解得也不多，你之前推荐给我的那本书全是错的。”

　　“啊，是啊，我看出来了……我还以为它们至少要有正常马的大小呢。”莫妮卡说。

　　“而且人类以为独角兽生活在树林里，就像野生动物什么的。”天琴说。

　　“不是吧？”暮暮歪着头看着莫妮卡，“虽然我家图书馆确实是建在树里面的，小马镇也不算什么大镇，但是再怎么，我们都是住房子的呀。”

　　“所以，你到底算什么物种啊？说了这么半天我还是迷迷糊糊的。”奥德丽问。

　　“和你一样，是人类。”天琴说，“我不确定怎么过去的，但是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到了小马国，被发现我的小马们收养了，塞拉斯蒂娅公主把我变成了一只普通的独角兽幼驹。”

　　“普通独角兽……”奥德丽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暮暮插进话来。“这个嘛，以小马国的观点看来，你比普通独角兽可是要奇怪多——”

　　“如果你来自那个什么魔法小马国，那我碰见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跑到爱荷华州中央的呢？”

　　“那说来又话长了。”天琴说，“总之，我一直都想当个人类，我觉得可能是我脑海深处里记得我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吧，我一直做关于人类的梦……而且我还找到了好多关于人类的资料，我已经研究你们好多年了。”

　　“难怪你那么喜欢读这一类书。”莫妮卡说。

　　“不过当时能得到的信息算是很有限了，公主下令销毁了人类存在的证据，因为……嗯……”天琴咬咬嘴唇，她现在想避免的就是那些。

　　“据我所知——我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人类确实曾经在小马国生活过，但是无序出现后他们就被全部抹除了。”暮暮说。

　　“全部抹除……太棒了，我们要处理的也就这样的小事而已，一点压力都没有。”保罗讽刺道。

　　“等会，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曾经导致了那边人类的灭绝？”奥德丽说，“我料到了事情会有点疯狂，但是最终怎么会导致灭绝？”

　　他们驶在一座长长的、废弃的大桥上面，现在正离开市区。在河的两岸可以看到厚厚的一层棕色的物质飘在水面——应该是巧克力牛奶——雨点滴落在上面泛起无数细小的涟漪。在大桥的中途，路面变成了黑白的棋盘的模样；他们穿过桥，迎面而来的却是红白相间的拐杖糖果树。一块绿色的金属牌写着“欢迎来到新泽西”。

　　保罗盯着窗外离奇的景色。“感谢老天，这里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这里明明和我们头一次来的时候差别挺大啊。”天琴说。

　　“不是，我是在……”他没有说下去，“老天，你还真就是在另一个世界长大的是吧？”

　　“回到正题，无序所做的可远远不只是制造混乱，他还能让小马们——人类们——失去自我，相互内耗。”暮暮警告道，“当初在小马镇我们试图阻止他的时候就中了他的圈套。”

　　“他现在已经在这么做了，他想在人们之间挑拨离间，让我们自己解决掉自己。”天琴说。

　　“纽约的人就已经惨遭了他的毒手，”兰德摇着头，“那地方现在就像是个精神病院。”

　　“好消息啊，我们现在不就正往那中心去嘛，”保罗说，“好像这里还不够疯狂似的。”

　　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天琴很难相信这里还是自己待了那么久的人类世界。她现在已经适应人类的生活了——或者说，已经尽力去适应了。她一想到是自己把无序引到这个世界来的她就难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些事情从最开始就不会发生。

　　“我本来不应该发现自己是人类的，我只是一直做关于这个世界的梦，但我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天琴说，“塞拉斯蒂娅公主发现了我做的研究——”

　　“就是那些她指派我去研究的课题吗？”暮暮问，“我辛辛苦苦给她汇报我们的发现，只是因为她想关注你？”

　　天琴点点头。“她发现我知道了太多人类的事情，所以她就让我自己选择，要不要回到这里，然后当然我就回来了。”

　　“你真的愿意待在地球，而不是你来的那个什么地方吗？”莫妮卡问，“我和其他小马聊过了，感觉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啊。”

　　“也许吧，但是……发现自己是人类是我一生中最为激动的事。”天琴说，“你们可能体会不了，除非你们之前一辈子都靠蹄子生活……”

　　“在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成为人类多久了？”奥德丽问，“你当时在弹竖琴……用手指弹的。你怎么学会用手弹琴的？”

　　“那时候我才变成人类几个小时呢，但是我又不是第一次——”天琴停住了，“呃呃，我说，那当然是我第一次拥有双手……可能我自然而然就会了吧，毕竟我本来就应该当人类嘛。”她不想再反过头去阐述那些早期实验的细节，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暮暮的面，去阐述那些东西。

　　“先不说你那魔鬼一样的音乐才能，你作为人类很多方面都无可救药。”内森说，“我一直都感觉你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嗯，是啊，得梅因和小马国差别还是蛮大的。”

　　“要是小马国是像这样……”保罗看着一辆车飞过——是飞过而不是驶过。

　　暮暮摇摇头。“这些都是无序搞的鬼，小马国比这正常多了。”她想了一会，又补上一句，“不过我还不知道哪些东西对人类来说是‘正常’的呢。”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庆幸自己遇见你的，奥德丽……尽管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还可以更顺利一点就是了……”

　　“噢，那个，对哦……独角兽不吃那种东西，是不是？”奥德丽笑了一声，听上去很假。

　　“你遇见了异世界的旅者，结果你就留下了那么个第一印象，”内森摇着头说，“她没尖叫着逃跑就算你走运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究竟怎么回事？”暮暮看看内森，又看看奥德丽。

　　“没什么，只是……一点文化方面引起的误解，”天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好心，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种归属的感觉，我意识到人类也可以和小马们一样友好。所以现在我才那么肯定，我们一定能运用精华拯救我们的世界的。”

　　“行吧，先别说我们要干什么了，你还没说我们和这整件事有什么关系呢。”奥德丽又看看项链，那些宝石感觉像是真的，但是看着很低劣，她头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塑料做的呢。

　　“无序只有可能被谐律所制服，你们是我最亲密的人类朋友，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帮助我的。”天琴说。

　　莫妮卡把手搭在奥德丽肩上。“我们大家对这都不熟悉，但我们在天琴家的时候，和小马们谈过了——你过一会就会习惯她们的——其实真的没那么复杂。”

　　“那我们在……干完我们要去干的事情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奥德丽问，“这些东西总不可能凭空就变回去了吧？”

　　“其实……”暮暮说，“确实会就这么变回去，当初小马国在无序被击败后立马就恢复了原样。谐律精华用的是一种非常强大的魔法，所以它们才能与无序的力量所抗衡。”

　　“好啊，魔法解决一切。巧克力牛奶到处下，魔法小马遍地跑……我真的怀疑会不会有东西回到原样。”

　　天琴挪挪身子，两手盘在胸前。“嗯……总之肯定会恢复的嘛，我们之后再去担心这样的问题。”

　　“你确定我们能成功吗？”奥德丽还在担心。

　　天琴犹豫了一刻。“当然，一定能成的。”

 

 

　　回纽约的路程似乎比从那边回来时短了不少。路面空旷得令人不安，上面有补丁，要么是曲折盘绕，上天入地，各个方向随机切换；要么就是被涂了厚厚的一层肥皂。据奥德丽说，俄亥俄州那边的路也变成了这样——那可是在几百公里之外呀。

　　他们发现，每当他们遇到其他车辆的时候，那些车几乎都是和他们走的同一方向，径直往无序笼罩在人类世界的混沌阴云深处驶去。当初无序入侵小马镇时，糖糖——和大多数小马一样——还巴不得赶快逃离镇上呢，就连天琴都想赶快离开，为什么会有人想专门跑到那里面去？

　　“马上到进城的大桥了，大家准备。”兰德提醒大家。

　　天琴的思绪被迫回到了现实，她抬起头，周围的道路几乎还是一点车都没有，但前方似乎有些东西。鉴于现在的混乱情况，那是什么都有可能。

　　“那到底是什么啊？”天琴身子前倾。

　　不管那是什么，他们现在都在快速接近。暗绿色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了，好像是一大群人，堵在路口和现在填充着各种鲜艳色彩和图案的桥头。

　　“不行，我们得掉头，”内森突然开口，“应该还有其他进城的路吧？”

　　“怎么了？”天琴转过头。

　　奥德丽也看清情况了。“那是……兰德，快掉头，快点！”

　　兰德眯着眼睛。“我擦……不是吧，军事封锁？”

　　“难道有……人类军队在那？”天琴瞪大了眼睛。无可否认，那些绿色的轮廓是运输车和穿着迷彩服的士兵。她看不完全清楚，但他们似乎携带着武器……她在做近期的一些研究时看过一些照片。

　　兰德放慢了车速。“我们不可能过得去的，有主意吗？”

　　“提速。”暮暮的语气像是在下一道命令。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什么？”

　　“我们必须得进去，无序很可能是在利用他们阻拦我们。只管往前开，不要停。”

　　天琴不住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干，我读过了，要是他们真的有书上说的那些武器，我们——”

　　“往前开就行了！”

　　虽然兰德的理智很可能在告诉他不要这么干，但他还是一脚油门踩到了底。他们面前的人类士兵在示意他们停下，待他们靠近，他们举起了手中黑色的物体。

　　“你这是——”内森一句话还没说两个字，一道耀眼的白光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他们突然桥都已经过了一半了，身后噼里啪啦地响着金属打在路面甚至面包车本身上的声音。

　　兰德转过身。“你这匹疯马，你干了什么？”

　　“哇啊啊，快看路！”奥德丽惊叫。

　　汽车左扭右扭，总算是回到了正轨。兰德瞟了一眼后视镜，又猛踩了一脚油门。

　　“简单的传送术而已，”暮暮还在吃痛，“我们现在通过那些卫兵了。我料到传送这么大的东西可能会有点困难，但是……呃啊……”她用蹄子摸着自己的独角。

　　“他们在朝我们开枪！”奥德丽惊魂未定，汽车不断加速，她看着身后的运输车越来越小，“我们差点死了！逃过这里还是可能会被杀掉！”

　　“我也在担心呢。无序究竟是怎么把人类军队弄到这里来的？”天琴的心还在狂跳个不停。

　　“电影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桥段，每次城里发生了怪异的事情，军队就会被叫来帮忙，”保罗说，“然后他们就直接‘送货上门’了。”

　　“太好了，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人类相互残杀了。”天琴说，“我们快走吧，还得去找他呢。”

　　城市已经在眼前了。天琴只来过纽约一次，而且她来的时候无序已经开始在这里作乱了，但现在城中的变化依然清晰可辨。建筑歪着倒着，向各个方向支棱出去；大多数建筑都还是灰的，但有些被变成了各种无序随性挥洒的颜色——亮粉、鲜绿、青蓝，有的还装饰着条纹和波尔卡圆点。

　　内森看着一辆出租车驶过，两轮靠在了墙壁上，然后爬上了墙。“无序长什么样？万一我们看见了都没认出来他呢？”

　　“往城中心去，上次我们就是在那里发现他的。”暮暮说。

　　“那是在时代广场附近是吧？”兰德问。他看看周围，但街道的标志牌全都变成了无法辨认的涂鸦和桃符。“管他呢，反正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了。”

　　远处传来低低的轰隆声，曾经可能是信号灯的一串串香蕉挂在路面上轻轻摇晃，声音越来越近，最终他们感到车子都跟着一起在震动。兰德踩下刹车。

　　“听上去是个大家伙，是他吗？”他问。

　　“应该不是，无序通常没有——”天琴还没来得及说完。

　　一只绿色的大脚踏在了他们面前，大步穿过了十字路口。天琴身子前倾好看得清楚些——那是个穿着某种绿色长袍的巨人，袍子和脚一样是灰绿色。①

（译者注①：此处的“巨人”指的是自由女神像，前文也有提示。）

　　大家都瞠目结舌，看着它走过去，一点话也说不出来。脚步的震感慢慢减弱，不管那是什么，它似乎已经走了。

　　“那是……”内森想说些什么。

　　“嗯呐，没错。”兰德缓缓点着头，肯定道。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本来不应该这么震惊，但是……”莫妮卡说，“我们走那边吧，避开她。”

　　“我觉得不错。”兰德再次发动车辆，拐向了角落。

　　路面情况很糟，他们越深入城市，车辆也就越颠簸。不管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现在似乎已经没影了。他们时不时就会遇到倒塌的楼房和废弃在路中间的车，不得不绕道而行。

　　“我觉得她速度不是很快，避开应该很容易。”兰德听上去松了一口气。

　　“你们为什么一直说‘她’？”暮暮一头雾水，“那究竟是什——”

　　他们身后传来一声火车笛响，一辆火车从他们几秒前的位置呼啸而过。

　　内森贴紧了窗户，看着它从建筑之间奔腾而过。“那我们又该怎么避开那样的东西？”

　　“只管走就行了，”天琴说，“小心一点就好，无序什么东西都变得出来。”

　　兰德耸耸肩，又踩下一脚油门，他现在仔细观察着周围每个角落。“如果你又准备发动那什么传送术，先通知我一声，行吧？”

　　“明白了，抱歉。”暮暮说。

　　车子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但前方的路突然就被堵死了，一座大楼跳了起来，在他们面前伸懒腰，还好兰德及时转弯避开了它，拐向了角落。

　　“他想阻拦我们，走那边！”天琴指着前方。

　　“那究竟从哪冒出来的？”他瞄了一眼后视镜，但是另一栋大楼又开始在街头横冲直撞，最后一栋接一栋，把所有的路口都堵死了。“我之前有没有说过这完全是疯了？现在这就是完全疯了！”

　　“无序一定是想把我们引到某个地方去，肯定是这样。”暮暮分析说，“他之前从来没有像这样子过……”

　　“我知道我们可能要对抗个什么大家伙，但是这？”内森指着大楼，“你还没给我们解释这些项链是干嘛的呢。”

　　“……很复杂。”天琴说。

　　到处山摇地动，他们身旁所有的建筑都在变换，堵塞了所有出口。他们虽然身处建筑腾出来的一小片空地之中，但已无路可逃。兰德踩下了刹车。

　　他向后靠在驾驶座上，双手仍紧紧抓着方向盘。“现在怎么办？”

　　“无序知道你在这，如果你还想去击败他，现在就是机会了。”暮暮说完，看向窗外，现在外面一片狼藉，但是至少没动静了。“祝你们好运。”

　　天琴是第一个打开车门的，她摸到头顶的皇冠，将其戴好。感觉那皇冠就像是一块普通的金属，一个人类能戴得上它都已经是个奇迹了。她只是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

　　侧门开了，奥德丽走了出来，其他人陆陆续续也都走了出来。奥德丽活动活动身子。“我还是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真的真的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天琴的腿在发抖，她说不清，也许是因为她刚刚坐了全世界最疯狂的一趟车，也许只是单纯地太过于紧张。她环视他们现在停在里面的这片空地，不由得感到诡异，这里和纽约其他地方比起来实在是太平静了。虽然这些建筑不动了，但是他们也出不去，那些大楼本该有门的地方现在只是光秃秃的墙壁。

　　“天琴，是你吗？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你呢，”那声音又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而且……噢，你戴了什么？”那声音像是在憋着笑。

　　他们面前闪过一道亮光，无序出现了，他蛇形的身体悬浮在众人上方。他转过身来，斜着身子眯着眼睛观察着他们，然后突然，他脸上露出放肆的笑容。

　　“谐律精华？”他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天琴，我还以为我把魔法还你你会想出点什么好玩的东西呢，结果你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哎哟我真是没想到！你把自己变回了人类，还准备让人类使用谐律精华？太好笑了，你比我想的好玩多了！”

　　“那……那是什么？”奥德丽问。

　　“哎哟我道歉，真是太无礼了，请允许我介绍自己。我，即是无序，混沌与不和的代表，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新主宰。你们应该已经见过我对这里的小小修改了。”他伸手示意周围，但周围只有一片街区的废墟。

　　“天琴？有主意吗？”内森低声叫她，她稍稍侧过头去看他，但他还死死盯着无序，半点不敢松懈。

　　“你的老朋友们肯定已经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了吧？她们的精华没用，你用肯定更没用，我有了人类的力量后，就算塞拉斯蒂娅和露娜本尊来了也无济于事。”

　　天琴还记得公主的话，人类生性混乱，无序利用他们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她为什么要来这？她这相当于是千里迢迢给他送来了更多玩具……

　　无序显然洋洋自得，他继续道：“自从我在这里建了我的新首都后，人类就在不遗余力地帮我宣传，他们现在可是在蜂拥而入啊，天琴。你不知道人类有多喜欢世界末日，他们几乎是在求我让其快点到来了，我只是在顺从他们多年来的心愿罢了。”

　　天琴知道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但说什么呢？她硬着头皮反驳道，“才——才不是呢！人类才不止会制造混乱，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说，但她就算编也得编一点东西出来，她尽力拖延，希望自己能够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那我可不敢苟同，我早在几千年前就洞悉了人类了，而你才刚到几个月，你甚至连你们种族最粗浅的本性都没有意识到。你喜欢他们给你的欢迎仪式吗？”

　　她想到了。她看看周围的朋友们，奥德丽与她对视了一眼，意思很清楚——怎么办？天琴看到奥德丽的项链，她事先专门把小蝶的分给了她。

　　“我才到这里的时候，我遇见了奥德丽，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天琴开始了，“她让我住在她家。没有她的善良，我可能早就在这个世界迷失了方向。”

　　“天琴，你在干什么？”奥德丽低声道。

　　但天琴只是继续：“然后我遇到了内森，他给了我一把吉他——礼物虽然简单，但对我却价值千金。我借此终于找到了我作为人的追求，这是我收到的最为慷慨的礼物。”

　　“老实说，你还欠着我呐……”她听见他的低语。

　　无序向后仰，用左爪子托着自己的头。“太有意思了，请继续。”

　　天琴转头看到其他的朋友。“还有兰德，他欢迎我进了他的乐队，让我能和其他人一起演奏音乐，他甚至还帮我找到了我的父母。虽然他有一点点疯狂，但他待人一直忠心耿耿。”

　　“你才疯呢。”他反驳着，脸上却挂着笑容。

　　“你现在是不是要把我也提进来？”保罗问。

　　“当然，”话语现在自然而然地就冒了出来，“我在人类世界经历了那么多，坐飞机是其中最奇怪的经历，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有你和我在一起，和我一同欢笑。”

　　“现在……”莫妮卡含着半分期待。

　　“还有莫妮卡，你帮我克服了我最大的困难。一直以来，我都在向旁人撒谎，但你……你说服了我保持诚实，对家里人诚实，对你们诚实，对我自己诚实。在我不必向大家隐瞒真相后，我感到了何等的快乐。”

　　无序感到恼火。“你还得说多久？这些根本毫无意义！你难道真以为人类能够使用谐律精华吗？”

　　“我们当然可以，这与魔法无关……最重要的是我意识到了这些人都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有他们和我一起，我属于这个世界。我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也成不了一个普通人，但多亏了他们……”天琴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有点激动了，但最好还是顺着感觉说下去，“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克服万难。”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快，大家还来不及理解就已经结束，但又好像很慢，每一秒都好像过了一年。天琴感到有魔法从她身体里奔涌出来——就好像她独角兽时使用魔法的感觉，但她此刻已经没有独角了。魔法汇聚到她头顶皇冠的宝石上，闪着紫色的光芒。身后每个人都传来各色的魔法光束，更壮大了魔法的力量。

　　接下来无序的表情已经解释了一切。他眼睛瞪得溜圆，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那么一阵，就连天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这不是。她听见了他似乎在尖叫，但听上去很遥远了。

　　天琴感到魔力依然在从她体内涌出，冥冥之中，她还能感受到其他人的魔力，她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所有的魔力汇聚到一起，最后四散开来，冲刷过城市，冲刷过国家，冲刷过这个世界她从未见过的每个角落。

　　她最后感到双脚回到了地面，她一开始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飘了起来。知觉回来了，周围从模糊的色彩变成了具体的形象，她现在在城市广场，一座奇怪的雕像摆在广场中央。人类世界熟悉的味道回来了——那些隐隐约约的汽车尾气和附近餐馆油炸食物的味道。一切都那么安静，然后——

　　“讲真……刚才发生了什么？”保罗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