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 Like The Sun 23｜HCY水仙文（断飒/十飒）
过不了，来私(・ω・)ノ
吸血鬼给昏迷数日的小天使***喂了药，小天使高烧不退把吸血鬼急得直发抖，他把小可怜儿用厚厚的被子卷住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诉说自己有多么抱歉，每一句都在恳求小天使好起来。飒飒昏迷期间根本无法进食，只靠断**喂些药和汤，可日子长了飒飒的身体终是扛不住，断没办法，找了不列颠最出名的几位医生来看都无济于事。
最后一位医生来时飒飒已经面如枯槁，医生更是直言小家伙快死了，他也爱莫能助。断赶走医生把小飒飒变成小鼠球，一层层包裹好后带他飞了两天才到达绒绒的猫窝。这一路上的风霜雨雪加重了飒飒的病情，这也是断一拖再拖不愿意带他来找绒绒的原因，就算他以最快的速度把绒绒猫抓去庄园，也需要离开飒飒身边整整四天，他做不到。
“嘶……说实话，断爷，这要是别人我就直接建议放弃治疗了，但是你坚持的话我就试一试，要是死了你也别怪我。” 绒绒认识断一百多年，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脆弱的表情，不过脆弱中的坚强才是真正的坚韧与强大，绒绒专心治疗，而断则肩负起另一项关键的任务，食补。
长期只能喝汤水的病人最需要营养全面的汤，断就负责根据绒绒给的食谱熬汤，把所有食材的营养都融进去，再尽可能多地给飒飒喂下。这样一来保障病人即使昏迷十天半月都不至于饿死，也有利于病人苏醒后更快恢复健康。断喂汤的方式很高效，只是绒绒端着药进门的时候偶尔会撞见断搂着飒飒喂汤，乍一看像是在kiss一样，精准戳中这只单身猫的痛点。
“我排查了差不多所有问题，但飒飒还醒不过来，我想他应该是丧失了求生意识，是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那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飒飒醒过来啊？” 断听完绒绒的话吓得直冒冷汗，焦虑不安地围着飒飒转圈。“会不会……放弃……才是真正让他解脱的方法？” “不可能！” 断已近癫狂，他承认自己可能已经成为了十那样的恶魔，会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将飒飒禁锢在身边，阻止小天使飞回天堂。“我要他醒过来！我要他醒过来！”
断继续每天抱着小天使和他说话，有时候是轻轻地讲着如何爱他的情话，有时候是略带沙哑的恳请，吸血鬼不需要睡眠，他就全天侯地试图和飒飒交流，即使绒绒说过，飒飒听不见的。绒绒也不想看着自己一百多年的好友这么难过，于是冒险加大了激素药物，终于在药物刺激下，飒飒睁开了眼。
灰粉色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憔悴不堪的吸血鬼，他为了守护自己的天使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断看到飒飒醒了先是愣了一下，太过期待的事成真了反而会有些莫名紧张，随即灿烂的喜悦迸发在男人脸上，他将飒飒紧紧拥住，泪水滴下一滴在飒飒肩头。
“飒飒，你……别再离开我了……求求你……” 断以为飒飒会哭着抱住自己喊哥哥，委屈巴巴地问自己怎么这么晚才来救他，可什么都没有，飒飒只是静静地躺在怀里，从前的明媚活泼全都被风吹散了，眼里剩下的只有哀伤和冷寂。
见飒飒不回话，断害怕又无措，他强行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想安抚小天使，可嘴角的抽动只反映出他的苦涩。“飒飒……你是不是……全想起来了？” 飒飒一直盯着被子上的图案发呆，听见吸血鬼哥哥的问话才缓缓抬头对上那双不安的黑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断慌乱地放开飒飒，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冒失的搂抱对于恢复记忆的飒飒来说会不会唐突了，只是炽热的目光仍然留在垂着小脑袋发呆的天使身上。空气静默了很久，断鼓起勇气用嘶哑的声音询问，“飒飒长大了啊……那飒飒还，还爱我吗？”
又是沉默，小家伙只是低着头，盯着被子沉默，这无限的寂静快要把断逼疯了，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可又害怕听到否定的回复，他曾经选择了相信飒飒会爱自己的誓言，而任何的背弃都会给他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告诉我，飒飒。” 断伸手轻轻抬起飒飒的下巴，想让天使再看看自己，他拼命挤出温柔的笑脸迎合，却看到天使脸上的泪痕。“别哭，飒飒，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飒飒一哭，断就觉得天塌了，他慌忙伸手帮小家伙擦去泪水，拧在一起的眉宇间全是懊悔和疼惜。“我真不该带你出去看什么烟花！”
烟花，刚恢复记忆的飒飒脑子里很乱，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梦，所以……和吸血鬼哥哥一起看烟花的记忆是真实的吗？那阿十呢？“唔……好痛……” 飒飒捂住脑袋痛苦地**，感觉头都快炸了。“飒飒怎么了？别怕！我去叫绒绒来！飒飒等我！”
绒绒用了奇怪的药膏涂在飒飒头上的穴位，过了一会儿就缓解了飒飒的头疼，断很开心地跑去厨房，根据食谱变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刚拿到房门口，就听见了飒飒沉静冷淡的声音，“你有毒药吗？” “有是有，但是我友情提醒一下吼，毒药对断爷没用。” 飒飒沉默了，门口的吸血鬼也怔住了，飒飒想要做什么？“可以给我吗？” 飒飒柔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不过得到了绒绒的拒绝，“那可不行，到时候要是断爷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我说不清楚。”
绒绒出来后跟吸血鬼交代了一下病情，飒飒除了身子太弱心情低落之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记忆全部激活会导致飒飒一下子要面临很多事情，包括曾经把他逼疯的爱人的背叛。
给飒飒拿汤进来时飒飒正双眼空洞地呆坐在床上，断轻轻坐到飒飒身边，拿着汤匙舀起一勺吹凉，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可飒飒并没有张开嘴巴，他像尊石像似的低头坐着，也不看他。“喝一点吧飒飒，有助于你身体……” “我好累了。” 这是飒飒醒来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将他推开。断的动作一顿，有些尴尬地收回握着汤匙的手，“那，那飒飒好好休息。” 飒飒的冷淡让断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透着寒意，呆呆地坐在飒飒床边，他想听飒飒奶声奶气地撒娇要他陪着睡，但回应他的只有那充满悲哀的目光在无声地赶他走，他只好讪讪离开。
所有的记忆不断闪现，有在阁楼画画的回忆，有【……】有他穿着单薄的华服坐在花园等，却只等来了依恋之人的蒙骗，收到父亲去世消息的瞬间【……】公爵府的密室，巴黎地下拍卖会的床。
可仔细想想，出身显赫氏族的十是两任国王的亲信，又贵为公爵，他就算有再大的苦衷，也不至于保护不了一条可怜的小白狗。阿十承诺会和他结婚的，却把他丢在那里遭那样的罪，为什么啊？飒飒想不明白，自己这样掏心掏肺地爱他，他却忍心将自己送去人间炼狱。最令人伤心的是，他一直在给自己希望，虚假的希望。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将他给予的希望作为唯一活着的理由？他难道不知道当泡沫被戳破时自己会痛得如何撕心裂肺，摔得如何粉身碎骨？或许他真的不知道。
绒绒拖着断出去找给飒飒恢复身体的药材，有些东西长在悬崖峭壁上吸血鬼更方便飞上去，断被迫离开飒飒有些不耐烦，但绒绒的理由也很充分，断只能一边催促一边配合着飞上飞下地采药。吸血鬼一手拎着绒猫猫的后颈一手拿了一大兜子珍稀药材，可等他火急火燎踢开小木屋的大门时，就看到飒飒边哭边喝一瓶紫色的不明液体。小家伙趁着没人在家偷偷溜到绒绒的储物柜前，他认不出哪瓶是毒药，于是把所有的药剂都拧开喝了一口。
“你在干嘛？！” 药袋和绒绒被断直接扔在了地上，绒绒不满地喵嗷嚎叫一声跳到桌子上舔爪子。飒飒被吸血鬼打横抱起，还在拼命踢腿反抗。“飒飒！你喝了什么？吐出来！快点！” 飒飒头一次看到吸血鬼哥哥这么生气，一瞬间怔住忘记了挣扎，可是刚眨了几下眼睛就突然昏死过去。
“飒飒！” 断探到小家伙已经没了脉搏，慌得一把抓起桌子上舔毛的绒绒，“他没有脉搏了！他喝的什么？快救救他！” “没事，我这一柜子全是普通饮料，就最后这瓶是至人假死的。哎呀飒飒没事啊，他就昏个三天三夜就醒了，啥后遗症都没有，真的断爷，我能骗你吗？你放我下来。”
绒绒表示，既然人醒了，后续好好休养就可以，并劝断爷趁着飒飒昏迷的时候带他回家。“我发现飒飒有自杀倾向，断爷你回去记得把尖锐物品都收一收，也别让他去高处。” 吸血鬼长长地叹口气，把昏迷不醒的小家伙变成一只耐寒的小北极狐揣进怀里，临走前还给绒绒变了一仓库的小鱼干。
回到庄园里断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所有可能会对飒飒造成伤害的东西，还用木板把城堡的窗户全部钉死了。之后吸血鬼左右为难，犹豫不决了几个小时才【……】断吞了下口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是个有风度的绅士，他应该在美人清醒的时候征得同意了再亲近。
飒飒睁眼的时候吸血鬼正紧紧握着他的手，看见他醒了赶忙凑过来，满脸担忧地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打了个响指床头柜上就出现了一杯热茶和一碗鸡汤。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另一个地方，这让飒飒有些错乱，搞不清楚上一段戛然而止的记忆究竟是不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他坐起身四处打量着房间，窗户上钉着木板，这与他从前的记忆不同，于是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当下所看到的究竟真实与否。
“我，我怎么还活着？” “什么意思？你想死吗？飒飒求你不要这么不爱惜自己好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究竟怎么了？跟我说说好吗？” 飒飒晃神了，没听清楚断说了什么，只看到他递给自己一杯热茶，就下意识地向另一边躲，断生气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偷喝绒绒药剂的事真的惹恼了吸血鬼，虽然他不确定这段记忆是否真实存在。不过被躲开的吸血鬼并没有如飒飒预想的那样发脾气或者来硬的，而是异常安静地坐回到沙发上，拿着茶杯的手也尴尬无措地收回，又把茶放到床头柜上悄悄向飒飒推了推。
被小家伙排斥的反应伤到的吸血鬼很自觉地躲远，可怜巴巴的眼神又不甘心地望着飒飒，像只被主人批评的大金毛，毫不遮掩地展示自己的委屈，耷拉着耳朵和尾巴趴在地上向主人祈求原谅。
大狗狗委屈的样子看得飒飒心里难受，他转过头去望着被钉死的窗，有些生气为什么连生死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上。半晌，飒飒的内心才恢复平静，彻底冷了下来，“出去。”
没听到吸血鬼的唠叨和叮嘱，断就这么无声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房门。飒飒想象不出他会是什么表情，也可能是害怕看到他失落难过才始终没有选择回头看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吸血鬼爱上了天使，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太累了，心灰意冷罢了。
后来几天，飒飒寻死无果，不是在准备自残的时候被吸血鬼制止，就是在吸血鬼的监督下完成吃饭、吃药、散步等日常活动。夜里，飒飒郁闷地坐在城堡正门前的石阶上喂马，苦恼着究竟怎样才能结束这悲惨的一生。月色如水，将他红肿的手腕映照得赭红，这是他前一天好不容易找到把餐刀划的，可惜这餐刀还没开刃，钝得很，他划了好几下都没出血，然后就被暴跳如雷的吸血鬼抢了刀。
断站在飒飒身后几级台阶上，他得看好飒飒，不能放任他伤害自己。毋庸置疑地，他无法承受飒飒离开的痛苦，所以只能不眠不休地偷偷守在他身旁，连喝口血的时间都没有。昨天实在忍不住去酒窖里喝了瓶鹿血，回来就看见飒飒用餐刀在腕处用力划弄。他吓得半死，赶紧夺走飒飒手里的凶器，没压住火跟飒飒讲话的时候语气重了点，结果小家伙竟然被自己说哭了。断看到那双盈着泪的漂亮眼睛，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变出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柔声细语地哄他不哭，可飒飒不想搭理，兀自哭泣着跑开了。
于是飒飒窝进了阁楼里，在这里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而且还没有吸血鬼的打扰，这都是他和断谈判得来的。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他单方面命令，前一天他饿得不行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刚打开空荡荡的柜子吸血鬼就出现在了身后，低沉的嗓音吓了他一跳。“想吃什么？” 飒飒惊得转过身靠在柜子上警惕地盯着断，以为他又要发脾气，断看到飒飒害怕的反应急忙调整自己的情绪，温柔地笑笑说飒飒想吃什么他可以变。又是沉默，无尽无垠的沉默，断主动打破僵局，打了个响指变出一大桌子飒飒之前喜欢吃的东西，“飒飒想吃什么就拿，千万别客气。”
小家伙战战兢兢抓起一块香肠烤饼就跑，跑到门口的时候回过身来，鼓起勇气喊道，“你不许去阁楼！” 断愣了一下，飒飒自从恢复记忆后只跟自己说过四句话，“我好累了。” “我怎么还活着？” “出去。” 以及刚才这句。
“好，我不去。” 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飒飒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珍贵无比，他没有理由拒绝飒飒的任何要求，曾经是，现在也是。
于是飒飒就趁吸血鬼不在，抱着被子和枕头在阁楼絮了窝，把自己关在了阁楼不再出来，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阁楼这样的地方是最安全的。断躲在暗处看着小家伙呼哧呼哧地抱着厚被子爬楼梯有些心疼，他勾勾手指，暗中用法力帮忙抬了抬，让一心只想逃离自己的小天使不要太辛苦。断每天的工作就变成了扒在阁楼的门前竖着耳朵听里面的情况，飒飒不许他进，他答应了，那就该遵守承诺，每天只在阁楼门外活动，而具体的活动内容就是监听和劝飒飒吃饭。吸血鬼苦口婆心地劝了两天，变了一走廊的好吃的飒飒都没有任何回应，他甚至都听见飒飒挪到门边闻味儿了，小肚子咕噜咕噜叫，小家伙都倔强地不开门。
还是断主动提出会回避，变成小虫远远地躲在角落里才见上飒飒一面，小家伙饿得眼睛都冒绿光了，警惕地打开阁楼的门把所有好吃的搬进阁楼里又锁了门。断从门缝里隐约看到了飒飒自己垒的小被窝，就在被钉死的窗边，和他从前家里的床一样，摆放在小圆窗的下面。画架旁摆了些油彩和蘸了颜料的画笔，看来飒飒在画画，这是好事，画画能让他平静下来，飒飒上次这么排斥自己的时候，就是靠画画慢慢和自己建立起联系的。断又想起那幅被十毁掉的画，那可是飒飒送给自己的第一幅作品，被那可恶的骗子划破了着实可惜。
断紧张了两天终于松了口气，飒飒肯吃东西就好。他悄悄回到门后，听见里面小东西在嚼嚼嚼，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小花栗鼠抱着烤饼啃啃啃，塞一嘴肉肉的可爱模样，笑容不自觉地就爬上了嘴角。看来以后要是想和小馋猫见面，用吃的**也算是种方法。
断就这样在阁楼外坐了几天，一边认真听着屋内的动静一边看书消遣，手里摇晃着一杯鹿血。忽然吸血鬼蝙蝠形状的尖耳朵动了动，屋里传来了【……】
吸血鬼整个脑袋都贴在门板上，后悔当初修缮的时候装了这么厚的门，里面的声音逐渐【……】
【……】断鬼使神差地化成黑烟，飘进了阁楼里虚掩着柜门的储藏柜。
【……】
【……】
【……】飒飒软绵绵靠在那幅画上，慢慢抬起手来轻抚画布，“我爱你……我好爱你的……” 躲在柜子里的男人额头用力抵在木板上，他闭着眼倾听，如果可以让飒飒将这句话再说给自己一次，他愿意用尽自己的所有去换。“求求你，阿十，带我回家吧。”
指甲嵌入掌心，血滴下来染红了柜子里的笔刷，他这些时间一直都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看，天使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他。男人化成黑烟飘到飒飒身后，他看清了那幅画，是那个骗子坐在沙发上，用那种不可一世的表情俯视着画框之外，身上还披着件华贵的红色长袍。
【……】他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双眼泛红的男人，他正满心满眼都是他深爱着的人【……】
回忆是悲伤的，期待是迷惘的，当下的激情混合着狂喜与绝望。「阿十你误会我了，我没有不爱你……阿十你说过爱我的，为什么不带我走？」
“啪嗒！” 似乎有一滴水滴在了画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飒飒好奇地抬头，阿十的脸上有一滴红若赤焰的鲜血，飒飒惊愕地仰起头，画架正上方的天花板殷红一片，正不断地渗出血迹，眨眼间又落下一滴砸在阿十胸口。**的小家伙吓得不轻，但下意识扑过去把画作摘下挪到一边，随手抓过自己洁白的睡袍仔细擦拭画上的血渍。
血掉在亚麻布上，纵使擦了也难免留下深色的印子，飒飒终于从惊悸中缓过神【……】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四处观察。这么诡异的场景只有吸血鬼做得到，他一定是看到了，才会用这种方法打断自己。想到自己刚刚****的模样被偷窥了，美人儿一时羞愤得哭了起来，正想勒令躲在房间里的吸血鬼现身，就听见楼下的厨房传来瓷器砸碎的声音。
飒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蹑手蹑脚循着越来越暴躁的摔砸声来到厨房外。吸血鬼双眼发出猩红的光，一边低低怒吼一边挥动手臂将柜子里一排碗碟统统打碎。飒飒头一次在吸血鬼哥哥身上看到咄咄逼人的杀气，原本是想来质问偷窥的事，现在他自己反倒心虚起来。他也有错，他不该随随便便向吸血鬼哥哥做出他无法兑现的承诺，他不该给他希望。
咔嚓一声清脆，气急了的吸血鬼不小心砸了飒飒平时用的小茶杯，碎片崩到飒飒脚下，把小家伙吓得懵在原地。断没控制住力道，把自己特意放到一边的飒飒专用餐具打碎了一只，马上就安静下来，像只做错事的狗子一样紧张地回头寻找茶杯，没想到摔得这么碎，也才注意到门口呆愣的飒飒。
断看到飒飒浑身一颤，既有对于刚才偷看的事感到理亏，又有些害怕自己发飙的样子吓到他，吸血鬼急忙背过身去假装生气不理飒飒，试图以此结束这场尴尬的会面。谁知他这一回避可让飒飒捡着了机会，小家伙悄悄蹲下身捡起脚边的茶杯碎片，瓷片边缘锋利无比，尖角一碰就会流血，用这个割断喉咙他就能解脱了。
断特别想回过身来看一看小天使，他们好长时间没见了，飒飒这几天又瘦了些，他现在见到自己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吸血鬼正在纠结该以什么理由转身面对他，忽然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熟悉的香甜，是飒飒的血！断瞪大双眼回头发现飒飒手里握着瓷片就要往脖子上戳，尖利的瓷片扎破了的手掌流了好多血。
“住手！” 吸血鬼瞬移到飒飒身前用力抓住握着杯子碎片的手腕拉远，“飒飒！我为了照顾好你花了多少精力？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践踏我对你的情意？” 手腕被捏疼了，瓷片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自杀未遂的飒飒浑身颤抖着，泪水再一次决堤而下。【……】现在连手都被迫松开了利器，他所有的一切都被吸血鬼掌控，在吸血鬼面前他已经没有任何尊严和骄矜可言。
愤怒是所有情绪中最容易走向极端的，而这种对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握的无力感化身戳破气球的针，让暴风雨毫不留情地爆发出来。飒飒突然冲破体能的极限，用力甩开吸血鬼捏着自己的手把他推开好远，“你让我死吧！”
浓烈的沮丧随着飒飒的尖叫声席卷而来，吸血鬼瞬间感觉被抽走了一半的生命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落魄，又像害怕黎明的蝙蝠那样焦灼不安。“对不起，飒飒，我错了，我不该吼你。” 断的声音弱得听不出丝毫的底气，很难想象一个人强大如斯，却能道歉和乞求得如此这般的卑微。他小步向前挪动，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天使的羽翼，“让我抱一下，好不好？就一下，求你……”
吸血鬼可怜兮兮请求原谅的反应让小天使慌了神，但本能地抗拒对方的靠近，他刚后退半步就感觉全身被一股力量按到了墙上。双目发出暗红微光的吸血鬼慢慢靠近，飒飒心里除了一百个惊惶之外，紊乱的心绪里却夹杂着一丝期待，所以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对劲。
飒飒的心紧张得像根绷紧的弦，吸血鬼【……】逐渐在视线中放大，那弦也颤个不停。他闭上眼，等待着温柔的怀抱，记忆中吸血鬼的怀里永远是那么软那么安全，甚至会比阿十的拥抱还要令他期待。可是这不对，他怎么能背着阿十和别人这样亲近？他怎么能再给吸血鬼无望的温情？放任自己的依赖心难道不是在害吸血鬼哥哥越陷越深？
可是，他不想再管那些道德的东西，**过的身体消耗了大量体力，才刚又与死亡擦肩，手上的血还在不断涌出，啪嗒啪嗒掉在地砖上。他的身心情绪全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想要一个抱抱。
吸血鬼在天使身前停下，小雪人被自己按在墙上不停地发抖，银白色的眼睫细密而长，不安地抖着雾气。「我是不是……吓到他了……」小雪人还没得到抱抱身上的力道就消失了，小家伙腿一软从墙上滑了下来。
飒飒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啪唧一下掉到地上，可突然胸口拦来一只手臂把他接住，他以为自己会被揽进期待已久的怀抱里，可吸血鬼只是把飒飒转了一圈拎起来扶他站好就撤了手。飒飒心里委屈巴巴，明明说要抱一下的，怎么就不抱了？“抱歉，我，我不该逼你这么紧的，飒飒不想我抱的话我不抱就是。” “骗子！大骗子！” 飒飒气不打一处来，挥起小猫爪猛捶吸血鬼哥哥胸口，真想捶死这个出尔反尔的男人，自己都已经做好被抱抱的准备了，他倒好，说不抱就不抱了，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划破的小手还在流血，飒飒一闹血顺着前臂流下来染红了袖子，那浓烈的味道飘进男人的鼻子，甜美的气息一下子冲昏了饿坏了的吸血鬼。“啊你，你干嘛？”【……】飒飒这下真的怕了，因为他看到了闪烁寒光的獠牙。曾经的小飒飒会坚定不移地相信吸血鬼哥哥不会伤害自己，哪怕尖利的獠牙就咬在吹弹可破的脖颈，可现在的飒飒却有太多顾虑，除了自己不愿承认的依赖，还有些许害怕和猜忌。
【……】
【……】吸血鬼双眼泛着猩红的凌光，血的右货把他逼疯了，急促的呼吸吓得小猎物低声啜泣。飒飒以为自己的脖子马上就要被咬断，就像阿十带他去舞会那天惨死的三人一样，他努力偏过头去妄图躲避那些令他不安的因素，可这动作却【……】惹得猩红的双眼发狂了一样死死盯住皮肤下那条黛色的血管。
受伤的右手【……】
迅速失血让手臂又酸又麻【……】只是指尖缺乏供血已变得冰凉，飒飒却平静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吸血鬼乌黑的长发，和阿十半寸的短发对比强烈。如果就这样失血而死也算是达到目的了，死在吸血鬼哥哥手里是他能想到的最有价值的死法，至少，他还可以用自己的血来报答。被大哥哥握住的左手悄悄握了回去，飒飒认命地闭上眼等待着解脱的倒计时，体力透支得厉害，快要昏倒的时候吸血鬼哥哥突然抬起了头。
沾血的獠牙看上去有些恐怖，眼里暗红的光依然亮着，他却紧皱着眉头疼惜地望着他的天使，表情痛苦不堪。同样冰冷的指尖按压在伤口，瞬间止住了血，吸血鬼不舍地放开彼此紧握的双手，后退一步给小家伙让开一条逃命的通道。吸血鬼的表情，似乎是在和深爱的天使诀别，他在原始的**操控下伤害了自己爱的人，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天使发现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守护在天使身边。
飒飒木讷地看着手掌上愈合的伤口发呆，又是这样，他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可吸血鬼并没有继续吸干他的血。生命中的一切都被控制着，给自己一个预示又半途打碎，像是猎豹将捕获的野兔咬在嘴里又故意放走，在小兔子快要逃出洞穴时再轻而易举地捉回来。凭什么要这样****？
无法掌握命运只好无能狂怒，飒飒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吸血鬼苍白的侧脸。断没有躲，他活该挨这一下，凄惨的目光仍恋恋不舍地锁定着小天使，小家伙好像很生气，又有点害怕，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是什么呢？
飒飒没预料到身手敏捷的吸血鬼没有躲开自己的攻击，乖乖挨了打又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中竟然升腾起一些懊悔和怜惜，想要轻抚被自己打到的脸颊。可是，这不对，他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再给他希望了，即便放纵自己的心靠近他，他一个将死之人能留给永生的吸血鬼的，除了无穷无尽的离愁还能有什么呢？飒飒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于是彷徨无措地跑回阁楼，砰地一下关上房门。
希望乃忧虑之源，天使和魔鬼都被种下了希望，像七彩的泡沫，却已逼近破碎的阀值。一旦磨没了希望，他们就会摔下深渊，碎首糜躯，万劫不复。对于这样的结局，等待结果的过程同样令人痛苦，尤其是无法逃避这灾难而不得不坐等其降临，更是无法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恐惧。
一个人在意什么，什么就会折磨他。有所期待是所有痛苦的根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