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搬运——机神咆哮Demonbane——机神胎动 第二章

2020-09-07 01:38 作者:涡动破坏神DEMONBANE  | 我要投稿

第二章 胎盘都市——复活之城!诞生之机神!(3)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雨滴也开始落到地上。

  在雨雾和黑暗的同时作用下,急速朦胧下来的景象中,能看到人们开始快速奔跑,商店正在准备关门,有几条街上的瓦斯灯已经点亮,密斯卡托尼克河上的水闸正在调整流量……这一切行动复杂地结合起来,使都市的灵相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统合着气候、时刻、星象,以及其它种种的要素,整座城市时刻在灵界领域的方面作着最高等级的防备。原来如此——只就这一点来说,霸道钢造所言确是事实。

  俯瞰着下方的大街,阿兹莱德在感叹的同时,对于为了让他确认这个而把他安排在宾馆最上层的霸道钢造的作为,不禁叹服。

  (霸道钢造的请求……那也并不坏,不是吗?)

  他怀中的《阿尔·阿吉夫》开言说道。

  (那个叫“Demonbane”的东西……赝品是赝品,但它的力量的确和真正的鬼械神没有差别。而且,也不用怀疑霸道钢造及他部下的能力。)

  “那跟我没关系吧。”

  (我也和那家伙合不来。但是,你需要有人在你背后守护着呀。)

  “总是打算要别人来守护的话,就没法去守护别人了。”

  (……你过于在乎别人的感受了。)

  阿璐苦涩地告诫道。

  (我也并不希望把外人给卷进去。但是,魔法之力本身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把这非属自然之力一己承担下来的话,你会比别人先撑不住的。)

  “《阿尔·阿吉夫》,你管得未免太多了。”

  阿兹莱德沉静地说:

  “我要找到拉亚尔·罗弗蒂,宰了那家伙。只是如此而已。对别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只是如此吗?)

  结束了对话,阿璐沉默下来。

  阿兹莱德从窗前回到桌边,把灯点亮。

  在桌子上摊开的,是亚米塔奇的“特殊资料室”收集来的,关于魔法师拉亚尔·罗弗蒂的资料。那里面的内容既有阿兹莱德已经知道的,也有他花了多年却只得到只言片语的情报的全部部分,而且这些资料更是被整理成了体系;霸道财阀的组织力确实很强大。

  ——在分别的时候,把这些资料交到阿兹莱德手上,亚米塔奇说道:

  “霸道先生有话要带给你。‘时间不多了,赶紧把杂务都了结一下吧。’就是这样。”

  阿兹莱德无言地点头,把资料接过来。但是,这是在说自己完成复仇的时间吗?为什么会知道——假设他说的是这个——?想不出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打开的书页上。

  那是在发现“马瑙斯神像”的地方进行调查时找到的,某名学者的日记。

日记

   一八八×年 七月三日——

  自马瑙斯出发,沿亚马逊河的支流上溯,经过很远的路途,我们终于到达了被当地人称为“神哮之森”的地方。正如其名,大概是因为风洞还是什么自然现象,在这里总是会听到一种仿佛低声呢喃一样的声音。

  我是以与当地人交流的专家的身份加入考察队的。据我所知,还没有人曾踏足过这片森林。

  从马瑙斯雇来的向导,一群混血的当地人,对这片土地抱持着难以言说的畏惧。信仰天主教的他们,竟然还说“这片森林里有别的神在”这样的话。

  这次考察之行的主导者拉亚尔·罗弗蒂老师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说他“迷信”,——还说“不管是圣经里的神,还是土著信奉的神,这些全都是迷信而已”。他属于一个叫做“暗夜黎明团”的社团,是个持无神论的神秘主义者。


   七月七日——

  “就算再往前走,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还是回去吧——我的建议被罗弗蒂老师驳回了。他好象一直确信在这里有着什么东西。

  黄昏降临了,在远方的森林中可以看见巨大的兽影。向导们都露出十分不安的样子。


   七月九日——

  半夜,有什么东西袭击了帐篷,我们失去了三名向导和大半的行李。

  在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尸体周围,是巨大的足迹,看起来像鳄鱼的脚印。

  那天,剩下的向导们也全都逃回去了。

  不,还有一个名叫埃斯提瓦恩的年轻向导留了下来。他的西班牙语和英语都很好,因此很受我和罗弗蒂老师重视。再加上这人总喜欢说“我是神的选民”这种口头禅,所以他的同伴们都很讨厌他,抛下他逃走了。

  “没什么好后悔的啦。我是神的选民嘛。”

  就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依然挂着不满的表情。同时混合了自卑和自大的这种神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七月十一日——

  仅剩三人的考察队,一边节省食物一边继续向森林深处前进。

  夜里必须要换班维持篝火,紧张加上连续的睡眠不足,我这已过五十的身体真是吃不消了。

  虽然这么说,可罗弗蒂老师起码比我还年长十岁。就连年轻的埃斯提瓦恩都开始累了,他的精力却像用不完一样,而且,对于在森林里前进的路线也没有丝毫迷惑。

  正午,有一只直立步行的鳄鱼——不,就象是从化石复原的肉食恐龙那样的生物,在我们面前仅仅十几米的地方走着。

  我们紧握手枪,屏息潜伏。它大概是没注意到我们吧,或者是肚子不饿吧,就这么走了过去。捡了条命啊。


   七月十二日——

  与未知的部落遭遇——在这样的地方也有人类居住,着实令人惊讶!

  不过……他们是否和我们属于同一种“人类”呢?我觉得不像。粗壮的身材、黑檀色的皮肤。仿佛综合了类人猿和爬行类特征的,无毛的头部。这大概就是持进化论的人所说的“失落的链环”那样的种族吧。

  他们只会几种单调的发音,拖着像唱歌一样的语尾。没有任何语言。用肢体动作和手势弄清了我们的意图之后,他们对我们极其友好,还给我们提供了食物和暂时的住所。

  罗弗蒂老师说:

  “要是教会他们说话,大概会很好使唤吧。”

  这种就像是要训练动物一样的口吻,令我不由得感到厌恶。但这份傲慢正是他性格上的长处;由此而来的行动力,以及他的个人魅力都出于此。在这片人迹未踏——不好意思,已经有住人了——的土地上,这种资质不可说不重要。


   七月十五日——

  昨天,埃斯提瓦恩不见了。我们拼命地找,一直找到天黑还不见踪影;今天早上,发现了他被啃烂的尸体。大概是豹子之类的动物干的吧;不过,很奇怪,尸体的头部却不见了。

  当地人没有埋葬死人的习惯。遵照罗弗蒂的指示,他们在集落外面挖了个坑,把尸体——残骸——给埋了。

  虽然发生了这样令人痛心的事,但和当地人之间的交流却获得了很大进展。前天罗弗蒂老师还嘲讽他们是未开化的部族呢,现在大概不道歉不成了吧。这些人跟我们从用动作手势交流到用语言交流,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现在,他们已经能熟练地掌握初步的英语了。

  他们的智力恐怕是很高吧——我兴奋地说着;罗弗蒂老师只是露出难解的笑容。

  “什么啊,只不过是在饲料上下了点工夫罢了。”——他这么说道。

  用新学到的语言,他们称自己为“扎维亚之仆从”。

  “扎维亚”(Zs-awia)是他们信奉的神的名字。严格来说,这个名字的发音应该像他们一样,用从齿间和嗓子里发出的一系列复杂的声音复合而成(我模仿不出来)。为了简便,就叫“扎维亚”好了。

  “吾等……是……扎维亚神……的……选民。”

  “选民”。

  他们说出的话,就像是已死的埃斯提瓦恩亲自教给他们的一样;他们甚至连埃斯提瓦恩的口头禅都挂在嘴上了。


   七月十八日——

  “仆从”们在和罗弗蒂老师谈了些什么之后,就把我们带到一座建筑之内。

  那是一座极简朴也极宏壮的神殿。在中央的祭坛周围,是排成圆形的、约两米高的石头圆柱。我为这个发现而兴奋不已;但罗弗蒂老师只是冷笑着瞥了一眼。

  “果然,是‘滴落之暗’的神殿啊。”

  他竟知道这神殿的事。——不过,“仆从”们在其中崇拜的这座神殿,对身为神秘学者的他来说大概已经寻找了很久,这次探险的目的大概也就在此。这么说来,我们已经取得莫大的成功了。

  “让他们带路,我们就能回马瑙斯去了。”

  我这么提议道。但是——

  “然后,你想找人去抓个‘仆从’,装在笼子里运回本国去,是吧?”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要说我心里没有这种想法,那就是撒谎了。不管是装笼子还是怎么样,把这种无论在民族学、考古学还是语言学上都是大发现的“活体”运回本国的话——

  利己的功名心被被看穿,我羞愧得无地自容;这时罗弗蒂老师又开口了。

  “现在还要做一些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总有一天,是要回到人类的世界去的。——但是,并不是作为奴隶,而是作为支配者啊。”

  随着那刻薄的冷笑,我感觉到一种邪恶的气息,于是就没有再说什么。


   七月二十四日——

  罗弗蒂老师对“仆从”们的影响力正在迅速上升。

  他们本来就有一种顺从精神——罗弗蒂老师称为“奴隶根性”,这跟宗教性的信仰及侍奉精神很接近——所以,会自然而然地服从强力者的意志。

  不止如此,罗弗蒂老师还进入神殿——他们举行重要的宗教仪式的地方,积极地领导祭祀。

  不会触犯到他们的忌讳吗——对我的担心,他只是嗤之以鼻。

  “什么啊,我了解的比他们可多多了”——这样说道。

  “——Ia! Ia! 罗弗蒂!”

  围在原始的石造祭坛周围,“仆从”们狂热地呼唤着罗弗蒂老师的名字。戴着华丽的羽饰、站在祭坛前的罗弗蒂老师,简直就像是他们的神一样。


   七月三十日——

  罗弗蒂老师死了。

  就在举行仪式的时候,他被亢奋的“仆从”的大群给吞没了——根本无法阻止——,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被弄死。真悲哀啊,一个异乡的祭司一下子变成祭坛上的牺牲,就这么结束了。

  之后,在埋葬之前(真是讽刺,这习惯也是罗弗蒂教给他们的),我看了一眼尸体。罗弗蒂老师脸上那一抹傲慢的冷笑,再也不会出现了;他的表情为死前的恐怖和惊愕所凝固,而在脑袋的侧面,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天哪,这是什么啊!脑子被一点不剩地全挖出来了!

  “为什么要杀了他啊!”

  我抓住一个“仆从”追问;结果只得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回答。

  “罗弗蒂,sha le。‘仆从’,bu hui si。罗弗蒂,bu hui si。”

  “你们不是很尊敬罗弗蒂的吗?”

  “罗弗蒂,zun jing……Ia!”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怖。那种可怕的感觉,是人在面对和自己完全异样的生物时,本能性的警戒之心吧。

  这些“仆从”虽然和我们一样五体俱全,但在那躯壳中的灵魂,却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

  现在,我是这里唯一的人类了。

  如今最好尽量避免和“仆从”们的接触(至少,它们对我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周围全是无尽的密林。我差不多要放弃回到文明世界去的希望了。不知哪天,我的脑浆也会像那样被它们挖出去献祭的吧。


   八月一日——

  罗弗蒂老师在我面前出现了。

  他看着惊愕的我,露出和以前一样的那种傲慢表情——不,现在在那表情里,有了一种和那些“仆从”们一样的感觉。

  “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看见你的尸体了呀!”

  “我复活啦——蒙神力之赐。”

  罗弗蒂老师很平静地答道。从他口中说出“神”这个字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你……要信神了吗?”

  “不是高居云端被人指指点点的,那种有名无实的神。”他说,“而是住在这里的地下的,真正拥有力量的神。”

  他笑了。那是使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不祥的笑容。


   八月九日——

  至少,它们并不能算是邪恶的生物——不能以人类的善恶观来衡量它们的行为。在这片密林之中,与世隔绝之地,它们只是遵从它们的价值观而生存着。

  然而,现在“邪恶”已经降临到这片土地上了。

  在罗弗蒂老师的指示下,这几天来祭祀的狂热程度与日俱增。罗弗蒂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凶猛地吼叫,或者高高跳起、模仿怪异的鸟鸣,这样的他,已经不象一个人类了。

  这一天——在神殿的仪式达到癫狂的顶峰时,可怕的供品被运了进来。

  乍一看,那是一大堆腐烂的水果。

  但是,并不是那样。

  那些都是“脑袋”。有豹的、鳄鱼的、蟒蛇的、还有不知多少种恐龙的——在这附近栖息的种种大型动物的脑袋,在车上堆积如山,运到了神殿里。

  接下来,令人作呕的光景呈现在我眼前。它们各自拿过一个脑袋,用锐利的牙齿嗑开头盖骨,就开始呼噜呼噜地喝起里面的脑浆。

  然后,更令人震惊的、简直是如噩梦一般的现象出现了。它们各自的肉体,开始产生了奇怪的变化。骨骼的形状改变,肌肉开始膨胀——一个一个,都变成了不同的生物。吃了豹头的就变成豹,吃了鳄鱼头的就变成鳄鱼,——换句话说,它们吃下那生物的脑髓,就取代它,成为它那样的存在了!

  它们的神祗“扎维亚”,从地下发出了吼声。宛如焦油之海一般,无数黑色的野兽,一面蠕动一面应和着。

  以我大致的理解,大概这些“仆从”其实是和它们的神一起被束缚在这块土地上。它们拥有力量,但却没有与之相应的智慧,所以无法解脱。

  就在这时,拉亚尔·罗弗蒂出现了。

  在他强大的意志指挥下,崇拜邪神的仪式正在进行。

  当这仪式结束之后,它们的神就会得到解放,它们自己也将自由。无形的监牢将开放,疯狂野兽的大群——不,是比那更恐怖的、灾难的化身,可以说是人类之天敌的东西,就会蜂拥到我们的世界上。

  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就可以说是结束了。

  啊,只是因为一个人的行动,人类的时代就要终结了吗。


   八月十五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恐怖攫住了我——但是,我仍然要写下去。

  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把祭坛上的神像给偷出来了。

  这尊神像,就是那禁忌的“扎维亚”崇拜仪式的核心。没有了神像,仪式就不可能进行。就算毁灭的终结终会到来,但在那之前,能尽量把时间推迟一下也好——在混乱的头脑中,我所想的只是这件事而已。

  还没跑多远,“仆从”们就发现神像已经不在,于是可怕的追击就开始了。类人猿、豹、蟒蛇、肉食恐龙——成百上千的野兽的大群,向我追过来了!

  一切都仿佛是在梦里一样。我奔跑着穿过密林,只管向前跑着——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经过了什么地方,等到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倒在马瑙斯城外了。

  以遇难者的身份,我来到了作为这次考察之行出发点的旅馆。旅馆老板对我的样子和我曾经付过的钱还有印象,于是爽快地答应在我写信回国求助的时间里,给我一个房间。

  现在,在旅馆的房间里,我写出了这篇——恐怕是最后的——日记。不管这些文字能被谁看到,我都恳请你千万注意那潜藏在密林里的危险。

  神像被藏在别的地方。具体的地点当然不能在这里写出来。

  而且,就算我再回去,也是找不到了。

  回想起来——为什么已经算是一个老人的我,还抱着小孩子大小的石像,能在密林里狂奔上几十公里呢。为什么,我能逃脱那些兽人恐怖的追击呢。还有,为什么我现在握着钢笔的指尖,会现出乌黑的颜色呢。

  我觉得,我很快就不会再是我了。

  风声从远方传来,我听到了如歌唱般的低语。如今我已经理解那话语的意义了。那是呼唤的声音。它们在呼唤逃走的同伴回来。它们总有一天,会使黑暗的时代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亚米塔奇的附记:

  上述日记系于马瑙斯一家历史悠久的旅馆“大睡莲”的店主手中获得,推测是人类学家爱德华·摩尔根教授⒁最后遗留下来的记录。

  “大睡莲”的店主还提到,上一代店主有个外号叫“鳄鱼大叔”。——之所以会有这个外号,是因为他每次喝醉之后都会不断地说一些关于“吃人鳄鱼”的怪话。

  他总是说:“那个时候我看见了,一头全黑的鳄鱼从学者先生的房间里溜出来,我真的看见了”;还有,“鳄鱼穿着学者先生的衣服,还用两只后脚啪嗒啪嗒地走路呢”……


  阿兹莱德把资料放回桌上。

  霸道财阀搜集的这些资料,只是证实了阿兹莱德自己所知的情报,并没有提供新的线索。并不能否定霸道的情报网的能力,但罗弗蒂这个人身上确实有一些不能用理性之网捕捉的因素。

  这五年来,阿兹莱德一刻不停地追逐着拉亚尔·罗弗蒂。捕捉着消失在黑暗里的气息、沿着小巷里留下来的足迹、有好几次也曾和他面对面——但是,罗弗蒂却总是能从阿兹莱德的手中跑掉,留下嘲笑后逃走。就像是在手里抓了一把柏油一样,抓也抓不住,但却总是在手上留下一些擦不掉的粘糊东西。

  ——而且,拉亚尔·罗弗蒂到底是什么人呢。

  是得到了邪神力量的老魔法师呢,还是被不知名的魔物附了身呢。或者,上述二者哪个都不是,根本就是不知真身为何的怪物呢。对他知道得越多,就越看不透他的本来面目。

  要是那么说的话,自己不也是一样?阿兹莱德将自己变成复仇的机械,追逐着罗弗蒂。到现在,以前那个真正的自己到底还剩下多少呢。也许,“真正的自己”从最初开始就已经不存在了吧——他这么想着。

  阿兹莱德感受着体内蚕食自己的空虚,闭上眼睛。和虚无的精神共振的,阿卡姆市那充满活力的气息;以人的力量击退魔物的城市。那样的话,在这里的自己,就算不是怨灵,至少也已经能算是“活死人”之类了。

  ——现在,还需要继续留在这座城市里吗……

  霸道钢造所造的,巨大的潘多拉之盒——这座阿卡姆市,他们根本进不来,但罗弗蒂为了得到“马瑙斯神像”,是不会放弃打这里的主意的。这样,自己也能得到再次与他交手的机会吧。

  游戏的主导权,还没有完全掌握在霸道钢造手里呀。

  自己是绝对不喜欢,而且现在也还没到不利用那力量就不行的时候。

  从阿卡姆出发的夜间列车,正向纽约的方向南下。从那里搭汽船去利物浦,然后再坐火车回伦敦——半年以上的大旅程,归途只需要三天就能结束了。

  爱尔达她们被安排到头等车厢。这里比霸道钢造的专用列车还要宽广、舒适,但总是不能摆脱那种低沉的气氛。

  “特别的旅程”,已经结束了。

  ——“暗夜黎明团”搜集情报的能力简直连菜鸟都不如。如果混在普通旅客里的话,它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吧。霸道钢造是这么判断的。

  “魔法师拉亚尔·罗弗蒂——他根本没有给部下什么助益啊。”

  在地下工厂的时候,他曾这么说。

  “事实上,可称为敌人的只有罗弗蒂一人而已。余下的都是傀儡或奴隶,没有罗弗蒂的指示就连个鞋带都系不好的家伙。而罗弗蒂本人,至少直到现在,都只是把我作为目标。——就是说,因为他要关注霸道钢造,所以你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小得多了。”

  霸道钢造拍拍爱尔达的肩。

  “回伦敦去吧。以后不要再对那些怪异之事这么热中了。……什么事也没有,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

  “嗯。不过,那个……但是,为什么要这么急啊?”

  “你没利用价值了。

  爱尔达惊讶地看着那如钢铁般的身形。

  “在Demonbane分解运到阿卡姆的这半年中,我得把罗弗蒂引开,为此需要利用‘《死灵之书》之主’来当护卫。你以为那个难对付的男人,为什么会随我所想来帮忙呢?”

  “这……为啥?”

  “因为你啊。”

  露出自嘲的表情,霸道钢造笑了。

  “那家伙,其实内心深处是很有意思的。他非常不想把一般人卷进那黑暗的世界里。所以我让你和我同行,期望着他能发挥那种骑士精神。他是为了保护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而战——实际上就是这样——,你只不过是我引那家伙上钩的饵罢了。”

  “……什么……”

  “我还赌着一件事,想看他愿不愿意开Demonbane;可到底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啊……不过,算了。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了。你也是一样啊。”

  这么说着,霸道钢造耸耸肩。

  “那么,小姐,让克鲁佛特带你在阿卡姆市内玩几天,怎么样啊?”

  “没有那个必要。”

  努力保持镇定,爱尔达答道。

  “我、我得早点回去,为《钢之巨人(暂定名)》的出版作准备……”

  “啊,不好意思,那本书呢,是不能让你出版的。”

  “咦?”

  “我的这些行动,其中有很多是属于极秘密的部分。你的原稿我要买下来。”

  “这……但是……怎么能这样!”

  爱尔达几乎是乞求地望着霸道钢造。

  “那,霸道先生,难道说,你一开始答应好的那些都是……?”

  霸道钢造没有回答。那就是答案。

  爱尔达沮丧地垂下双肩。

  “……我明白了……但是,还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

  突然抬起涨红的脸,爱尔达的手结结实实地掴在霸道钢造的脸上。

  “我真的是很鄙视你呀!”

  没有丝毫的动摇,霸道钢造俯视着爱尔达。那样子,宛如一尊冰冷而沉重的钢铁塑像。

  “——消点气了吧。”

  只说了这一句,他背转向她。

  “那你就走吧。我很忙。”


  ——现在。

  “那个人真是一位‘巨人’啊。”

  让自己的身体随列车摇晃,在床上用毯子蒙着头,爱尔达这么说着。

  “所以,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对他来说简直就像蚂蚁一样,就是踩死也不会注意到的。啊,我难过得心都要碎了。不不,心真的碎掉,就这么死了也好;我的灵魂被如此地践踏之后,就只剩下这个躯壳在苟延残喘了,这是何等残酷的事啊。喂,妮亚拉,你不这么认为吗?”

  “是啊是啊,大概就是这样呢。”

  “但是,要是就这么愤恨而死的话,就是我作为新闻记者的败北啊。总有一天,我会把关于霸道钢造、阿卡姆市和那‘科学之巨人’的一切都写出来,写成国际性的畅销书呀。”

  “好啊好啊。不过呢,霸道先生讨厌的东西,恐怕不会顺顺利利地摆在书店里吧。”

  “那么,就印成传单,到处去散发呀!”

  “啊呀,‘印出漂漂亮亮的精装书来’这话要作废了吗?”

  爱尔达的脑袋一下子从那团毯子里冒出来。

  “别搞错了!我的报道是为了公众的利益……讨厌啊!”

  爱尔达再度把头蒙回到毯子里;妮亚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是啊是啊,公众的利益也是非常重要的呢。”

  “呜~~~”

  爱尔达沉默片刻。只能听到列车行驶的声响震动在包厢中。

  过了一会,从毯子中伸出一只纤白的手,握住了那黑色的手掌。

  “喂……妮亚拉,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是吧?”

  “那当然。”

  “你不会骗我,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就不在我身边了吧?”

  “我不会哟。”

  “……约好了哦?”

  “嗯,约好了哦。”

  “真的真的……约好了哦……”

  很快,就这么握着妮亚拉的手,爱尔达开始发出轻轻的鼾声。


  ——和往常一样,又做了那个梦。

  在爱尔达心中的地图上,那里是被永远无法抹去的血迹染红的地方。

  那是一个在伦敦罕见的闷热夜晚。阴云低垂,空气中满是预示着大雨的潮湿气息。

  父女二人刚从剧院回来——爱尔达抓着父亲的大手,在无月的黑暗夜路上,唱着欢乐的歌。

  “「冰淇淋!冰淇淋!再不快吃就要化了哦!」”

  “……嘘。”

  父亲用手指按住嘴唇,轻轻地说着。

  “安静一下吧。街上的人都已经睡觉了。”

  爱尔达缩了缩身体,立刻用手把自己的嘴捂上。

  不过,在手下面,还在偷偷唱着:

  “…………冰、淇、淋…………”

  这时,一个黑影从前方窜出。

  黑暗之中,浮现出一张平板的白脸。

  隐藏在那白色里的五官,则露出令人恐怖的笑容。

  爱尔达尖叫起来。

  就像是要把她的声音刺透一样,一道亮光直飞过来,被父亲的身体吸入。

  白脸的怪物转过身去,逃进黑暗之中。

  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

  从落在石板地上的纸袋中,融化的冰淇淋流了出来。

  父亲的身体里,则吓人地流出了大量的血。

  在他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小刀。

  白色的冰淇淋混着鲜红的血液,渐渐流入石板路的缝隙之中。

  “爸爸?!”

  小小的爱尔达,双手拼命摇着父亲的身体。

  “爸爸……爸爸!!”

  根本不能理解眼前的事情,只是在那里哭着,叫着。

  ……但是,爱尔达很清楚。

  长大了的爱尔达,知道了一切。

  那并不是“怪物”。是总在公园前面,爱尔达也见过他翻跟头竖蜻蜓的,扮演小丑的卖艺人。

  在那天之前,他有好几天都没什么收入,连给有病的孩子买药和面包的钱也没有了。那天直到夕阳西下,给小丑赏钱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于是他就给自己化妆好,在街道的角落里躲到晚上——

  ——要是拿刀威胁一下有钱的老爷,大概能到点小钱吧。

  在把这种想不开的行为付诸实施的时候,被女孩的尖叫一吓,手就不听使唤地捅过去了。

  爱尔达很清楚。

  杀死自己父亲的,不是什么“怪物”,但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穷汉。那元凶,是侵蚀着社会的贫困,以及盘踞在街道各处的黑暗。


  如果,那一天和那人相遇的时候,能有一盏路灯的话——

  那个男人注意到了那位富裕的绅士,还有他身边那位似曾相识的少女。

  “呀,这位叔叔!”

  少女也注意到了他,招着手跑了过去。

  “爸爸,爸爸,这个人很厉害哦!喂,叔叔,求你再像以前那样,翻几个跟头给爸爸看看吧!”

  他那憔悴的脸上努力地露出微笑,满足了女孩的要求。善良的德雷斯爵士眼见他的贫困,给了他一个索维林金币⒃作为竖蜻蜓的赏金。而且,小小的爱尔达也把自己的冰淇淋让给了那个患病的孩子。

  女儿尊敬父亲,父亲以女儿而自豪,小丑对他们父女二人抱着深深的感激,各自怀着温暖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

  留在那里的,只有一盏路灯。

  然而,“现在”——

  她蹲在石板路上,摇晃着父亲的身体。

  天上的云更加低沉,带着水气的风开始刮了起来。

  在夜暗里,被耸立的房屋包围,少女孤身一人,确实地触摸着真正的“死亡”。

  那小小的身形,渐渐没入夜暗之中。

  (现在我来了!)

  爱尔达无声地大叫着。

  (我要把这里……照亮!)

  身穿电动服,背上蓄电池和弧光灯——

  全身上下的电动机低鸣着,借助气球的浮力高高跃起,在风中滑翔。

  但是——尽管拼命地跑啊跑啊,和“那个地方”之间的距离却丝毫没有缩短。甚至,自己越是跑,那个地方就越来越远了。

  (现在我来了……我……我……)

  面对在黑暗浮现的,少女那纤薄的背,爱尔达拼命伸出手去。

  可那手也是怎么都够不着。

  很快,头盔的窥视窗就被水雾笼罩,从额头流下的汗水也进到了眼睛里。

  热啊。

  喘不上来气啊。

  爱尔达像风箱一样喘着,尽可能大口地吸进越来越稀薄的空气。

  四肢已经麻痹了。脚上的感觉就像是踩着棉花一样。

  在炎热和缺氧的朦胧中,爱尔达仍然用最后的力气前进着。

  但是,呼吸已经——


  “我受不了啦——快把头盔摘下来!”

  爱尔达把蒙在头上的毯子拽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呼、呼…………咦?”

  大汗淋漓的脸庞,触到了冰凉的空气。因为头上蒙着毯子,所以才梦见自己窒息了吧。

  包厢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哐铛哐铛地,火车的震动通过床铺,传到自己身上。

  爱尔达缓缓地做着深呼吸。

  “妮亚拉……把灯点起来。”

  她向黑暗中叫着。

  但是,没有回答。

  “……妮亚拉?”

  爱尔达凝神谛听。只能听见火车的声音,而且,也感觉不到包厢里有人的体温。

  有什么要做的事,从包厢里出去了吧……但是,这大半夜的……

  爱尔达拿毯子裹住身体,全身都缩了进去。还是怕黑啊。

  “妮亚拉……你不在吗?”

  在黑暗中潜藏着什么东西——如果在灯光下,就可以说“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这样一带而过的——带着稍微责备的口吻,爱尔达喊着。

  这时——

  (在啊在啊,小姐。)

  从黑暗之中,传来了妮亚拉的回音。是因为在外面走廊里的缘故吧,很奇妙地,那声音的源头好象是在很远的地方。

  “咳……在的话就赶紧回话啊……”

  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听到这回答,爱尔达就安心了一半。

  妮亚拉苦笑着说:

  (我稍微出去一下了呢。)

  “……去哪了?”

  (去联系别人来迎接你啊。)

  “‘迎接’……?”

  这次回伦敦并不张扬,是混在一般旅客中回去的。霸道财阀也没有派人来送,更不可能来接;——而且,在奔驰着的列车里,到哪去叫人来迎接啊?

  一边想着,爱尔达又对她喊道:

  “不管怎么说,你不进来吗……”

  此时,月光从窗外照入包厢。和爱尔达想象的不同,妮亚拉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是走廊那边。

  爱尔达一直在对着车窗说话。

  “妮亚拉!?”

  她跑到窗前,把车窗打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在月光下,几十只肉食恐龙正和列车并排奔跑着。上空还能看见数只翼龙的身影;在那之中,还有一个展开深红色翅膀飞翔的,女人的身形。

  但是,这幅图象比起那恶梦般的光景,还有很大的距离。

  那是一只仅一步就能跨出相当于列车全长距离的巨大怪物,它正移动着那三条如巨柱般的长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行走着。长着钩爪的手臂在身上不断伸缩,如触手般的长脖子高高立向天空——那如象鼻一样的脖子,接近了爱尔达所在的车窗;在脖子的顶端,一张头发长长、戴着眼镜的人脸靠了过来。是一张黑皮肤的女人的脸。

  “来,跟迎接你的人见见面吧,小姐。”

  这么说着,那个东西微笑了。


  “……那孩子大概已经到纽约了吧。”

  在办公室里翻看着一叠厚厚的纸,霸道钢造喃喃自语。

  克鲁佛特把一杯咖啡放到他面前。

  “您要是这样担心的话,至少送她到半路上,不好吗?”

  “跟我在一起的话,她不知会遭到什么危险。而且……”

  他赶紧加上一句。

  “……我还要忙别的事呢。”

  克鲁佛特只是稍微挑了一下眉毛。

  “——这些稿件就是最需要您忙的啊?”

  那只独眼的视线,落在霸道钢造手中的纸上。霸道钢造苦笑了一下,把那叠纸——从爱尔达那里拿来的原稿——扔到桌子上。

  “这太夸张了。把我写得跟个英雄或半神似的;那位小姐现在一定很失望吧。”

  “不过,老爷你被叫做英雄,也是当之无愧的。”

  “别这么说。我是个无能的人。二十多年前,在一场大决战中,我曾是失败的一方啊。”(这是在呼应《Demonbane》原作中瑠璃线的结尾情节。玩过原作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以在下的经验而言——”

  克鲁佛特把双拳举到胸前。

  “被打倒而还能不屈不挠地站起来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谈不上‘失败’的。”

  “哼,话是这么说。但是对我而言,可是恨不得干脆就那样一直躺在地上算了。”

  霸道钢造的话,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

  (——不行不行,那样不行。霸道先生,你不再努力点,是绝对不行的。)

  “是谁?!”

  霸道钢造大喊起来;克鲁佛特立刻摆出迎战的架势。

  “哎呀哎呀,不要那么大声嘛……”

  本来应该是上了锁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戴着眼镜的,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女人——

  “妮亚拉?你不是跟爱尔达小姐在一起的吗……”

  “等等,克鲁佛特!”

  向妮亚拉靠近一步的克鲁佛特被霸道钢造制止了;他从抽屉中拿出一把手枪,指向妮亚拉。

  “嗳,的确直到刚才还是在一起的呢。”

  在霸道钢造可怕的气势面前,妮亚拉吊起一只嘴角笑了。那是不可能属于人类的笑容。

  “我明白了……原来是你啊。居然骗了我们半年,连我都给蒙过去了。”

  “现在你知道了不是吗?”

  妮亚拉交抱双手,把脸微微前倾。

  “跟大家不同,我变成人类的时候就是真正的人类呀。你察觉不到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你就能以人类的身份自由地进出这个布设了结界的城市了……吗?”

  “老爷——”

  担心主人的危险,克鲁佛特向前踏出一步——

  “别担心,克鲁佛特,这女的不是暗夜黎明团的人。它的邪恶远远超过那些家伙,但只要在这里,它就不能直接危害到我们。”

  “对喽对喽。我呢,是绝对不会出手的。我只不过是在这里那里到处联络联络,把游戏的场地整理一下,使它变得更有趣罢了。”

  “‘整理’?难道不是‘搅和’吗?”

  妮亚拉只是耸耸肩。

  “随你怎么想吧。”

  瞧着霸道钢造的表情,她继续说着:

  “好啦,我现在还要再搅和搅和……就是说呢,我家小姐,刚才已经被暗夜黎明团给抓住啦。”

  “爱尔达小姐吗?”

  “是你交给他们的吗?”

  “对喽。另外我还附带告诉他们说,霸道先生您对小姐特别关心呢。——那边的罗弗蒂阁下,说是要用大小姐来交换‘马瑙斯神像’。就在明晚零点,布鲁克林的红钩码头,请带着那像到那里去——对啦,他还希望霸道先生您一定要一个人去。那位先生可真是冷酷啊……我都快落泪了呢。”

  “爱尔达没事吗?”

  “怎么说呢……要是交易不成的话,我可就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喽。”

  以手抚嘴,妮亚拉轻笑着。

  “我家那可爱可爱的小姐啊,想象一下,那些没教养的野兽会怎么对那小屁股又舔又弄的呢……嘿嘿,哈哈哈哈!”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哈哈哈哈!”

  回答只是疯狂的嘲笑。

  用枪指着她的头,霸道钢造冷冷地说:

  “既然事办完了,那就快滚吧——奈亚拉托提普!!

  “口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更加接近自己本质的名字,妮亚拉的存在开始改变了。三只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在脸上睁开,巨大的黑翼复满房间;而身体上,无数的触腕、钩爪、不成形的肉团等等,一齐飞袭而出——

  砰——!

  随着一声爆炸,怪物消失了。

  决不允许邪恶的存在,将阿卡姆市和霸道邸包围起来的“力场”,把弹回到另外的时空之中。

  在房间里,只留下腐臭的气味,以及那嘲笑的回响。


  纽约布鲁克林区,红钩(Redhook)码头。

  靠近罗德岛西端,面向伊斯特河(East River)河口处的总督岛(Governors Island)的位置,就是这个地区。

  叙利亚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黑人——许许多多的民族都聚集到这里,混杂的结果,就是使这里充满了混沌的气息,沉淀在这个由烧砖建成的、坚固而杂乱的街区。所以,暗夜黎明团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藏身之地,也就不足为奇了。

  霸道钢造穿过贫民区的海岸边,到达了指定的场所。那是一个满是油污的码头。在白天船来船往,充斥着汽笛声和搬运工们的喧闹的码头,到了晚上,却只有一个人静悄悄地伫立在这里。

  他在栈桥的一端站立着,抽了一根雪茄;不久,从仓库的阴影里,十几头野兽现身出来。霸道钢造背对着纽约港,没有退路;野兽们以半圆形的阵势把栈桥口团团围住。

  那兽群之中,身穿深红色术衣的女人——拉亚尔·罗弗蒂缓缓走出。

  “霸道钢造。”

  在夜暗中依然鲜艳的红唇,从中发出的却是老人的沙哑声音。

  “……你确实是一个人来的吧。”

  罗弗蒂警觉地望向头顶。有三只翼龙正在那里无声地盘旋着。这样,霸道财阀的飞艇就不能接近了。

  “你把像带来了吗?”

  “当然。”

  霸道钢造把抱着的包裹打开,“马瑙斯神像”从中现出。

  “给我。”

  “不,你先把德雷斯小姐还来。……什么呀,我能跑到哪去啊?先满足我这边的要求,可以吧?”

  霸道钢造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一管炸药。

  “如果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把这像给炸碎。”

  “……也成。”

  罗弗蒂回身示意,两只巨大的人猿撑着爱尔达的双臂走了过来。她的样子虽然憔悴,但身体似乎没有大碍。

  “……霸道先生!”

  “小姐啊。”

  霸道钢造对爱尔达说:

  “不好意思,你能像往常那样称呼我吗?那种更亲密的叫法……叫我‘大胆柯迪’吧。”

  “好的,柯迪先生!”

  被放开的爱尔达直奔向霸道钢造。

  “哼……这样啊。”

  霸道钢造左手掏出《机械语抄本》,把它翻开,吟唱着咒语,然后右手结出破邪之印,碰了一下爱尔达的额头。

  然后——

  哗啦一声,变成爱尔达的那个东西,化作红黑色的粘液,飞散了。

  “至少,看来你们还没把她的脑子吃了啊。”

  看向罗弗蒂,霸道钢造轻轻一笑。

  “把真的给我吧。”

  罗弗蒂露出无奈的神色,招了招手。

  和刚才一样——但这回是失去意识的爱尔达被带了过来,横在霸道钢造前面几米远的地方。霸道钢造把石像放下,走过去仔细检查。

  “……这回是真人了。”

  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把爱尔达抱在怀里。

  “像就放在这里。现在你们可以让开了吧。”

  “没有那个必要。”

  罗弗蒂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凶险起来。

  “你以为我想让你活着回去吗?”

  但是,看着逐渐逼近的兽群,霸道钢造只是耸耸肩。

  “真麻烦。碰上你这种菜鸟,实在让我很困扰啊。”

  “你说啥……?”

  “做买卖的基本素质,第一条就是要‘诚实’。而且——对于对方的‘不诚实’,也要作好防备才行呀。”

  话音刚落,霸道钢造背后的海水猛然涌起,巨大的钢铁背脊露出水面。

  那是霸道财阀所拥有的「潜水艇」。

  在如倾盆大雨般落下的水花之中,潜艇侧面的舷窗一个个打开,从中现出数十支枪管。

  “什么?!”

  在那一瞬间——

  划破暗夜,黑色的流星飞降。

  穿过在空中警戒的翼龙之间的空隙,从超高空一直飞向地面的,是穿着术衣的阿兹莱德。

  “——艾恩!!”

  轰——!

  灼热的钢铁之拳,通过“部分召唤”的咒文,从异空间飞振而出,将拉亚尔·罗弗蒂一拳轰飞。

  千钧一发之际,罗弗蒂好歹护住了要害部位,但仍像炮弹一样飞出去,撞上栈桥。

  从倾倒的栈桥上,“马瑙斯神像”开始滚了下来。

  “好了——你撤吧,阿兹莱德!”

  抱着爱尔达,霸道钢造又向他叫道:

  “把那像拿回来!”

  但是——

  眼见复仇的良机,阿兹莱德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艾恩——!”

  又召唤出一只钢铁的手臂,双拳同时攻向罗弗蒂。

  趁着这个机会,暗夜黎明团的人猿从栈桥的损毁处一跃而出,把石像捡起来,扔向自己的同伴。

  另一方面,逃到空中的罗弗蒂的视线,捕捉到了正在登上潜艇甲板的霸道钢造,以及他背在背上的爱尔达。

  “可恶啊——死吧,霸道……”

  罗弗蒂掷出灼热的飞石。

  在那一瞬间,阿兹莱德犹豫了一下。

  ——是要攻击罗弗蒂呢,还是要保护霸道钢造。到底该先做什么,一时竟难以取舍。

  迷惘产生破绽。

  “——嘿!”

  阿兹莱德把组成艾恩手臂的那部分魔力变换成术衣的翅膀,飞快地加速,冲入罗弗蒂和霸道钢造之间,摆出防御姿势——但还是慢了一步。

  肩、腿、腹部——三枚飞石结结实实地命中了阿兹莱德的身体。

  罗弗蒂再度准备挥动手腕。

  然而——

  “——开火!”

  随着霸道钢造的命令,子弹的风暴向罗弗蒂袭来。

  “……切!”

  就在罗弗蒂躲开的瞬间,克鲁佛特从潜艇的升降口中跳出,把爱尔达和阿兹莱德抢回艇内。霸道钢造紧跟在他们后面;然后,潜艇就开始迅速潜航。


搬运——机神咆哮Demonbane——机神胎动 第二章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