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枝江（八/完）

    天蒙蒙亮，晨风还有点冷，女孩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树影摇曳，枯黄的枫叶飘落地面，沉重的行李箱碾过，于是碎成粉末了。
    枝江不停歇地缓缓流淌，珈乐就沿着江边慢慢走着。周遭的一切都好熟悉，这熟悉感把珈乐包围起来，给她一种温暖的安心。
    可风却很快把这温暖吹散了，似乎是在催促珈乐。
    “该走了。”

    路过一个个街道，曾经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浮现。
    “大凤沟火锅”
    乃琳好像常在这吃火锅，会员卡都吃成黑金的了。
    “阿驼发廊”
    珈乐在这陪贝拉做过头发，那次理发师把贝拉的刘海剪呲了。
    “枝江动漫社”
    向晚跟老板熟，总能能在这搞到最新的正版手办。
    “樱花”
    带嘉然来这吃过日料，珈乐觉得味道一般，但然然很喜欢这儿的鹅肝手握。
...

    路过熟悉的街道，珈乐觉得手上的行李，背后的背包变得愈来愈沉，几乎压得她的腿颤抖起来。
    每走一步，就更沉一分。

    街角，男生架好音箱，支起话筒，准备沿街路演。
    这是今天的第一首歌，就唱首《云烟成雨》吧，难度不大，权当开嗓。
    伴奏播放，男生的声音稚嫩又清脆。
♪你的晚安 是下意识的恻隐
♪我留至夜深 治疗失眠梦呓

    男孩发觉有个提着行李的女孩正坐在路旁的长椅上看他。

    “这么早，她要去哪呢？”男孩心想。

♪那封手写信 留在行李箱底

♪来不及 赋予它旅途的意义

    他看到女孩的嘴唇张了张，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

♪我多想再见你

♪至少玩笑话还能说起

♪街巷初次落叶的秋分
♪渐行渐远去的我们
    男孩唱完了歌，却发现女孩不知何时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

    擦拭眼角。
    珈乐不敢再听下去。
    她害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丢下行李，回到那承载满她全部美好记忆的合租屋里去。

    她好想，好想她所挚爱的四个女孩。

    她好想，好想再和她们过一次生日。

    她好想，好像再看贝拉跳一次舞，而她可以在一旁伴奏。

    可她方才张口，才想起自己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歌唱了。

    如同那个融化在冬季的雪人一样。

    那样的美好也再不会有了。

 

    车轮吭哧吭哧地转动，汽笛声是离别的讯号。

    站台外的四个女孩来的很匆忙，都没化妆，向晚仍穿着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

    珈乐能看见她们眼神中的不舍和悲伤，尤其从贝拉咬紧的嘴唇上看出对她不辞而别的责怨。

    珈乐很想笑着向她们告别，可她做不到。

    她极力维持表情平静，心里却在嚎啕大哭。

 

    乘上开往北方的列车，自此再也见不到南国的雪。

    背包里装着病历单，其上压着贝拉送的草莓袜子和玉桂狗玩偶。

 

    枝江这座小城没有秋天，在此之前，她们也从没有想过彼此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