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大圣杯战争（中篇4）
写在前面：本文纯属个人娱乐，无任何商业价值与商业用途，亦无任何推广渠道。人物设定来源于个人生活，也缝合了许多动漫、游戏中的已有设定，fate系列只是其中之一，希望原著党不要过于较真，抱着图一乐的心态阅读本文即可。
工大圣杯战争 中篇
目录
第一章·帷幔
第二章·暮天鹅
第三章·杀戮之城
第四章·日暮途远
第五章·银翼的骑士
第六章·真理
第七章·新约
第四章·日暮途远
在每一个地方，只要我们的理智视为无用而加以摒弃的事物又重新被发现的话。那是过去岁月最后的保留地，是它的精粹，在我们的眼泪流干以后，又让我们重新潸然泪下。
——马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地震般的响声传入欧锐噶的耳朵，他站在博物馆的顶部天台上循声望去，依稀可见远处扬起淡淡的烟尘。在这个城市外貌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华成了固态，使声音的传递变得格外清晰。
“哎，隆哥，咱们去那边看看？”欧锐噶拍了拍长川隆的肩膀，后者却神色凝重。长川隆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水珠，然后把眼镜放回了衣袋里。
长川隆作为人类时属于高度近视人群，摘下眼镜就分不清五指，但以英灵之躯被召唤出来后，他的近视眼被奇迹般地治愈了，但他还是保留着配戴眼镜的习惯，这能让他身上带有更浓郁的学者气息。
“锐兄，你发现没，周围的场景其实一直在变换。”长川隆说道，摘下眼镜后的他露出犀利的眼神。
欧锐噶环视四周，高度参差不齐的建筑群依旧纹丝不动地伫立在雨中，他并没有感觉到长川隆口中的“场景变换”。
“你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看看是不是有变化。”长川隆说道，他对眼前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感到几分失望。刚才他已经见证了近处的建筑群在他的眼中变换了十八次，而欧锐噶居然毫无感觉。
“哇喔，好像真的是诶！”欧锐噶如同醍醐灌顶，眨眼之间，刚才坐落于银行大楼旁的环顶酒店已被替换成了方顶。自从看到谢耀如在电子屏上的讲话之后，欧锐噶就开始留意周围环境，但一直在忽略这些微小的变化。这座城市现在就像是一座呈现于两人面前的迷宫，让欧锐噶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性极强的诡异氛围。
“两位是在盘算离开的路线吗？”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两人循声回望，只见一位身着蓝灰色秋衣的男子站在天台的另一侧，朝他们踱步而来。欧锐噶见过这个男人一次，在工大的操场上。当时这个男人就是一副看似明镜止水，但冥冥之中已把乾坤定夺的姿态，他闲云平步之间显露出淡淡的神秘感，让欧锐噶对他印象深刻。
海豪睁开双眼，蓝宝石般的瞳孔尽显运筹帷幄之意。独自迎战两名从者是他自告奋勇做出的选择，他已经提前计算好了这场战斗的所有风险，并认为这种风险处于可控范围之内。
“哟，阁下是？”长川隆问道，他对海豪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上次骑乘飞龙加入战斗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清敌方阵营从者的相貌。
“职阶为Calculator（计算者），别来无恙，长川君。”海豪爽朗一笑。
“哼哼，我是中国人呐，别这样叫我。”长川隆似笑非笑地回答道，魔力汇聚于他的脚下，只要海豪再走近一米，就会进入“龙威气场”的影响范围。
海豪停下了脚步，神情变得严肃，淡金色的光环萦绕上他的双手。
“两位一起上吧。”海豪话音刚落，欧锐噶便操起炼金魔枪朝着他猛攻而来。欧锐噶早就等待着出手的时刻，他可不喜欢像长川隆一样开打前还要搁这儿问候来问候去。欧锐噶只觉得眼前的海豪太装了，自己必须得教训教训他，就算自己打不过，背后也还有一条粗壮的大腿能帮他收尾。
海豪微微侧身，躲过了欧锐噶的闪电突刺，附着于枪尖上的风压只差一毫就能撕裂海豪的面颊。欧锐噶及时止住前压的力道，突然向侧方发力，将长枪当做陌刀使用，朝着海豪的脖颈处挥砍。但海豪的反应速度出乎他的预料，他在欧锐噶挥砍的前一刻便用双手护在身前，枪尖与海豪手上的金色光环碰撞轰鸣，飞溅的橙红色的火花犹同置身于灼热的熔炉。海豪向后方轻微踱步，他手上的金色光环化为一柄晶莹闪烁的链状龙骨剑，扭动的剑身就像一条飞腾的蛟龙，它的鳞甲上涂抹着神圣庄严的微光。海豪轻挥长剑，剑身好似猛龙摆尾，朝着海豪身后翔掠，挡住了长川隆从他背后袭来的一记挥砍。
长川隆愣住了，他确定海豪刚才处于龙威气场的范围之内，但他依然能做出如此迅速的格挡，仿佛没有受到“气”的任何影响。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的情况——自己的攻击完全被海豪给预判到了。
欧锐噶加快了攻击节奏，他的身躯化为残影，施展着如天罗地网般的突刺与挥砍。碰撞的枪与剑就像盛宴餐桌上交错的觥筹，清脆悦耳的音律之下混着野性的疯狂。长川隆眼见着双方打斗焦灼，便开启了宝具吟诵。他迈步上前，挥起金色光剑朝着海豪佯攻，同时脚底聚力，Guten Abend（龙子盛威脚）的魔力磅礴欲出。海豪突然转身，龙骨长剑腾挪至欧锐噶下一步行动的身位上，完美弹开了欧锐噶的攻击，在他们俩之间营造出一个约为两臂宽的间隙。海豪向前挪步，使得长川隆的挥砍落空，与此同时，金色光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侧方视野盲区，它成为一枚圆盾，于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长川隆释放出的飞蹬。
Guten Abend（龙子盛威脚） 宝具释放。
长川隆没有犹豫，直接解放了宝具真名，脚底的魔力像脉冲一样轰击着光环盾。仅仅电光火石之间，光环盾被震碎为尘屑状，周围的空气甚至被撕裂为断层，爆裂般的魔力将博物馆的天台切成两段，幽深的裂口一直蔓延到地面上。宝具的施法过程还未结束，惊讶的神色便瞬间填满了长川隆的双眼：海豪在光环盾破碎的前一刻调整了身位，凭借着迅捷的反应躲闪出了Guten Abend（龙子盛威脚）的攻击范围，但他移动后所在的位置又十分巧妙，距离宝具攻击范围只差一分一毫，甚至给长川隆带来了宝具已命中目标的错觉。
“HuHu HaHa（风暴破坏者）！”欧锐噶在长川隆释放宝具的后一秒及时稳住身体，朝着海豪躲闪后的位置释放出对军宝具。迅猛的风刃汇聚于枪尖，蔓延形成的风暴宛如鬼神鸣泣，旋转撕裂着周围的空间，天台的地面随着风暴的席卷瞬间瓦解成无数碎块。
“Invisible Hand（无形之手）。”海豪伸出左手，手掌正对着欧锐噶的枪尖，那是暴风眼所在的方向。涡轮般的风刃以最大功率朝着海豪推进，但下一刻就在海豪的掌中停滞不前，雨滴和风暴与海豪的手掌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风压突然朝着上方弥散，形成一道火箭般的气流冲上天际，飞舞的雨丝都被狂风逆转了方向，形成了朝着天空喷射的涌泉，将满天的乌云冲散出一道巨大的裂口，深邃的纯黑在乌云裂口中爆发出诡谲的灵压。
欧锐噶甚是诧异，利刃般的风暴在即将撕碎海豪的前一刻被改变了扩散方向，这与他在工大一战中朝着刘芷君射出的魔弹一样诡异，它们的攻击轨迹都被改变了。欧锐噶此刻才明白，这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行动，他就像操控着世间万物的创世神，用他法则级别的宝具肆意支配着这个世界。
长川隆从地上爬起，刚才四散的风压有一部分触碰到了他的身体，将他震倒在地。虽然有铠甲的防护，使他避免受到严重的创伤，但无影的风刃还是割裂了他的肌肤，血从铠甲中缓缓渗出，与铠甲的颜色混为一体。长川隆手中光剑的形状发生了改变，他选择用最高级别的宝具迎战海豪，因为他觉得海豪是一名值得他使出全力的对手。正当长川隆准备吟诵之时，淡金色的龙骨长剑形如迅捷的海蛇，刺穿残留的风息，捆绑住了长川隆的右手，锋利的剑身在长川隆的手臂上剜出数道血痕。海豪把目光聚集到长川隆的身上，但他的左手却朝着欧锐噶所在的方向作出一个挥掌的手势。欧锐噶刚刚准备突刺，但他的下一步行动位置已被倾盆暴雨所覆盖。暴雨如同针刺一般扎在欧锐噶的身上，使他爆发出痛苦的嚎叫，欧锐噶紧闭双眼，将长枪挥舞得如同螺旋桨，勉强抵御暴雨的攻势。这次的进攻完全没有留给欧锐噶任何的躲闪空间，更像是他自己一头撞进了攻击范围之内。海豪的右手燃起火焰，沿着龙骨长剑朝着长川隆的手臂蔓延。火焰与风雨之间仿佛也隔着一层屏障，以至于雨滴完全无法渗入火焰，只能放任它在风雨之下肆意燃烧。
两道漆黑的剑影撕裂雨幕，像是展翅划破长空的黑羽猎鹰。海豪松开了限制住两人的双手，将龙骨长剑挥舞成环状。当龙骨长剑触碰到黑色剑影的一瞬间，剑身突然消散，化为黑色的星屑，逐渐附着在剑影之中。海豪神色冷静，他依旧能计算出剑影的攻击轨迹，随后跟据计算的结果朝着旁边躲闪。黑色剑影擦着海豪的面颊而过，与支离破碎的天台相撞的那一刻便化作了黑色的雾气，消逝于无形。
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口，满脸泥泞的乔野从裂口中缓缓走出，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左眼。他的衣服上沾满了灰色的水泥痕迹，黑色的长剑被他拖在地上，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还造个结界出来，真他妈费劲。”乔野轻声咒骂道。海豪端详着一副狼狈外表的乔野，心生迷惑。上次工大一战中，他与乔野短暂地见过一面，但并没有直接交手，也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名对手，除了知晓saber这一职阶之外，他对乔野的了解还停留在李德邦口述中“行动诡异的亡命之徒”。海豪拥有calculator职阶技能“宏观”，可以通过观察英灵的外表，直接看穿他的真名以及背后的御主信息，这个“bug”级别的能力却无法在乔野身上发挥作用，他眼中的乔野仅仅是一片黑暗，甚至于乔野的灵魂在他看来就像一团混沌的虚空，没有任何可以解读的信息。
“你是？”海豪情不自禁地问道，开战以来他还从未问过别人这个问题。
“你谁啊？”乔野反问道，掸了掸脸上的泥灰。其实他认得海豪，他们在大二的时候就因为一起上公共课而彼此熟识，还经常一起吃饭，但乔野知道海豪肯定已经失去了全部关于他的记忆，没必要叙旧，也没有心情，被archer搞成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已经令他十分恼火，刚才从那堆破建筑里逃出来也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他现在只感觉到烦躁。
“给你两个选择，”乔野不耐烦地说，他看出来海豪想回话，因此他先行一步，阻止了海豪的发言，“第一，放他们俩走，我来和你打；第二，你打我们三个。”
乔野微微眯起眼睛，模仿着海豪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应该不会觉得你能赢我们三个吧？”
“好，我选第一个，”海豪笑了笑，他朝着欧锐噶和长川隆挥了挥双手，“两位，可以先离开了。”
“我和隆哥一起上都差点没打赢他，你他妈装啥啊？”欧锐噶推了乔野一把，脸上写满了不可理喻，乔野转过头来，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欧锐噶。
“我上次已经配合了你一次，你这次也应该配合我！”乔野拎着欧锐噶的衣领，朝着他怒吼道，“去帮助其他几位英灵，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欧锐噶没有回话，他推开乔野的双手，“哼”了一声。
“我们走吧，隆哥。”
海豪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朝着乔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我说saber，我放他们走有什么意义呢？这附近的空间排布早就被我们设计成了一个量子迷宫，每次观察都会使函数坍塌，从而改变空间的外观，他们永远也走不出来。”海豪叹了口气，他认可乔野的实力，至少他能轻易破坏他的结界和防御，但他并不认可乔野的决策。劝海豪放走两人对乔野而言是负收益的行为，还不如留下来血拼，同时迎战三名英灵的话，海豪的胜率无限趋近于零。
“那么不观察不就行了，别把所有人都当成笨蛋。”乔野脸上的怒气消散，转为冷酷的狞笑。当他看到谢耀如的脸出现在屏幕中时，他就预想到了这个空间中可能会发生的事。谢耀如这傻卵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喜欢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乔野心想。
乔野突然挪步，黑色长剑在他的手中犹如笔墨飞扬，他并没有急着攻击海豪，而是在海豪身边周旋，长剑在空气中挥砍之处纷纷留下数道漆黑的裂口。海豪开启了宝具Eye of Liberty（秩序之眼），冷静地观察着乔野的身法，此时乔野的全部动向在海豪眼中都化为单一的数据群，无数种轨迹方程以及应对措施瞬间映在了海豪的脑海之中。
黑色的剑影覆盖在海豪的上方，令人胆颤的灵压轰然坠下，犹如漆黑的牢笼。剑影遮挡住了海豪的部分视线，他朝着右侧移位，但乔野把握住了这个机会，犹如一柄利刃从黑色的剑影中穿梭而出，挥剑砍向海豪的头颅。海豪没有把握发动格挡，刚才的龙骨长剑被黑色剑光吞噬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所幸乔野的行动轨迹依然处于海豪计算之中，他提前侧身躲闪，使乔野的攻击必定落空。
黑剑在距离海豪一米远的位置上突然消散，一抹澄亮的火光在乔野的左手臂后侧释放，熊熊燃起的原初之火将乔野和海豪的脸庞映照得赤红。乔野的左手一直握着原初之剑，而另一把“虚空之剑”，只是乔野为了伪装自己攻击方式而临时召唤出的宝具。脱离地面使用双刀流很难稳住重心，双手的剑压会互相限制，挥剑的力道和精准度都会受到影响，但方才乔野及时收回了黑剑，其释放出的剑压在空气中强行终止，没有给乔野带来任何的反冲力限制，反而留给了他在空中旋转的惯性，使乔野得以最大限度地使出剑技“凤凰伏翼”——此为双刀流剑技，双剑垂直下坠挥砍，接近目标的一瞬间平铺剑身，将剑压以水平状覆盖于目标身上，轻则断筋挫骨，重则人首分离，若以单手剑使用，剑压分布容易偏移。乔野将力道集于单手之上，借助于右手挥舞黑剑的惯性在空中侧旋，一记侧身的“凤凰伏翼”挥向海豪胸口。
乔野诡异的进攻路线几乎凌驾与任何剑技流派的章法之上，甚至让海豪都难以计算。海豪在乔野攻击即将命中的一瞬间把Invisible Hand（无形之手）的魔力完全展开，领域内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使他能够转身躲过“凤凰伏翼”的挥砍，但剑锋突然转向，一股猛烈的剑压朝着海豪袭来，犹如断头台上的索命巨斧。海豪召唤出金色光盾护在胸前，光环盾在与剑压的激烈碰撞下裂开了一道刺眼的口子。
海豪被震退数步，但他依旧稳住了身躯，一道血痕从他的嘴角涌出，他的额上冒出几滴冷汗，与雨水混为一体。如果刚才召唤光环盾的时机再晚一毫秒，可能自己的身体就会被劈成两段。海豪望着上方的天空，天空沿着漆黑的剑痕缓慢地破碎——这是他事先召唤出的结界宝具Invisible Hand（无形之手）。乔野与他周旋的时候就已经用黑剑创伤了结界宝具，使得海豪对领域内时空的控制无法发挥至最佳效果，那一招“凤凰伏翼”，原本可以被他毫发无伤地躲过的。
“干得不错啊，saber。”海豪笑着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结界上的裂口逐渐恢复。他决定改变策略，利用Invisible Hand（无形之手）进行主动的进攻压制，而不能过于依靠Eye of Liberty（秩序之眼）的预判防守，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是“行动诡异的亡命之徒”。
“呵，放你一马。”乔野冷笑一声，黑剑重新出现与他的手中，他身后的结界边缘瞬间绽开一道漆黑的裂口。乔野穿过裂口，从博物馆上纵身跃下，跳入了茫茫黑雾之中。海豪愣了一秒，他终止了结界宝具，走到天台残破的边缘上向四周望去，街道已经完全被厚实的黑雾所掩盖。
黑雾如同爆发的山洪，瞬间涌入城市里纵横交错的街道，星星点点的街灯在黑雾的遮掩下皆黯然失色。
华雪在黑雾中独步穿行，寻找着离开迷宫的道路。黑雾遇到魔力波动的隘口便会沉积，向上方扩散，只要沿着黑雾没有发生沉积的道路行走就能找到迷宫的出口。结界宝具Oya Sumi（暮潮），通过在领域范围内制造黑雾，遮挡住敌人的视线。使用者潜行于黑雾之中能隐藏自己的气息，并且拥有清晰的视野。乘坐飞龙在云间穿行时，华雪也释放了此宝具，但他只能隐藏自己的位置，无法掩盖住银翼巨龙身上那股满溢的魔力，因此被地面上的敌人发觉了行踪。此时的华雪俨然如一位assassin，来去无踪。黑雾也能作为传递魔力与声音的载体，就在刚才，华雪与乔野通过黑雾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得知了这座城市处于变幻中的状态这一关键信息。
“我去找另外几个人，你尽量保证活着。”这是乔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自从宝具开启以来，华雪便从未放慢脚步，他一直感觉有人在黑雾结界的上方移动。那个人就像航行于海上的捕鲸手，紧握钢叉等待着鲸鱼探出脑袋。
“隆哥，等我一下！”依稀有声音沿着周围的黑雾传进华雪的耳朵，大概是五百米远的方向，看来己方的其他英灵也进入了黑雾。黑雾就像一道提供庇护的屏障，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他们免受敌方的攻击。
谢耀如在楼房上来回跳跃，就像一只在林间抓着树枝飞荡的猴子。他是一个谨慎的人，自从黑雾蔓延开始他便蹲伏在高楼之上，没有被黑雾波及分毫。谢耀如理解对手的举动，他是在营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主场，用于抗衡谢耀如的宝具Gotham City（噩梦都市）。谢耀如在城市的各个场景之间设置了许多魔术节点，只要穿过魔术节点，就能实现短距离的空间穿梭，这使他能跟上黑雾扩散的节奏。
黑雾朝着李德邦部署的方向扩散，它穿过林立的写字楼，弥漫到宽阔的步行街上。谢耀如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当黑雾穿过写字楼的一瞬间，写字楼内突然亮起了橙红色的火光，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火光绽放成一朵巨型红玫瑰。写字楼的躯干就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撑裂了覆盖于外部的玻璃与石块。写字楼爆炸产生的震波与热浪冲散了黑雾，周围的建筑被热浪蔓延之后也接连爆炸，就像是连锁反应。耀眼的火花将黑雾炸开数道裂口，滚滚浓烟如同沙尘漫卷天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谢耀如却站在银行大楼的顶上，观赏着这幅极具艺术感的画作。这座城市的所有楼房都被他设置过“爆炸”的内在指令，刚才他只是引爆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更恢宏的场面还需要留在最后绘制。
四散的火光将柯帆的脸庞映照得如同地狱中的猛兽，后方突如其来的爆炸并没有伤到他的身体，反而进一步激起了他的斗志。柯帆朝着李德邦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后者则紧握军刀，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刚才的爆炸是一个信号，预示着其它英灵已经抵达了步行街附近，此时niky重伤倒地，而眼前的柯帆却愈战愈勇，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李德邦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李德邦双眼迸发出仇恨的怒火，他也回以狂怒的咆哮，朝着柯帆主动进攻。柯帆挥舞着锁链，将它旋转加速，并朝着李德邦抛掷。李德邦用军刀拨开飞斧，猛烈的冲击力使他的身体倾斜。柯帆手臂猛然发力，将向前飞掷的锁链往旁边拉扯，使铁链撞击在李德邦的左臂上。李德邦咬了咬牙，左臂竟已皮开肉绽。疼痛并未阻挡李德邦的进攻节奏，他突然蹬步，踩在飞舞的锁链上，借着铁链的力道跳跃至柯帆的眼前，一刀砍在柯帆的脸上，但只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渗血的刀疤，就像是被玻璃划伤了一样。
正当李德邦对自己的攻击力感到诧异的同时，怒发冲冠的柯帆一把抓住李德邦的脚踝，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犹如高空坠物一般的力道贯穿李德邦的骨架，一团鲜血从他的口中迸出，他向一旁滚动，躲开了柯帆朝着地面挥下的一记重击。李德邦站立起来，朝后方退避，拉远了与柯帆之间的距离。浑身负伤带来的影响已经很明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变得缓慢，一旦战斗节奏加快，他的身体就会受到撕裂般的疼痛，没有刘芷君的治愈宝具加持，李德邦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反观柯帆，他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愈合，流动在他体内的魔力就像永动机一样，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加成。
李德邦将军刀插入地面，黑色的裂痕在地上扩散，蔓延至柯帆的双脚之下。Ruined King（堕落兵王）再度开启，刀光沿着地面的断层向上方切割，柯帆迈开脚步，身体前倾，在刀光上狂奔。柯帆的身体被割裂，飞溅的血珠都被刀光切成碎末，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仍然坚韧地腾挪到李德邦面前，挥下巨斧。李德邦只能端起军刀格挡，但仍被冲垮在地。随着李德邦创伤的加重，柯帆身体上的伤痕却逐渐复原，伤口处流出的黑色液体也在一瞬间化作虚无。李德邦再度起身，他已经发现了柯帆恐怖续航能力的端倪所在。这个强壮的战士是一个噬血狂魔，一旦被他的攻击所创伤，他的伤口就能得到治愈，这种能力的实质就是从敌人的伤口处攫取魔力去弥补自己的伤痕。李德邦苦笑一声，如果早点察觉这种能力，他大可不必落成此般狼狈模样。
闪耀的火光充斥进李德邦的视野，写字楼附近的烈焰与浓烟突然被狂风所冲散，四分五裂的黑雾中窜出一个人影。长川隆从写字楼中层的高度朝着步行街上俯冲，他抬起右脚，一记如流星般的飞踢径直向李德邦袭来。李德邦挥舞着军刀，苍白的刀光尽被长川隆的右脚所冲散，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军刀硬接下Guten Abend（龙子盛威脚）的暴力攻势。右脚结实地蹬在了刀面上，山呼海啸般的威压冲击着李德邦，使他全身的骨骼发出“咯吱”的声响，他脚下的街道已经裂成了向下凹陷的圆环。
欧锐噶在长川隆的身后出现，他朝着李德邦和长川隆所在的位置释放出宝具HuHu HaHa（风暴破坏者），风暴的羽刃割裂潮湿的空气，如同刚勇的虓虎。长川隆猛然收力，借助李德邦格挡的力道向后弹开，躲开了风刃的冲击，而李德邦却来不及躲闪，被风刃全数命中，他的身体在暴风中绽开无数道血花。
“人头是我的！”欧锐噶兴奋地叫道，但笑容立刻僵住。只见李德邦从废墟之中缓缓起身，他身上纵横的血液瞬间蒸发，化为黑色的蒸汽。黑色的条纹从他的伤口处扩散，覆盖住他赤裸的上身，他眼中的巩膜已经变为纯黑，如同被死亡覆盖的永夜，令人望而胆寒。
李德邦解放了付妍为他准备的圣物，那是付妍精心制作良久的“仇恨之血”。付妍自从战争开始时就在进行制作仇恨之血的工作，她派遣帮手收集了许多身怀罪孽、仇恨之人的血液，运用“女巫”特有的魔术手段将血液中满溢的“不详”加以分离提纯，制作成供avenger这一职阶英灵使用的养料。此时注入仇恨之血的李德邦，是怀有最深恶意的复仇者，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魔。他独自站在三位英灵的面前，与曾经孤身一人被学院众人围住推搡唾骂的场景别无二致，他依然记得仁怡楼外映在他脸上的冷酷灯光。当年为情所困的李德邦为了向那个女生展示自己的恨意，选择一错再错，把军人的铁则抛于脑后，在歪路上一去不返，他那些在旁人看来属于心理扭曲的举动，却被他自己奉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勇气魄，因此，纵使千百苦痛在后续几年的长夜里反复鞭挞着他骄傲的内心，他也毫不后悔当时作出的决定，他从来就不是日暮时分怅惘的旅客，望着远道上的残阳空留悲叹。他要的不是赎罪，是复仇。
一支穿云箭从远处飞驰而来，在地面上掀起一道狂风。双方同时意识到，这场战争还有其他的参与者。李德邦露出了若有若无的微笑，他感受到了一丝慰藉，至少现在他并非像当年一样孤身一人战斗。身后的niky也缓缓起身，此前被柯帆造成的伤口已经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自愈，疼痛缓解之后，她也义无反顾地加入战斗，与己方阵营里的英灵共进退。欧锐噶的眼光与niky碰撞在一起，他们都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矢志不退的坚毅。
Archer站在远处的高塔上，饶有兴致地观赏着战斗的场景，他不在乎两边的输赢，他只是享受观看厮杀的过程，他甚至都想来一杯红酒，调剂一番轻松愉悦的心情。但archer毕竟是个讲信用的人，先前和李德邦订下的援助协议依然生效，不然他就会选择完全不插手此次的战斗。不过，archer认为李德邦现在并不太需要他进场作战，一点小小的帮助足以履行他与李德邦的协议，他简单地发动了Wind’s Grand Ode（风神之诗），风箭化为螺旋状的气流从高塔上飞向战场。
欧锐噶率先意识到了风箭的存在，他挥舞着长枪，将风箭冲散，但风箭触碰到长枪的一瞬间突然化作四散的风息，如同枷锁一般限制住了几人的行动。柯帆怒吼一声，他的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道，直接挣脱了风之枷锁，朝着李德邦和niky猛攻。李德邦狞笑一声，也踏步向前，两人就如同张牙舞爪的雄狮与猛虎。李德邦在即将与柯帆撞成满怀的前一刻突然向后抛出军刀，然后仰身滑铲，从柯帆的身下疾驰而过。柯帆愣了一刹那，但他没有选择转身追赶李德邦，而是朝着niky挥舞巨斧。Niky一把抓住李德邦抛出的军刀，当军刀被她握在手中的那一刻起，刀刃上的黑色纹路瞬间消散，重新化为雪色的晶莹。柯帆重斧挥下，niky用娇小的双手撑住军刀进行格挡，狂暴的蛮劲压迫着她瘦弱的身躯，使她体会到了浑身骨架被冲散的感觉。地面瞬间向下凹陷，niky依稀可以听见街道内部岩石基座碎裂的声音。
李德邦双脚用力蹬踏，仰伏在地上的身体腾空而起，腾跃至长川隆的面前。一旁的欧锐噶用魔术咒语解开了风之枷锁，朝着李德邦发起突刺。扭动的黑色斑纹缠绕在李德邦的右手掌上，骇人的黑色液体竟从斑纹处汩汩涌出，如同身形鬼魅的毒蛇蔓延上长川隆的躯体，渗过了他的赤色铠甲覆盖于他的肌肤之上。欧锐噶立刻发动咒语，帮助动弹不得的长川隆解开枷锁，同时一枪刺向李德邦的太阳穴。李德邦举起左手，长枪贯穿他的手臂之后无法继续突进，黑色的血液溅在他的脸上，仿佛为他戴上了一副恶鬼面具，他的右手掌按在长川隆的胸口，满溢的仇恨之血爆裂而出。
李德邦的宝具从来就不是那把军刀，军刀只是释放宝具的载体，这些染尽仇恨的黑色痕迹，才是宝具真正的存在形式。宝具将李德邦曾经以一敌众的经历具象化，只要战场上的敌方参与者越多，宝具的威力就会提升，更何况他现在拥有付妍制作的仇恨之血加持，无论有多坚实的防御都无法抗下他这致命的一击。李德邦一直在等待着这个击杀长川隆的时机，毕竟在工大碰面之后，长川隆就被李德邦列为亟需肃清的对象。
Ruined King（堕落兵王） 宝具释放！
刀锋一般的魔力沿着长川隆身上的黑色痕迹向外释放，长川隆身上迸出的鲜血都被染为黑色。长川隆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感觉到自己跌入了刀阵之中，漆黑的锋刃悉数贯穿他的身体，扬起一道道血泉。仅仅过了一瞬，长川隆的身体便停止了挣扎，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丝呻吟，浓郁的血气便与他的身体一同化为黑色的尘屑消散于空气之中。
H市，常春街道党群服务中心。
贺栓敲打着键盘，将吴水松教授的意见以备注的方式标记在模型上。贺栓刚才将整片街区的建模发给了吴水松，后者为他提出了一些建立魔术空间的参考意见。吴水松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魔术建筑学者，他认为依照H市的相貌建立魔术空间并不是一个复杂的工程，因为H市并不是像重庆这种空间布局相当复杂的城市，它的布局走向非常简易，因此空间出口的设置也往往处于很明显的位置，基本和街道的入口相吻合。
贺栓起初并不认同吴水松的看法，但他知道吴水松给出这种答复的原因是贺栓自己没有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对方现在仍然以为贺栓想要搭建一个魔术空间，而非去破解一个已经形成的魔术空间。贺栓就魔术节点的相关内容向吴水松发起询问，但对方给出了令贺栓感到惊讶的答复。
“魔术节点这种东西在魔术空间中起到的更多是支架作用，而不是出入口。如果把魔术节点当做空间出入口，要经过大量的魔力交互计算，是个复杂的多参数动态方程，基本上解不出来，所以它实际上是不成立的。贺教授还是对魔术建筑学太陌生了啊。”
吴水松的意思是，在实际的魔术建筑学中，是无法将魔术节点当做出入口的，至少人类魔术师无法做到，但英灵呢？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英灵也许能做到。但吴水松已经表明了计算魔术节点是否能作为出入口是连魔术建筑学专家都无法做到的工程，那么也无法从他那边得到有价值的意见了。
“对了，贺教授，搭建魔术空间一定要留意魔术缓冲区的建设工作。我评鉴过很多魔术建筑模型，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在缓冲区建设上都是不合格的。”
“缓冲区是什么？”贺栓迅速打字询问。
“魔术缓冲区就是魔术空间与现实空间之间进行魔术交互的场所，任何一个以现实世界为基底的魔术空间都需要一个合适的魔术缓冲区。”
“既然缓冲区是用于与现实进行交互的，那么它也能作为出入口吗？”
“不能。魔术缓冲区虽然也是一条连接现实与魔术空间的通道，但它储存有大量魔力，人的身体无法承受。魔术空间里的魔力密度高于外界，它对外界始终存在渗透过程，魔术缓冲区也起到了对魔术空间内的魔力进行稀释的作用，缓冲区内越靠近魔术空间的部分，魔力密度就越高。”
“那请您指导一下魔术缓冲区的构建原理。”
“魔术缓冲区就是一个额外的交互空间，需要通过计算魔力渗透压来规划范围。如果以德荟校区为模板建造魔术空间，那么魔术缓冲区的最佳选址就是尚通河，它与魔术空间相连，而且足够能承受相应的魔力密度。贺教授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发给您几篇文章，都是魔术建筑学界泰斗发表的，您在网上通过常规途径都找不到呢。”
贺栓回以简单的感谢之后，聊天便终止了，再聊下去没准会被对方察觉自己的意图。贺栓没有精力去研究吴水松发来的那几篇复杂冗长的学术论文，他得知了关于魔术缓冲区的关键信息，这已经是最有价值的收获了。
“Writer，你应该也了解魔术缓冲区的构建原理了吧？”贺栓问道。尹莜点了点头，刚才她目睹了贺栓与吴水松短暂的交谈，这令她对于魔术建筑学有了更清晰的轮廓。
“那么你认为，对方会将魔术缓冲区安排在哪个位置呢？”贺栓再次提问。
“对方将所有的出口都隐藏了，魔术无法通过普通的出入口正常流通，那么一定需要一个规模足够且隐蔽的缓冲区来承担魔术流通的功能，”尹莜轻捻指尖，她的脑袋飞速转动，“而且对方是英灵，未必会采取常规的建筑手段。大胆一点推测，不是天上，就是地下。”
“天上？！有可能这个空间在天空上有设置出入口，当时我派遣rider他们骑乘飞龙发动进攻，他们被关进空间时应该正处于上空。”贺栓如同醍醐灌顶，如果出入口真的设置在天空上，就能解释连writer都感受不到空间内魔力的原因，因为她无法将魔力感应提升到高空范围。
“那么魔术缓冲区应该就是在地下了。”尹莜做出了“bingo”的手势，欣喜的笑容洋溢在她脸上。
“有个地方就是储存魔力的最佳场所。”贺栓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
“地铁站。”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Writer，你也听到了，吴教授说魔术缓冲区是人类无法通过的地方，但这可能是我们进入这个空间的唯一方法。”贺栓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副黑色的手套戴在手上，这表明了他即将进入战斗姿态。贺栓盘算着，现在距离从者们消失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被困在魔术空间内的从者们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困境，贺栓不得而知，他想做的只有尽快进入魔术空间，用令咒为从者们提供帮助。当柯帆从他眼前消失的前一瞬，他对柯帆施加了“能力强化”的令咒，但其他从者并没有得到令咒的加持。
“我明白您的意思，”尹莜笑了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您。”
“那就出发！”贺栓将电脑存放在党群服务中心的储物柜里，使得手提包中只装有一堆便携式武器。他们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门，迈向距离党群服务中心200米处的地铁入站口。
“御主，您可真像一个恐怖分子。”尹莜在地铁入站口对着贺栓打趣道，她已经变为灵体化，可以自由通过地铁的安检，周围的人无法用肉眼观察到她的存在。
“那你就是恐怖分子的帮凶。”贺栓说道，他顺利地通过了入站口的检查。尹莜朝着贺栓翻了个白眼，但由于是灵体化状态，贺栓看不到她。手提包是尹莜附魔后的作品，可以用魔力屏蔽包内的危险物品，用以躲过安检仪器的探测。
贺栓费尽力气挤进了人满为患的地铁四号线，身穿羽绒服的乘客们身形臃肿，把贺栓挤向门边。车门缓缓关上，伴随着广播里温柔的女声道出中英双语的提醒，脚下的列车开始加速。贺栓屏息凝神，他等待着尹莜给他回复。
地铁驶过一站又一站，新城区的每一站都有很多乘客下车，也有很多新的乘客涌入，而贺栓却站立在原地，即使座位出现了空缺，他也没有选择坐下。贺栓明白，想要在飞速前进的列车中寻找魔术交互入口只有一瞬间的机会，一旦没有把握住就得重新返回。
“御主，我感觉到了一丝魔术波动，”尹莜在贺栓的耳畔轻吟，“应该存在一个很小的入口。”
地铁抵达醒狮堂站，贺栓离开了地铁车厢，往站台另一侧走去，那儿停驻着前往他们来时方向的返程地铁。
“这次尽量把握住机会。”贺栓轻声说，他走进了返程的地铁车厢，旁人也没有在意他的举动，毕竟坐过站的马虎之人不计其数。列车再次启动，朝着上一个站点飞速行驶。两站之间的行程不到一分钟，他们必须随时做好穿越入口的准备。
“御主，手给我。”尹莜说道，她解除了灵体化，高挑的身姿突然出现在地铁乘客们的眼前，令他们大吃一惊。
“妈妈，她是巫婆吗？”坐在座位上的小女孩兴奋地舞动双手，一边指着尹莜一边拉扯着母亲的衣摆。
“是魔术师。”尹莜面向着小女孩，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魔术的回响再次出现，飞驰而过的地铁只能留给他们一刹那的机会。尹莜朝着小女孩摆出一个wink，然后紧紧攥住贺栓的手臂，一头撞进了列车壁里，就像“哈利·波特”电影里的巫师们穿过9¾站台，只留下乘客们一脸错愕地待在车内。
贺栓被尹莜带入了一个漆黑的通道，这里本该是地铁隧道工人进行修理调试的场所，此刻却被熔岩般的魔力所占据。贺栓可以明显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灵压，就像对视着一条暴戾的古龙，它瞪着翡翠宝石一般的瞳孔，朝着贺栓呼出灼热的吐息，如火山爆发一般迅猛而致命。人类魔法师创造的魔术缓冲区已然如同地狱般骇人，英灵所创造的魔术缓冲区更是带给人一种骨肉寒彻的威压，只需注视一眼便能将惊恐深深地刻入灵魂。作为人类的贺栓就像是笼中恶灵的食物，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他就会在魔力的撕咬下粉身碎骨。
“御主，待在我身后！”尹莜喊道，虽然他们相隔不到半米，但魔力碰撞而产生的轰鸣已经充斥进他们的耳畔，宛如鬼哭神嚎。贺栓没有回应，激涌的魔力压迫着他的身体，他的骨肉仿佛都快被拧成麻绳。贺栓的感官变得模糊，他隐约感觉到一双无情的巨手正在将他的肉体与灵魂剥离。弥留之际，一道温暖而明媚的亮光涌入贺栓仅存的硬币大小的视野里，紧紧系住他即将被抽离的灵魂，永恒的光明在他的瞳中缩短成为一瞬。
“Gate Keeper（戒律符咒）！”尹莜敞声吟诵出宝具真名，无数外观怪异的符文萦绕在她和贺栓的身旁，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扑面袭来的魔力在触碰到符文的一瞬间灰飞烟灭。这些符文对所有魔术手段都能起到“把关”的作用，凭借使用者的个人意志可以自由对魔术进行抽离甚至消除，它就是尹莜的护身符，保护着她以及她的御主免受魔力的吞噬。
贺栓艰难地站起身，跟在尹莜的身后慢慢向前挪动，虽然符文稀释了周围的魔力密度，但他的人类身躯依旧难以承受。贺栓在混沌之中依稀能看到尹莜紧握住右臂，她的双手在剧烈颤抖，即使是英灵，处于如此高压的魔力之中，也渺小得如同宇宙中的一粒星辰。
“以令咒助之······”贺栓举起颤抖的手，艰难地念出咒语，他的喉咙似乎被一块石头所堵塞，“荡尽灾厄，前往彼岸。”
红色与金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Gate Keeper（戒律符咒）的规模瞬间扩大，灼热的圣光使一切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愈加强大的魔力与符文碰撞撕扯，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簇。透过光怪陆离的景象，贺栓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道裂口，一抹朦胧的亮光在彼端微微闪烁。
漆黑的血雾散去，长川隆的躯体已经消失。欧锐噶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实力深不可测的长川隆，居然以这种毫无反抗的方式被李德邦所抹消。
“不必惊慌，下一个就是你。”李德邦淡淡地说，仇恨之血再度挣脱出他的身体，环绕在他的周围，就像一簇簇翻滚的铁屑。
李德邦挥动左肘，将手臂从欧锐噶的枪尖上拽下来。欧锐噶向后撤步，以免沾到飞溅而出的黑色血液。李德邦一记猛虎跃步，立刻切换为近身搏斗姿态，他朝着欧锐噶挥拳，仇恨之血从他的拳头上涌出，化为一把尖锐的黑钻。欧锐噶身体后倾，用枪尖从黑钻的下方挑起，黑色的血液往两边的方向散落。枪尖凝聚着风暴，将空气中漂浮的所有黑色血液吸附，一团爆裂的风压绽开在李德邦的前胸，将他震退数步，黑血从他的口中涌出。欧锐噶乘胜追击，向前施展着疯狂的突刺，而李德邦却立刻稳住了脚跟，用手臂拨开枪柄，乱舞一般的拳法居然跟上了长枪戳刺的频率，虽然被一次次划伤表皮，但长枪却迟迟无法刺入他的身体。
枪尖与气流剧烈摩擦，迸射出一道道火星。风火缭乱之中，李德邦似乎找到了欧锐噶的破绽，他一把握住了前端的枪柄，欧锐噶闪电般的进攻就此停滞。黑色血液从他的掌心渗出，漫涌上长枪的枪柄。欧锐噶大惊失色，但长枪挥舞的力道被限制在李德邦手中，他无法释放出风暴将这些黑色血液驱散。
“你妈的，真恶心！”欧锐噶咒骂道，长枪突然切换姿态，变成了一把狙击步枪，原本缠绕于枪柄上的黑色血液突然失去了载体，散落在空气中。这回轮到了李德邦展现出诧异的表情，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手的武器会在战斗中突然切换形态。六颗炼金子弹环绕在狙击步枪周围，散发着蓝宝石般的光芒。
“Oh Riga（炼金魔枪）！”欧锐噶放声嘶吼，六颗炼金子弹接连射出，全部被送进了李德邦的身体。欧锐噶扣动了扳机，枪内原本就存有的一发魔术弹如同一颗蓝色的流星，从枪口中迸射而出，径直飞向李德邦的额头。黑色的血液突然在他的面门前凝聚，将散发着蓝光的魔弹直接吞噬消解。李德邦吐出一大滩黑血，炼金子弹已经将他的肉体毁坏成一片疮痍，此刻他体内是由仇恨之血在搭建魔术回路，并支撑着他坚韧而固执的生命。
残阳歇古道，温酒抚寒箫；
日暮潮峰远，斜晖叹路遥。
熟悉的诗句涌入李德邦的脑海，那是一段遥远的记忆。他和她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远足活动，结果在潮峰迷了路。日暮时分，霞光像是退潮的海浪，将橙红色的尾迹一点点从逐渐暗淡的天幕中挪走，只留下彻骨的寒意弥漫于群山之间。他脱下外衣裹在她的身上，并从衣袋中拿出两罐依然温热的啤酒。两人在重叠的山影下喝酒唱歌，她随口念出的诗句却被他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尚有余温。”李德邦自言自语道，他按住流淌着黑血的伤口，感受到手心里有烈火在翻腾。
欧锐噶苦笑一声，刚才射击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沾上了黑色的血液，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即将堕入和长川隆一样的结局。如果那颗魔弹能够击中李德邦，这场战斗的胜利也许就归属于他的手中。
“Ruined King（堕落兵王）。”李德邦朝着欧锐噶伸出右手，刀光沿着欧锐噶身上的黑色血痕向外迸射。当欧锐噶看着自己灼热的血液挥洒向空中时，他感受到了释然，这些涌动的殷红就是他生命中见过的最赤诚的颜色。
柯帆看到两位战友纷纷倒下，一丝理智在他的脑海中纠缠，使他头痛欲裂，不得不暂停进攻。他面前的niky早已筋疲力尽，一道血痕悬挂在她的嘴角。她刚才借助李德邦军刀的力量抵挡住了柯帆三次正面进攻，这令她严重负伤。
清脆的掌声响起，谢耀如从火光中缓缓走出。
“精彩啊精彩。”他轻轻拍掌，一旁的李德邦朝他投来鄙夷的神色。
“混蛋东西，现在才到场。”
“邦哥，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为了把那两个难缠的家伙困在围城里，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啊。不过也不迟，现在该到了收尾的时候了。”谢耀如轻挥右手，两根散落在地的钢筋突然腾空而起，插入了柯帆的双臂。柯帆爆发出嘶吼，脑海中突然浮现的理智瞬间被清除，再次陷入彻底的狂化。他拔出了插在手臂中的钢筋，朝着李德邦扔去，却被他轻松躲开。暴怒的柯帆用双脚践踏着大地，碎裂声犹如惊雷，而李德邦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摆出军体拳中的防守架势，等待着柯帆主动进攻。Niky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银亮的军刀抛掷而出，自己也瘫倒在地上。李德邦并没有去接过军刀，他的双手环扣住柯帆挥来的斧链。罡风冲击着李德邦的躯体，但浸润仇恨之血的李德邦得到了身体机能的极大强化，如同不动明王，招架住了柯帆的全力挥砍。经过多回合的交手，李德邦已经了解了柯帆身上的奇特之处，所有来自于柯帆正面的攻击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削弱，就连紧贴他前胸释放的宝具也只能造成普通的刀伤，想要制服这个大块头，从正面方向的攻击是不可行的。
接过飞掷而来的军刀的人，是谢耀如。周围无数的沙尘和碎石突然被吸附到军刀之上，形成了锋利的锯齿，这个空间里一切游离的物质都能被他所操控，毕竟他才是这个空间真正的主人，是支配万物的君王。谢耀如闪现至柯帆右后方的死角，挥刀暴斩，血光沿着刀刃绽开出一朵赤色的蔷薇，喷洒如泉涌。柯帆的右手竟被谢耀如直接斩落，在支离破碎的地面上震起沉重的声响。彻骨的疼痛令柯帆发出阵阵悲嚎，猩红的双眼被脸上扭曲的皮肉挤作一团，他的右肩处只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断层。
李德邦的双手不再被斧链所束缚，他挥舞着刚猛的军体拳，重击柯帆的胸口，将他向后方击退，虽然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但破坏了他的身体稳定性。谢耀如已经蹲守在了柯帆身后，军刀将他清秀的脸庞映照出几分阴寒。刀锋瞄准着柯帆的后心，从他的背上刺入，贯穿了他的心脏。他的背部无法被Uranus Evelogia（神王的铁臂）的护佑所覆盖，这一刀穿刺对他而言是致命的审判。
“你听啊，它还在跳动呢！”谢耀如的脸上洋溢着狂妄的笑容，刺穿柯帆身体的军刀洁白如玉，未曾沾上一丝血痕。李德邦面无表情地走到柯帆的身前，感受到柯帆尚存的灼热吐息接连冲击着他的身体。李德邦作出一个脱帽致意的手势，献给这个顽强坚韧的对手。
柯帆的视线变得模糊，理智回到了他的脑海。结束了吗？他迷茫地望着满目疮痍的街道和浑身浴血的对手，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渐渐将他炽热的身躯冷却下来。他的心中只有不甘，直到最后他也没能抵达生命的彼岸。
曾经也是怀揣理想远走他乡的少年。少年之志就像无名的星辰，在广阔的银河里仿若尘埃，但这些渺茫的星光却能将空洞的瀚宇点缀成璀璨的星海。星光固然灿烂，但它们都是流转于银河之间的过客，将轮回的时光化作为一瞬的闪耀，此后需历经数载的斗转星移才能回到当时的那片天空。日月交辉都是在为转瞬即逝的星光献上最诚挚的挽歌，每逢日暮，天空逐渐被黑暗所笼罩，星光于此荡漾，也于此告别，无人知晓它们将安放安属，也无人能确定是否能在一生短暂的时光里，于同一片星空之下与当年的星辰再度相逢。
当少年的雄心壮志被岁月磨平棱角，历经多年的兜兜转转，只想回到当时的那片天空之下，怀拥着故土的芬香。很多人以为生命的彼岸是浩瀚星河，灿烂的表象之下藏着冷酷的深渊，但当他们经历过世俗的起起落落，才会发现最想到达的地方就是那个平凡而温暖的故乡，就像那簇逐渐暗淡的星光，永远在银河漫溯，但终有一天会回到彼时的天空，只是那路途苍茫而遥远。
柯帆逐渐闭上双眼，感受着雨水在他脸上肆意流淌，故乡的雨景慢慢呈现在他的脑海中。北方的雨不同于江南的轻柔婉约，它是恣意粗犷的沧流，刚劲中流淌着冰冷的温柔，将不羁洒脱与铁骨柔情刻入北方男儿的血液之中。此时的雨，就像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南方姑娘，用她冰冷的、散发着淡淡胭脂味的双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步行街旁，废墟中的火焰被势头渐猛的雨所熄灭，黑雾从废墟中蔓延到街上，一股寒意覆盖住谢耀如的全身。华雪和乔野从黑雾中缓缓走出，目睹着柯帆雄壮的身躯在雨中化为尘屑飘散。
“再见了，大块头。”乔野心中默念，为柯帆送上无声的道别。
“还是来迟了一步。”华雪说道，难以掩饰的忧伤充斥在他的话语之中。
“你不是把他们困住了吗？”李德邦质问着谢耀如，后者的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谢耀如在发觉黑雾能解开量子迷宫之后便采取了应对措施，他利用接连不断的爆炸将黑雾的前进路线全部封死。这些爆炸以及留存的废墟本质上都是魔术，而非通过魔术实现的结果，因此能够对黑雾产生有效的阻碍，但现在，他的这些魔术似乎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所破解了，以至于被黑雾找到了穿越建筑群的道路。
“有人闯进了杀戮之城！”谢耀如脸色突变，话音刚落，华雪便扩大了Oya Sumi（暮潮）的影响范围。黑雾突然扩散，将他们所有人全部笼罩。谢耀如和李德邦瞬间丢失了彼此的视野，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李德邦始终保持着冷静，他没有因为视野丢失而乱了阵脚，但军刀不在他的手中，他只能将那些仇恨之血作为自己的武器。李德邦将伤口中涌出的仇恨之血挥洒到周围的地面上，绘制成一个别扭的图案，他并没有习得过任何结界魔术，但他此时绘制的图案却能产生与结界魔术类似的效果，只要敌方从者踏入仇恨之血染及的范围之内，他就能立刻发动宝具，用刀光粉碎他们的身体。
谢耀如有点惊慌失措，他只想找到离开黑雾的办法，他使劲地挥舞着手中的军刀。军刀一次次划开眼前的浓雾，但雾气又会重新聚集，使他的奋力挥砍变得毫无意义。一道赤红色的光柱穿过黑雾，谢耀如匆忙扭头，光柱擦着他的脸庞飞驰而过，紧接着楼房倒塌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中。谢耀如冷汗直冒，如果刚才没有及时闪躲，可能会被直接抹杀。他开始在黑雾中加快脚步，接二连三的光柱朝他所在的方向发射。
对方拥有黑雾中的视野。谢耀如确定了这个答案，虽然同处黑雾之中，但现在他在明处，对方在暗处，他只能用被动的闪避来与对手周旋，从而借机寻找对手所在的方向。
这些光柱是凝聚着高密度魔力的魔术弹，作为魔术储备充足的caster职阶英灵，制作出这些强大的魔术弹对华雪来说轻而易举。华雪瞄准着谢耀如的身位，魔术弹如暴雨般射出。霎时间，一道石墙从黑雾中腾升而起，将魔术弹尽数阻挡，随后便轰然倒塌，碎石化为沙尘暴朝着两侧翻滚，竟驱散了一部分的黑雾，使华雪的身影在黑雾的笼罩下短暂地显形。
“别太嚣张了，这片城市都是老子的地盘！”谢耀如笑道，他的双眼变得如同猎鹰般犀利。迅捷的身影化作利剑，以破军之势朝着华雪冲刺，军刀上澄澈的寒芒驱散了密集的雨点，在空气中刺穿出一道晴朗的封锁线。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樱吹雪）。”华雪轻声吟诵，苍白的樱花瓣仿若飘零的落羽，从天空中纷然落下。花瓣和雨滴交织漫舞，铺展成为沐浴着盛世华光的花海，绽放于天国的阡陌，它与底层的黑色浓雾又形成鲜明对比，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仿佛天堂与地狱仅隔一线。花瓣落入浓雾之中，化作极寒的冰雾覆盖住大地，也染上了谢耀如的身体。
谢耀如只觉得寒意沁入骨髓，覆盖在他身体上的冰霜令他的行动变得迟缓。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浓雾中斜刺而出，锋利的长剑刺入了他的上腹。
“幺儿，别走神。”乔野在谢耀如的耳畔低语，他用力地转动剑柄，就像操控着打开死亡之门的钥匙。剑刃将谢耀如的内脏搅碎，捎动着飞溅的鲜血，在谢耀如的背后形成了一道旋转的喷泉。
谢耀如双眼瞪得如同明灯，痛苦与愤怒使他的脸庞变得如同野兽般狰狞。他目眦尽裂，青筋暴起，浑浊的血液从他的齿缝里涌出。乔野拔出长剑，深红的血从谢耀如的伤口中奔涌而出，如同泄洪的水坝。谢耀如捂住鲜血狂涌的伤口，一瘸一拐地后退，直到撞在路灯杆上。暴怒的血染红了他的双眼，他是这座城市的王，他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他就此倒下。
“养精蓄锐”——谢耀如作为joker所拥有的固有技能，休息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不仅可以快速治愈他的伤势，也能将多余魔力储存在他的身体之中。这些魔力不仅可以用作发动宝具的原材料，也能为他提供战斗续行。经受过刚才的那一击，即使是英灵之躯也难以存活，但此前通过长时间休息而攒下的魔力为谢耀如提供了额外的生命上限，虽然只是暂时的支撑，但足够他在这座城市里施展他作为“王牌”的无上权威。
糟了！乔野眼中突然出现一丝惊恐，他紧握长剑朝着谢耀如刺去，但脚下震动的大地将他的身体向上抛掷。透过黑雾依稀可以看到橙红色的火光从大地的裂缝中向外涌动，仿佛地核破裂，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染上了猩红的光芒，让人感觉置身于地狱最深层的血海。
这座城市是谢耀如亲手制作的艺术品，当然也该由他亲手操办毁灭的仪式。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被他事先设置过“毁灭”的指令，这道内在指令的存在是只有他一人才知晓的秘密。虽然现在他已是一副濒死的躯壳，只能发挥有限的魔力，但将整片街区燃为灰烬足矣。
“这是日落，也是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