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一颗草莓糖 下
一点点破镜重圆
ooc是我的
—————————————————
龙城大学绿化做的很好，此时春日，便有一树一树的花开。井然最喜欢玉兰，他高中门口就有一长溜，有白的有紫的。白的紫的混着开过几年，他去了龙大，又几年出了国，再没见过这么好的玉兰花。
这些玉兰里有一大颗树开的最好，井然曾经无数次在这颗树下等沈巍下班。干净温和的少年会带着笑，一步一步走过来，“等久了吗？”
“待久了吗？”
井然揉揉眼睛，发现不是幻听，面前真的站了一个人。男人穿白衬衣配深蓝的西装裤，带黑边眼镜，头发用发胶抚的一丝不苟，端得一副社会精英模样。只是手上拎着两根抹茶味的东北大板，看着他，也不说话。
方才漫天的花枝里，井然恍然做了个梦。梦里少年也穿白衬衣，笑盈盈地问，“发什么呆？手里拿的什么啊？”
“雅思？你要出国么？”
“嗯，我这个专业，去国外晃晃好处比较大。你的也是吧？要不要跟我一起？”
“想去哪儿？”
“意大利。不喜欢吗？那换一个，俄罗斯？”
“意大利就很好。”
旧时光回至眼前，他一点点看，才明白沈巍听到意大利时的怔愣不是不喜欢，而是从未想过。沈巍没想过出国，没想过去意大利还是俄罗斯，他习以为常的一切，也许是那时沈巍想都不敢想的。
梦醒了，沈巍真的站在眼前，像哆啦A梦的任意门一样不可思议。镜片厚了不少，头发梳上去，眉心印着浅浅的折痕，明明还是白衬衣，还是相似的脸，整个人却好像变了样子。
原来己经十年了。他藏在心里的少年仿佛昨日才见过，却已经一步一步长成了他没见过的样子。十年那么短又那么长，衬得他们那些曾经也仿若只是个梦。
他花片刻的时间喜欢上一个人，花两年的时间爱上这个人，再花十年去怀念。
最初他总是想，他再也不要见沈巍了，凭什么他欢天喜地的计划好一切，只得到一句后悔呢？那他所想象的，两个人的未来又算什么。
可是时间悠远，他还是克制不住的想这个人。想他的笑，他递过来的冰糕，想他亲吻时泛红的耳朵和树下漫天的花香。他曾经鄙弃这样的自己，都被人拋下了，竟还在怀念。
有一年春节回国，他碰到个孩子，零下的天气里只着单衣，哆哆嗦嗦的捡瓶子。孩子看了两眼他手上的瓶子，欲言又止。他在孩子看瓶子的眼神里恍惚看见了沈巍的眼睛，沈巍看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想要而克制。也许不是不爱，只是不敢。
他给那孩子的母亲预缴了医药费，却不知该怎么帮沈巍。他辗转得到了沈巍的地址和消息，开始一年年的寄东西，却不敢见他。他不能直接给钱，就一年一年买银行出的纪念金条，刻沈面的名字。又怕沈巍亏待自己，买成套的西服鞋子，连着一袋袋零食，一起寄回去。
他一年年的寄东西，却一日日落到更惶恐的地步，沈巍看着他，想的会不会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他怕沈巍讨厌他，又实在想见他。
其实人爱起来没什么好事，贫穷，气恼，后悔，折磨你，被你折磨。可是从来不开心，从来都爱你。
男人坐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被花叶的影子拢着，递过来那根熟悉的东北大板。井然也不客气，拆开一点点啃。两人都不说话，只挨着吃冰糕，熟悉的抹茶甜味里，心也满起来。
这次龙大校庆，井然本不会来的，却又实在想见沈巍，想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他上学时候就喜欢沈巍的眼睛，又总记不起什么优美词句，只会说眼睛漂亮，鼻子漂亮，嘴巴也漂亮。这双眼睛原先都是他，现在看过来，也都是他。
有风吹过，边上叶子窸窸窣窣的响，沈巍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冷？”
“还好。”
“沈大教授就只穿个衬衣。”
“外套给陈佳了，怕她冷。”沈巍毫不犹豫地陈佳卖出去。
“这么贴心吗？”井然去脱外套，被人隔过外套一把搂在腰上，“别脱了，晚上凉。”
他挣扎一下便也不再动，扭头去拿边上的咖啡。
沈巍湊在他耳朵边吐气，“谁给的？”
“陈佳，人家也给你带了，三分糖的柠檬茶。”井然瞟他一眼，“吃醋精。”
这厢，陈佳放下衣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同学？你是？”门口站了个抱书的男生，留微长的学生头，衬衫洗的发白。
陈佳语气不由温和下来“你是沈教授的学生吗？”
“不算是，我还没考研，不是沈教授直属的。我就帮着干干活。”
“干活？”
“嗯，类似于学生工吧，学长招的人。”
“龙城大学科研方面，有学生工的名额了？”陈佳不禁想起自己的打工生涯，整个龙大除了搬运仪器，就是食堂一小时五块钱的工。她每天打两份，挣十块钱混顿饭吃。还有比她更狠的，一天打三份。
“没有吗？我们几个人轮流看机器，一个月不少钱呢，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学生有点疑惑。
陈佳转过弯儿来，她没听说龙城大学科研方面有学生工的名额。这些名额，应该只是沈巍多年后有能力时为后来者点的灯。
“九点了，做到现在吗？”
“八点半就完了。但沈教授对我们太好了，加班会订奶茶，平常还有吃饭的补贴。我就帮着把资料理了下。”
“东西放这吧，沈教授今天应该没空看，我跟他说一声”陈佳转转钥匙，“走吧，我请你喝奶茶，沈巍跟我说过。”
奶茶嘛，两杯也不多。
沈巍似有所感的抖了下，为自己辩解，“没有。”
“是啊，都不来找我，吃哪门子醋。”
“我……去见过。”沈巍低下头，最后一个你字彻底听不见。
他其实在井然看不见的地方，看了他很多次。
沈巍22岁保研，拿到除打工之外的第一笔收入，第一笔可以由他完全支配的收入。也就几百块钱，他给沈面买了包大白兔，剩下全花在了机票上。凌晨红眼航班上的人大多补眠，只他睁着眼睛，一路看过去。他把抱着电脑赶路的井然印在脑子里，藏在心里。
玉兰树边上冒出毛绒绒的脑袋，橘猫迈着与体型不相称的优雅步伐走过来。井然一边摸它，一边把沈巍的手拿下来，“我知道。”
“超市是不是有鸡肉肠啊？”
沈巍也学着井然，去摸井然的脑袋，“嗯，就会使唤我。”
“使唤了，怎么着？”
“我要奖励。”
井然抬头看着他笑，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摊在手心里，“要草莓还是芒果？”
“草莓”
沈巍乖乖伸手等着拿糖，井然把他的手挡开，自己吃掉那颗草莓糖。
是因为重回大学，所以整个人都幼稚了吗？井然一边嫌弃自己，一边去亲沈巍。唇齿之间，渡过去格外香甜的糖果。
沈巍早已不是当初青涩的少年，一把把人揽过来，亲回去，摁着不松口。
“沈巍，这是第二次了，你不能再抛下我。再来一次，我就不要你了。”
沈巍能看见井然泛红的眼眶，只觉心脏处针扎样的疼，“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去吧，我等你”井然朝他笑，“只等十分钟。”
沈巍抬抬眉毛，对这个期限表示不满，却又忍不住笑起来，“我爱你。”
井然瞪他，“只爱十分钟？”
“不”，三十岁男人沉稳的声音隔着十年的时光，与二十岁时混在一起，落在井然耳朵里，陌生又熟悉。
“爱你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