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笙 第一幕 消逝的马尔克斯（三）

“结账结账！”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吃早饭的缘故，二人很快就吃完了，期间他们还不忘点上一支烟，这个恶劣的爱好一直是沈笠的心头大患，他的烟龄连他自己都记不住，所以沈笠经常拿自己开玩笑说，自己一定五十多岁就死于肺癌。不过嗜好品存在的必要，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两个亦师亦友的人在一个阴雨朦胧的日子吃饭，聊一些有关人生的话题，把工作抛到脑后……只可惜，一切美好都有结束的时候，待沈笠从刚刚愉快的进餐缓过来，陈学林已经不在前面的座位上了，他冲到之前的那个老人面前，拿着手中的文件说了起来。

“网络支付——这就是现代科学的奇迹之一。”陈学林用手机付完款，将《条件式抚养协议书》递交到老人手中。对方在见到这白纸黑字后，脸色明显阴沉了下去，沈笠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里面只祈祷着陈学林不要把这件事情搞砸。

“你们是政府的人是吧？”老人的眼光透露着锐器，就单从这个眼神，沈笠就知道那些墙壁上的照片绝对不是戏言，“我是绝对不会签字的，除非看到诺可能够有一个依靠的人。如果你们执意，那就开着推土机，把我这小店给铲平好了。”

“不不不……不是政府的人；是……科学家。”沈笠听到科学家这三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的扶额叹气，这个词在他们圈内说一说，当做调侃的话就可以了；这种话给外人说只会被认为是幼稚的表现。

不过这也不怪陈学林，没有社会阅历的年轻人遇到一个经历过生死战场的退役老兵，会是怎样的结局，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

“科学家？”老人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等一下……我就说看着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们两个人……”

“这位是沈笠，就是‘天气控制系统’的发明者。”

陈学林一边自顾自的介绍着自己，一边给了沈笠一个眼神示意。沈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很别扭的起身，而后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个像是行礼般的动作。

“沈笠？也就是说……”老人激动的来到沈笠身边，死死抓住他的手，“也就是说，你是研究‘源’的那个人，所以诺可也在你那里对不对？”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

“对不起，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李建军，目前在经营着这家小店。”李建军的神色有些激动，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却十分保守，“那个……诺可她……现在在你那里是吧。”

“诺可？”

“就是我收留的养女的名字，两个月前她被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抓走，然后就有另外一群人拿着你手里面的那张纸让我签字。”

沈笠在李建军说话的时候注意到，支撑伞亭的红色柱子上面有着明显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沈笠有些不敢想象，这件事情究竟是谁负责的。是蒋春文吗？以沈笠对她的认识，除非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她是绝对不会采取暴力手段的。可如果不是蒋春文，那又是谁？

“如果说，诺可在你那里的话，能不能拜托让我见她一眼呢？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要看看她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

“对不起。”陈学林上前说道，“这份协议书规定，特殊情况下，源的接管受到了法律的保护，孩子是不可能还给你的，所以见面的话自然也……更何况，她不是你的女儿吧。”

“确实不是我的女儿。”李建军叹了口气，“我的儿子06年的时候去云南缉毒，牺牲了。”

“对不起……”

沈笠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昧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可是李建军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告诉他不必为此道歉；随后李建军示意二人坐下，自己也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二人中间。

“我儿子死后，我和我妻子便打算从城市搬出去，回四川的老家……可就在卖房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穿西装的家伙，那家伙和那天来带走诺可的人穿的一模一样。”李建军拿起桌上沈笠喝了一半的白酒，“他说，政府有对于战后老兵的安置政策，条件是‘以物换物’，只要拿我们的房子就可以换取新城市的一处新房子，那家伙吹的天花乱坠，说什么‘先让我住安置房，等新城市建成以来，就有新房子住。’我和我妻子一听，觉得换个地方生活也不错，可是谁知道，他口中说的那城市就是云堤城，而我们原来的那个房子……早就被那个男弄成了商业区，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些穿西装的。”

沈笠语塞，他脑子里面已经能够想到那个面色丑陋的地产商，用什么手段诱惑一个退伍老兵交出自己的房子，将其变成自己赚钱牟利的工具。沈笠想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毕竟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确实不罕见，李建军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根本没人看好所谓的‘海洋移民计划’，所有人都觉得在一个荒芜的海岛建立一座城市简直是疯了。不过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有了天气控制系统，云堤城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一座发达的城市，之前那些对我们冷嘲热讽的家伙，现在就想来这里搞开发？就让他们见鬼去吧！”

陈学林微微点头，表示对李建军的经历深有体会。

其实不只是李建军，包括杨萱伊、蒋春文、还有许许多多的云堤城人在内，都有着这种排外的心态，因为从一开始，就是这些所谓的“发达地区”排斥着云堤城，并且甚至还想要抛弃这里。可如今，云堤城获得了直辖市的权利，同时还坐拥整个太平洋地区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丰厚的降水资源，而后那些开发商们就眼馋起来，他们开始讨好云堤城的居民，都被无一例外的拒绝。

身为市长的蒋春文，虽然不能明面上表示对这些外地人的厌恶，却也可以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诸如“这个项目可以先缓一缓”“还需要一些时机和配套设置”“政策还没有完善，再等等”之类的话，把那些人拒之门外，云堤城的权利机构中，都有这种排外的心理，这也是为什么云堤城的户口这么难拿的原因——换而言之，除了考大学以外，想靠别的方式拿到云堤城的户口几乎不可能。

有人痛斥云堤城人这种排外的心态，说这不利于团结，可一开始就是这些打着“不团结”口号的家伙们，把云堤城的人们看作是一群无法理喻的疯子。如果没有天气控制系统，云堤城到现在应该还是会被看不起吧。

“那么……诺可呢？就是源。”沈笠问道。

“诺可她是我在虹雨路一所儿童福利院领养的。”

“我知道我知道。”陈学林又开始插嘴，“心雨儿童福利院，云堤城建成之初的时候，大陆有一些家庭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前往云堤城的船上后，便消失了踪影，所以导致云堤城建成之初的时候街上无家可归的孩子非常多，治安也很差。”

“没错，后来云堤城变好了，一些孩子的父母边想要重新确认子女关系，因为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就可以在法律上获得云堤城的居住权。哈，不过感情这种东西，那些孩子基本上都没一个这么做的，自己曾经的父母都抛弃了他们，现在却还想要从自己身上捞一笔？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嘛。”

“这种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了。”沈笠笃定。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这座城市在变得越来越好不是吗？”

沈笠的手心里捏着一把汗，他差点就把自己和蒋春文的关系给供出来了，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对方知道了沈笠的这层关系之后，会想办法从中作祟。蒋春文作为云堤城的市长，她以强硬的手段彻底根绝了云堤城的犯罪问题，同时也解决的刚刚三人讨论的孤儿问题，这些方法是什么沈笠都没有过问，可事实是她的方法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说得对啊——”李建军感慨道，“现在那个孤儿院，好像变成了五四青年节的纪念公园……哦对了，你们两个人有没有去过孤儿院，对那里有什么感觉吗？”

“不……没有。”

沈笠如是回答，对他来说，他孤儿院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电视剧里，想象中应该是海豚湾恋人里的达达小瓶盖那样可爱的孩子们温馨的生活在一起。可李建军却给出了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害怕。”

“害怕？”陈学林也凑了过来。

“那地方真的太恐怖了，太绝望了，就算我上过战场，见过了太多的死人，可是今天想起来依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种感觉和战场还不一样……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抑……”

李建军放下酒瓶，把两只手跨在腹部，做出搓丸子的动作，以缓解他心中的不安。

“那是一栋多层小楼，外观看上去跟普通幼儿园很像，只是远门紧锁，院子里空无一人，整栋楼上安静的可怕。与我同行的一个老战友之前来过多次，联系了院长才放我们进去了。上了楼梯后发现每一层都有一个防盗门结结实实的锁着。工作人员把我们带到三楼，楼层据说是根据年龄区分的，我们去的是年龄比较小的一层。一个教室里大概有三十多个孩子吧，只有两个阿姨。三十多个孩子里面，没有一个是健康的。有脑瘫患儿，翻着白眼留着口水躺在床上；有智力低下的孩子，不时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叫声；有双性的婴儿，睁着眼睛一声不吭躺着那里；有弱智且暴力的孩子，一看到我追着我踢我挠我……最最让我感到绝望的，是里面唯一一个智力正常但双腿残疾的孩子，他看到我们去了好开心，拼命扶着窗台想站起来给我们看。”

“那么……后来怎样了？”陈学林听着这个故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当时我根本没有什么钱，只买了一些毛绒玩具和尿不湿之类的给他们。我拿了一个毛绒玩具给这个孩子，他玩了一下闷闷不乐的对我说，我想要变形金刚。我很想买一个变形金刚拿给他，可是同行人告诉我，即使买了好东西给他们，最后都会被阿姨们抢走带回家，只有尿不湿能用的上。这孩子很快就察觉到我们不会领养他也不会买变形金刚给他，马上就失去了讨好我们的兴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们尝试跟他沟通，他只一遍遍重复，我想要变形金刚。我不知道他看着满屋子不正常的孩子是什么心情，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发一个个难熬的日子，或许已经习惯了吧。”

“真不敢想像，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未来会怎样？”

这是沈笠发自内心的想法，作为已经体验过父亲生活的他来说，抚养一个健康的孩子尚且困难，更何况是这样不健全的孩子？他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他想到了自己因为炸弹爆炸死去的女儿，眼眶里么有泪水在打转。

“到了吃饭时间了，阿姨搬着一个大的洗衣盆进来，里面盛着一大盆粥，掺着一点点绿色菜叶，说句实话跟猪食没什么两样，看得我一阵恶心。有几个情况好点的孩子阿姨盛好塞进他们手里，剩下的阿姨轮着抱起来往嘴里塞，速度快的好像填鸭一样几乎没有咀嚼过程，看得我目瞪口呆。阿姨说，这些孩子都太可怜了，但她们也是真的太累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因为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那些孩子现在怎样了，他们成年后会去哪里，或者他们能平安活到成年吗？每每回想起来，总是特别绝望……”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沈笠问道。

“为什么？”李建军激动的样子渐渐恢复平静。“这样一来的话，你或许就能够理解我为什么要收养诺可了。”

 

 

“我是一个士兵。”李建军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绽放着某种看不见的光芒，此时的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岁，变成了那个扛着枪，背着炸药包保卫家园的士兵，“哪怕是我退役了，我始终还是一个士兵……我不忍心看到诺可在那样的环境中……所以我就委托我的那位老战友，用他和院长的交情把诺可领了出来。保护下一代的成长，也是一个士兵的职责……可是因为经济条件的关系，我只能收留诺可一个人。”

“现在已经好了，那些孩子应该已经得到了救治，云堤城发达的科技和医疗能够帮助他们起死回生。”沈笠说着这句话，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因为毕竟就连他也不清楚，那些孩子最后的下落究竟是什么，也不明白眼下云堤城的繁荣究竟是实打实的，还是一种看起来华丽的假象。但也只能这么说了，如果这些话能够让一个老兵心里好受一些的话。

“说得对沈笠博士，我在这里由衷的谢谢你，我敬你一杯。”

李建军起身从后厨拿过两个白酒杯将白酒倒满，沈笠也不敢懈怠，二人碰杯后，将其一饮而尽。

“刚刚建立初期的云堤城确实很乱，不过现在已经好了。”陈学林自己也倒了一杯，虽然他这样的举动在李建军眼里完全就是多余。“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是诺可？难道说是因为‘源’的关系吗？”

“当时我和我那位老战友准备离开……看到了躲在角落里面的她，从看见她的那一刻，我就感觉我必须把她从这所福利院里面带出去，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至于你说的有关‘源’的问题，那都是后话了，我带她走的时候，她才四岁多一点。”

沈笠心中十分认可这位老兵的话，人在很多时候会做出一些事后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解释这种行为的最好词汇是“冲动”，这个词因为用语情形而褒贬不一，可是在沈笠的眼中，正是因为人类有着这种冲动，才会促使科技和文明的进步。之前也有说过，沈笠是一个有些相信宿命论的人，如果当初那个叫做诺可的女孩注定要被李建军收养，那么也就说明她们最后注定分离。

《条件式抚养协议》的签订时间是2037年的12月下旬，也就是说，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无论是谁，这个人就已经发现了作为生命形态存在的源，也就是诺可；而这时的沈笠却被隐瞒了这一情报，全身心的投入到天气控制系统的开发中。这其中一定还藏着生命秘密，沈笠心想，自己哪天一定要找蒋春文把这件事情问清楚，可如果连她也不知道的话，那么沈笠就真的没有办法了，蒋春文是她在体制内唯一的一个朋友。

那么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这个事实？沈笠突然想到了之前和城市管理委员会的会议，会议上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何自明说，如果当初告诉他云堤城就已经有了生命形态的源，沈笠是绝对不会发明“天气控制系统”的，没有天气控制系统就没有云堤城的今天。想到这里，沈笠心中顿时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某个人躲在幕后操控着云堤城的一切，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沈笠博士……您还好吗？”

“嗯？抱歉，我有些时候会有些恍惚，可能是因为这两个月作息不规律的缘故。”

陈学林的话把沈笠拉回了现实，他甩了甩脑袋，把心中的杂念抹去；现在可不是在心里面胡乱猜测这些毫无证据阴谋论的时候，必须尽快完成协议书的内容，而后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重新投入到源的研究当中。

“那么就之前的继续……诺可……这是女孩原本的名字吗？”

“不，诺可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名字。”面对陈学林的提问，李建军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没有名字？”

“对，根据福利院的阿姨说，诺可是在出云区西南边的一处沙滩上被发现的。送她去福利院的人则是路过巡视的警察，诺可是我给她取的名字，因为这个词语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意义？广谱抗菌素吗？”

“哈——不愧是科学家！简直是一语道破！”不知为何，李建军指着沈笠的鼻子露出开心的笑容，“当时我和我的妻子李慧在前往云堤城的路上，乘坐的船只发生了海难，她的双腿被金属支架压坏，危机之中正是这种抑制住伤口感染的药物救了她。而诺可……她则是代替了我死去的儿子，所以我才给她取的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

沈笠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重新倒上一杯后，再一口气喝光。雨还在下，水珠在院内的池塘中央溅起一个又一个绚烂的涟漪，说完这些之后，李建军的表情也随着这雨水而变得缓和了起来，沈笠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面已经猜出来他要说什么了。

“那么……既然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沈笠博士，能否让我见诺可一眼呢？”

“李建军先生……很抱歉这是不可能的，协议书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沈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赶紧给了陈学林一个眼神，陈学林也很明事理，直接替他回答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李建军的举止很奇怪，他举着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的样子，活像是古代到处请衙门办事，低三下四的农夫；可是他的眉头却微微翘起，又像是一个不屑于顾的将军。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表现，让沈笠心中手无举措。

“我们来这里，只是想要您签署这一份协议，这样一来也算是完成之前的约定了。”

“不——别想用这种手段骗我了，我是不会签署这份协议的。”他提高的声调，把其他几桌吃饭的客人都下了一跳，“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们两个人。只是我思想后，就觉得这其中有很多问题。”

“为什么？《条件式抚养协议》是在发现了诺可身上的源之后，您和聚能生命签订过的协议书……现在已经到了这份协议生效的时候，这样于情于理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不，只是这件事情让我想起来之前卖房子的事情。”李建军指着协议书，“当初，也是一群穿西装的家伙，用几乎一模一样的方法和我说的话；上一次这些人夺走了我的房子，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失去诺可。”

“可是他们又不是同一群人。”陈学林又说道。

“我知道，可是我始终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所以为了防止我永远见不到诺可，我必须用这种有些无赖的方法了。”李建军说着说着，又把眼神注意力放到沈笠的身上，“沈笠博士，我当兵保卫祖国，你从事科学发展祖国……我相信我们使用一类人，所以我想要在这里拜托你一件事情。无论是谁让你们过来劝说我的，请回去告诉他，就说我们态度十分坚决，我不可能在协议书上面签字，再者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给你们二位添麻烦。”

谈话陷入了僵局，三人坐在桌子旁边，干巴巴的望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此时此刻，只有雨水击打在青色石阶上发出的声音，以后厨传出的洗碗声，还有其他桌客人碗筷碰撞的声音。陈学林眼巴巴的望着沈笠，希望他能够对目前的状况作出一些决策，可他却迅速起身，拿起自己的雨伞后，就准备朝着门口走去。

“走吧陈学林，时间差不多了，一会还有科学研讨会呢。这地方不错，我们下次还会再来。”

“沈笠博士……我记得没有什么研讨……”

“额咳咳——总之就是这样，李建军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诺可在聚能生命研究所里面很安全。关于之前的那些话，我也会想办法替你传达。”

“谢谢你沈笠博士，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李建军拉住沈笠的手，连连弯腰道谢，陈学林见大局已定，也没有在说什么，他也拿起自己的雨伞，尾随着沈笠一同走出了这餐川菜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