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黑化”了》④‖双顾（魏野）
与其想着以后该怎么对付顾一野，不如打一开始就不要创造这个敌人。
尽管现在的顾魏对顾一野这个人说不上任何的好感，但他还是更情愿把他这个危险留在身边，总好过不声不响的就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突然爆炸了。
其实他家也不是完全不能帮这个忙，只是挽救的可能很小，所以顾天不想惹这个麻烦，也不想花这个冤枉钱罢了。
但作为一个宠儿无度的父亲，他还是在顾魏的竭力游说下，发生了动摇。
他家最终拿出了两百万，但目的不在于挽回顾一野家的企业，而在于帮顾一野家善后，还清了部分欠款后不至于让这一家人流落街头。
也算是最大程度上让顾一野家人过的好一些了。
而作为回报，顾一野则成了顾魏的家教。
同样是豪门少爷，顾一野和顾魏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个就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文化课成绩还总是名列前茅。
而眼下顾魏快中考了，正好缺个家教老师，来帮他好好补一补。
不过这不是顾魏家长辈的主意，而是顾魏自己的想法他虽然不爱学习，但这次却绝对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虚度光阴了，该学的东西一样不能少，都得学会。
所以让顾一野留下来教他，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适中，顾魏一手托着下巴，看起来正十分专注的听着小老师的讲解。
但靠近了才发现，被窗外光线照得暖暖的顾魏，眼皮子早就眯上了，他的呼吸轻盈平缓，估计已经在梦里了。
顾一野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原子笔，一边解释着一边在纸上流畅的写着解题过程。
他讲的很认真，但也可能是过于认真了，所以直到顾魏一个瞌睡没打稳，直接趴在了桌上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刚刚说的那么多可能都白说了。
顾魏慢悠悠的抬了抬手，然后揉了下眼睛。对上顾一野那双平静的眸子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涌现出了一丝心虚。
“昨天，没有休息好么？”顾一野问。
“呃……”顾魏抽了张湿巾擦了擦脸，“算是吧，做了一宿的梦。”
顾一野了然的点了点头，他把作业本又翻回到了上一页，“这几题，你会了么？”
顾魏凑过去个小脑袋，回忆了几秒后伸手指了指，“从这题开始吧。 ”
果然他讲了一个小时，顾魏至少睡了四十分钟。
其实开学之后顾一野也要高三了，也正因为这个，顾一野自己的时候也很紧张。可因为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外加上现在又要给顾魏补课，他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好好的做过一张完整的模拟卷了。
而顾魏心虚归心虚，但对于这个结果却是喜闻乐见的。
如果能耽误，甚至是毁掉顾一野，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顾一野讲到第二页的时候，顾魏再次打起了瞌睡，这次甚至在桌子上趴得舒舒服服，还把下巴垫在了顾一野那只写字的胳膊上。
顾一野张了张嘴，想要叫醒他，结果却又什么也没说。
他兀自用另一只手稍微整理了一下桌面，然后才从桌案的一角拿来了自己的课本和习题簿，心无旁骛的看了起来。
顾魏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但是再睁眼的时候屋里的光线却已然昏暗了许多，他打着哈欠直起身，顺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顾一野则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唯独写字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啊，我又睡着了。”顾魏抱歉说，“我睡了多久？ ”
顾一野：“一个多小时。 ”
“天都要黑了。”
顾魏起身蹦了两下，顺便打开了房间的灯，“不行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把这几道题目弄明白。”
甩了甩脑袋，随后又回到了书桌边，用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看着顾一野，“一野哥哥，你再给我讲一遍吧。”
顾一野……
“最后一遍嘛，我这次一定好好听。 ”
顾一野向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哪怕是再怎么无理的，也会仔细斟酌一下，再做回答。
顾一野看着他看了会儿卡通闹钟上的时间，然后有些为难，“要不，明天我早点来吧。”
“可是我早上起不来呀。 ”
顾一野……
“哥哥是担心天黑了不方便回去吗？没关系，我可以让人开车送你呀。”
顾魏接二连三的出主意，“或者一野哥哥可以直接住下来，这样也省的来回跑了，省时省力，怎么样？ ”
顾一野闻言看了他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了吧，”他看起来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落寞，但还是很大程度的妥协了，“我再给你讲一遍吧。 ”
顾魏以前上学那会儿成绩就不好，对这些绕来绕去的数学题完全是一窍不通，哪怕是长大后理解能力有所提高，但重新看到这些初中题目，还是头疼的厉害。
不过可能就是比以往多了一点点决心，所以在反复的理解后，他竟然还真会了。
只是那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顾魏说是再讲一遍，却硬生生被多缠了两个小时。
半天下来很有收获的顾魏却一脸满足，他拉了拉顾一野的手，“一野哥哥，我们先去吃饭吧。”
顾魏家的晚餐十分丰盛，尤其是饿着肚子的人，半刻也忍受不了这样的香气。
顾一野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最后还是被顾魏磨得没了办法。
最终顾家派车把顾一野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之后的事情了，顾魏一边剪着指甲一边听司机汇报。
“被骂了？”顾魏问。
“对，刚进门就被他妈妈说了，话都挺不好听的。”
“就因为回去迟了？”顾魏又问，“我记得他妈妈那个人还挺温和的呀，竟然还有这么暴躁的一面？ ”
“可能是，最近情绪不好？ ”
果然不幸会改变一个人么？后来的顾一野也是这样？
从豪华别墅到摇摇欲坠的筒子楼，从万人追捧到无人问津，从挥金如土到每天买一把小青菜都要斤斤计较是不是多收了两块钱，心理上肯定是会有变化的吧。
说句不好听的，因为破产而跳楼的人比比皆是，这么一看，只是脾气暴躁了些倒也不奇怪了。
就是顾一野在这样的环境下，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这好像本来就是顾魏想看到的结果，但他又有点痛快不起来。
现在的这个顾一野，和那个害他的顾一野，总给他一种只是长得相像的错觉，而事实是，这两个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才是。
顾魏叹了口气，脑子里突然也有点乱，这种明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却又不能心安理得的去报复的感觉，实在是有点糟心。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顾一野杀他的时候后，可没惦记什么儿时情分。
听母亲没什么逻辑的抱怨了半个多小时，顾一野也闷声不吭的吧客厅里的酒瓶子全都捡进了垃圾袋里。廉价的垃圾袋质量不是很好，以免提溜的时候破了，他特地多套了两层。
母亲依然在责怪他回来得太迟，要么就是动作太慢，只不过进了屋之后声音淡了许多，顾一野的耳朵自动过滤着那些话，只是给垃圾袋打结的时候，回头从门缝看到她坐在床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父亲酒喝多了之后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边上的垃圾桶里还有他白天的呕吐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尽管随后垃圾袋就被顾一野一起收拾扔了出去，那股味道依然停留了很久。
顾一野却好像什么察觉不到的傀儡，他面无表情的做完这一切之后，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厨房里却什么也没动过，父亲喝醉了之后根本不知道饿，母亲从来没做过饭，想出去吃又舍不得钱，一直忍到现在。
其实顾一野也不是很擅长，单纯是以前看美食栏目的时候，脑子里留了点记忆，然后把人家的工序一再的简化后，用仅有的食材勉强做出一道还说得过去的家常菜。
“又是炒青菜？”母亲江琳坐上桌之前就皱起了眉头，她用筷子随意拨了两下。
“这个是什么？ ”
“蒜。”
“你不知道我不吃蒜么？ ”
沉默了一会儿，顾一野尽可能的不挑起母亲的怒火，“现在知道了。 ”
大概是他逆来顺受的样子让人实在找不到一个发泄口，连日来脾气一直很暴躁的母亲，最后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
可能是异常珍惜母亲好好和自己说话，从到家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一野抬了抬头，“给魏魏补课。”
“那个小子能学到这么晚？这么用功？”江琳冷嗤一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说着又看了眼没有给自己盛饭的顾一野，“留你吃过饭了？ ”
顾一野如实点了下头。
“吃的什么好吃的？ ”
“就是些家常菜。 ”
江琳：“咱们这也叫家常菜。 ”
顾一野……
“算了，我问你个事。”
饿久了肠胃反倒没什么知觉了，江琳放下筷子，目光更是嫌弃的不想去看那盘青菜。
不过她说话前却特地看了眼客厅，然后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你爸把钱放哪了么？”
这个问题让顾一野有些意外，他摇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买菜的钱不都是他给你的？”
顾一野抿了下嘴唇，事实是他确实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他大概也不会说，“妈，”他低着头，轻声开口，带着点小心翼翼，“咱们家没剩多少钱了。 ”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能让你爸这么喝下去。”
“您也少抽点烟吧 。”
餐厅了寂静了大概有半分钟，几乎已经意料到会有什么样结果的顾一野始终没有抬头，他微微阖着眼睛，然后就听到对面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什么意思啊顾一野，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会教训我们了是吧？”
江琳的暴躁总是一点就着，她瞪着眼睛，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实打实的像个市井里的泼妇。
“我和你爸供你这么多年，你花了多少钱，我们说过你么，我抽个烟怎么了，抽个烟能有几个钱？”
顾一野出神的看着桌上烟灰缸里挤满的烟头，他当然不会傻到再开口。一包烟五十块，以前确实什么也不算，可现在，够吃几天的饭了。
顾魏家接济的钱是不少，但还完了债，置办完这个房子之后，也没剩多少了，父母短期内显然都不会打算出去找工作，家里没有收入，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存钱罐？ ”
顾一野:“！”
江琳像是冷不丁想起来某一笔意外之财似的，她起身挠了挠头，看着乱七八糟的房子，“带出来了没有？ ”
“妈！”
“我问你，带出来了没有！ ”
顾一野跑过去拦着就要往自己屋子冲的母亲，“妈，我还要上学，那是我上学的钱！”
“你上学用的了那么多钱么？你放心，妈就拿一点。”
顾一野和顾魏上的是市里同一所贵族学校，每年的学费相比起一般的学校要贵几倍，当然师资条件也是出类拔萃的。
因为这个时间要办转学的话既耗时间又很麻烦，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想着自己还有点存钱的顾一野就没动过要转学的念头。
他以往逢年过节，心血来潮存的这些钱，足够他上完高三，但也只够上完高三了。
父母以前交钱的时候从来没在乎过他的学费，所以自然也不会知道那是多么高昂的一笔费用。
顾一野看着母亲砸碎自己的罐子，他想，或许这次真的得转学了。
尽管顾魏直说了自己早上起不来，但顾一野还是在隔天早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就来了，他明显是走过来的，满头的汗，防晒衣都有点湿漉漉的沾在皮肤上。
来之前他还赶了早市，买了点菜和早餐送回了家，然后自己留了个包子和豆浆，一边吃一边走到了这里。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给他开门，管家看着他的样子还微微拧了下眉头。
“少爷还在睡，一野少爷要不先去冲个澡？”虽然一个明说的字眼都没有，但顾一野还是察觉到了那字体行间的嫌恶。
顾一野却一脸平静，他虽然不想麻烦别人，但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点了下头。
顾魏起床吃过早饭后，来书房的时候顾一野正埋头做着卷子，他手边的水杯里已经干涸到底了，也没有再续。
“听说一野哥哥一早就来了。 ”
闻声顾一野才停了下笔，回头看了顾魏一眼，“嗯。 ”
走近时顾魏却看到他眼睛下面淡淡的黑眼圈，以及小手臂被衣袖遮住的部分，若隐若现的一点青黑色。
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顾一野这么早就出门的原因。
顾魏：“……”
有那么一瞬间，顾魏觉得关于报复的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一点。
顾一野再次低头时顺便把手臂往袖子里缩了缩，从而彻底将那一点点差点暴露的瘀伤重新藏严实。
因为学费的问题他和母亲产生了很大的争执，现在想想还是自己犯蠢，明知道母亲不会听他的道理，却还是一头脑热，固执的跟她争了很久。
顾魏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又出门拿了两盒牛奶回来。
顾魏：“给。”
顾一野：“谢谢。 ”
顾魏一边坐下来，一边小心翼翼的从侧边打量着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打量的顾一野，也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到，现在的顾一野正在渐渐失去了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不管他表现的多么冷静，都不能否认他内心正在经历的焦灼。
顾魏拿来自己的作业本，他没有打断顾一野的思路，也低下头兀自复习起了昨天学会的那点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