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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成为野兽的七》序

2023-09-28 00:38 作者:正在努力写作的纸猫  | 我要投稿

 从睡梦中醒来,眼前的光景是被黄昏逐渐吞噬的教室。

   “嗯……”

   我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腰和脖子都酸得让人不适。

   “你醒啦~?”

   把马尾辫解开的张静溪,侧坐在椅子上,安静地使用了另外半边的桌子。

   “对不起啊,说好要跟你一起自习的。”

   “嗯~~”

   她甜蜜地一笑,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叫醒我就好了。”

   “不啦,看你今天一直很困。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好像是,一直半梦半醒的。”

   我以笑容回应她。

   静溪撩起被风吹拂的头发,别在耳旁,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英语报纸上。

   “这样不行哦,得好好睡觉才对。”她温柔但严格地训斥了我,“现在除了要努力备考之外,保持好健康的作息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只是刚好睡前被姐姐灌了一杯茶而已。”

   我双手合十,选了个不错的推辞。

   “落溪姐也是不上心啊!明明知道你是睡眠差的体质,怎么还晚上让你喝茶。”

   “哈哈……只是无意的啦。”

   张静溪时而会看着我发呆。

   特别是上课的时候,盯着我似乎是她放松的一种方式。

   “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啊?”

   但最近她总是心神不宁的,特别是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我还没有想过,但尽可能留在这附近吧,看看自己能考到多少分,再决定……”

   “你要留在南方吗?”

   “我不耐寒啦~~”

   我挥了挥手,她的表情显得那么不舍。

   “我想着,就是……如果我们大学也能在一块的话……”

   “那样我们就要做十六年的同学咯。”

   “不也挺好的吗?”

   她问罢收紧拳头,含着嘴唇。

   “也不错。我可以跟新认识的朋友炫耀自己有这么漂亮还有才的青梅竹马。”

   “什么啦~~~!”

   她下意识遮羞,慌张地锤了我的肩膀。

   我无奈地歪头一笑,这不是无意识的行为,而是刻意的。

   我知道自己这样还挺可爱的——不需要他人提醒。

 

   我和张静溪从小学一年级成为同桌之后,一直都是好朋友。

   她也仗着青梅竹马的关系清扫了我身边所有的追求者,霸占着“沈落川身边的女孩”的位置长达十一年,马上就要任期延续至十二年。而她本人也在刚才表达了自己想要十六连霸的欲望。

   如不出任何变数,新的赛季、哦,不,新的一年也会由她轻松地拿下这个称号。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就,普普通通嘛!”

   “哪会,无论初中还是现在,你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受关注的女生。”

   “唔~~~~”

   而我在其他男生眼里,也一样是仗着青梅竹马的关系清扫了所有想要追求她的男生,霸占了“高岭之花身旁的灵芝”的位置长达十一年,马上就要任期延续至十二年。而我本人对她希望我也十六连霸的想法并不表示反对。

   如不出任何变数,新的一年我也会很轻松地拿下这个称号。

   “就是因为你,我才在和男生的社交里频频吃瘪,你可别忘了。”

   “这个不赖我啦,肯定是你太女生性格了。”

   “不,绝对赖你……”

   而我们常年陪伴在彼此身边也获得了许多人的认可。老师们没有明确地反对过我们看上去像是早恋般的男女生距离,无论初中还是高中都被很多人认定为“郎才女貌的一对”算得上是学校里的热门CP,股价居高不落。

   “那你这么说……我和女生社交不顺也可以说是你在我身边的错。”

   “才不是,根本就是你太较真又对其他人冷淡,动不动就甩脸色。”

   “那还不是她们老说你……这个那个的。”

   也由得以上这些的,可以说是托它们的福,我们已经连续好几年没有被人当做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了,大家说起我或是张静溪,简直就像是说起了雌雄同体的单细胞生物一样。

   连同她家的那两位,也总问我和姐姐要不要去他们家一起过年、过节。

   “我不在乎啦!说过好多年了,你就是要和她们辩……辩什么呢?”

   “我就不喜欢其他人对你说三道四啊!”

   “那我也不喜欢你交不到朋友,或者被当做我的附属品啊。”

   张静溪不合时宜地甜蜜一笑。

   “我不介意,有你就好了。”

   然后假意——也可能是认真地想要抱我的手臂,被我灵活地躲开。

   “别那样,很热。”

   她很快显得情绪低落了一些。

   “好咯。”

   尽管讲了那么多,但我们依旧是朋友,没有成为甜蜜的恋人。

   而我知道她喜欢我,张静溪估计也知道她的心意被我知晓却一直回避,高一时还会遮掩一下,最近却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仗着还没有表白就以朋友的概念做着一些亲密的事情。比如冬天会用“好冷哦,想取取暖”来拥抱,夏天会用“空调温度好低,手好冷”地握住我的手。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

   “哦……”她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时钟,已然指向六的中段,“落溪姐要回家了吗?”

   “嗯,差不多要帮她准备晚饭了。”

   她主动地拿起我的书包,两步抢在我前头走出教室。

   “那我陪你去买菜。”

   自然,张静溪不会掩饰任何想跟我多相处一会的念头。

 

   “你打算做什么?”

   她把我没装什么的书包背在右肩,左手拎着塑料袋。

   “青椒炒肉,青椒鸡蛋,青椒……”

   “是多喜欢青椒啊~~”

   她拉开塑料袋的口,收纳我手里的商品。

   时不时我也觉得我们的位置反了。

   “青椒是沈家唯一不会出错的菜色。”

   偷偷喜欢上青梅竹马、偷偷把对恋人的温柔给予到作为朋友的对方身上。

   “我最近也试着吃了,青椒。”

   “你不是很讨厌吗?”

   “那是以前咯!现在觉得它……虽然很辣,口感也奇怪,但能感受到一点点回甘了。”

   帮喜欢的人拎东西、背书包,悄悄地尝试对方喜欢的菜色,然后兴高采烈地分享。

   “哦~不错嘛。”

   “也许下次有机会,尝一下你做的青椒菜,我会更喜欢哦?”

   “好啊,等放假了就做给你吃。”

   “真的吗!”

   因为对方允许而雀跃,因为可以多相处一会而幸福……这样的角色,本应该是我来做才对。

   毕竟张静溪又可爱又才华横溢,家境还好。

   而我却是和姐姐相依为命的可怜丧父丧母之家。

   十五分钟后,我和静溪在市场门口道别。她不舍地别着嘴巴,说了十几次明天见。如此我见犹怜的模样,我理应丢下理性去陪在她的身边,看她再次绽开笑颜才是吧?

   但我得回家。

   赶在姐姐下班之前,回家。

 

   其实我不会做饭。

   假装是自己挑选的菜,也是每天姐姐出门前用便利贴写下吩咐好的。

   客厅里唯一的时钟,七的那一行连同颜料都被扣掉了。

   小时候对于我来说,这一刻或许是噩梦,所以才把它扣掉。

   又或许是太过于期待,每天都希望时钟走快一些才把颜料磨掉了。

   答案无人知晓。

   但高跟鞋踩着台阶和瓷砖的声音隔着门就听得很清楚。

   门被推开了,高跟鞋啪嗒地落在地上。

   “川~?”

   沈落溪从门口探出头来,对我一笑。

   “姐姐,你回——”

   我是十岁吗?还是九岁来着?

   爸妈死掉的时候,我多大来着?

   姐姐是……十五吗?还是多大来着?

   她如此细心地照顾了我好多年,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是个伟大的女人。帮我交学费,供我三餐。

   如此温柔且善良的姐姐,却很粗鲁。

   她用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到椅背上,如同品尝着棒棒糖一样吻了我。

   “川~~川……川~~~~”

   难耐情欲似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姐姐……”

   “不对。”她突然脸色一变,冷漠地分开距离,“你……又和那个女的走一起了?”

   “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

   “但她是女人。”她坐在我的大腿上,身体前倾,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上,如同要我死一样掐紧了我的喉咙,“你不听话。”

   “啊……啊……啊……!”

   而沈落溪不是闹着玩的。

   直到我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身体开始微微抽搐,她也根本没有想要松开手的意思。

   这是……惩罚。

   惩罚我花心,惩罚我……招惹除了她以外的雌性。

   一天里只有七点这一刻,她是只听从生殖本能和占有欲的野兽,是一头彻头彻尾失去温柔和母性的豹子。

   “你怎么就不明白……”她终于松开了手,“只有姐姐是真的爱你、真的喜欢你、真的在保护你、照顾你、关爱你、关心你——!”

   “咳……咳,呕——!对不起……对不起,姐……落溪,我错了。”

   “我不要听你只说。”

   她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用支配者看待下等动物的眼神等待着我。

   我抓住她的手,终于把呼吸调整回来,缓慢地亲吻着她的手指,有一股奇妙的咸味。

   “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只是贪图你这张脸,所有人都只是想利用你,所有人都只是把你当成消遣,工具……只有我,只有我,是爱你的。”

   “只有你……”

   我的本名是什么来着……沈落川?

   “只有我是爱你的,只有我是川唯一的爱人。”

   不对吧,我记得是……

   父母死掉那年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春天吗?还是夏天?

   “唯一的……”

   沈落溪是个聪明的猎人。

   “唯一的~~~唯一的……唯一的……”

   医院外似乎有快落下的金色树叶,在楼下遇见沈落溪时好像下了雪。

   “姐姐……我……”

   “我爱你,川。我爱你,川。我爱你,川。我爱你川,我爱你川,我爱你川,我爱你川我爱你川我爱你川我爱~~~~~~~~你……川。”

   她从不在我身上留下任何踪迹,吻痕、巴掌印或是掐住脖子时的手印。像是只属于七点的恶魔,出现时无影,消失时无踪。

   但那张单上面好像写着是五月份,然后……海浪拍得很响,海水也很咸,很呛。

   “我……我……我……”

   她双手笼着我的脸颊,抬起我的脸,让我看着她足以灼烧心灵的眼睛。

   “你要发誓。”

   指甲仿佛要嵌进我的肉里。

   “我……要发誓。”

   我们的温馨小家,时常在桌上放着一根录音笔。

   “你永远只爱我。你沈落川,永远只爱我沈落溪。”

   “我……只爱你。”

   “对,没错,真听话~~!”她摸了摸我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学校没说你吧?要不要姐姐带你去剪?”

   我瞥了一眼时钟。

   果然,时间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

   七点已经消失了。

   “还好,刚到眼睛。”

   “去剪一下吧,剪一下精神啊。”她拎起桌子旁的塑料袋,走进厨房里,“头发一长就看着邋里邋遢。”

   “嗯……”

   “这周找个时间去剪吧。对了,学习上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学习……”

   “不会的题,或者是大学的专业之类的事情都可以和我商量。”

   “哦……好。”

   “你知道姐姐今天上班……”

   也许是日复一日的折磨。

   快感和痛苦交互地占据脑袋,我偶尔会觉得自己对于过去的记忆模糊得像是在回忆千年前的历史。

   我和沈落溪是姐弟,是在我父母双亡后相依为命的家人。

   她是那个牺牲了自己的人生,为我付出了青春和一切的……伟大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也是我必须遵守的第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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