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蜈毒蜈蚣害
1.
烛台切光忠的印象中,审神者从来都是一身黑衣服,不论天冷天热永远裹得严严实实,连手也不露出来,全身上下只能看到一张低垂的、苍白的脸,表情也只有那么一种,又郁又丧的……啊,不对,刚才杀人的时候就变得很冷漠来着,也不算只会丧。
怎么说呢,并非第一次看见审神者杀人了,但是阴郁青年一秒切换成杀神什么的,每次见到还是会被震惊。
审神者打架特别凶,近乎是不管不顾、以命换命的架势,疯起来甚至会撕咬敌刀。今天他就上了一次嘴,咬住一名时间溯行军的喉咙,当场撕裂了对方的血管,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他一头一脸,上衣也湿透了,像刚从血海里扎了个猛子一样。
打完那一场后任务还没结束,大家找了间没人的破屋子歇一歇,审神者自己钻进个小房间,默默坐着擦脸,又恢复成阴郁青年一个。烛台切光忠跟着他进来,说道:“ 把上衣脱下来,我去洗一下吧,这样穿着很难受不是吗?”
审神者没抬头,“ ……不用。”
烛台切光忠没指望他痛快答应,走过去说:“ 我又不会害你,这一身血可不帅气哦。”
太鼓钟贞宗听说烛台切光忠和审神者在一块儿,蹦着跳着来了,没想到刚迈进一条腿,就目睹了烛台切光忠在扯审神者衣服。审神者一边躲,一边竭力抓着自己衣领,场景格外诡异。
太鼓钟贞宗:“ ……那个,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烛台切光忠:“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快来帮忙把这件衣服从主公身上揪下来拯救他的外貌形象!
太鼓钟贞宗听不见他的想法,转身便跑,“ 我还是个孩子吧?!小光你怎么这样————”
烛台切光忠:“??”
2.
最后衣服还是没有成功扒掉,因为他们的行踪被驻守在这个时代的检非违使发现了,并且找上了门。
审神者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嗖了出去,快得像多长了几十只脚。
他现在肯定在感谢检非违使。
烛台切光忠理了理袖口和领口,跟着出去迎敌了。与时间溯行军不同,检非违使一向厉害,除非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否则对上他们简直是灾难。
敌人来势汹汹,且远程刀装非常充裕,在人数少一个的情况下竟然占了上风,一照面就重伤了己方的骨喰藤四郎,这还是鸣狐庇护后的结果。
鸣狐不再离开骨喰藤四郎周围,以免他二次遭到攻击。肩上的狐狸记住了是哪个家伙打伤了自己家的刀,万分记仇地给鸣狐指,“ 在那里!鸣狐,千万不要大意了!”
鸣狐低声说了句知道,刚要找时机冲过去, 审神者突然拦住了他,还拿走了他的刀。
狐狸替鸣狐发问,“ 主殿,这是?”
审神者咬掉一只手套,握住刀刃潇洒利落地一抹,暗红得甚至发黑的血留在了刀上。
“ ……划破皮肉即可。” 他把刀还回去,顿了顿又添一句,“别碰到血。”
讲完又戴上手套,看骨喰藤四郎去了。
鸣狐挺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的,但现在正值双方激战,只能等结束后了。骨喰这边有审神者看着,他便可以放手去打了,沾上审神者血的刀带着报复的意味,一刻不停地在检非违使身上制造伤口,突然,狐狸叫唤起来。
“鸣狐!你快看!”
只见刚被他轻伤过的敌刀不知为何开始摇摇晃晃, 划破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紫色,并不断向着全身扩大蔓延,没一会儿他就倒地口吐白沫了。
鸣狐:“ !”
他的刀附毒了!
3.
修复室里,审神者自己坐在角落给自己涂药,不知道疼似的抹地那叫一个用力。药研藤四郎在旁边好言相劝要替他上药,劝了几次被拒几次。
山姥切国广端着消毒水,没有说话,因为说话也不一定有用。
与审神者初见时,审神者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不要碰我,最好也不要靠近” 。山姥切国广以为他是那种天性冷淡的人,不喜欢人近身,但观察久了之后,隐约觉得,他大概只是丧而已。
很久之前他和审神者一起迎接初次锻造的成果————药研藤四郎时,这位稳重的短刀还差点以为遇上了黑白无常……一个一身黑,一个披着白斗篷,双双站在那儿低着脸,一点儿活力都没有。
室内其他人一边照顾伤员一边听审神者受伤原因和敌刀中毒过程。
狐狸嚷嚷着:“ 鸣狐鸣狐!快给大家演示一下!”
鸣狐被好多人围起来,他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学着审神者,握住刀鞘,潇洒利落地一抹。
竟然还有捧场喊好帅的。
山姥切国广问审神者:“ 你的血液有毒?为什么会这样?”
审神者:“ ……唾液也有。”
山姥切国广看了一眼他缠着绷带的手,语气里难得有点责备,“ 那你为什么要割破手?用唾液不就行了!”
审神者抿了抿嘴唇,“ ……可是舔刀的话,好像很变态……”
更何况还是会变人的刀……
4.
审神者养手期间被禁止戴手套了,导致他一见到人就把手往衣兜里藏。
歌仙兼定:“ 山姥切,主公没有对你说他血液为什么有毒吗?”
山姥切国广:“ 没有,他不说。”
压切长部谷:“ 我认为,应该尊重主公想保密自己过去的心情。”
“ 可这么瞒着也很累吧?要是说出来,大概就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我们靠近了,我超想和他混熟,然后看他被吓到的表情啊!” 鹤丸国永看向压切长部谷,挑事道:“ 长谷部君,你不会害怕主公是什么危险的身份吧,嗯?”
压切长谷部扎他一记眼刀,“ 无论主上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过去,他是我所效忠的主公,这一身份是绝对的。”
鹤丸国永站起来,“ 那咱们几个一起去问他吧!等我们的主公自己讲,怕是要等个百十年。”
歌仙兼定第一个响应号召,“ 走!”
丝毫不知道要被逼迫坦白的审神者,现在正坐在本丸某个角落的房间的角落里,直直坐着在看连续剧,目不转睛,格外专注,甚至还有一点开心的情绪。
逼供小组分头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但几人并没有没第一时间进去,一个挨一个都挤在窗户底下,半蹲着伸脑袋偷看。
审神者高兴的情绪实在太少,所以见此情景,窗外几个人便不忍心进去打扰。
让他多开心一会儿也好啊。
审神者专心致志地盯着电子屏幕,上面正演到一位穿着古装、一身正气的壮汉,他手持长刀,徒手握住刀刃,潇洒利落地一抹,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被他盛进碗里。他面不改色,颇有大侠风范地一挥手,叫人把血拿去救另一边病怏怏的家伙……
审神者看得眼睛都不眨了!
外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好的,终于知道审神者是从哪里学坏的了!
5.
审神者本来正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窝着,看剧并养伤,突然就来了几个人,要跟他谈谈。
审神者不想谈,于是尿遁了。遁的非常顺利,可惜没把平板拿出来,不能继续看大侠了。
他很擅长溜之大吉,甩开跟着的鹤丸国永后, 跑去了存放粮食的仓库。
大典太光世也在里面,坐在房梁上,握着把小锤子在向屋顶敲,说是有点漏雨,带了几块木板来补一补。
审神者也上去帮忙,扶着木板让他钉钉子。房梁很粗很结实,两个成年人呆在上面,一丝晃动也没有。大典太光世昂着头,手心里捏着几根钉子,不知怎么掉出了一根,他下意识去捞,结果整个身体重心不稳,歪了下去。
审神者连忙伸手拉他,却忘了这只手上只有绷带,没有手套。
大典太光世也注意到了,怕给他伤上加伤,所以明明握住了,却又立刻松开,任由自己掉了下去。反正下边是一大堆脱粒的玉米,砸下去也不会受伤。
只是……
摔在玉米上的大典太光世举起手,试着握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力气。
“ ……我的手,为什么没知————”
审神者:“!!”
修复室修复室!
6.
毒翻了一位天下五剑的审神者超级沮丧,整个人几乎都要变成一个丧字。
他坐在修复床位前,注视着一秒一秒倒计时的修复时长,嘴里喃喃自语。
“ 我果然就是个祸害……”
闻讯而来的骚速剑安慰他,“ 没事的,这家伙死不了,不要自责啊。”
歌仙兼定:“ 不是你的错,只是意外而已。不过现在,主公,你是否愿意说些什么了?”
审神者沉默了好一阵。
审神者:“ ……其实,我是一只蜈蚣。”
药研藤四郎疑问:“ 蜈蚣有这么剧毒的吗?”
他只是随口说了一下,而审神者还当真改口了。
审神者:“……还是只蛊……”
蛊哎!!
据说把数种毒虫放到同一个器皿中,让它们互相攻击互相吞食,最后活下来的那一只就是蛊了。它从毒物中脱颖而出,怀有剧毒,是能毁人命于倾刻间的大杀器。
之前还觉得,一点血就能毒死敌刀可真了不得,而如今……活下来并被毒浸入血液 ,那要经过多少次殊死挣扎啊?
难怪打起架来像搏命,难怪整天捂得严严实实。
“ 就像长谷部说的,无论您有什么样的身份,我们的主公这一身份是绝对的。” 歌仙兼定说。
鹤丸国永:“ 这可真是个好大的惊喜!主公主公,让我看一下,好不好啊好不好啊!”
审神者没想到他们竟然接受得这么快 ,听到请求第一反应是想跑,可室内这么多人盯着他呢,再跑怕是难了。
无奈之下只好说:“ 很丑,很吓人,你们离远点看……”
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准备,审神者认命地往桌子上一趴,片刻后,桌面上只剩下一条黑红色的蜈蚣,二十厘米左右,密密麻麻的腿紧张地贴近身体,一动不动的任人参观。
他以为会把人吓退至少三步的,没想到竟然都拥着挤着围过来,像见到什么奇迹似的,兴奋坏了,一边兴奋一边还叽叽喳喳的讨论。
“ 主公,你的脚好细呀!”
“ 像肩上的披膊一样,一节一节的欸!”
“ 主公主公,你可不可以伸直,我想量一下您多长……”
审神者:“ 二十厘米整,最大能变到二十米……”
计量单位一变,引起一片抽气声,“ 那么大!太帅了吧!”
审神者简直无法理解刀的审美,“ ……明明很恐怖吧?不用照顾我的心情说假话,我知道我本身的存在就很煞这个世界的风景……”
“ 没说假话,不恐怖,这黑亮的外壳多帅啊。” 骚速剑说着,伸手摸了一下审神者的背。
然后他弯了弯手指。
“ 咦,我的手怎么没有知————”
三池刀派全军覆没。
7.
达成双杀的审神者超级加倍沮丧 ,整条虫蜷到一起,用灵魂在表达丧这个字。
审神者自暴自弃道 :“ 看到了吧,幸好你们是刀,是人的话,只能抓紧写遗书了,我就是这么个恐怖的东西……”
不知谁突然噗的一声笑出来。
鹤丸国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偷偷看英雄大侠电视剧的人,有点不好怕呢……”
他一提起来,又有好几个人开始憋笑。
虫脑袋抬了起来,“ ……你们怎么知道?!”
一个怎么看怎么像反派的家伙,偏偏喜欢看英雄匡扶正义……还被人发现了!!
桌上的蜈蚣发出了一声哀鸣,嗖的一下顺着桌子腿溜下去要跑,鹤丸国永:“ 别跑啊主公!审神者保护历史也很英雄的,英雄惜英雄很正常呀!”
审神者深觉丢光了虫脸, 狂爬出门找了个石头缝钻了进去,自闭了。
8.
不动行光没喝醉的时候时常会想曾经的主人,时常也会想现在的主人。
他总在想,如今这位主人,真的在珍视着他的刀吗?他做审神者,只是因为刀剑付丧神更不容易被毒死吧?
不久前还把三池的两个毒去修复室了。
“ 似乎对审神者,有些不满吗?”
不动行光抬头,三日月宗近自顾自地走过来坐下了。
他把酒杯里剩的一层底子仰头喝光,“ 他消极得要命,那毒是他特有的武器,他反而嫌弃,不就有一身毒吗,至于那么丧……”
借着醉意罗嗦了一大堆,说完了,三日月宗近才问他说,“ 如果有个嗜杀之人拥有主公那样的体质,他会作何感想?”
不动行光:“ 会高兴?”
“ 对的,因为他想杀人,又有可以杀人的武器,所以会高兴。” 三日月宗近说,“ 那你说,主公他为什么沮丧?”
“ 因为他不想杀人?”不动行光又说:“ 但他杀起敌人来可凶了。”
“ 对于我们的敌人他当然不会手软,所以,你说他是害怕伤到谁而沮丧呢?”
不动行光算是明白了, “ ……是我们?”
三日月宗近笑眯地看着迷惘的短刀,“ 不是吗?”
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强悍而痛苦,当然是因为他的强悍威胁到了珍视的人,不是吗?
9.
一场修复结束,三池刀派的两位满血复活了。
大典太光世跟审神者抱着薄木板,骚速剑坐在仓库的房梁上,继续修补漏水的屋顶。
骚速剑一边钉钉子,一边跟底下的两人说话,“ 之前你变成蜈蚣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少了一条腿?”
“ 没事,我腿多。” 审神者说。
骚速剑没让他敷衍过去,“ 介不介意讲讲怎么掉的?”
审神者:“ ……来这儿之前,被公鸡啄了一下。”
他买了只大公鸡,希望它吃了自己,谁知道这公鸡刚啄去他一条腿,立刻倒地蹬腿死了。他给挖了个坑埋好,后来,那片地方就死活不长草了。
他可绝望透了。
多么邪恶的生物,连想死都要牵连别的生命。
骚速剑不用想也知道,一条蜈蚣没事去公鸡面前晃悠是想干什么。但他没再接着问了,他们是想了解审神者过去的事没错,但没必要揪着不放。
毕竟都过去了嘛,接下来的时间,他一定会好好的。
所以他转移话题了,“ 我听说你喜欢看英雄拯救世界那样的电影?” 显然是听说了审神者癖好曝光之后藏进石缝里的事儿了。
审神者脸腾地红了,眼睛满地乱瞟着找地缝儿。
大典太光世难得说了句话,“ ……可以到这看。”
审神者:“ …… ”
当年英勇壮烈的鸡,真是值得感谢。
感谢它没瞄准,只吃了条腿,让他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不那么怕毒的付丧神一起生活,做了审神者,像个正派人物一样对抗溯行军。
遇到这么一群人真是太好了,自己这样的人也能被称作英雄,真是……
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