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夏洛特,水烧好了哦,你可以进去洗了。”夏琳擦干头发上的水珠走出浴室。
“啊,好的,我现在就去。”夏洛特收起擦拭好的双枪关上白盒,将魔力储量减少或者耗尽的条形弹匣插入特制的魔力转换充能器。平时这些保养工作都是等到夏琳睡着之后,夏洛特半夜偷偷起床进行的,如今她也不再隐藏。
站在浴室门口,夏洛特问道:“夏琳,我有些事情想对你说,可以等我一会儿吗?”
“可以哦,我等你。”夏琳笑着回答。
夏琳坐在书桌前等待夏洛特出浴,将目光移到桌上的充能器,它的外观四四方方没什么特别的设计,指示灯不断闪烁,四条弹匣竖插着,光滑的白色外壳表面有一条极细的光带闪着美丽的流光,直观地表示出该弹匣是否已经充满。
能将电力转化为魔力的“魔力转换充能器”是技术含量极高的魔弹枪辅助装置之一,是专门为魔弹枪的弹匣或者某些魔力电池循环利用而特殊制作。其中的原理至今没有得到公开,技术专利也一直为新兴企业“科兹-玛娜”所独有,而该企业也是目前唯一能够生产制作这种充能器甚至魔弹枪专用电池的厂商。
不懂这些的夏琳看了一会儿便对它失去了兴趣,于是想要伸手抽出一本小说阅读,不小心把一个摆件碰掉,摆件咕噜噜滚到桌下,夏琳立刻弯腰捡起,起身时后脑勺却撞到桌底。
咚!
“好疼!”
这一瞬间的寸劲挺大,桌子用力摇晃了两下,顶层立着摆放的深色长条提箱没有立稳掉了下来,发出重重的咣当一声。浴室里持续的水声立刻消失。
“夏琳?你怎么了?没事吗?”
“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头。”夏琳捂着头回复洗浴中的室友。
“哦,那好吧,注意一点。”
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继续响起,目光落在砸到自己,又摔到地上,开口朝下的提箱,虽然外表没啥损伤,但金属锁扣因为零件细小,还是最先与地面接触,直接承受了所有的下落力道,已经出现变形甚至脱节。
“哇,糟糕糟糕!”夏琳心想这下坏了,这箱子是夏洛特带来的行李之一,但一直摆在书架顶层没动过。
“呜,已经修不好了啊,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有没有损坏。”看着已经扭曲的锁扣,夏琳心中连连对室友道歉,但打开盖子查看里面的物件是否损坏的时候转念一想,“对了,我可以用时间魔法还原啊……嗯?这是?!”
箱子里摆的只有一支长约一米,造型奇特,带着黑色瞄准镜的长枪。
最近夏琳也会看一些枪战类的电影,所以她大致能猜出来这是专门为了在远处狙杀人物目标的狙击步枪。不足一米的枪体相当紧凑,没有很长的枪管,弹匣位于扳机护圈后几乎与枪托融为一体,深色涂装覆盖全枪身,扳机上方挂着一个闪亮的金属坠饰,图案是一颗子弹斜穿过十字瞄准线中央。
“好沉……原来不仅是手枪,这种重量的狙击枪她也能使用吗。”
突然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再次停止,看样子夏洛特很快就要出来了。夏琳不再多想,连忙将这支狙击枪重新放回枪箱,抓住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怀表。
打开浴室门,夏洛特穿着白色的睡衣走出来,看着坐在床上的夏琳:“你没事吧?听声音刚才你撞的不轻。”
“没事,很快就不疼了。”夏琳摆出和平时一样的笑容,偷偷瞄了一眼摆回原位的箱子,心中暗暗松口气,“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嗯,那个……”夏洛特坐到桌旁看着夏琳,似是有点迟疑,但很快决定下来,“我就直接问了。夏琳,你还在使用时间魔法吗?”
“咿!?”夏琳顿时如遭雷劈,脸上冷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为什么她会这么问?我暴露了吗??我在什么地方露馅了吗???”
她在此刻无比感谢自己平时十分到位的表情管理,心中的小夏琳来回扭动翻滚,但脸上没有露出微笑外的任何异样:“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知道我和你一样,只是个雷系统的魔法师。”
“啊,不,你不用对我隐瞒的。”夏洛特略带歉意地挠了挠脸颊,“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从本杰明先生,也就是你父亲那里学会的时间魔法。”
“完蛋了,这回彻底暴露了……和奥西莉亚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不是我自己主动揭开的而是被别人当面拆穿的。”小夏琳哀鸣,来回走动着,“我该怎么应对,要装傻糊弄过去吗?还是说坚决否认更好,一口咬定你认错人了之类的,对了,干脆直接抹掉她的记忆吧,用最纯粹的物理手段,唔呵呵呵……”
“……琳,夏琳小姐?您有在听吗?”胡思乱想中,似乎听见夏洛特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是!有什么事?”夏琳回过神来,微笑的表情掩盖不了后背留下的无数冷汗。
“我刚才是说我认识本杰明先生,但就算我这么讲你可能也不会相信,因此我有把它带来,作为信物。”
夏洛特打开装着短剑双枪的白箱,箱盖内侧嵌着一个白色怀表模样的装饰,把那装饰取下交给夏琳。夏琳一手接过打开,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时之计?!为什么你会有……啊。”
察觉到自己在惊慌中已经自爆了的夏琳直挺挺倒在床上,转身把脸埋进枕中。
“呵呵,虽然我自认为不可能认错人,但果然就是夏琳呢。不过请你放心,这不是真正的时之计,只是本杰明先生按照真品的外形制作的仿品。”
夏洛特笑了笑,扶起抱着枕头羞红脸的夏琳让她重新面对自己。
“对不起,你现在一定很慌乱吧。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夏洛特·维希,来自法利兰王国,是维希家现任第十七任家主、家父阿尔伯兰·维希少将的三女,是他最小的女儿。另外,也是被你父亲本杰明·布莱尔所救之人。”
***
“你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整理好心情,夏琳这才问道。
“抱歉,详细的我不能说,因为那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夏洛特解释道,“多年前,我受了重伤,被路过的本杰明先生救下送往医院,之后他也常去看望我,甚至代替忙碌的家人看护我。”
“父亲确实有去外地出差过好久,不过回来后他什么都没说。”
“我想也是呢,毕竟救下的是我这种人。”夏洛特用夏琳听不见的声音轻声呢喃一句,继续说道:“总之,从本杰明先生的口中,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也知道了身为外族养女的你几乎没有受到布莱尔家的任何关照。虽然我们家也是贵族主义,但我们对待外族朋友甚至亲人可不会那样冷漠,因此得知你境遇的我当场对本杰明先生发誓:为了回报他救我一命的恩情,我愿意带你离开,回到维兰家继续照顾你保护你。当时本杰明先生笑着对我说‘有这个心意就足够了,将来若是我不在了,就麻烦你成为她的朋友吧。’并做了这个仿品送给我作为约定信物。那时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然而……然而我……然而我却……”说到这里,夏洛特显得十分伤心,语气哽咽,不禁留下了眼泪。
“你没能赶上……”夏琳大概能猜出来。
“是,因为本杰明先生走得太突然,等我惊闻噩耗赶到维兰时,只见到了冰凉的墓碑,而你早已不知去向。”
夏洛特突然扑向夏琳大声哭泣,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赶去,如果我在伤好后就立刻把你接走,你就不用忍受这么多的痛苦了,真的对不起,夏琳……”
“没关系,没关系的,夏洛特。”夏琳不断摸着她的金发,尽管同样眼含热泪也柔声安慰着怀里的女孩,“多亏了克洛蒂学院长、爱莉丝学姐、缇娜、奥西莉亚、夜奈……多亏了这座学院里的大家,我现在一点也不会感到寂寞和痛苦呢。而且你现在赶来也不迟啊,我们是朋友,我们都还活着,还能在一起过好久好久。但为什么你不在转学当天就和我说清呢?”
“因为……我突然又有些犹豫了。”夏洛特擦干眼泪继续说道,“看见你和同学们愉快地进行交谈,看到你时常露出的开朗笑容,我总是在想,我这个没能遵守约定的人有资格待在你身边吗;你在这里有那么多的朋友,他们都在照顾你,应该不需要我在你身边吧。”
“然而我们在商场面对杀手的再次现身,你还是保护了我,不是吗?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会用枪的秘密。”
“嗯,我之所以不想用枪,一方面确实是因为魔法师对魔弹枪的偏见;而另一方面,是自从本杰明先生去世后,我就对枪械有了恐惧心理,只要碰到枪就会心率过速、呼吸困难、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最简单的瞄准射击也做不到。医生说我这是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不能依靠药物治疗,因此我决定暂时放弃使用枪械,作为一名普通的魔法师学习生活。
“然而那天在商场遇见杀手,看见夜奈和奥西莉亚在前面那么拼命地保护你,我好像一下子又想起了自己对本杰明先生发过的誓言,握住枪的手不再颤抖,也能够轻松瞄准了。尽管心病还没有散去,还无法对人开枪,但至少也要射出一发子弹保护你。
“虽然那发子弹成功命中了,但是我知道那不过是冲动的感情短暂抑止了恐惧,我还是不能正常用枪。再者我也不知道你看见我开枪的样子会如何对待我,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夜奈突然找到了我。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用手枪对准我的心脏说道:‘我知道你的过往,也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这样下去你谁也救不了,也没法走出自己的阴影。治疗的药物只有一个:拔出你的枪,重新面对自己的技术和内心。我会选择最合适的战场,与你进行一对一的私人决斗,不用任何魔法攻击,来一场最纯粹的枪法比拼。如果你赢了,我就会替你守住秘密,并允许你留在夏琳身边。’”
“假如你输了呢?”
“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从你身边消失。”
“这个‘消失’不是退学的意思吧,也就是说……她会杀了你!?”夏琳没想到这两人进行的会是这么一场关乎生死的决斗。
夏洛特轻轻点头:“我和夜奈都清楚,如果我一直保持那种半吊子的状态,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你。这是当前最稳妥的方案,所以我同意了决斗的邀请,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夏琳紧紧搂住夏洛特:“幸好你赢了。”
“其实……严格地讲,我称不上赢了决斗。”作为胜者的夏洛特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最后我们对枪的那一刻,夜奈她很明显放水了。开枪的一瞬间,夜奈把瞄准我心脏的枪口移开了一点,从战地医学角度看虽然我们都被子弹击中,但我只是被击穿左肺,生还几率要比心脏粉碎的夜奈高很多,因此我才能赢得决斗。”
“无论如何,你还在我身边,我还没有失去你这个朋友。”
“夏琳……”夏洛特紧紧抱住她,“你有那么多的朋友,还有夜奈那么厉害的人保护你,就算我现在还是这个样子,你也愿意把我留在身边吗?”
“当然了,在这里我的朋友有很多,但你是独一无二的,请你不要随便离开,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夏琳。”夏洛特将手伸向夏琳的脖颈,轻轻拉出时之计,“向柯诺泽再次起誓:夏洛特·维希,会牢记对已故恩人所下的誓言,永远陪在夏琳身边,至死守护她的生命,做她一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