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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山(2)

2022-08-09 18:42 作者:云山落  | 我要投稿

月色照得林间透亮,少年骑鹤东南行。

李贺来摩挲着腰间长剑,麂子皮剑鞘上钉了铜扣。他练剑时大拇指时常按在上面,黄铜光泽的边缘微微有了些锈迹。他闭着眼,不见手指微动,剑便灵活的跃进了掌心中。寒光映下微有些冷,天上一轮满月手间一轮残月,风把李贺来的发丝吹的有些乱,他不甚在意。一人一鹤速度不慢,少年正想着过往十六年的时光,自打他有记忆起便不曾离开青阳村。师父只说了他这一生当应在山外而非老死成烂柯人,每当李贺来要再问时,老头却总是摇摇头不肯多言。

夜微动月也微动,那翼展丈余宽的白鹤竟蓦然间开了口吐出人言,将李贺来吓得一跳。

“要去何处?”

少年差点连手中剑也握不稳,这鹤过去也曾见得,某几次招光振翅而来落在青阳山槐树下歇息,翅膀间系个布包或者嘴里叼着信件。师父往往也不多搭理它,取了包直身入草庐内,那仙鹤单足立在水塘边歇息,等第二日李贺来起床练晨功,鹤多半也不见了。今听得坐下大鸟趁着月黑风高竟敢口吐人言,饶谁也得疑神疑鬼几分。

见李贺来半晌未曾回话,白鹤轻易伸腿,略带了些不耐烦。言语间市侩气更重,全然不似某仙家生灵。

“快些,小子,你要往何处去?”

就是仙鹤不曾回头瞪他,李贺来也能感到它鄙夷的眼神。半响回过神来,李贺来匆忙道:

“前辈,我师父他——”

“我不是前辈,我只是只鹤。”仙鹤烦躁,一副脾气不太好的样子。“白鹤,会说话,能驮人下山,怎么了?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你还小,不要总被怪力乱神的迷了眼。世上谜团没那么多,山下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李贺来怔了一下,不知是没消化好白鹤说的话还是单纯没想到这仙物也是个碎嘴子。白鹤见他不言语,也没理,自顾自的继续:

“你师父什么也没说,那老头只叫我今日月正高时来接你,往何处去不曾告诉我。你自己来定,小子。我非伴你同行,只是来接你下山。山下人茫茫,我不愿久留,送你至一近处就离开。”

少年听了这话低着头,只顾弄手中剑。他将红绳解开绕手心一圈又一圈,剑柄在手中攥的紧了些。风渐高,月有些要下移了。白鹤只当他是个闷葫芦,正要说随便寻一城寨,便听得坐上少年突然开口:

“前些日我见山下人影憧憧,来者披金挂玉多不似青阳村人,那是谁?”

白鹤漠然“是皇帝。”

少年喃喃自语,低着头,从仙鹤翅膀间白羽里望下面景色,夜过半,前方挑几盏灯的不知是何处郡城几所人家。白鹤飞得极快,沿东南官路回头望,青阳山已不可见。

“数月前郡守来拉人,青阳村男丁一去过半。徐家父亲只道是寻活计来挣钱贴补,至今未归。怀花姐这些日正担忧,春耕时分她爹还未归,只怕今年要误农时。我在时尚可帮得一二,如今她一个女孩家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白鹤振翅出山峦,展翼冲月高飞,身下平原茫茫。李贺来抬头,轻拍了拍白鹤脖颈间翎毛。那鹤被弄的有些痒,一抖脑袋回头瞪了李贺来一眼。少年讪笑:

“鹤前辈,可知皇帝在何处?”

仙鹤转头,目光向前方平原。

“华道五百里,帝从大梁来。”

“那便去大梁。”

李贺来搓了搓手,似乎月光照的他有些冷了。他把长剑系回腰间,身形挺拔有些像个侠客,只是脸上稚气仍未脱。白衣少年骑白鹤,李贺来想了想似乎有些招眼,从布包里翻了件灰色外织披上。

“我从小便想当个大侠客,便从大梁开始吧。生了十六年,倒也不知其他地方。对了鹤前辈,那大梁城里可有酒?师父叫我不要动这葫芦,可没说过不许去别处寻酒。”

那鹤白了他一眼, 速度蓦然加快。李贺来只听呼呼风声从耳边过,月光与树的枝桠都化作两道残影,在空中划出瑰丽的两行。

“天亮可到,坐稳小子,别掉下去。”

 

城门上下是滚滚红尘,城门内曾悬诸公头颅。千乘万骑入雄城,花转夷门复文台。

马在嘶鸣,缰绳拉扯着让它小步前行。有人挎剑从北郡来,有人拉着老驴残车往城门里钻。有女子穿彩纱低着头蒙面跟在车队后,赵国人的车队占据了主路的一半。蛮人胡人在须子上抹了油,赤右臂与卫门披甲兵士大声叫嚷,那肌肉膨胀的胳膊几乎顶到兵士的盔上。哗啦两声铁器振响,大梁城外两排兵戈齐斜指向前,锋刃差一毫要刺进那蛮人的胸肌里。草原上带来的翻译急的满头汗,想要上手拉开双方又不敢。

路人只顾前行,风只顾把红尘吹进大梁。

万客何所往?王门复侯门。

五月一朵花随风要飘进城,白衣闪在车马后,脚下泥土被前面车队踩的发亮发硬。少年眼睛盯着那抹在空中摇曳的花瓣,李贺来正伸手要捉住,手指还差半寸就要越过城门,却被一副盔挡住。

那朵花摇摇晃晃飘了进去,未等到第二阵风起,便被铁靴一脚踏进泥里。

李贺来抬头,入城的车队自他这里被分隔成两截。

“拿入城信来。”那副盔甲说。

白衣上下连个兜也没有,紧袖持剑的衣服里面不像是装了信的样子。

大梁军威势如山,霎时间几十副铁盔一并转头看过来。清晨时分,日头初升带来的暖气竟被铁甲齐齐踏碎了几分。身侧路人慌忙让开,免得兵戈的寒光下一刻就划到自己脖颈上。

李贺来面色不变:“没有信。”

领头者向前一步,李贺来隔着盔上孔,看见里面黝黑的眼。

“无凭证擅闯大梁皇都,死罪。”

正说着几只手伸过来要抓他的肩膀羽织。李贺来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发生,手从剑柄黄铜扣子上松开,双手一摊示意手中无剑。那领头兵士正要按住他脖子,另一只手翻过来往李贺来腰间摸去,却想解下少年的剑。这下李贺来一瞪眼,脖颈一挺挡开兵士的手,身形挺拔如鹤,竟是挣脱了控制。领头人铁靴蹬蹬蹬往后踏了好几步,空气冻结在戈与矛尖上,晨间的风更冷了。

一声,两声,金与铁抽出。

十二柄矛围作一圈环住李贺来的腰,一柄剑刷一声抽出来直指少年眉心。左手腕右手腕处各有勾戈绕了上来限制他的行动,城门望楼上有红缨者解弓拉满,箭尖下指黑压压的人群。女人、孩子、行商、无兵无甲者大声哭喊着四散奔逃,赵国车队见状皱了皱眉,往边上让了一道。

兵士透过头盔看着李贺来无畏无惧的眼神,他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何如此勇敢。

“带走。”领头者大手一挥。

正当这时马车声从城内由远及近传过城门,黄雕双驾马车压着晨间的光缓缓驶来往城门外去。一老仆坐于左侧手执马鞭,一壮汉手挽大锥跨坐车前。马车窗门半关,透着帘看不清里面是一个人还是两人,其中却隐有歌声传来:

“花堂携君一同醉,玉袍珠履何缤纷。长云决去英风在,而今覆履是闲人。”

城门楼上那红缨收在颤抖,慌忙按下了弓。进城万般来客低头不敢言语,胡人瞪大了眼,却被同行翻译先一把拉到了边上。赵国人满面堆笑向前拱手。却见马车门紧闭,并无人应他。

那车前壮士虎目一竖,起身立锥大喝:

“公子无忌出城,速开正门来。”

李贺来只感觉腰间十二柄兵戈似乎有些颤抖,包围圈松动了几分。领头那将士头似乎低了低,手按剑柄不动。

“此人是皇城奸细,现捉拿归案为要,公子当以皇城规矩为重。”

壮士如铁塔般站过来,黑压压的一立。离得这么近,虽不向他,李贺来也能感受到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一座缠绕着血的山,跟脚比大梁地下的磐岩还要稳健。那大铁锥头磨的有些圆了,想必这般武器唯一的磨刀石只能是面前人的头盖骨。

卫门将士手已经握不住剑柄,但嘴上仍然不动:

“城门令行大过一切,还望公子以规矩为重。公子此去远赴赵国,当为——”

话音未落风声响动,壮士手中大铁锥抡的浑圆,一道万钧力从左边耳侧传来,便要将面前这铁盔连并脑袋一齐击碎。下一刻正要血溅当场,马车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道锦袍人影迈步走出。铁锥哗一声停在风里,离那脑袋还剩半寸。

魏人齐拜,赵人退后而立,胡人站在门侧墙角不发一言。城门上下黑压压的人头微低:

“见过公子无忌。”

李贺来转头,迎着光向城门内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公子无忌无视面前人群,正顺着他目光看来。两人对视片刻,却是公子无忌先拜:

“吾友,此来大梁为何?”

李贺来恍神,面前人大他几岁,嘴角带笑如春风,三刻三问惊朝堂的魏公子无忌今日驱车出大梁。片刻后李贺来低头拱手一拜,沉默半晌后回道:

“我听闻大梁城中有江湖,而今来此一观。”

魏公子笑了笑,从车上跳下来,还有些少年的灵动,不像传闻中那般刻板如圣人。公子来到城门前,挥手让那壮士退下。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兵士,俯下身子将他的盔正了正,和煦的笑着说:

“此人为我过往所识好友,并非城外细作。无忌以公子名号担保,此人无信也可入城,兵长通融些许。”

兵长惶惶怯懦,冷汗却从盔甲缝里渗出来。他抬头,黝黑的眼不敢看公子面容,他往边上看去,女人孩子嬉笑怜悯着看他,赵国行商一捋胡须,嘴角扬起了诡异的微笑。那壮士铁锥不在,这兵士最后看向日头,此刻太阳升高早间寒气要散尽,一抹暖阳照来照进他的头盔里,人们此刻才看清他的脸与他颤动的唇。

天光也要杀他的头,他今日活不了了。兵士咬牙,开了口。

“帝言大梁门间无尊卑,公子此行远游不知何日归,莫要以公子身份误了大梁城规。”

公子无忌只是笑笑,挺直了腰板。

“何必如此隐晦,承和二十年大败,我此行不过留赵当质子。近些年我令不出信陵亭,你们不熟悉倒也正常。”

“大梁有大梁的规矩,皇城有皇城的规矩,公子有公子的规矩。我大魏以令法尊为六国正统,无论是谁都不能坏了规矩。”

正说着,公子无忌一手遥遥指向天光,锦袍被风向后吹去。

“你看那出城门西三千里,即是我魏赵边界。一入那里我便是留赵质子,只是现在——”

魏无忌收回手,捻了一点风中红尘下来。阳光照在巍巍大梁城门上,影子随着日头升高向城内迁移。可此刻公子立在城门下,双足踏在阴影里。大梁城是无声的巨人,伸手遮住了他。

“大梁城内,我仍是魏公子无忌。”

说罢公子无忌哈哈大笑,笑声直冲城门望楼。紧接着李贺来笑,他把布包披在肩上,大踏步向前迈出往文台方向。紧接着驾车老者抚掌大笑,执铁锥虎士大笑,赵国行商最后跟着尴尬的笑。魏无忌转身不再看面前兵士,向着那赵国车队一问:

“你们赵人说说,大梁城内忤逆公子,该何罪?”

赵国领头行商脱冠弃履,向公子面向三拜而长跪。而后低着头趴在地上作答:

“依大梁令,当斩。”

十二柄闪着寒芒的兵戈再起,楼上红缨长弓再起,只是这次换了目标。公子无忌不再看,转身踏回马车上。城门下万人再次一齐低头,礼后一柄剑光闪过,卫门副队一刀斩下他先前上司的头颅,那男人黝黑的眼睁大,滚落在地上似乎还有话想说。随后副队低头挽剑行军士礼,先是看向李贺来:

“请君客入大梁——”

呼声再次直上城门楼。李贺来白衣背影已走了有些许距离。马车上几人已经归位,车窗紧闭,除了马儿踏地再无声。

“请魏公子出大梁——”

轮毂碾过门下黄土,那一朵花被马蹄撕扯作烂泥。马车不过行了数十丈远,却又在附近的地方停下不前。老马夫一扯缰绳,马儿不耐烦的嘶鸣。

公子无忌再出车门,袖手立在风中。片刻后一道清朗声音从城门内传来,带着少年侠气直冲云霄。

“我友公子无忌,此去大梁为何?”

这个问题如一道惊雷炸响城门,有些魏人被吓的哭喊,捂住耳朵不敢听答案。城门将士肃穆而立,手中兵甲握的更紧。

无忌看着城里越走越远的白衣背影,沉默片刻后却又是先礼后答:

“我于大梁城内多豪士,但三千里外是人间。”

步履复踏踏,车马复轧轧。晨间大梁万人来往,排成了两道黑色的流水。

 

马车西出城门数十里,黄衣驾马老者放慢了速度,从路边捞起一颗枯草剔牙。那执锥壮士大马金刀跨坐在边上,铁锥的圆头有些顶到了老者。老人不满,伸脚踹了那壮汉一下。虎目壮士嘿嘿笑,也不还手。

风将车窗吹的半开,带来一丝西风的清醒。车厢内原来不止公子无忌一人,令有一女子正挽着女红。马车略有些颠簸,但清秀女孩手上针脚却丝毫不乱。她甚至没看着手中工活,好看的眉皱起来望向公子无忌的侧脸。公子斜躺于车中椅,手中书半合放在自己腿上闭目养神。

“哥,你出城真是完完全全搁了皇帝的面子。承和二十年至今我们一路隐忍,怕不是今天都要抹了。”少女担忧说。

“没有规矩,那是你父君。”公子无忌说,捡起书放在一边。“没人会相信一匹小狼能吃三年草,也没人能相信一头老狼假寐只是闭目养神。我愿意留赵就是最大的面子,其他的不重要。”

“不过父君老了,他不一定能看清眼前的肉。他守着皇城和大钟一成不变,那不是我要的人间。”无忌眯眼,看着窗外的农田。

月姬看着她有点不着调的哥哥有点气也有点笑,二十岁破军三千里的公子无忌文武全才,亭中门下三千客,一朝窃符曾救国。不过他哥哥说那不叫窃,那叫借用,因为早晚会是他的。魏符是他的,赵符早晚也是他的。不过若问他有何长远良计,公子无忌总是摇头晃脑不可说。外人看不见这副景象,就算是亲眼看着她哥哥一次未败,月姬也只觉得心头没底。她张口只想再说几句,公子无忌甚至没睁眼看她,挥手侧躺下:“女人之言不可听。”

魏无忌正闭着眼,听着窗外田间风声。片刻后一句清亮的问语从车厢内传来,驾车嘿嘿笑的两人竖直了耳朵。

公子无忌先问:“祁老,你观那大梁门下白衣少年如何?”

黄衣老者正了正脸,向大梁方向遥遥一拜:

“少年剑气充盈却无侠气,假以时日非池中物。”

公子再问:“大兵衍,你看那少年怎样?”

拿大铁锥壮汉沉默了很久,抬头望了望天,把手中铁锥立起来放在车马架旁。

“衣不染尘身不沾伤,剑未出而染血。二十合之内可败我,我难敌也。”

天光照四野,草间燕难寻。

车前二人正冠起身,向车内一拜:

“敢问公子所观为何?”

半晌后一个声音悠然从车厢中传来,闻见却是女子声音。月姬声音悠扬婉转却冷,像是一枚银针划破迎面而来的西风。

“今日见凤凰入大梁,三十年风雨起六国。”

 

 

李贺来执剑挎包入城内,左手边一道集市摊贩罗列如棋盘,烟火气叫卖声缭绕五感。正面前六驾大道驱入城内,白玉章华起文台。大梁自古多养士,魏一国二十四帝百年铸高台。文台一阶一通天,下层可入将侯府,中者入帐成王僚。二十四层幕客如星罗,最高端一帝一君府,天下侠客熙熙来,无非是为进这帝宫或信陵亭。

文台下黄金所铸春秋榜,上有天下豪侠名。李贺来抬头看了看,他却一个也不认识。今晨没有练功也没吃早饭,李贺来心里稍稍有些不安。他闻了闻旁边集市的烟火气,肚子咕咕叫着,却还是抬脚往前走去。白衣少侠没下过山,就是把他扔进集市里他也没有钱。

来到文台一层下,李贺来抬脚向前。守台人抬眼看了一下他的剑,没多言语让他继续向上走。少年踏过第一层,上第二层,卫士同样不曾阻拦。第三层第四层同样亦如此。李贺来一路上至第九层,眼观四下玉牌高悬,守台者持戟立在下层门前。玉牌上皆是公卿府名,既然已经上得第九层,有意者摘下玉牌纳头拜,自有人引路带他至侯门。

李贺来端详着面前离他最近的一块玉牌,饶有兴致的问:

“此牌背后为何人?”

执戟人面色不变,答:“征威将军,现戍北邙山。”

李贺来摇摇头,看向执戟人身后。

“我欲上去,还请让一让。”

执戟人睁眼再次细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不可上。”

说着往前大步一顶,高大的身躯横在李贺来面前,把通往更高层的楼门堵了个干净。少年却也不恼,只是笑笑,伸手要拉面前执戟人手中武器:

“稍安勿躁,借你戟一用。”

正说着少年的手探来,如摘一朵花一般就将那重几十斤的大戟从卫士手中拿了去,两根手指环状捏住兵柄。卫士眼前一花便觉得手里空空,刚想要发作,忽然一滴冷汗从脑门上流下。李贺来向后退了两步,手里拎着大戟,却是转头问道:“楼上弟兄们站脚处也都是你那里?”

卫士呆住,只木木的点了点头。李贺来笑着说:“那我便让让。”

说着再退一步,正立在第九层台中间。卫士只见眼前少年人直竖大戟入旗,一声低吼手臂发力,竟将这几十斤重的大戟直直抛起如一杆标枪。戟头之势力大无匹,随少年臂上发力竟脱手向上飞去,一头扎碎了第九层与第十层之间的青石白玉楼板。那大戟势大力沉无可阻挡,沿途石阶竟如枯木败絮一触即碎。呼呼风声间大戟一路向上,沿途兵士不可挡。戟头一路穿透所有楼板扎在二十四层白玉梯上,碰撞时轰隆一声整座文台剧震,高层处人竟是站也站不稳,吓得哭爹喊娘无不以为地动天罚将至。那大戟正扎在象征着帝宫选客的玉梯前。只待震动平息烟尘散尽,戟前帝宫玉牌微微晃动几下竟然自行掉落,正巧挂在戟的小枝上。

第九层守台卫士吓得眼球暴凸,喉结滚动,难以想象眼前平平无奇的白衣少年竟身负龙象之力。李贺来拍了拍手,重新背起来布包,转头只是问道:

“我见今日公子无忌出城,身侧有一壮士貌神勇,执一大铁锥有万夫莫当之力。那壮士是何人?可入第几层?”

卫士喃喃自语:“‘虎士’大兵衍,春秋榜上第九,称『力绝』。当为二十四层公子无忌上宾。”

李贺来笑着说:“我一剑可斩他。”

二十四层高台直入九霄,其上似乎有钟声鸣起。一道声音伴随这钟声飘飘扬扬传下,从天边响彻大梁城。

“帝请君客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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