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礼物都无言》一篇完 | 壳飒【情人节特辑】【HCY水仙文】
*情人节特辑,《罗素契约》壳飒番外
*阅读本篇前请先阅读《罗素契约》CV15239085、CV15239474
*圈地自萌勿上升
01
走廊里响起剧烈的砸门声,房间里的人忍不住皱眉。
祖宗,又是祖宗来了。
西兰忍无可忍地把门拽开,险些被对方怀中摇摇欲坠的箱子劈头盖脸地砸到。
“你不能搭把手吗?”
差点制造出一场事故的人倒是很理直气壮,气得西兰想揍他。
好好的孩子,长了张俊脸,就是人欠揍。
“你买的什么这么重啊,岛上已经放不下你的破铜烂铁了。”
“取暖器啊,这里才四个,外头还有六个呢。”
飒拍了拍手上尘土,语气自信。
西兰欲言又止,“你买十个取暖器干什么?做饭?”
“不是啊,我哪会做饭,”飒也一头雾水,“BOSS那破腿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这是我淘来的取暖器,很好用的。”
“那为什么买十个?你打算把岛主烤了吃吗?”
“十个不是更暖和吗。”
飒的直线思维很难理解西兰的话,西兰翻了白眼,摆摆手让飒有多远滚多远。
这下飒着急了,“干嘛,你不帮我搬啊,你要是帮我,我只要一趟就能运回来了。”
“自己买的自己拿。”
提议遭到西兰的无情拒绝,飒一想到自己要扛着那些箱子跑一下午,一瞬间后悔买那些了。
飒一咬牙一跺脚,威胁道:“你要是不跟我一块去,我就把你花园里种的草都给拔了。”
“你敢!”
这次轮到西兰咬牙了,他那是草吗?那是草药!怎么一到这人嘴里就这么不值钱的样子。
鉴于飒向来是我行我素,有时找他治病干脆一进门就脱裤子,就算岛主不让他进花园又怎样,他照样翻进去,还真有可能把他的草给拔了。
“搬就搬,我二你四。”
“成交。”
飒见好就收。
“这玩意好使吧,现在什么感觉。”
飒难掩脸上得意神色,他觉得取暖器是买对了,他房里也有一个,驱寒祛湿顶顶好用。
十个取暖器同时对准壳运转,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顺手拿过桌上的一沓纸扇了扇。
“有点热。”
“热就对了。”
壳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这么热也不太对,他的腿仿佛在被烈火炙烤。
飒蹲下调整取暖器的角度,犹豫片刻,说道:“我还买了一个轮椅作为新年礼物。”
“……”
壳的面色铁青,脸骤然沉了,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不需要轮椅。”
飒神情关切,“可BOSS你都残废了。”
杀手飒的欠揍,壳很早就略知一二,所以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地甩了暗器出去。
也不看看他的腿是怎么伤的。
也就是杀手飒命大,沾了上任杀手J的福气,不然敢动手伤他的早就死绝了,且死得透透的了,估计坟头草都有一米高。
飒本能起身躲避,躲了一个还有两三个,整齐地钉在他身后的墙上,照理说若是不躲开,应该能够一排横切了他的脖子。
神经病啊,不识好歹的老东西,礼物都不要。
飒气得转身就走。
“爱要不要,那BOSS今儿自己巡岛去吧。”
02
“你好久没问我要碘伏了,之前的干了还是岛主又打你了?”
西兰低头整理着试剂瓶,虽然下午刚被拉去做苦力,但心情似乎还不错。
瓶子在手里掂量掂量,飒顿感分量不足,“那些化瘀祛肿、跌打损伤什么的药也都给我来点,还有那个被BOSS开发完以后屁股里涂的,你之前不都是一起给我吗,今天怎么磨磨唧唧的。”
“……”
西兰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停住了,华立风是他见过最直白的人,没有之一。
他直起腰,“不对啊,你不是给壳送了礼物吗,他干嘛打你。”
“是吧,你也觉得我是好意,”飒宛若找到了知音,“他本来就有病,又不是一天两天。”
西兰斜睨着飒,眼神怀疑。虽说壳这两年变得暴力,酗酒,但并不轻易揍人的,只能说飒飒多少也算个刺头。
这一年还好,去年才吓人,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救治一次浑身是伤的杀手飒,且那些伤大多不是在外受的,每次都是壳拎着衣领把奄奄一息的丢到床上,然后叫他“修一下”。
有次,干脆不想修了,他人都到了,壳说把人丢到海里去。
他瞧了一下,真惨,抽得全身都是鞭痕,红肿的…………还挂着………………不知道被壳折腾了多久。
飒飒这人也是,草一样的生命,打也打不死,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手竟然在空中无意识地抓了一下。
“卷哥。”
于是空气沉默。
壳改口,“治一下吧。”
由此,西兰针对杀手飒准备了消毒消炎配化瘀祛肿的一揽子药物,只要飒能自己走路来,就让他带回去,要是不能自己走路来,就等壳把他拎过来,等康复后再让他自己带回去。
……
飒拿了药,依旧不依不饶,索性伸出一条腿蹭起西兰的腿来。
“壳今晚去巡岛,我估计没个三小时回不来,和我睡觉呀。”
“……原来是因为这个拿药。”
西兰一笑,等壳看到杀手飒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最低是一顿暴揍起步。
不过这两年,岛主身体不太好了……壳才走出去一点距离,拄着拐杖,从楼上看行进得就更慢了。
“壳步履蹒跚的,你真不替他巡岛?”
西兰清洗着一些新鲜水果,飒的双臂已经环绕在他腰上了,“心疼他做什么?心疼我啊daddy。”
西兰欣然接受,他把飒飒带到诊疗室后的房间里,也就是他的住所。
“今天真的没关系吗?”
“怎么那么多废话,来都来了。”
西兰罕见地从飒脸上看出不耐烦,他只是很久没和飒左艾,照例问一句。飒来到岛上也有两年多了,却越发不像个孩子了,从前一肚子鬼主意,特别是杀手J还在时,成天在J身边上蹿下跳。
他伸手揉了揉飒的头发、摸了摸飒被………………的脸颊,又用起了那个已经很久未用的称呼。
“继续做,好孩子。”
飒被…………………………会控制不住地喊西兰为“爸爸”,这或许来自于他年幼时亲情的缺失,反正他喜欢西兰对他说“好孩子”,那时我行我素的杀手飒通常会抱着枕头趴好,乖巧地露出几分孩子面孔。
西兰没大他太多,但至少十岁,听说西兰和壳身上还有些血缘关系,如果西兰比壳还要年长,那就至少比他大十五岁。
具体的年龄,飒没有问过,但他是很相信阅历这回事的,你总能从西兰的谈吐中发觉他比你年长的痕迹。所以,他喜欢听西兰讲那些深奥的名词,即便西兰是自言自语,他喜欢有人对他说话,且专门讲给他听。
“转过来,我看看。”
左艾后的保留项目是身体检查,飒喜欢和西兰玩这种正经中带着趣味的检查项目,他表现得像个刻意挑逗的病人,幸运的是医生也很配合,如果飒飒用脚丫子蹬他,那就握住然后亲一亲小腿。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正经的。
“脖子后面又有点发炎了,你趴下,头发拨开。”
“哦,我说这几天睡觉怎么脖子疼。”
西兰去外面拿药,飒就把插在后颈的胸针取下。
时至今日,他的身体都没有很好地适应刺入皮肤的金属——原本以为会和十几岁打的耳洞差不多,没想到皮肤始终对穿透皮肤的银针耿耿于怀,长久下来不仅没能和平共处,里头的血肉还总是试图修复、长好,每每取下来都血肉模糊。
所以,从来不是这枚胸针和他的身体和平相处,是他学会了和自己的炎症和平相处。
“酒精有点痛,忍一下吧。”
碘伏是不能和银制品相遇的,可选的就只剩酒精和消炎药粉,其实药粉会好些,但也会让伤口长死,下次胸针刺破后颈无异于新的恶性循环。
冷冰冰的酒精浇下,温度让飒一激灵,随之而来的就是火辣辣的疼痛,疼得灼心。飒咬住西兰的床单,面孔扭曲,脸上的肌肉本能地颤抖,却硬是不发出一丝声音。
西兰把酒精放回原处,再回来,杀手飒已经好些了,趴在床上微弱地喘气。
“来,我给你戴上。”
泡了酒精的胸针洗去了血渍和脓水,西兰把周身赤裸的飒抱在怀里,尽可能让细针原路返回。这一过程当然不会一帆风顺,飒时不时痛得抽搐。
“好孩子,不痛了。”
西兰会象征性地吹两口气,再让飒趴在床上适应一会儿。
飒捂着自己的脖子埋怨,“BOSS还真会送礼物啊,到底是叫我保命还是要我的命……”
他这人一辈子没收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所以总觉得礼物是珍贵的,譬如卷哥在花园亲自采下的鲜花,虽然他过敏,但足够浪漫。壳第一年送给杀手飒一把漂亮的手枪,第二年的礼物就是这枚胸针。
当然,胸针原本的作用是装饰衣物,奈何那段时间杀手飒沉迷于用美人计睡他的目标对象,总把身上弄得五彩斑斓的,壳一怒之下便把胸针刺进了他的后颈。
“以后你就戴着睡。”
……
飒想起来就来气,却不舍得扔。好在西兰摸着他的头发,抚平了他的怒火。
“爸爸,还是疼……”
飒可怜巴巴的,西兰将手指…………插………………入他口中,“爸爸c你,好孩子。”
03
西兰弄得飒飒嗓子哑掉,才从他身体里撤出来。
他把用过的TT丢进垃圾桶,还想起飒飒第一次跑来找他做的时候,问他这是什么,他们大哥床头有很多。
那时候飒飒很像沉迷烟酒性爱并假装熟练的街边小混混,事实上飒的身世还要更严重些,诈骗抢劫什么都干。壳曾经查过他的背景,年纪很小就被拐卖了,之后一直跟着拐卖团伙生活,好在相貌出众,过得还行。
至于飒的亲生父母,已经无从查起。
西兰耐心地告诉他,这是安全……套,既可以防止怀孕,又安全卫生。
“哦,但没见过BOSS和卷哥用过啊。”
“你也不可能看见啊。”
第一次和他………………的飒飒还称不上杀手飒,很稚嫩无害。西兰不紧不慢地声明完自己主流的性取向后,………………………………………………
岛上条件恶劣,………………。
做完以后,飒通常会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看上去很像睡着了,现在也还是如此,就是身上的伤疤多了,颈后多了一枚胸针。
“你在看什么?”
飒飒睁开眼,赤裸而慵懒地走到西兰身边。
西兰扶着飒的腰,………………………………,…………………………才回答:“你看,壳回来了。”
岛上的天已经全然黑了,好在还有用来照明的灯。
笔直的小路上,壳拄着拐杖,艰难往前,子弹曾在他膝盖上穿了个眼,天寒时走路会疼。
“啊……爸爸,你再这样,我又会高,潮喔……当着BOSS的面偷,情果然更容易。”
飒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去,西兰倒是生出几分感慨,“壳过去常和杀手J手牵着手巡岛,都感觉那是好早以前的事了。”
是啊,好早以前,那时大家都很好,BOSS身体健康,卷哥过得很幸福,他很自由。
飒突然十分烦躁,他看着壳一瘸一拐的样子就来气,他只觉得活该,恨不得上前去把人一脚踹翻,然后再往人心头上插几把刀子。
“不做了,困了,回去睡觉。”
飒一把推开西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西兰不气也不恼,微笑目送飒离开,“药用完了找我拿。”
门重重关上。
飒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
西兰房间味道独特,外面是各种药剂的气味,房里又是淡淡的草药香,进去待十分钟衣服就会沾染上,他再怎么不知死活也得压一压。
玻璃柜上陈列着一排香水,飒从中选了一支女香,脱下衣服,浑身喷个遍,以至于香气太浓,飒不得已开窗通风。
如果让壳看到他这么霍霍香水,又要皱着眉批评他,“暴殄天物,这样还能闻到什么。”
就是什么也闻不到才对,难不成等着壳对他拳打脚踢,还是在等着壳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禁锢在床上,他气都要喘不上来了,还要回答壳的问题。
“我叔叔……你比较爽还是我……你比较爽?”
求生的本能撕扯着壳的手,飒眼前甚至出现了白光,脸全然憋红了。
壳大约是想听他回答,没有真的掐死他,飒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不狼狈。
“哈……当然是西兰。”
大意了吧,怎么会如你的意。
飒的话透着狠狠的报复的快感,他的……………………在此刻才终于是有了意义的。他告诉壳,他不仅和西兰睡了,甚至还认了个新主人,认得爽快利落两情相悦,比你把我吊起来打得遍体鳞伤再c一顿强迫人改口强多了。
这话当然成功激怒了壳,壳扇了他一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脸颊三天没消肿。
过去一年,他们共度的夜晚总是如此:壳要他扮杀手J,他偏不要,壳暴怒之际他挨一顿揍,运气好点就疼几天,运气差点就被扔到西兰那里修理。
这些记忆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飒知道自己开窗通风就少不得瞧见壳,瞧见他一瘸一拐,一个人艰难地完成从前并不辛苦的巡岛工作。
飒气得关上窗,窗户因用力过大再度弹开,他索性把窗帘拉上。
壳活该,变成这样都是他活该。飒只恨自己当初怂恿卷哥去表白,白白丢了性命。
卷哥真的待他不薄,卷哥甚至知道他最爱穿什么样的衣服,工作时最喜欢开第二档柔光……人是他杀的,死后又这么追忆有什么意思?
再者说了,华立风就是华立风,绝不会当别人的影子,华立风的身体上全是因成为他自己而留下的伤疤,深深浅浅不计其数——包括那枚胸针。
很漂亮,也伤害了他,但无论漂亮与伤害都是他的,那是他的礼物,所以他会留着。
飒笔挺地躺下,今天没有一件事顺意。
难得好心送一个轮椅给混蛋BOSS还被无情拒绝,果然这种人只配跛着脚走路。
活该。
飒想起了他的出逃,发生于第二次看望卷哥之后,他实在受不了岛上暗无天日的集训,承受不来壳的暴怒,他借出岛探望的由头实现了第一次出逃,也是唯一一次,因为很快就被壳抓了回来,关进刑房挨个伺候。
他脸上是血,身上是血,浑身疼得都没知觉了,送来的食物他也坚决不吃,反正绝食也是一个好死法,他死了到天上给卷哥赎罪。
奄奄一息的第二天,壳端着一碗小米粥来了。他又是喝了一口,遂彻底放弃离开的念头,就像他头次被拐来岛上,也是喝了口卷哥亲手熬的小米粥,便决定为美人留下了。
真讨厌,一辈子都被人拐来拐去的,他只是想回到五岁前的那个家而已,可他找不到那个家在哪里,只好漫无目的地走着,再被壳派来的人捉拿回岛。
飒想到这儿,翻了个身。
后来他才知道,卷哥只会熬小米粥,那是和壳学的。卷哥从前在陀螺场拼命练习,为的是有朝一日可以站在壳身边,所以无暇钻研厨艺,在壳身边两年,也只学会熬粥。
他就没这个运气了,什么也学不到,反正他也不喜欢下厨。
飒戴上耳塞,却还是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是壳拖着步子回来了。
那又怎样,一会儿还要出去,巡岛都不知道顺路采摘新鲜的玫瑰花,不是给自己找罪受是什么。
飒突然很心烦,他不想听见壳一跛一跛的走路声,那些步子代表着一个重要的人的性命、他失控疯癫的一枪与他的满身伤痕。
门关上了,飒暂时享受了平静。
他疯狂地想桌上摆着的花瓶,想里面斜插的红玫瑰;他想卷哥,想卷哥给他闻的那朵鲜花;他想家,或许他不该求着爸妈去报吉他课的,那样就不会被街边的车掳走,更不会在多年以后知道整个家除了他过得都很幸福。
壳最终还是知道他为什么要出逃,他口中提供的信息在那张精密的情报网之下渐渐清晰——他的爸妈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还诞育有一个女儿,他的妹妹。
他连父母都没有,却有了妹妹。
飒一个人抱住被子,心里想着他应当早点睡去。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被遗忘。
04
睡意渐渐袭来,思维进入漫游,他最喜欢半睡半醒之际外面的风声与虫鸣,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安稳。
印象里隐约还有一点睡在自己小床上的画面,虽然很小,但被子尤其暖和……他被拐走后,就是“大哥”管他吃穿,虽然经常挨揍,但总体能度日,他们几个小孩儿挤在一张床上,听着隔壁大哥和不同女人……的声音。
他长得好看,骗到的钱多,手头偷偷攒了钱,日子也好过了些。
原本打算攒够了钱就坐车逃离,他要去找爸爸妈妈,可路上就被人绑上了车——他原以为是大哥的人,直到被带上飞机才发现不对。
那天他第一次见到了壳和卷哥,两人都一脸冷冽,卷哥踹飞他以后,他就爱上了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招招致命的大美人。
可惜了,美人不长眼,看上这么一混蛋,为他而死更是大大的不值。
不过后来飒也算想明白了:有些事你看着不好,未必就真的不好,或许壳真的对卷哥很好,只是他从没看到。
也是,又不是对他好,他怎么可能看到。
他只是偶尔会羡慕,羡慕卷哥能得到这样隐秘又独一无二的爱,他却什么都没有。
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
以前不愿意吃药休养,他缠着卷哥哄他,卷哥总是很苦恼,便唱了一首安眠曲。其实卷哥唱起歌来很好听,他很快就学会,并准确地重复了一遍。
“飒飒,你唱歌真好听。”
卷很惊奇,拿来吉他摸索着拨弄琴弦,他就跟着唱。
他也很喜欢卷哥的那把吉他啊。
只是后来什么都没了。
自由、吉他、卷哥,以及就连壳这样的混球都会笑一笑的美好时光。
虽然爱意不及他,但看着壳和卷哥彼此看向对方,就觉得这四面环海的孤独小岛也还能过得去,爱正是一个人生命中最鲜活的部分。
从那以后,飒经常不得安眠,听说壳也是吃安定才能入睡的,他总是从中克扣。
“吱呀……”
壳的门老旧了,一推就会作响。之前他提过要请人来岛上修的,生命的最后一天当然要服务体面的人,飒也在物色倒霉蛋,到时把人绑过来。
为着这声响,飒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心慌好一阵才缓过来。
妈的,最烦大半夜不睡觉扰民的人。
壳发现了自己的过失,挣扎着出门,他要去花园为死去的杀手J采鲜花,一早放在花瓶中。
飒因自己心脏的不适而烦躁,因壳而烦躁。
就连他都知道红玫瑰最适合在情人节送出,但他不明白,活着的时候没送过红玫瑰,死后却这样勤劳,又有什么意义呢。
外头突然“咚”的一声巨响,飒愣了一下,骤然掀开被子,疯了一样地跑出去,并给了壳一脚。
壳摔倒了,容色疲惫地坐在地上,膝盖的疼痛让他短时内不能爬起,那一脚让壳更难爬起来了。
“你滚回去躺下!你不配给卷哥采花。”
壳倒是不气恼,坐在地上缓劲,目光落在他只穿内裤的下半身,随之皱眉,“你先穿条裤子再出门。”
“你把我c完扔西兰那的时候整层都看到了,有什么好穿的。”
飒用蛮力把人拖回了房间,扔到了他新买的轮椅上。
壳皱眉更深,就是不想坐轮椅才强撑着出门,这下还是坐了。
“我去吧。”
“不用!你老老实实坐着我就谢天谢地了,别添乱了。”
飒的音量比壳大一倍,壳也破天荒地没有动手打人,而是反常地保持安静。
“我陪你去摘吧。”
海岛的夜里其实温度不算太低,但风吹了冷,飒找了件外套盖腿。
白天飒还在想索性把轮椅直接砸BOSS腿上,砸断了就不需要了,现在也没什么脾气了,他有时会以为一切都是海岛四面环海的缘故,气氛总是很压抑,大家都无处可去,所以活着又怎样呢,死了又怎样呢。
他想壳大概也懂了这个道理,坐不坐轮椅又怎样呢,就连岛主都不能离开这座岛,其他的更不值一提了。
听说,壳曾经为了卷哥在外面住过一夜,回来以后要吃许多安定才能入睡。
西兰告诉他,岛主不想回到陆地是出于恐惧,飒无法理解并认同。
壳与杀手飒之间不能理解并认同的东西有很多,远不像壳与杀手J那样默契同频,但海风吹过来,吹响了草丛里的虫鸣,吹走了飒很多的烦恼,一时之间也可以求同存异。
“就算我不让你进这里,你也没少来吧。”
壳的声音轻轻的,显然是拖着身体绕岛一周,体力不济,“别弄坏他的药草,不然就是他和你发脾气了。”
“得了吧。”
飒没个好脸色,壳也不和他计较,毕竟轮椅推得飞快,万一杀手飒在其中使个绊子,飞出去的就是他了。
花园就这样到了,在一路的针锋相对与咸涩海风之中。
看着飒停下准备熟练翻进去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没少来。壳不落痕迹地叹气,把人喊住,“我来吧。”
飒其实都懂,他明白壳真的很想亲手为卷哥采摘红玫瑰。
“那你去吧。”
飒站在围栏外,看着壳打着手电隐入黑暗。
壳从花园出来时,只看到飒飒的背影,就曲着腿坐在花园入口处,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给。”
他把红玫瑰递到飒的手心,他一朵,飒飒一朵。
手心的玫瑰美艳正盛,飒情不自禁去闻,很快便回想起自己花粉过敏的糟糕表现,赶紧拿远了些。
体质都这么倒霉,喜欢浪漫,却对浪漫过敏,而且这浪漫还是蹭了卷哥的光。
岛上很多地方都去了,壳更是踏足这片海岛的每一寸土地,但两人从没有一起去过哪里,飒总觉得自己生命的大半时间都浪费掉了,起码没有趁自由的时候多去晒晒太阳、闻闻鲜花,不然也不会这么大了才知道他对花粉过敏,吃了一个月的药。
海岛的空气一直很好,夜里最适合看星星。
飒就这样抬着头,幻想自己是飞鸟,可以离开这压抑的岛上,等累到飞不动就坠入深海,化为天上的一颗星。
这是他妈妈说的,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那么卷哥也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吗?……
飒挑拣着,或许这颗是妈妈在远方望着他,那颗是爸爸在远方望着他,还有一颗小小的是他未曾谋面的妹妹。
妈妈还说过,每个孩子长大后都要离开家,无论有没有出息,父母都在家里等着孩子的回来。
BOSS精密的情报网让他难受了三天,后来BOSS来到他房间敲门,说可以允许他拨一次电话。
海岛位置不明,一通电话是壳能给予的最大宽容。
飒颤抖着手拿起电话,滴……
他甚至在想,会是谁接电话呢,是爸爸还是妈妈,还是他的妹妹。
滴……
他又自私地想,索性和盘托出他是谁,这座岛暴露与否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想回家。
滴……
他应该说什么呢?飒又想起年幼时和妈妈约定的暗号,如果是陌生来电,那他就是小羊毛卷,妈妈就是小羊毛卷的妈妈。
“喂,你好。”
飒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他本以为他会听不出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细胞还是记得这个音色。
他的妈妈疲惫了、沉重了,但依旧温柔,像一朵花一样。
“……”
飒的嘴唇在颤抖,一会儿张开,一会又抿起。
妈妈,我是小羊毛卷——
他无声地呐喊着。
“嘟……嘟……”
毫无意外地,对面挂掉了电话,飒的眼睛黯然失色。
他再也无法回家了。
05
那天,他跑了出去。他想卷哥,想爸爸妈妈,他无处可去了。
壳也没阻止他。
夜里,壳才在花园门口发现飒飒。原来他那天也是和今天一样,曲着腿抱着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所以从楼上看来不好找。
“滚。”
飒见壳来了,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掉眼泪的样子,只红着眼圈扭过头去。
壳这人没什么多余的温柔,只是叫他回去。
飒气急了,一摸身上才发现连根针都没带,他想扔暗器都没法扔。
“我叫你滚!现在这样你满意了!”
壳从头至尾都不赞成飒寻找生身父母的举动,他并不觉得这是明智之举。事实也证明了壳的正确,或许活在美梦中一辈子好过知道自己被抛弃。
飒哭的很大声,而壳从没见飒哭过,除了杀手J死的那天。
小野猫的性子很倔强,时不时给你一口,且不计后果。
那天风也是很轻的,壳站在他身旁,闻到花园里阵阵幽香。
“其实自己过得好就好,被不被抛弃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壳的声音从没有这么柔和过,飒不知道他待卷哥如何,反正没对他这么柔和过。但那时失意流涕,他顾不上那么多。
“不需要你来教育我,反正你是不会懂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呢。”
壳的话像一阵清风吹醒他。
风的确继续吹着,飒也闻到了花香,一抬头就是天上的星星。
那天有很多星星,飒仰着头出了神。
希望他死后,也能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高高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切。
其实,小羊毛卷可有出息啦。
他很有钱,他能买一玻璃柜的宝石。
在飒的认知里,这就是很有出息啊。
飒最终跟着壳回去了,和今天一样。
“来,起来,太晚了。”
就连壳说的话都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壳的腿更疼痛了,他把手里的玫瑰还给壳,这样就不会在推他回去的路上刺到手。
“BOSS,卷哥是不是天上的一颗星星?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那种。”
“你怎么会这么想。”
壳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很破坏气氛,飒气得踢了轮椅一脚。
奇迹般地,壳又改了口。
“但……或许是的,他也可能是花园里的一朵玫瑰。”
这个夜晚,飒把壳扶回房间,随后他也回了房间。
换衣服的过程里,门被敲响,壳就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做,爱。”
飒让他进来了,壳脱……掉他的衣服,把他按……在船上。
没酗酒、没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无缘无故的热情让飒手足无措,就像上一次壳从花园门口把他领回来,也是极尽热切。只不过那天壳喝了点酒,一阵亲热后昏昏沉沉地睡在他旁边,只是抱着,没有多余的杏爱和解释。
不同于和杀手J做ai的习惯,壳在一次次把杀手飒鞭笞得遍体鳞伤后,渐渐放弃了扮演主人和爱宠的主意。飒飒除了负隅抵抗,就是四处乱认一堆的主人,所以也没什么意义。
“我是谁?”
“……壳。”
这是壳和飒各退一步的结果,鉴于杀手飒连他的叔叔都敢睡,能认出和他做爱的人是谁就已经很不错了。
壳先抱着他,慢慢地摸……他身上,深吻,交换彼此的……。
这样陌生的过程让飒浑身战栗,他无措地躲避,下意识推开壳防御自我。
“主人?”或许他这时候应该扮演卷哥。
壳很有耐心,不紧不慢地发问:“飒飒,我是谁。”
漂亮又潋滟的桃花眼不解地盯着壳,他从没听过这种称呼,也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
飒回答:“你是BOSS,壳。”
壳欣然接受这个回答,草草地润…………………………。
“今天又去找西兰了?”
飒正享受着罕见又温柔的爱,听完反而不好意思了,“你怎么知道?”
壳抬起………………,用力地………………,把…………………………。
“里面,还是湿的,装也不装像点。”
“啊……”
飒无暇分神,大声……着,与………………………………。
他只知道,总归他还是喜欢和壳做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是谁的宠物,无需以“主人”、“爸爸”这样的字眼去讨他们的好,也不用扮乖顺谄媚,就能轻而易举地从性中分离出一部分的爱。
他想要爱,华立风想要爱,想要被看到。
想有独一无二的爱称,想要被叫飒飒。
只可惜,壳只是把爱施舍给他而已,就如同西兰也只是施舍,他从没得到过全部的爱。他宁可被壳吊起来揍一顿,起码他不会那样对别人,壳就算生气也只是因为那是华立风,华立风可能不是世界上最爱壳的人,但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一句话惹壳生气的人。
飒心想,如果壳今天把………………到他身体里,他会同意的。
思路才断断续续地漫游至此,壳就从后抱……着他,体内……………………。
见飒一言不发,咬牙忍着,壳吻了吻他后颈冰凉的胸针,不明白平时这个时候已经放d大叫的杀手飒在隐忍什么。
“飒飒,好了,结束了。”
“嗯。”
飒靠在自己的枕头上,隐忍一场彼此都愉悦的gc,和他为只有这样偶尔一次感到庆幸的卑劣的眼泪,他感到华立风第一次是华立风,感到凭借自己是华立风就能分得的爱。
尽管这样的爱是有限的。
从那以后,壳与飒的关系缓和许多,飒会推着腿痛的壳一起巡岛。
西兰告诉他,海边的日落很好看。
那天他推着壳走到岛的边界,壳看到汪洋的海面时是皱眉不悦的,因为海的对面是陆地。但飒只让他看染红大海的太阳。
“新年要来了,落日是不是很美。”
壳坐在轮椅上,飒就吹了吹灰,找了块干净的地坐着,靠着大轮子一起看夕阳。
落日、飞鸟与波光粼粼,最头顶的天空已经是深蓝。
壳看着夕阳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忽然问道:“这次新年,想要什么?”
飒自信地站起来,双手叉腰拥抱最后一点落日余晖。
“一口棺材!”
壳毫不留情地一脚把人踢倒在地,做他们这行的总是很忌讳这些,这种小野猫口无遮拦,踢死算了。
飒飒怒,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一脚踢翻壳的轮椅,霎时间两人和轮椅都灰头土脸。
“我想要的你又不会买!”
飒超大声,吉他是禁忌,卷哥死后那把吉他也被烧掉了,他曾经暗示过壳一次,壳恰巧在打电话,便故意忽视了。
壳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爬起,拍去身上的灰尘,“好了,看落日。”
飒陪着他一起看,眼里的光随着落日消失在海面而逐渐熄灭。
06
2022年的第一天,飒要去处理掉他的新欢。在此之前,他先去了壳的房间。
“新年快乐,BOSS。”
飒扭着腰佯装热情,献上新年第一吻的同时索要着自己的新年礼物。
因过于夸张,壳把人推开一定距离,指了指旁边的大物件。
“一口棺材?”
飒故意雷区蹦迪,壳的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偏偏飒就喜欢看壳这样,既然没能得到独一无二的爱,得到独一无二的愤怒也很牛逼,不是吗。
飒自信起来,接二连三地踩了好几个雷,表面上是舍不得杀他的宝贝十十,实际上是挑战BOSS的底线。
哦,他就喜欢挑战BOSS的底线。
壳果然发怒,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办公桌上。
“完不成就找个地方自行了断。”
“……我会的。”
飒被壳侵,入的力,度疼得皱眉,但他主动吻了壳。
和壳道别之后,飒一瘸一拐地来到西兰房间。
“新年快乐!……我说你该不会是在模仿壳走路吧,胆子大啊。”
西兰的语气幸灾乐祸。
飒瞪他,“被他在桌上左了,他妈的,疼死了。”
“你不是有任务嘛,有任务还这么搞,不会影响你发挥吗。”
“不重要,你快点说,别岔开话题。”
西兰比划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新年礼物是惊喜,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壳怎么可能告诉我。”
飒第二次瞪他,“少来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快点告诉我,不然我万一这次死翘翘了我就死不瞑目。”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死死死的,你胆子那么大有本事自己拆了。”
西兰头痛。身为医生,他拒绝迷信,但是在岛上这样的地方一待二十年,他只是守着这一行该有的规矩。
飒反而沉默了,倏地一笑,“那算了,我不问了,走了。”
小野猫突然好说话,西兰平白无故多出几分愧疚。
“你去问问J呗,他是上帝视角,什么都知道。”
“真的?”
飒的脚步果然停留。
西兰点头,“当然是真的。”
屋里突然沉默了很久,西兰总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对,难道是新年的缘故?
飒只是这些天想明白了很多事,他想了自由与音乐与爱,想了哪些爱意是认真的,哪些是随意的,哪些是持续的,哪些是偶尔的。
也想过自己的新年礼物……万一真的是一把吉他呢?
那就不止是礼物,也不只是吉他,还有一份不可言说的爱意。
但万一不是呢?
飒坦然承认自己没胆量,没胆量承受那份礼物不是一把吉他的后果,没胆量真的接受没人爱他的事实。华立风是很骄傲的。
他不能没有人爱。
“好,我去问问卷哥。”
飒爽朗一笑,西兰第一次见到飒笑得那么开心,白白的牙齿都露出来了。
西兰也笑了,转过头擦了两个试剂瓶。
“慢点,早去早回。”
“拜拜,daddy。”
飒的笑容过后变得落寞。他没有回应西兰的话,转过身挥挥手,慢悠悠地消失在视线中,走向屋外的一片晴朗。
他准备去问问卷哥,去十辰于那碰碰关于爱意的运气,去向他收获的每一份爱告别。
譬如,“再见,华立风要去成为自己了。”
卷哥啊,如果你真的是天上的星星,那一定不要怪我,我只是没有办法再替你守护BOSS了。到那时,他也要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他要离大家都远远的,只远远地看着就好。
星星是明亮的,无言的,就像最动人的爱意——
明亮的,无言的。
《罗素契约》系列 完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