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喵 微蛋壳
暴雨过后，一切又明媚如初。
袁一琦本来还想去公司一趟，但沈梦瑶让她待在家里照顾whisky半天，她也没有拒绝了。可心里思来想去，这总归是自己的事情，怎么让沈梦瑶一个人替自己去处理？
与苏婧然见面，沈梦瑶没约其他地方，就是在runner的会客厅，连开场白都是直接地不能再直接。
“沈梦瑶，我们好久都没有……”
显然苏婧然叙事式的开场白不是沈梦瑶想要的，沈梦瑶连一句话都没有听她说完，“你故意的，把袁一琦调去当助理。”
苏婧然冷笑，“这种事情，要是她自己不愿意，我还能逼她？”
“你知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苏婧然，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苏婧然的大小姐脾气，沈梦瑶比谁都了解，不管是什么但凡是她看不惯，就回去刻意刁难，只是没想到这次她会做的这么过分。
“我不关心她发生了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的……”要是不这么做，沈梦瑶怎么会主动联系她，苏婧然敢直接这样说，是因为以前的沈梦瑶对她太过迁就，可以迁就她一切的无理取闹，“沈梦瑶，我忘不了你，我真的忘不了你……你敢说你心里没有我吗？如果你真的忘了我，那为什么要逃避这么多年，都不敢面对我……”
又是回忆往事的戏码。
“我什么时候不敢面对你？那只是我不想看见你。”这一段失败的感情，沈梦瑶不想再提，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到从前。沈梦瑶又想到她竟然会用这种手段去对付袁一琦，这件事情的性质已经不止是无理取闹了，“苏婧然，你要点脸行吗？”
苏婧然第一次从沈梦瑶口中听到这样辱骂性的言语，就连当年发生那件事情，她都没有这样说过，“沈梦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要我认多少次错，才能原谅我？”
“多少次随便你，至于原谅…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原谅可言吗？”
这两年，苏婧然找她谈过好几次，可没有哪一次，她像今天这样决然过，“你是认真的？对那个女人……你是认真的？”
她们分手后这么多年，沈梦瑶就没有找过其他人，苏婧然一直觉得她还在等着自己，就算那天在沈梦瑶家里看到袁一琦，苏婧然心里也不肯相信那是她女朋友，但是现在看来，苏婧然心里没底了，她红着眼睛质问沈梦瑶，“你和她到什么了地步……上床了？沈梦瑶，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她不是我女朋友。”
沈梦瑶一句话让苏婧然徒然语塞，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击溃了她所有的希望，因为她听见沈梦瑶很认真很认真地说着，“但我喜欢她。”
就像当年她对自己说过的一样。
沈梦瑶继续说着，“所以，你如果再动她，我不会放过你，你不是喜欢钱么？那就你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淡然，不屑与威胁，苏婧然感觉仿佛一夜间，她变得特别特别陌生，“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沈梦瑶没有接着她的问题回答，“还有，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回runner吗？那就如你所愿了。”
“沈梦瑶……”当初沈梦瑶是因为她才离开runner，现在她要回来意味着什么…沈梦瑶的坦然让苏婧然害怕，害怕自己在她心里，再也没有一点分量。
“我也是沈家的人，沈氏的资产我为什么不分一杯羹呢？你说是吧，苏总。”一声苏总让她们的关系跌到冰点。
“你还在恨我，我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就像你刚刚说的，要是你自己不愿意，谁还能逼你吗？”沈梦瑶借她的话漂亮地还她一击，起身利落离去，都没有回头多看一样。
苏婧然一人坐在原地面色铁青，她抬头看到沈梦瑶离开的背影，所以这次见面，她只是为了来嘲笑自己是个跳梁小丑吗？
*
二十号，郑丹妮省吃俭用终于等来了发工资的日子，因为陈珂那稿设计过了，所以上个月的设计费提成终于到了账，想到陈珂，郑丹妮又忍不住面带微笑地在心里骂了她两句。
要说郑丹妮对陈珂，也算是很上心了，前两天她陪客户去量房，路上遇上一直倒霉流浪猫，长得凶巴巴的，就冲着这点，郑丹妮把这只猫收养了，还特意赏了它一个名字：陈珂。
“陈珂过来，乖~”
“陈珂，你怎么长得这么丑啊……”
“陈珂，想吃东西吗？蹲下来求我。”
自从家里多了只“陈珂”，郑丹妮感觉自己真是好运连连，客户那是一单一单地签，所以这个月她决定给“陈珂”喂高级猫粮。
“郑丹妮，下班浪去啊~”
郑丹妮天□□玩，又玩得开，全公司都知道，有局一定叫上她。
“那还用说，一起喝酒去呗。”
郑丹妮这性格能和袁一琦玩到一起，可以说是很“诡异”的一件事情了，郑丹妮虽然是个学渣，但是对着学霸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敬佩之情。
大一那会儿，她还参加了国学社，那时候袁一琦是副社长，人长得漂亮关键还博古通今的，郑丹妮就盯上她了，天天跟着袁一琦后边喊她“女神”，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12级的袁一琦是设计系某个女神经的女神。
本来袁一琦也不怎么搭理郑丹妮，也许是性格上的互补吧，认识郑丹妮，袁一琦觉得生活像是有趣了不少，这样一来二去，她就和郑丹妮越来越熟，四年过去，她和郑丹妮之间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一轮先吃饭，一伙人就喝了不少酒，但这点哪能满足郑丹妮，她嚷嚷着要去第二轮，哪知道……
“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不好意思啊妮妮，我女朋友来查岗……”
“啊！我男神和我表白了！”
“……”
郑丹妮这一圈人数下来，敢情就两个人单身，还有一个刚刚脱单了，合着就自己一只单身狗，这世界怎么了？单身不能活还是怎么了？“走走走！你们都走，别妨碍姐姐单身贵族的夜生活。”
出了餐厅，郑丹妮给袁一杰打电话，“出来喝酒。”
“我和你有什么好喝的，能喝出老婆吗？”
连袁一杰都这样，郑丹妮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直接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一个黑影从郑丹妮眼前窜了过去，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喊，“抓小偷！”
郑丹妮百米短跑冠军的头衔可不是虚拿的，她把包斜跨在肩上，然后就朝那小偷方向追了上去，郑丹妮一米六八，腿够长，都说个高的人不适合短跑，但郑丹妮的爆发力简直惊人，再加上她平时要经常跑施工现场，上班几乎都穿运动鞋，这一起跑，就像风一样。
那小偷也跑了好一段路，精力不行，很快就被郑丹妮给追上了，郑丹妮练过一点擒拿，正好现在派上用场，毕竟是做小偷的，不是做强盗的，胆儿都不大，见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他也就不反抗了。
“小姑娘谢谢你啊，跑得挺快。”警察用赞许的眼神看着郑丹妮。
“小意思小意思，钱包给你们。”郑丹妮把钱包直接扔给了那警察。
警察扭头对失主说，“快谢谢这个小姑娘，多亏了她才能追回来。”
陈珂刚想说谢谢，仔细一看居然是郑丹妮，话说一半都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钱包追了回来，警察也把小偷带回警局了，所以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哟！这钱包是你的啊，这小偷胆子够大的，连你的钱包都敢偷。”郑丹妮踱着步子走到陈珂面前，陈珂穿着高跟鞋，郑丹妮穿的平底鞋，所以现在身高相仿。
陈珂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嘲讽，“郑小姐最近真是风采动人。”
郑丹妮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是她这装修还没弄完，让自己别得意的太早，郑丹妮心里还是犯怵的，嘴上不敢太得罪。
“谢谢你啊。”陈珂看她刚才跑的也挺卖力的，也敷衍地谢一下吧。
郑丹妮翻了个白眼，干谢有什么用，有本事来点物质性的。
“你一个人？”陈珂像是看懂了她那个白眼的内涵一样，就拖着长长的尾音问她，“请你喝酒感谢你……行了么？”
“呀，陈老板真是聪明人。”郑丹妮双手一拍，甭管对象是谁，能一起喝酒的，她都不拒绝，反正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到了酒吧，郑丹妮尽点贵的，心想着，反正也喝不穷你这富婆。
“喝醉了我不负责送你回家。”陈珂见她一顿猛灌，提前预警。
呵，居然瞧不起人，郑丹妮死要面子，狠话还是要放的，“你知道我酒量么？把你喝穷我都喝不醉。”
郑丹妮和陈珂的搭配，不是像来喝酒的，更像是来吵架的，你一句我一句，怼过来怼过去。
没过多久，门口一个漂亮女人挽着一个男的手臂进来了，那女人看向了陈珂，陈珂转过头，朝郑丹妮勾了勾手指。
郑丹妮凑过去，没想到陈珂居然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你神经病啊！”
“我看到我前任了…”陈珂这点性格倒是和郑丹妮一模一样，在谁面前跌面子都行，就是不能在前任面前跌面子，“帮个忙……”
郑丹妮往方才陈珂看的方向望过去，那女的确实挺漂亮的，要是这事情摊自己头上，自己也觉得气，但是……郑丹妮低着嗓子，“大姐，那你也不能亲我啊……”
“都一样…她过来了……”面对财迷，陈珂只能使出杀手锏，“快亲我，我给你签大单子，三层别墅……”
一栋别墅的提成啊，郑丹妮瞬间怂了，不过她虽然贪财，但是好歹也要点面子吧，两个女人众目睽睽之下接吻，会不会不太合适？
“两栋……”陈珂又加个筹码。
一听到这个数字，在陈珂还没反应过来时，郑丹妮闭上眼就吻住了她的唇，没什么不合适的，两个女人接吻，还能怀孕么，她郑丹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个kiss。
可能是太久没接吻了，以至于自己面对郑丹妮都能主动起来，陈珂也闭上了眼睛，还拿手扶住了郑丹妮的脸，原本规规矩矩的蜻蜓点水慢慢深入了，不自觉地就探出了舌头。
郑丹妮第一次和女人接吻，居然还挺舒服的，因为对方的唇瓣很软，不像男人…当陈珂伸出舌头时，郑丹妮就和触电了一眼，睁开眼，眉头紧皱着，大姐，说好接吻没说舌吻啊，她心里就和哔了狗了一样，三套三套，一定要签三套别墅的装修，否则怎么对得起她牺牲的色相。
郑丹妮紧闭着唇，不行，这生意一定要谈好了才能继续，她头往后缩了缩，推开陈珂。
“你不想要别墅了？”两人隔得很近，看着还算暧昧。
反正都掉节操了，不在乎再多掉一点，郑丹妮一口价，“舌吻三套！”
“成交。”
郑丹妮的吻技不比陈珂差，尤其是当她完全放下包袱以后，她直接站起身，将陈珂压在吧台旁，搂着她的腰，继续吻得火热，把吧台小哥都看惊呆了，都想掏出手机录视频。
陈珂也完全放下了防备，也不管压在身上的人是谁了，慢慢用手圈着郑丹妮的颈，同样热辣的回应。大概过了差不多一分钟，郑丹妮才意识到自己演的太投入了，就算是三套别墅的提成也不用这么拼吧…她松开陈珂，都要喘不过气儿了，再看看周围，哪里还有什么前任，都是一群围观的吃瓜群众。
郑丹妮把头埋得低低的，这下丢人丢大发了，提成提成提成，这是她唯一的安慰。
两个人刚刚都有点投入，一下子结束都没马上回过神，陈珂坐直身子，喝了一口酒，说：“挺专业啊……”
“那…那当然…”一向没脸没皮的郑丹妮居然还紧张了一把，“三套别墅你可别忘了。”
因为喝了酒，陈珂找了代驾，她也并没有刚开始说的那么绝情，先送郑丹妮回家，两人坐在后座上，没说两句话，又斗起嘴来。
“现任确实比你漂亮多了…”郑丹妮冷嘲热讽着，“不过你看男人的眼光不咋样…也忒丑了吧？”郑丹妮以为那男的才是陈珂前任，完全误解了。
“你说我前女友比我漂亮？”陈珂怼回去，“你是不是该看眼科了……”
郑丹妮刚想起骂，但好像不太对劲啊，前……前女友？她还怀疑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你前任是哪个？”
“就是那女的。”
“女的？你是弯的？！”这……郑丹妮觉得自己这回亏大发了，她用手背狠狠擦着嘴，气得想打人，“姓陈的，你占我便宜！”
陈珂理直气壮，“我占你便宜怎么了？”
“那三套别墅的单子呢？”郑丹妮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我上哪给你找三套没装修的别墅去？”
真相了……
“你…居然敢耍我！”郑丹妮要疯了，袁一琦不是说姓陈的资源很多吗？所以才信了她的邪。
看郑丹妮炸毛的样子，陈珂心情大好，“对啊，我就是耍你。”
郑丹妮不甘心，她郑大小姐居然还有被坑的一天，天理难容！
代驾司机的专业精神值得好评，听了两人一路对话，依然淡然自若，目不斜视。
*
七月底，袁一琦还是选择了辞职，没想到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这么仓促结束了。这一次经历，也算是让她明白了，什么叫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吧。
“还记得原来市场部的那个吗？有人看到她和刘总……”
“看吧，人不可貌相。”
“……”
那天，到公司办理去离职手续时，她听到了很多闲言碎语，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就在她眼皮底下，人言可畏，反正都准备走了，潇洒转身就好。
“最最最新消息，刘副总被炒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大半个公司都炸开了锅，这剧情转折也太跌宕起伏了点，真是一场年度大戏。
“姓刘的本来就不是善茬，听说是对袁一琦动手动脚才……”
“那袁一琦究竟是何方神圣啊，都能让副总倒台？”
“不会是沈董的私生女…吧？”
这样口口相传下去，已经衍生出了好几个版本的“传奇故事”。
“我今天是来辞职的。”袁一琦直接走到人事部，连门都没敲，直接甩出这样一句话，因为这一次她真的恼了。
“小袁，你别这样，刘副总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公司已经将他除名，这件事是公司对不住你，你完全没必要辞职。”人事的态度相比于从前，简直是360°的大转变，“对了，这是我们对你的具体补偿措施。”
补偿？呵，袁一琦看都没看，“不用了，我还是要辞职。”
“小袁，你别为难我们好吗？”人事都想求袁一琦了，袁一琦要是走了，她可怎么和沈二小姐交代，当初要是早知道袁一琦和沈梦瑶关系这么好，她也不会听苏婧然的话，直接把袁一琦调过去给刘副总，毕竟转岗这件事还是得经过员工本人同意才行，因为看袁一琦是个新人，没什么经验，所以才在这里坑了她一把。
袁一琦看着人事态度的转变，是因为沈梦瑶吗？包括刘副总被除名，也是因为她吗？可沈梦瑶只说自己是runner的前职员，一个职员…就算认识的朋友再多，也不能做到这一步吧？其实，她一直都不了解沈梦瑶，一切都是含含混混的。
她的态度很坚定，人事再能说会道也拗不过，袁一琦潇洒地在辞职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身轻松。当她走出runner大厦，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流时，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袁一琦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走在市区最繁华的地带，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还是没有那么洒脱，不知不觉，她又走回了学校。
现在已经是暑假了，因为没有人声吵闹，所以蝉鸣地更加喧嚣，在通往图书馆的那条林荫大道上，一对情侣正拍着婚纱照，真好，袁一琦坐在树下的长木椅下，默默看着他们，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大概一无所有，说的就是自己现在这样吧。
走过当初她答辩的报告厅，袁一琦想起她和沈梦瑶第一天认识时的情景，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在不断地给沈梦瑶添麻烦。
“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去其他城市了……”这段时间，袁一琦总是时不时想起这句话。
她走走停停，出了校门又拐了几个弯，大学四年都没去过的咖啡店，毕业以后却去得格外频繁，沈梦瑶会在那吗？袁一琦这时候才觉得，习惯真的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就好比自己心情低落的时候，总会想着去见沈梦瑶。
LEFT里面空无一人，灯也没开，袁一琦走进一看，门都已经上锁了，就这样……LEFT已经停业了吗？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口，往里看，之前最显眼位置的那幅油画，已经被卸了下来，只留下光溜溜的墙面…而吧台那边，有一面墙已经被凿了一半，袁一琦都能看到咖啡桌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粉尘。
一段时间没来LEFT，停业多久了，她都不知道，郑丹妮不是说八月份中旬才动工吗？袁一琦拿出手机，沈梦瑶已经成为了她这个月最频繁的联系人。
“沈梦瑶，LEFT停业了吗？”
“……嗯。”
袁一琦今天的心情失落到谷底，她举着手机，抬头看着LEFT几个字母，或许这个问题才是她最想问的，“你要走了吗？”
“嗯，过几天就走。”
过几天？怎么这么突然也不和自己说，袁一琦紧跟着问，“你要去哪？”
“去其他城市，换个环境散散心……”
袁一琦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沈梦瑶压根就没想告诉她要去哪，她手划着玻璃，平静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那…那走之前我能请你吃饭吗？上次还欠了你一顿西餐……”
在袁一琦的语气里，沈梦瑶终于能感受到她的在乎了，沈梦瑶浅笑着，“好，那就今晚吧。”
“我们去九號？”
“换一家……”
“啊？”
“我想…就我们两个人。”沈梦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正拿着的一封信函，对着电话那头说，“琦琦，我有东西要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