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渊】第三十九章 拱火

侧腰有灼烫的疼，搅着紧绷的皮肉肆意游走。刀口渗出血，是热的，短暂麻痹神经后失了温。只余下冷意过后遗留下的潮湿，环绕周身。

他穿的很厚实，却抵不住这股从腰椎里往外扩的阴冷。

疼痛尚能忍，只是坐不住身子。腰在此刻根本无法作为支点，支撑不住上身。

骆焓用掌根按着床褥，身子开始倾斜，直往下栽。终于在肩头抵住床头后，有些狼狈地倚着。片刻屏住呼吸，以保持静止。

单手拽下外套的拉链，想要脱下这碍事的衣物。刚有再动的想法，腰就疼得要命。他无奈地止了动作，老老实实靠回床头。

到底是要服个软。

“小禄……过来。”

李禄在一旁看得揪心，但骆焓没发话，他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毕竟帮倒忙还不如不帮。这一旦有需要他的请求，支棱着耳朵立马就凑了过去。

对于扒衣服这件事——李禄显然很熟练。

这话音刚落，那大手就一把搭上他肩头。骆焓还想着尽量去配合他，好方便他脱。没成想一恍神的功夫，外套已经被脱下，远远甩到了身后。

祁深在旁简直是没眼看，虽然她也知道敢当着她面就脱衣服，应该是有什么“正经事”要办。但配上李禄那双不安分乱转的大眼珠子，怎么看都不太正经。

再去瞧时，那狗爪子已经开始解骆焓衬衫领口的扣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节几次略过他喉结。

终于在他得寸进尺开始用指腹摩挲他锁骨时，这种行为得到实锤。

“你在拱火。”骆焓钳住他手腕，眉眼间藏了一丝愠怒。

他贯会纵容他，有脾气也不冲着他发。但这时候有外人在场，还是要懂得掌握分寸才好。

李禄见他气得炸了毛，几乎是瞬间收敛。采取认错保命的技俩，如小鸡啄米点头，连连道歉，“我错了！错了！”

骆焓定定地看着他，汗珠顺着高挺鼻梁一路坠向鼻尖。听到李禄还算诚恳的承认错误，才缓慢地松开他的手。

李禄装作心无旁鸳地继续解其它扣子，殊不知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下次还敢。

李禄这时候是有贼心没贼胆了，扣子全都解开了，他倒是不敢再去乱看，只把视线停留在骆焓腰间的伤处上。

“你说我现在学医还来得及吗？”李禄突然没头没尾地抛给骆焓一句话。

骆焓许是心不在焉，没及时接他的话，愣怔着靠在床头，眼神有些呆滞。

“很疼吧。”李禄被他腰上缠着的厚重绷带晃得眼睛发酸，本来白净的布面被血污覆了个遍，那纱布之下的创口该有多深？

“嗯？”骆焓这才回过神来，神情恍惚地看他，“你说什么？”

李禄瘪嘴，还挺委屈，“没什么。”

“帮我止血……”骆焓连说话尾音都在颤，手却自觉地在拆腰上缠着的绷带，“血还在出……”

他是临时用绷带勒紧刀口，以达到暂时止血的目的。系的结胡乱草率，找不到头尾。他试着去解扣结，当然以失败告终。

李禄正在戴手套，带完后实在看不下去，抄起医用剪，用剪尖挑开那越解越紧的结旮瘩。

骆焓试着卸下那圈绷带，不料缠得太紧，加之血液有稠度，竟与皮肉相黏连上。

按理说是要用生理盐水或是其它消毒液浸润后再取下纱布，但骆焓显然是急了，手攥住纱布一角，使劲扯了下来。

李禄只听到那清脆的刺啦声，然后是他极力忍着的痛喘。

祁深作为旁观者，莫名觉着自己腰子也跟着疼。

浸满的绷带被他嫌弃地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伤口被暴露在空气中，血腥味更是肆无忌惮地扩散。

从李禄正对骆焓的角度来看，能清楚看到他血肉模糊的刀口。少了一块肉茬，像是被刀尖给剜去了，有血从漏的洞里止不住的往外淌。

李禄拿过干净的纱布，塞到他缺块肉的创口内，用填塞物产生的压力对抗出血。

他的手虚无地抓握着什么，看方向是想握住李禄的手，又强行忍住攥上了床单。

自制力让骆焓找回些理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乱动会影响到李禄后续的清创工作，犹疑半晌，还是开了口。

“镇定剂……”他只能发出气声，“麻醉也行……”

“我记得你说过，不能用这些。”李禄有些为难，“副作用你受不住。”

骆焓抬眼看他，眼尾泛了红，“来……”

李禄喉结一动。

他好像有点热——不对，是很热。

“剂量……减半注射……”骆焓喘得越来越急，“应该不能有副作用……”

李禄晃头甩掉某些不该有的想法，心一横拿过镇定剂。

扶着他上臂，注射进他体内半管，然后低头凝神观察他。见骆焓的反应暂时没有异常，才松了一口气。

镇定剂装着是准备给靳之渊用的。

不成想最后是骆焓用了。

待血止了，随即清洗伤口、消炎杀菌，妥善包扎好伤口，披上衣服，才算是结束了这场战斗。

李禄见他坐姿颇扭曲，扶住他手臂，想带他躺床上休息。毕竟伤在腰上，尽量减少累腰的坐姿，平躺为宜。

骆焓额角青筋凸起，艰难打断他，“别动……”

李禄心惊肉跳，“怎么了！”

骆焓苦笑道，“减半也不行……”

李禄会的医术有限，这已经到了他知识盲区，又看不得他难受，只知道问他，“你哪疼？”

“有些心慌……”骆焓不想他担心，随口扯了谎骗他，“药效过了就会好……”

“我知道你疼。”

“别想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