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假如眼狩令发生在蒙德(上)

作为提瓦特大陆的“永恒之都”,蒙德将自身完美融进了岁月之中: 手持风琴的吟游诗人,夜幕下零零星星的酒客,虔诚的牧师与庄严的教堂……在这儿,一杯美酒,一场落霞,奔腾的骏马也会驻足停立。即便是穆纳塔人的烈火与冬将军的暴雪,似乎也从未打破过这段永世不变的静谧。
但在看到博物馆那枚布满锈迹的长枪后,我改变了想法。
一个敢于将暴君、贵族挑下高塔的国度,绝不会为追求永恒而磨损自身的价值。黑暗斗场下的镣铐,烈风高墙外的史诗,都浸润在蒙德人的血脉深处,传承了一个又一个千年。
温妮莎自晨曦中束发,剑乐团于黄昏下放歌。而在刚落幕的眼狩令中,又有多少令人潸然泪下的诗篇等待着发掘与传唱?这,正是我来到蒙德的原因。
漫步蒙德,我闭上双眼,思绪在蒲公英的芬芳中一点点飘向远方。
听,起风了。
——《与神性同行·失去神明的国度》(节选)
一
“夜枭?奇怪的名字。”
坐在言笑对面的,是一个自称夜枭的年轻人,火红色卷发,黑色晚礼服,神情阴郁而严肃,像是某个刚遭遇变故的落魄贵公子。
凭着早年混江湖的经历,言笑自知所谓“夜枭”只是个化名。既然对方不愿多说,他也不必自讨没趣,专心上菜就行。
端着鸡豆花和白酒走出厨房,他再次打量了一眼年轻人,对方半眯着眼,手微微托住下巴,神情显得有些疲倦。言笑注意到了对方的右脸颊,上面有一道形貌可怖、约莫五寸长的疤痕,他不知道这位异乡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能叹口气以表示惋惜。
不经意间,一枚火神之眼映入了视线。
“你……是蒙德人?”
话音刚落,年轻人陡然睁眼,快刀般的目光在他眼前疾速划过。
“小兄弟别紧张,提一嘴而已!”看对方面露警色,言笑急忙解释道。
“呵,是吗?”年轻人冷笑着昂起头,右手顺势握住了身后的剑柄,“那你能告诉我,楼顶上的异样气息,荻花洲旁的渔民,以及你握菜刀的姿势,都是什么来头?”
“每片土地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你们有,璃月也有,没什么区别。”言笑双手抱胸,放慢了语速,“你很警惕,我也不指望能消除你的戒心。这样,老板娘那有张通缉令,你自己去看。”
年轻人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向柜台。菲尔戈黛特似乎心有灵犀,浅浅一笑,伸手递过了通缉令。
这是一份来自西风骑士团的手抄复印件,蒲公英底纹,四风守护标志,现任主教阿伦·伊蒙洛卡的亲笔签名,以及正上方醒目的“眼狩令”三个大字,都一应俱全。通缉令由上至下列举了约二十个名字,名字左边各加上了一张缩略版的简笔素描:
眼狩令
以下为蒙德眼狩令期间的通缉人物:
1、迪卢克·(后面的姓氏不知为何被擦除了)
【反叛军头目】男,蒙德人,火系神之眼
2、阿贝多
【反叛军】男,国籍不详,原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岩系神之眼
3、罗莎莉亚(名字上划了一条杠)
【反叛军】女,国籍不详,原西风教会修女,冰系神之眼
4、法尔伽
【逃兵】男,蒙德人,原西风骑士团团长,风系神之眼
5、西蒙·佩奇
【逃兵】男,国籍不详,原西风骑士团主教,草系神之眼
6、雷泽(名字上划了一条杠)
【反叛军】男,蒙德人,雷系神之眼
7、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图斯
【反叛军】女,国籍不详,占星术士,水系神之眼
……
若发现上述目标动向,立即前往清泉军营(位于清泉镇西南方)、眼狩令检举厅(位于蒙德城侧门附近)或蒙德大教堂进行汇报。若有隐瞒,查明后以从犯处置。
阿伦·伊蒙洛卡
粗略扫了一眼,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将通缉令摊在桌上,坐回原位低头吃饭。
“小兄弟,你看到了吧?”言笑压低声音,朝他挑了挑眉,“劝你一句,这儿也不安全!前段时间,你们那什么骑士团搞到了千岩军的跨境批准令,直接去轻策庄上门搜人了!你最好赶紧跑,别走大道,一直朝南去港口,那儿有船开往稻妻。我认识几个道上朋友,他们专干这行……”
没等言笑说完,对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吧,我不该多嘴。”言笑叹了口气。
“……我是叫你把酒端回去,我不沾酒。”
这句话,倒完全在言笑的预料之外。但凡提起蒙德,“美酒”二字是绝对绕不开的,甚至于那些流浪到客栈的蒙德难民,也无一例外神色憔悴,只想拼命借酒浇愁。可这位年轻人,却处处透露着一种反常气息,教人捉摸不透。
“蒙德,通缉,眼狩令,你猜得很准。”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但你忽略了一点:夜枭白天隐匿于树丛,并不是因为阳光有多刺眼。只是在这个时间段,它没有捕获老鼠的机会。”
“……什么意思?”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理了理衣领,快步走下客栈。桌上的鸡豆花不知何时早已清空,一缕热气从盘中飘出,消散在了那个黑色的背影之下。
虽然疑惑不解,但言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他乘上一叶木筏,驶向了蒙德。
“你不是蒙德市民吧?那么,请说明你的来意!”
双手叉腰站在荧跟前的,是一位约莫十六岁的少女,红色兔耳结,白色长筒袜,神情认真而专注,棕黄色的瞳孔中却又隐约闪过了一缕阴霾。
“等等,我们不是可疑人员!”派蒙急忙摆手。
“可疑人员都会这么说……”
“我和哥哥走散了,想去城里打听他的下落。”感觉向导有些招架不过来,荧亲自上前解释,顺便描述了一下哥哥的长相。少女虽半信半疑,但也没太过较真,承诺会把两人护送到城门口再离开。
“我叫安柏,隶属于西风骑士团,是一名侦察骑士!”少女将弓别在身后,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这位旅行者,有关你哥哥的下落,我会在日常工作中留心的。只是不巧……现在是眼狩令时期,有些活动可能会受到阻碍。”
“眼狩令?”
“简单来说,就是收缴神之眼,镶嵌在风神像上。这是巴巴托斯对我们骑士团下达的最高指令。”
“收缴……神之眼?为什么啊?!那不是七神用来表达心意的礼物吗?”派蒙困惑地挠着头,“把送出去的礼物夺回来,天下哪有这种蛮不讲理的做法啊?你们就没人反对吗?”
“我们不是枫丹,没有选举和法庭,唯一的真理就是巴巴托斯。”说到这里,叫安柏的女孩垂下脑袋,神情有些沮丧,“主教曾公开宣称,祂是蒙德万世不变的法则,正如太阳与星空一样不容置疑。但凡敢站在对立面的,下场都……”
“我懂了,好一个霸道的家伙!”派蒙双手抱胸,满脸愤愤不平,“旅行者,看来第一站,我们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话说回来,究竟什么样的人敢跟风神作对啊?”
“城里张贴了通缉令,都列在上面。”安柏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跟上,“能登上榜单的,基本都是眼狩令的重点目标,甚至是需要风神亲自出马的狠角色。事实上,外人总认为蒙德象征着宁静,是远离喧嚣与战火的桃花源,可就在前几天,一头巨龙的尸体还躺在风神广场上,散发出的腐臭味十里八乡都能闻到……”
“安柏,有动静!”
冷不丁,荧刹住脚步,一柄无锋剑“唰”地横在了胸前。
嘶吼。
魔物的嘶吼。
低语森林,距城区近在咫尺,几乎算是蒙德境内最安全的去处,怎么会突然涌现出未知魔物?!
紧锁眉头,安柏扣住弓弦,荧握紧剑柄,派蒙识趣地钻进了灌木丛中。尽管三人刚相识不久,但彼此间已具备了一种患难与共的默契感,面对未知的危险蓄势待发。
瞬间,嘶吼声又大了几分。听上去,声源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高速逼近!
风魔龙不是几天前就被处理了吗?蒙德境内,谁还有那么快的移动速度?
莫非……
“小心!”
正思索时,荧猛地甩出一记风涡剑,刺向安柏后脑勺。剑尖指处,一头兽境幼犬被贯穿太阳穴,呜咽几声后,顿时没了气息。
是奔狼岭的外来狼群!安柏立马反应了过来。这种生物能在半空中瞬移,爪击具有致命的流血效果,曾是清泉镇居民最头疼的对象。多亏了北风王狼玻瑞亚斯(安德留斯),目前奔狼岭残存的流血狗已十不足一。
但正常情况下,流血狗只会老实地躲在周边,很少到处乱窜。奔狼岭,难道发生了什么?
眼前状况根本不容细想。出剑的同时,一左一右凭空飞出两只幼犬,荧躲闪不及,肩上顿时挨了两爪。另一边,安柏捂着肩膀面色铁青,鲜血顺着指缝汹涌冒出。猎犬的爪击似乎无视了空间法则,方圆百米的生物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如果提瓦特有位造物主,那么流血狗肯定是他喝醉后的得意之作。
必须速战速决。
跟荧互对了一个眼色,安柏解开腰间的兔兔伯爵,当着猎犬的面扔在了湖边。被玩偶吸引,流血狗蜂拥而至。瞅准时机,荧猛地踢出一脚龙卷风,“得意之作”纷纷落水,伴随着一阵泡沫翻涌,几只金属兽爪浮上了水面。
一场风波结束了。
“旅行者,安柏,你们没事吧?!”派蒙焦急地从灌木丛中钻出,咬烂薄荷敷在了两人的伤口处。不知什么原因,她身上倒毫发无损。
幸好流血的持续时间很短暂,伤口不久便愈合了。安柏小心地捧起一枚被冲上岸的金属兽爪,微微蹙眉,似乎有所发现——
兽爪底部,有火元素残留的痕迹。
准确来说,是某种快刀般的火焰将兽爪底部削去了一层,留下大片被烧焦的断面。虽然还不清楚其来源,但很显然,流血狗正是受到了火焰攻击,才会惊吓得四处逃窜。
“大概是某种未知魔物,或某位有神之眼的怪人吧。”安柏拍拍身上的泥土,小心地将兽爪收进了道具包中,“总之,逗留野外会非常危险。好在我认识一位剑术高超的西风骑士,她可以应对这类困难。”
二
“优菈·劳伦斯,西风骑士团游击队长。”猫尾酒馆内,安柏笑着指向角落里一位蓝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女子,“过会儿我要执行公务,就暂时不能陪你们了。她今天休息,你们如果想找哥哥,或有其他需要帮助的,尽管找她就行。”
“自说自话……也罢。”话音刚落,角落里的女子重重哼了一声,“但安柏,在外人面前,为什么要称呼我的姓氏?这个仇我记下了!”
看来又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这位优菈小姐,为什么你的姓氏不能被外人知道啊?难道有什么故事吗?”一旁的派蒙倒是心直口快,似乎完全没料到有踩雷的风险。
“诶?你……是个会说话的小精灵?”
“我叫派蒙,不是精灵!”
“算了小精灵,看你挺可爱的,说出来也无妨。”优菈放下酒杯,双颊因微醺而有些泛红,“劳伦斯,这是我的姓氏,我体内流淌的血脉。如果把时间追溯到千年之前,劳伦斯和古恩希尔德曾是蒙德最为显赫的两大贵族。由于某些历史缘故,我们被蒙德唾弃,他们则与之相反,当前骑士团团长正是古恩希尔德的后裔。换句话说,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噢,大致听懂了!”派蒙点头道,“但有句话,我好像不太理解?”
“嗯?”优菈笑着看向派蒙,“哪句?”
“我记得很久之前来过蒙德,当时那些人的说法,跟你好像不太一样……”
“快闭嘴!!!”
话音未落,优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晕红的双颊陡然间变得惨白,但已经来不及了。酒馆内一片死寂,唯有那句刺耳的话在空中久久回荡,揭开了记忆中最为黑暗的一角:
“蒙德,不是有三大旧贵族吗?”
霎时间,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向了声音的源头。惊惶、愤怒、嘲讽、轻蔑……无数种神情在酒客脸上匆匆掠过,他们盯着四人,瞳孔中隐约闪过几缕异样的光芒。
“快走。”安柏低声道。
“喂,看什么看?!”优菈冷笑着环顾四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今天喝得尽兴,哪个不怕记仇的,上来领教一下西风剑术?反正是罪人的后裔,说几句疯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等优菈说完,安柏扯住三人的衣袖,匆匆离开了酒馆。
“歌德大酒店,愚人众包场。”酒店一隅,优菈双手抱胸,警惕地朝向门口,“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但特殊时期,这类外交场所反倒最安全。”.
“而你们……”话锋一转,她骤然盯住两人,“竟然在那种人多耳杂的地方谈论禁忌?嫌自己命太长了?!安柏,之前你怎么没跟她们叮嘱过?”
“路上有突发状况,不小心忘记了。”安柏垂下头来,“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承认错误。”
“对不起……下次不会再多嘴了。”派蒙叹了口气,“准确来说,是我连累了你们。下次有什么地方需要派蒙,派蒙一定会尽力弥补过错!”
“没关系啦,反正不是什么大事,看你那副认真劲儿!”优菈笑着摸了摸派蒙的头,“临走之前,我故意对他们警告了几句。这群鼠辈向来欺软怕硬,谅他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去打小报告。现在我把禁忌的来龙去脉讲一遍,以后你们注意些,别一个不留神栽坑里头了。”
优菈的这番话,使得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派蒙和荧也不敢再插嘴,正襟危坐,凝神倾听着那首跨越千年时光的悲壮史诗——
红发的战士背向初生的新神
如浪潮的雨滴般隐没在人群里
侍从骑士为少女的笛剑所感染
举起叛旗,唤名晨曦
于至暗中绽放
于旭日下凋零
这便是风之花
孤独而脆弱
却开满了烈风肆虐的山岭
如果说,古恩希尔德是蒙德的盾,劳伦斯是蒙德的疤痕,被称为“莱艮芬德”的没落家族,则是永恒之下唯一的阴影。
正如他的祖辈一样,迪卢克·莱艮芬德的觉醒,来源于几年前的一场变故——
那是一个将永远被蒙德记住的夜晚:大团长法尔伽出走,初代侦察骑士不辞而别,父亲克利普斯遭魔龙所害,眼狩令宣布执行。一首风琴的时间,蒙德流向了他最不愿直面的未来。
冷静下来后,迪卢克返回酒庄,草草安葬了父亲。他摘下象征荣誉的骑士团勋章,离开蒙德,从此再无音讯。对于这位贵公子的离去,人们起初不以为然,然而谁也没想到,几年后,这个年轻人所率领的反抗军,将成为悬挂在骑士团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那毕竟是几年后的事了。自迪卢克离去后,他的名字一直位于通缉令榜首居高不下。姓氏“莱艮芬德”被巴巴托斯除名,严禁在公众场合及史料记载中出现。作为其资产的晨曦酒庄被勒令拆除,在原址处建造了“清泉军营”,用于征兵、部队驻扎、临时补给,以及侦察、游击等任务的汇总;而“天使的馈赠”酒馆也遭到查封,改造成了仅一墙之隔的“临时救助站”与“眼狩令检举厅”,用于抓捕及关押通缉犯。今日,莱艮芬德的全部资产均被肢解,一如彼时的伊蒙洛卡,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优菈摊开双手,回了个无奈的表情,“但这还不算什么。流落异乡、背负神罚与骂名,几年的努力,他究竟又换来了多少进展?”
“懦弱、麻木,小人当道,这就是蒙德市民给予他的回报。说到这里,你也不难理解了吧?那些酒客的眼神,以及眼狩令持续数年而毫不动摇的原因。”
“第98号神之眼,岩系,于上午9点13分成功镶嵌到了风神像上。原主人阿贝多的遗体已在龙脊雪山处理完毕。”蒙德大教堂中,葛瑞丝修女严肃地递上了一份报告。
“嗯,很好。”放下手中的报告,现任主教阿伦皮笑肉不笑地转过头来,“这绝对是本月最令人舒心的消息之一。待会午饭后,我会去猫尾酒馆喝上一杯现调的午后之死。”
“可是,骑士团那边似乎对您的处理方式很不满!”葛瑞丝一脸担忧地望向主教,“并且,阿贝多曾是调查小队队长,在骑士团内部颇有名望。巴巴托斯大人对他降下神罚,会不会有点……”
“你,在怀疑祂?”
“不是不是!”被主教突然凑近的阴郁面庞吓了一跳,葛瑞丝忙后退几步,连连摆手,“我没有……没有怀疑巴巴托斯大人的意思!我只是在为祂着想!”
“着想?”主教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真是幼稚的发言啊,葛瑞丝小姐。知道那个叫罗莎莉亚的修女,是什么下场吗?你不妨回家找张镜子看看,希望有点自知之明。”
“至于骑士团的乌合之众……”话锋一转,他淡淡地昂起头,“侦察骑士,游击队长,还有古恩希尔德的女娃子,一群没超过二十岁的小屁孩,能掀起什么风浪?反正法尔伽那老头走后,兵权归在我手上。只要把眼狩令办得滴水不漏,敢对我有意见,便是对巴巴托斯大人有意见,他们有这种胆量吗?”
“没……没有。”
“这就对了。”微笑着,阿伦背起双手,缓缓走下台阶,“但话不能说得太满。要真把骑士团逼急了,自甘堕落,去找反叛军联手,处理起来恐怕不轻松。好在我们的琴小姐很虔诚,我倒不担心会有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