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法编年史】1105年（2）
第二章 克里斯特尔
1
村子里冷冷清清，明明到了做饭的时间，烟囱里却没有炊烟冒出来，走在街道上也听不到什么声音，没有小孩在嬉戏，没有家犬在咆哮，没有鸡鸭的叫声。似乎这里一个人一只鸟都没有。
不过并非如此。
在靠北边的一间屋子外，一个游牧民男人将马匹拴在马厩里后，绕着外墙走进了屋子里。屋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全身蒙着黑色镶金边的法袍，拿着水壶大口大口地喝着，偶尔发出打嗝的声音，丝毫不顾个人形象。另一位则穿着标准的白色修道服，老远就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圣洁的气息，他正闭目端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托哥！没水了！”黑袍男人重重地把水壶拍在桌子上，脆弱的木桌登时发出了一声不妙的声响。
“闭嘴吧大少爷，”刚进屋的男子把房门静静关上，“这个村子有点古怪……”
在进村发觉反常后，三人骑马围着村子里里外外绕了好久，还是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最后托哥提议先找一个干净的屋子歇歇脚再做打算。
“真是的……”黑袍法师身子后倾，把脚搁在木桌上，“所以说把他们杀了不就好了！”
黑袍法师说的“他们”指的是之前遭遇的哨兵，虽然是军风彪悍的瓦伦纳士兵，不过遇到了两个大陆上名列前茅的魔法师，他们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游牧民托哥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没必要的杀生还是尽量避免吧，刚才的遭遇实属意外，我把租借的马车和一些故弄玄虚，能够混淆视听的东西留在了那里，应该能拖延住他们的脚步。我们这次冒险的备用方案只有一个，就是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用费特的身份作掩护，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后手。”
听到托哥谈及白袍修士的身份，黑袍男人不由得啧了一声。
“那你去烧点水吧，我口渴的厉害！”
“哈雷特，你没有认真听我说吗？我们既然要秘密行事，那就该避开瓦伦纳官方的视线，现在你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生火，被边境军发现了不就前功尽弃了？”托哥不耐烦地翘起了二郎腿。
床边的白袍修士睁开了眼睛，“说到这个村子，我想到了一些解释，能够勉强解惑。”他看着其他两人说道。
“村子其他出口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越向东边的大路却出现了越重越繁乱的车轮印。我想这个村子的居民应该是因为开战的关系被瓦伦纳军队迁移到了更内的国境。瓦伦纳国王黑手治军严谨，边境固若金汤，应该没有将村镇充当据点的必要，我想此举应该是为了防止内心不坚定的国民出逃国外。”
“那么说来，这里只是单纯的一座空村咯！”黑袍法师哈雷特重新把脚放回地上，“伟大的伊洛族族长托哥大汗，您的草原之民烦请您为我烧壶热水，以解草民口渴之危！”
“去你的狗屁大汗！”托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他仍然摆了摆手，“不急，到夜晚天黑了以后，烧火更安全。”
2
夜晚，村子一片寂静，因为没人在这里生活的缘故，似乎连老鼠和吃谷的麻雀也搬到了别的地方，只有一间两层的屋子里，闪烁着淡淡的烛光。
“喂，你不会把地图也丢在马车里了吧？”哈雷特将包裹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似乎在翻找什么。
托哥的声音伴随着食物的香气从厨房传来，“那种东西当然在包里啦！你要是找不到就等等，我把菜烧好了来找！”
“我说，哈雷特，”一旁的白袍修士问道，“瓦伦纳的地图倒也算了，到时候王宫的地图你准备怎么弄到手？”
如果有人一开始还不知道三人来瓦伦纳的目的的话，此时一定会大吃一惊，原来这三人不单单只是来瓦伦纳旅行，他们还准备偷偷溜入瓦伦纳守卫森严的王宫。
“小事一桩，费特，我已经和王都的人约定好了，我们到了御龙城就能拿到王宫的地图。”哈雷特自信满满地说道。
“算了吧，说是这么说，以前出问题的次数还少了吗？”随着房门被顶开，托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锅炖菜走进了房间。
“嗨呀，怎么说也是我们‘秘友社’的收官之行，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小心的。啊，好香啊！”
“是干酪炖土豆。”托哥把铁锅放在桌上，携带的干粮中，土豆和干酪都是很好处理和储存的食材，制作起来也相当方便，配合上北方特产的香料就能烹饪出美味的菜肴。
“啊？肉呢？”哈雷特在锅里一通搅，皱起眉头大喊，“我要吃肉啊！”
“要吃肉只有风干的牛肉，在包里自己去拿。”托哥说着，突然想起之前找地图的事情，于是放下手里的木勺，“算了，勺子拿好，我去找。”
他转身去拿包裹的时候，修士费特又开口了，“哈雷特，你有调查过吗？那把叫‘英灵战歌’的长枪？”
哈雷特刚把一勺土豆泥塞进嘴里，听到修士问他，便张嘴吧唧道，“那当然，‘英灵战歌’——传说中的武器！我认为瓦伦纳这次有信心开战，这把枪就是其中原因之一！”
瓦伦纳和利休曼同为天穹决战后诞生的新国家，但是因为利休曼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资源储备，瓦伦纳一直不是利休曼的对手，只能依靠两国之间的矮人王国和大峡谷地带作为缓冲。
“一把枪？有那么神吗？”托哥捏着从包裹里找到的地图，重新坐回了桌前。
哈雷特放下碗，扬起眉毛，冲着好友摇了摇手指，“托哥大汗，你是北方人，所以有些南方的传说你可能没听说过！”
“哦？那你说来听听。”托哥放下地图，给自己也舀了一碗炖土豆。
“嗯哼！那我说了，关于流传大陆千年的传说，‘十二神器’的故事……”
3
“传说在这个世界上，有着绝对力量的十二把武器，他们不但是剑啊弓啊法杖的样子，还有不同奇奇怪怪的形态，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
“其中最有历史依据的是大法师左克摧毁乌洛西亚城时使用的理之神器——神域炼火，相传那是一本魔法书，由太阳女神赐予左克拯救人类的。
“除了这个，其他十一神器不是下落不明，就是记载草率，基本上无从寻起，只存在古籍和老一辈人的嘴里。”
“啊，你这么一说，我记得我爷爷也给我进过类似的故事，好像那个大骗子奥兰多从死神手里骗走的也是神器？”托哥说道。
哈雷特点了点头，“在《古事记》里提到的故事，奥兰多骗走了炼狱的钥匙‘命运石碑’，打开炼狱之门，想要救回自己的亡妻，虽然成功找到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他自己最后却没有成功从炼狱回来。”
“不过关于神器的故事，似乎《旧神记事》里提到的更多，”牧师费特似乎也开始感兴趣了，他插嘴道，“神器很多的来历都与诸神有关，比如生命神尼帕的‘大地杖’，据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还有传说中驱逐起源黑雾的‘创世纪’，是光明神鲁格蒙特的武器。”
哈雷特接着说，“其他还有的神器，虽然传得很神，但是都没什么人见过，”他歪头看了一眼托哥，“如果托哥大汗有那把传说中的弓之神器——‘辰落’，杀回伊洛族、统一大草原、成为蒙利坦大王不是问题啊！”蒙利坦是天穹决战前存在的草原帝国，重新将分裂的草原铸造新的蒙利坦是每个草原部落首领的愿望。
托哥听罢，不禁尴尬地笑了笑，他第一次遇见哈雷特和费特两人，就是在被族人追杀的时候，从那时开始他就没回过大草原的腹地，至今已经数年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背着的弓，不禁有些伤感。费特似乎也注意到了托哥的心情，决定改变一下话题方向，他说道，“那你说的那把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枪之神器？”
哈雷特点头道，“正是！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英灵战歌’，据说是战神温蒂丝所持之枪，有了它，即使是三岁小孩都能指挥军队攻城拔寨，击溃敌军！”
“等等，这就说得太邪门了吧！”托哥喊道，“听你这么说，不是三岁小孩指挥战争，倒是那把枪附体在小孩身上了吧！”
哈雷特摆了摆手，表示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们这次就是要去王宫里看看那把枪？”托哥继续问。
“不！”哈雷特摇摇头，“不单单是去看，我们要把它拿回来！”
“啊？”
无论是托哥，还是一直很平静的费特，都有被哈雷特这句事先没有提及过的话惊了一下。
“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是亲利休曼派。”费特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因为瓦伦纳这次主要的发难对象是利休曼帝国，他这么想不是没有原因。
“老子不是这个那个的什么派系，”哈雷特得意道，“我是想我们把它拿回来以后给托哥，这样他就算没有那把破弓，也能重新做回伊洛族族长啦！”
哈雷特说的破弓就是托哥第一次见面就背在背后的弓，明明不是什么好弓，托哥却除了睡觉洗澡寸步不离。
“啊，你等一下！且不说那把枪是真是假！你们没必要为我……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很不……”虽然哈雷特的思维一向跳脱，托哥还是再一次被吓得不轻。
“哎呀！”哈雷特笑嘻嘻地一把勾过托哥的脖子，“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在最后一次冒险给我的好友送上一份大礼有什么不对？”
“你……”
“我倒是觉得不错。”费特插话道，“托哥是我们三个人里最居无定所的人了，我想如果能让他完成回到故乡的心愿，这将是给我们冒险画上的一个完美句号。”
“臭白毛！怎么你也……”托哥鼻子一酸，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这几年来他身边没有亲人，只有这两个好友一直陪着自己，回家这个词对他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
“好啦，好啦，你别哭啊！”哈雷特笑着拍着游牧民的肩膀。费特说的不错，他们第一次遇到托哥的时候，托哥的父亲刚刚去世，他正被自己篡位的弟弟和族人追杀，被迫逃离大草原。草原人信奉落叶归根，他们分离后，如果只靠托哥一个人的力量，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回家了。所以他真的希望能为自己的好友出份力，来完成好友的愿望。
“去你的！我没有哭，我只是……”托哥笑着抹去眼角的水滴，还要辩解什么，突然觉察到有些异样。
与此同时，三人都在一瞬间看见了窗外漆黑的夜里，闪烁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把对面屋子的轮廓照得惨白。
“那是什么？”哈雷特最先发出疑问，紧接着托哥迅速熄灭蜡烛，三人不约而同地伏到了窗前。三人之中数游牧民托哥眼力最好，他悄悄起身，观察窗外的情况。
屋外没有下雨，白光之后也没用伴随雷声，所以不可能是闪电。月光清晰地照在土地上，托哥眯起眼睛仔细查看，屋外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出去看看！”托哥小声说道，其他两人微微点头，快步移动到了门口。
几分钟后，三人来到了村子的东边，那里是白光最后闪烁的方向。哈雷特四处张望，发现了一间屋子的古怪。
“你看——啊！”他话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同时，托哥发现黑袍法师正迅速陷入地里，“小心！”他飞扑向好友，抓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继续下陷。
“强化光照术。”一旁的修士连忙加强了原来微弱的照明，看清了情况的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哈雷特不是陷入了地里，而是走到了一个大坑的边缘，说是一个大坑，这个大坑的直径却长到有三间屋子这么长，托哥将差点滑进坑里的法师拉出来后，蹲在地上查看坑壁，他发现坑壁的表面非常光滑，除了一些脱落出来的土块和石子，整个大坑仿佛是被一个巨大又锋利的球型物件压出来的一样，在地上呈一个凹陷进地里的半圆。
“房子！”爬出坑的哈雷特指着坑边的房子，这也是导致他惊讶得跌入坑里的原因。
费特和托哥不约而同地沿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里有几间被破坏的屋子。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房子被破坏的切面居然是沿着坑壁的轨迹而形成的。房子的切面加上坑壁的切面，再加上少许的想象，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这块不小的球形区域完全消去了。
“啊……”哈雷特表情愈发变得凝重，“扑克脸，你记不记得十二神器里有一个神器……”
费特被他这么一提醒，不禁沉思起来，片刻，他想起了什么。
“克里斯特尔。”
“什么？”托哥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对，”哈雷特似乎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他说道，“最初出生在无尽之海，传说是黑暗神伊恩之物，如黑洞般吞食天地的混沌神器——克里斯特尔。嘿嘿……我好兴奋啊！”
to be continued……
特殊名词介绍：
利休曼帝国：1105年的利休曼帝国处于灭国的边缘，帝国的防线正逐渐被卧薪尝胆四十多年的瓦伦纳王国所撕裂。
瓦伦纳王国：四十年前由大贤者希罗多德发现了龙谷之后，便开始秘密训练龙骑士，凭借这几乎没有天敌的生物，瓦伦纳向着帝国的首都进军。
十二神器：阿瑟法世界传说中有着绝对力量的十二件武器。
蒙利坦帝国：天穹决战之前统治着大陆绝大多数土地的庞大草原帝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