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猫（十四）

我感觉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变化，女孩的离开似乎带走了某种东西，我说不上来，这间房子，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我开始变得慌张，嗯……还是马上离开为好。

我急促地吞下最后一口血腥玛丽，把高脚杯Duang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它摇摇晃晃，仿佛一个站不稳的醉汉。我推开椅子，走向门口。门后的画在我面前闪过，高脚杯还没有站稳，我就把门带上，走了出去。

我舒了口气，心里也不觉那样压抑了。我左转原路返回。我向两边看去，门牌号毫无规律，003的下一个房间就是077，077对面是120，077的再下一个是162。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出去就行了。我加快了脚步，不牢固的地板在我的脚的作用力下开始相互挤压，发出吱嘎声。

这里……应该是左转。呃……这里，应该是直走。这里右转，这里左转……可我花了有进来的三倍时间却没有走到出口。莫非这是一个迷宫？没有道理啊，城市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我开始着急，但越是这样，越找不到出口。

现在，需要冷静下来，冷静。我停住，把心沉入海底深处，那个曾被认为是一片生物荒地的地方，没有光线和营养物质来维持生命的地方。突然，我想到一个办法。我可以用手机指南针，只要一直往一个方向走就可以出去了。

我打开指南针，顺着箭头的方向往南走。我小心翼翼，生怕又出现什么情况。可我刚到一个岔口，指南针突然间转了方向指向了左边。我明明没有转动，也没有感受到房子转动。我只好跟着指南针走，但走了一会儿，奇迹又出现了，它竟然不折不扣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指向了我。我放弃了指南针这个办法。开动脑筋找其他办法。我打开手机地图，BDS定位开到最精确，缩到最小，然后一点一点挪动脚步。这次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情况，但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死胡同”。我站在这面墙前面，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听到墙的另一边有流水声。然后我又换了一个方向走，又是一个“死胡同”，墙的另一边有风声。我又走了几个方向，都是不同的声音。但都没有门。我开始慌了，这下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开始随机的走，注意门牌号，想在他们其中找到一些东西，帮助我出去。我突然间发现了一间挂着000的门牌号的房间，000万物的终点都是零，起点也是零，从形而上学里来讲，这应该是门。我不禁为我的聪明才智惊叹，我忍住没让自己笑出来。

我大大方方推开门，然而大脑反馈出来的消息与我设想的大相径庭。这是一个和我刚才走出来的房间的大小一样的房间，不同之处只是里面站了一个人，还有墙上一个大大的金属架，上面挂满了高脚杯。这个人身穿黑色西服，花白的头发，左手里的拿着酒杯，右手是一块白色方巾，他不停摩擦着，发出吱吱的声音。他看向我，眼神里透射出的是一种西方中世纪风格的勇者眼神。我紧紧合住嘴，不知道如何是好。

“先生，你有事？”

我竟然被他强大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说话就更不用说了。我后退了一步，嘴就可以慢慢张开了。

“我……我……出口，出口在哪里？”我说。

“哦，你是说门吧。”他笑了笑，“没有必要称为出口吧。”

“门在哪里？”我没有兴趣和他说这些东西。

“进来喝一杯如何？有时间的话。”他并没有想回答我问题的意思，“放心，我请客。”

我知道如果我拒绝，门离我就会更远，不如先妥协。

我尽量表现的大方一些，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走了进去。

他把门关上，坐到我面前。听他的脚步声我就知道，这个人就是我刚刚侧写的人，一定不会有错。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他就倒好了两杯酒。

“阿斯蒂起泡酒，酒精含量最低的，也是最香的。”他把酒杯在自己鼻子前晃来晃去。我没有拿起就已经闻到一种特殊的花香味了。

“先生如何称呼。”我开口。

“杜某，杜介山。别人都叫我介叔。是这家酒吧的管理者，当然也是创办者。”

我突然间想起来杜月笙来，哇，黑社会！难怪气场这么强。

“介叔，门在哪里。”我仍然记得我的主要任务。

“你出不去了？”

“嗯。”

“没有人无缘无故出不去的。”

我不理解他的话，不过他又继续解释。

“你应该是让主人家生气了。”

“什么意思？”

“一般情况，只有预定的人才有房间，那个带你来的人就有预定的房间，一般情况预定完的房间不会再让别人进入，而且预定是长期的，就是说，你只要不说取消预定，那个房间始终为你存在，不会让其他人进入。当然，是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

“非自然死亡呢？”

“这个我会很清楚的，这些人我都会有调查，非自然死亡的人他的房间会自动消失，改换其他的门牌号。”

“这就是门牌号没有顺序的原因？”

“有一部分。其实我在排的时候就已经打乱了，乱到了我想要的顺序，我可以很轻易的找到某一个房间。”

“不过话说，这酒吧好大，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据我所知，这座城市没有这样大的一个酒吧。也不可能会有。”

“这个我不去解释了，跟你讲你也不一定听得懂，听得懂也不一定会相信。”

“实在是神奇。”

“其实门很容易找到。不过如果你没有得罪你的主人就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主人也就是带你来的那个人，他有权利决定你能不能出去这个酒吧。如果你让他生气了，那他有可能就会抛下你，让你一直待在这里。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这是一个老规矩了。新人，是不是觉得没有道理。”

“嗯，你说的一定道理。不过就真的不能出去了吗？”

“我们酒吧当然不会把你关到死，违法的事情不会做的。不过，来我们酒吧的人，全部都是无所事事的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

“所以——”

“所以你要自己找，当然智力也有影响。”他用食指顶了顶自己的太阳穴，“不过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只要是带你来的主人不生气了，就可以出去了。当然不生气是在因为你生气的基础上不生气的。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我说，“她给我留了联系方式，可以商量吗？”

“当然，这个我没有权利插手。”他离开自己的位置，我清楚得看到了他的布鞋，边角已经有了磨损，露出了草黄色的东西来。

“谢谢！谢谢介叔款待，我就不多呆了。”他向我微笑点头示意。

我起身出去，把门带好了。拿出手机，照着纸条上的电话号拨了出去。

嘟——嘟——嘟——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手机另一边就传来笑声。

“怎么样，还是给我打电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