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犬》十绒｜两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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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对你说新年快乐，亲爱的。”
绒绒开始变得喜欢十辰于，原来ml是可以不用那么粗暴的。他怕是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在那些夜里设想了好多方法去杀死这个禽兽，但他不敢——他从始至终都是个随遇而安的胆小废物。他说服自己接受他的入侵，接受他强加给自己的一切，说服自己遗忘过去，将自己当做小羊羔献祭给这个恶魔，尽情咬疼自己，醉生梦死吧。
“为什么醒那么早？”
“我没睡诶。”
大狼狗伸出厚实的大爪子将小奶猫揽进怀里继续睡觉，一直睡到下午，睡到傍晚，睡过了外界的人声鼎沸，仿佛这一沉睡就睡去了所有不好的回忆，所有暴力所有眼泪，当他们醒来的时候，看着落地窗外的夕阳陷入了沉默，紧接着是月儿爬上高楼，宣告这混乱新年第一天的结束。
十辰于突然想做个世俗定义的好人。
后来他遣散了自己员工，注销了大部分公司品牌，变卖了好几处房产，然后带着绒绒去内陆生活——没有那么繁华，但充满了烟火气，不用抬眼就看到那些势利外籍人阴险的嘴脸。
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白天送绒绒去上学，晚上驱车将他接回，在市区与乡镇之间往返兜风，看着绒绒偏要在敞篷车里站起身来，将脑袋露在空气里，伸出手臂试图去摘天上的星星。
“去世的人，魂魄都会化作星星对吧？”绒绒问他。
“大家都会下地狱喔。”
“你骗我，”绒绒不以为然，“只有自杀的人才会下地狱，而且，还会转生为畜牲，比如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噗。”十辰于被这番言论逗乐了。
“你笑什么，不许笑我！”
绒绒赌气似的钻进十辰于怀里，去挠他痒痒。十辰于哪想到这一招，瞬间方向盘打滑，车子失控。两人惊呼起来，连人带车冲下草坡，砰地猛撞在大树上。
车报废了。
“对不起……”绒绒快哭出来了。
所幸人都没事。
“我要怎么惩罚你？”十辰于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绒绒一本正经地伸展开手臂：“呐，除了我这副身体，我没有东西可以赔给你了。”
荒郊野外，这车也是没办法修了，索性旧物利用。
衣物被扔在后座上，车内气息交缠。透过车顶玻璃的倒影绒绒看见自己那双比夜还黑的眼睛，随着男人的动作时而迷离时而清醒。
自己想要什么？爱，得到了吧，可以永远留住吗？包围着二人的黑夜，很快就会被黎明所取代。缘起即灭，也许没有人能永远留住爱，就像无人能留住黑夜。
十辰于将浓厚温暖的爱意灌注进他瘦弱的身体。
“可是我永远爱阿十到我生命最后一刻。”因为我一无所有。
“为什么要加个‘可是’？”
生活表面依旧，可暗流涌动。小忠犬们皆是死心塌地，主人们喜新厌旧。
一开始十辰于还知道避着绒绒，在外面拈花惹草，玩累了回来就睡着了。两人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平淡，无可避免。
后来十辰于也不收敛了，直接带着漂亮的少年回家。是啊，他财产万千有颜有闲，多的是人想往上扑，他又怎么禁得起诱惑。
绒绒裹着宽松的睡衣，一脸倦容到问这少年是谁啊，
十辰于说是个新认识的朋友，然后他将这个“朋友”带进卧房去。直到半夜他们还没有睡，那些“噪音”如此刺耳，绒绒捂着耳朵，脑袋里嗡嗡作响。
恨…恨意萌芽而出，快速生长，带刺的藤条肆意缠绕心脏。被毁灭的，被抢走的，被爱上的，被抛弃的，被遗忘的……是我。
一成不变的是他。
“砰！”十辰于的房门被踹开，少年吓得瑟缩到他怀里。
“绒绒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十辰于声音严厉。
绒绒晦暗的眼神都藏在厚厚的刘海中，他很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水果刀藏在了袖子里。
他本想宰了那俩人其中的一个。
又一声更响的“砰”！这次是十辰于家大门的声音。
绒绒好几天没回来，十辰于也没去找他。
孩子真的不能惯着。
后来他再也没回来，十辰于再也没找到他。
这个城市少了一个男孩子，多了一条小白犬，出生在一户贫穷的人家，那家主人脾气不好，爱打狗。小狗儿每天都凄厉地求饶，新伤不断，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不过一直都没有消退的，是小狗儿心脏处，那自出生起就有的一道刀疤。
【自杀的人会转生为一条没人要的小狗喔。】
“汪！汪！”
十辰于从回忆的梦中惊醒。没有叫绒绒的少年，有的只是怀里一条叫绒绒的小狗。绒绒挣脱了他的怀抱，跑到院子里汪汪叫着。
“绒绒，不要叫。”
小狗儿噤了声，识趣地摆了摆尾。十辰于感觉自己的磁场被什么给影响了，头痛欲裂。他想他是被回忆折磨太久了，继续睡一觉就好。
夜空如黑幕，无月无星，晚风凄清。小狗儿的喉咙发出恶狠狠地“呼噜”声，试图吓走院子里的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魂灵。
那魂灵若隐若现，脆弱到一碰就会消散的样子。准确的说，那是半个魂灵，稀释至此。魂灵身着白衣，柔软的头发遮住双眼，两行血泪，心脏处有伤。
小狗儿直觉认定，这只鬼是来伤害自己的主人的。
传说黄泉路上的恶狗岭，鬼魂最怕狗。
他凶狠地对魂灵吠叫，然后扑上前去撕咬，直到那个魂灵变得稀碎，如星光一般散开，消失殆尽……
狗狗兴奋地跳着叫着，仿佛立了大功，转头向屋内奔去，跑进卧室，也不管自己的爪子泥泞，直接钻进十辰于的怀里去。
“怎么这么兴奋……”十辰于无可奈何，没过多久，这只小奶团就睡着了。
他抱着自己的小爱犬睡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微风吹起白色的窗纱，透进来的阳光抚摸他的脸颊。一切都是温暖的——除了他的绒绒。
小狗儿已是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失去了呼吸。
如果他们能明白，不，他们不必明白。
很久以前那个带着仇恨出走的男孩，在纠结痛苦中用利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一半魂魄化作复仇的厉鬼游荡在这世间，一般魂魄带着对爱人的爱转生为一只小白犬。
两半魂魄相依相生，终会相遇，你若不存我亦亡。
我杀了自己三次，我替我自己原谅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