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猪】摇光 Alkaid（Ch25）
Chapter 25
“下车。”一天一夜的车程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倦痕，Helios以一袭干练的行头站在你家门前的水洼里。
雨落在他的皮靴上，Helios单手插袋，示意你上前敲门。
“……”你轻叩大门，并未听到回应，“外婆，你在吗？是我。”
屋外的湿气模糊了门扉上的影子，你抿了抿唇，提高了些音量：“外婆，我是萩萩，我回来了。”
大雨并无止歇之意，寂静的屋外偶有行车趟水而过。
“外婆可能不在家。”你收回手，犹豫着转过头。
Helios逆光而立，湿漉漉的银发贴着他的脖颈，发梢上的雨水滑过他凸起的喉结，他轻叱，勾起嘴角：“那不是刚好？”
还未等你做出反应，Helios掏出腋下的手枪，干脆利落地“打开”了外婆家的门。
大门被重重地踢开，Helios举枪走在你前头，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嘎吱作响。确认了一楼无人藏匿后，你按照他的要求前往二楼查看情况。屋外的路灯将墙上的相框照亮了一半，那是一张林间三人的合照，慈祥的老人身前，站着牵着手的小人儿，而居于暗处的刚好是你找不到的周棋洛。
“别做多余的事。”你打了个激灵，收回才刚拿出来的“触手”。Helios向来谨慎，附近的联络信号均已被屏蔽，这让本就惶恐的你更为不安。
“我看过了，这里也没人。”你在黑暗中朝楼下的他说道，心下却为闯了空门庆幸。
Helios并未回答，整间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知为何，你忽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拿到实验数据后，你们会怎么做？”
你想起每一次利用活人做完实验，都会忍不住在更衣间内干呕，从根本上，你还是很难把自己和Black Swan划成一类人。
“与你无关。”他给你的，只有这四个字。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你闭眼，压下泛酸的心绪，提着迷你电筒去了小阁楼。
细小的浮尘漂游在被光照亮的地方，储物间内存放的不仅有机密资料，还有小时候从小木屋带来的玩具，每一件都在岁月的阴霾中落了灰。你叼着电筒，把最上面的一只箱子搬到脚边。
“你发烧了，要打针才会好的！”盖在箱子上的A4纸先一步落地，那是一张过家家用的就医记录单，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是扮演医生的你记录的周棋洛的“病情”，“你不要怕哦，我打针很轻的。”你还记得当时自己拿着湿纸巾替他手背消毒的样子，不由牵起一丝苦笑。
那些本以为再不会想起的过往浸满了整间阁楼，你掀开纸箱，一眼就认出了他曾为你亲手做的鸟窝，他说他会让森林里的每一只小鸟都有家可回。
可现在，你却成了无家可归的那个人。
“哟，大门敞开，是嫌人不够多啊。”雷鸣和耳熟的女声打破了你的思绪，你吸了吸鼻子，机敏地收起所有资料，拔出靴子里的军刀，在阁楼里留意外面的动静。
“有人吗？”Artemis命人开灯，踩着细高跟来到餐桌前，“我再问一遍，还有活人在吗？”左右没等到回应，她又嘲弄道，“几岁了，还在玩躲猫猫？”
后半夜雨势渐消，全副武装的杀手们手持电磁网步枪严阵以待，她从花瓶里抽出一支雏菊，嫌恶地捏碎了娇嫩的花朵：“我耐心没那么多，再不出来，没命的可就不止是花了。”
香味刺鼻的女人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抬手让人搜查整间屋子。
“来客人了啊。”就在这时，年迈的声音从主卧传来，衣着朴素的老人和冷冽的银发青年一前一后来到客厅，“怎么不坐坐。”她说。
全部枪口霎时都对准了手无寸铁的老人，她却不慌，不紧不慢地踱到了房间的中央：“都吃了吗，孩子们。”
Artemis不屑地轻笑出声，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顶灯的直射下尤为可怖：“东西呢？”她一向直接。
外婆瞥了眼碎了一地的花，略一愣怔，又微微笑了。
“别跟我耍花招。”她掐住老人的下巴，尖锐的指甲嵌进了她的皱纹里，“东西呢。”
阁楼静得能数清每一滴雨声，你推开一道门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楼下的局面。
“Black Swan什么时候多的新主位？”阴影中的Helios开了口，“派你们这么低劣的人跟踪我。”
女人闻言，松开了白皙的手，却轻慢地看向Helios：“Ego的意思，有问题么？”
Helios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揶揄道：“果然很蠢。”
Artemis起身，来到青年跟前：“蠢不蠢的……”她顿了顿，接着说，“再蠢也比不过我们的主位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英雄救美啊。”
她是凑在Helios的耳边说的这句话，言下之意是Ego仍未打消对他的疑虑，所以才会让Artemis继续对青年的监视。
“那么你的小美人呢？”她玩味地抚过Helios的鬓角，十分享受这场刺激的狩猎游戏。Helios从来不理会她的挑逗，女人一下没了兴致，她退后，大声喊道，“再给你十秒钟，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来。”
雨彻底停了。你钻出阁楼，如她所愿出现在楼梯拐角，但手里却拿着笔记本和一支打火机，Artemis拦住打算缉拿你的部下，好整以暇地等待你的表演。
“资料就在这里，放了我外婆，我就给你们。”面对荷枪实弹的敌人，你没有怯场，冷静提出自己的诉求，“否则什么都别想要了。”
Artemis擦拭手指：“还有吗？”她对你的抵抗不屑一顾，“还有什么废话一次性都说了。”她又一次坐在了桌沿。
“带着你的人出去，我会把笔记带回组织的。”你慢慢走下楼梯，暖黄的灯光终于衬出了你的血色，“我没必要骗你，如果是假的话，回去我也是死。”
在这个手段毒辣的女人面前，你毫不避退，最终在这场无言的对峙中取得了主动权，傲慢的Artemis同意了你的要求，她指挥手下收起枪械，准备收队。
“慢着。”Helios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她不能留。”
说话间，那双幽蓝色的眼眸扫向了银丝斑白的老妪：“Black Swan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他在说什么啊，Helios的意思是他不会放过外婆吗……你难以置信地冲下楼，呼吸也变得急促，你微张着唇来到Helios面前，把外婆护在身后。
“你不可以杀她，你答应过的。”你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冷静，语无伦次道，“你不能食言，我求求你，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真的……”
明明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明明已经化解了危机，你怎么也没有想到，意料之外的变数竟来自于他。
Artemis同样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戏剧化的一幕，她叉着腰，神情得意地看你如何应对。
“把她带走。”不堪其扰的Helios命令Black Swan的杀手将你从他身边拖走，任凭你如何挣扎，他都没有再看你一眼。
“不用拖出去，就把她扔在这。”和Hephaistos一样，Artemis也有如此恶趣味，寡不敌众的你被约束住手脚，艰难地在地上扭动。
Helios并未反对，你的嘴巴也被胶带封住了，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你狼狈地跪在他面前，用膝盖勉强爬到他的小腿旁，抓着他的裤腿乞求他能回心转意。
银色的手枪反射出一张绝望的脸庞，他曾经教你如何用这把枪杀了他，也亲自把武器送到了你手里，但你却没有这么做的实力。
“傻孩子。”外婆蹲了下来，扶起你，温柔拭去你的泪水，“外婆老了，总有一天也会走的，没关系，都一样的。”
你不住地摇头，努力发出听不真切的挽留。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也变得坚强了，以后外婆不在你身边，也能照顾好自己了。”她用宽厚的掌心安慰泣不成声的你，“外婆唯一遗憾的，是再也没法给你做薯片吃了，但外婆相信，以后你还会吃到那种脆脆的马铃薯的。”
这一瞬间，你好像又做回了从前那个爱耍赖的小姑娘，因为你清楚，只要你大哭大闹，你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时候，外婆和周棋洛总是事无巨细地宠着你，那这一次，如果你也哭闹不止，那外婆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而Helios是不是也会手下留情……
叮当——是子弹落地的声音。
冬季的天黑得格外早，你躲在小树林里，哈着热气给自己取暖。因为嘴馋，你偷偷跑去林子深处摘蓝莓，却因贪玩忘了时间迷了路，天色愈发昏暗，体力不支的你只得提着篮子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萩萩，你在哪里——”稚嫩的童音乘风而至，你朝风来的方向望去，是两束熟悉的光，你拍落裤子上的雪花，提起果篮向光源奔去，可是无论跑了多久，都跑不回家人身边。
枪声造成的耳鸣让你暂时失去了听力，温热的液体自你的头顶喷涌而出，浓稠的血液遮挡了你的视线，你最后看见的，是银发青年漠然开枪的画面。
浴室门外，Rook满地打转，小树人不明所以地数着Rook旋转的圈数。Helios已经在浴室待了一个多小时了，着急的AI正在为主人的反常而担心。
“等下出去，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不然你瞒不过他们的。”
老妪的话始终回荡在Helios脑海里。关于昨夜的任务，实在是有太多疑点了。对于自己的擅闯，老人不仅表现得很淡然，还能用Black Swan的暗号提示他支开郦萩，制造与他单独沟通的机会，而在那期间，她甚至识破了Artemis一干人等的诡计，并恳求自己陪她做一场戏。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萩萩被你们带走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请你收下这个。”
老人交给自己的正是二十二年前，关于重组和复制Kernel Gene的实验资料。Helios狐疑地盯着手中的微缩硬盘，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明白你的疑虑，一开始我也不敢确定的，但当我看到你的脸，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那孩子，不会有错的。”老人递给他一张相片，借着零星的光，他似乎见到了一个和幼时一模一样的自己，“外婆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外婆不会忘记，你是个好孩子，萩萩也是，外婆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紧接着，她又从桌面下抽出一张纸：“这个你也拿着，说不定以后会帮你一个大忙。”
擦干了头发的Helios从口袋里拿出了相片和纸张，他这才看清那是张一家三口的合照和一份制作薯片的食谱。Rook和小树人凑在他身旁，和他一样专注地盯着上面的字迹。
Helios用毛巾盖住脸，仰头靠在沙发上。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第一次感到彻底的无所适从，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那些话，来接受亲手伤害郦萩这件事。
她会恨他，也必须恨他，因为这样，才是保护她的唯一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