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梁少平祝小红同人文）

第一章 雨天，傍晚。 梁少平唱完今日做后一出戏，坐在化妆台钱卸妆。木板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这个戏院经营了很多年，却没怎么修缮，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梁公子的赵子龙可谓是出神入化、曲尽其妙啊！” 又是听了无数遍的奉承话，梁少平心想。他看着眼前的火老板，一眼就看出来他心里打的算盘。 “火老板，都进后场来了，有什么急事吗？”梁少平故意说到。 “梁兄，我们都这么熟了，我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请说。” 梁少平一副我看你怎么演的表情。 “我打算新开一个戏院……梁兄，有没有意……” 梁少平听到这，放下手里的卸妆工具，头也不回往外走。 火老板赶紧追了上去，拦在梁少平面前。 “梁公子，别着急拒绝啊，这个是我的歌舞厅的票，随时都能来，你可以多带几个朋友来放松放松～” 梁少平迟疑了一下，接过了票。 火老板见他接了票，面露欣慰。 “梁公子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说完，火老板就兴冲冲地离开了剧院。 一旁偷窥的班主见火老板离开了，便走了进来。 “少平，你……” “班主放心，我不会走的。” “那就好，那就好！前几天我还听你师兄弟说胡话，说你什么要去当兵上前线杀鬼子，他们真的，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胡话。你要是不在，那些洋鬼子又来闹，那我可怎么办啊！” 班主听到梁少平这么说就悬着的心和拿着手绢的手一起放了下来，却又故意把梁少平的心思点了出来，让他不好开口再说。 “刚刚火老板不是给了你几张票，这几天你就去休假，什么时候想回来再回来，这几个月你都没怎么休息过。” 梁少平抬头感受了一下，这副紧绷的身体和被战火绷紧的神经，他确实该休息一下了。 晴天，夜晚。 “宁兄！” 梁少平身着一件旧布长衫，朝着站在灯红酒绿的歌舞厅门口的一身半新不旧西装的宁公子招了招手。 “梁兄。” 宁公子恰了烟，放进随身携带的烟灰罐中，朝着梁少平也挥了挥手。 “吃饭了吗？” 梁少平走到宁公子身边，又递给他一支烟，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宁公子接了烟，放在了烟盒里，然后点燃了打火机，给梁少平点了烟。 “我和聂小姐要结婚了。” 宁公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赶紧和梁少平说到。 “恭喜啊！” 梁少平听到这也很开心。 “所以我今天也喊她来。” “你小子！” 梁少故意平推了他一下，嘴上调侃着，心里却很是高兴。 “你们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恭喜。” 他打心眼里恭喜着宁公子。 宁公子心情也很激动，两人打打闹闹在一起。 “啊，聂小姐！” 宁公子的视野里，立刻捕捉到了心上人的踪迹，使劲朝着聂小姐招手。 梁少平立刻放开宁公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站直了在一边装正经，脸上表情却还是笑嘻嘻地看着聂小姐。 “哎呀，刚刚堵车，我来晚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嫂子说笑了，我们进去吧。” 宁公子刚想说什么 就被梁少平截胡了，推着二人就进去了。同时随他们一同进去的有两个外国男性，宁公子和梁少平习惯性地等他们走远之后瞪了他们几眼。梁少平心想:我又何曾来过这花花世界。 梁少平刚进去，光线暗了下去，就见一个歌女在台上唱到:“山青青呀～路漫漫～妹妹我唱歌给情郎呀～给情郎……夜长长呀盼情郎~妹妹我泪眼湿透了衣裳~我俩似鱼水情意深~生生世世不分离……” 梁少平停下了脚步，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台上被聚光灯包围的的歌女，像是魂被吸走了一样，那些光甚至不是从聚光灯照射出来的，就是从她得身上散发出来的。直到对方也注意到她，趁着伴奏的期间，她对他浅笑了一下。 一曲毕，宁公子拉着梁少平找了个包厢坐下，揶揄到:“这什么什么勾魂摄魄的美丽歌女啊！这情郎都魄消魂散了～” 聂小姐看着两人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只允许你州官放火，不允许我百姓点灯？” 梁少平立马回嘴，给宁公子倒满一辈洋酒，一口气就给他灌了下去。 “你可不是什么百姓，你可是四大武生之一的梁少平！” “你可闭嘴吧，我什么时候是四大武生了？” 突然包间的门帘被掀开了，钟小姐拎着酒瓶就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梁少平看见她的一瞬间脸就红了。他生怕她注意到刚刚自己给宁公子灌酒的丑样，吓得整衣危坐起来。聂小姐本打算开口说话。 “小红，你看谁来了！” 钟小姐指着梁少平看着祝小红说到，她也成功打断了聂小姐的话。 祝小红本来看着聂小姐的眼睛顺着钟小姐的手指移了过去。 平常这个时候梁少平一定会回钟小姐两句嘴，今天他却哑巴了。 宁公子马上看出来异样，但是表情平静，招呼着两位新来的女士坐下来。他用眼神示意着钟小姐，让祝小红挨着梁少平坐。 钟小姐心领神会，把祝小红往前推，坐在了梁少平另一侧。 梁少平见祝小红坐在自己旁边了，下意识往宁公子那边挪了一点，脸更红了。 宁公子赶紧点他，让他赶紧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梁少平。” 他边说边把手抬了起来。 “你好，我叫祝小红。” 祝小红把手放进他手心，两人握了握手。 在祝小红的手触碰到他的手的那一瞬间，梁少平点心都要化了。 “其实，我经常去剧院看梁公子演的赵云，很是英勇。” 此时，梁少平也注意到了，祝小红耶也脸泛潮红。 “祝小姐是喜欢武生吗？” “是呀。” 此时此刻 除了梁少平和祝小红，其他人都都读懂了空气里的“有戏”两字。 “梁公子，今日为何会来歌舞厅？” “啊……说来惭愧……其实是火老板给了我几张歌舞厅的票。” “啊！我有听说！我们老板要新开一家剧院，到处挖角呢！没想到挖到了你啊，梁少平！没想到你还真的是个角啊！？” 钟小姐没心没肺的接了一句。 梁少平很想朝着钟小姐翻白眼，但是祝小红在他忍住了。 他从包里拿出两张剧院门票，交给了祝小红。 “祝小姐可以和钟小姐一同来剧院看戏。” “我不喜欢听戏。” 钟小姐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毕竟这是梁少平，自己从小的玩伴儿，她也不用忌讳什么。 “好呀，我会和小钟一起去的。” 祝小红很开心，将票好好收进手包里。 “非要去戏院才能听你唱啊，现在就不能唱两句给我听听吗？” 宁公子假装自己想听，实际是在帮祝小红。 “啊？在这吗？” 梁少平又不好意思起来。 “马来呀～” 说着梁少平站了起来，绕场一圈，绕场下来几个动作优美、稳重、端庄，只可惜手中无枪。 “为臣保驾一同行，主母上马莫迟钝，赵云步战杀曹兵……一见主母落了井，哭坏常山将赵云，推到堞墙遮掩井……揭开甲胄藏主人！” …… “剑光如霜马如飞，单骑冲开长坂围，怀中抱定一幼主，将军今日显神威！” 宁公子连声称好，其他几人也热烈鼓掌。 一曲毕，大家都像是被梁少平点大将之风给感染了，不仅他们这桌，上上下下来这的客人都在给梁少平鼓掌，甚至还有人过来他们这里看。 “你就是火老板新请的角吗？那可真不错啊！如果你是的话，我每天都去捧场！” 说完，那人哼着小曲就走了。 “你就是来给新剧院造势的，对吧？” 钟小姐已经坚信梁少平来此的目的就是来预热剧院的。 “微臣，冤枉呐！” 梁少平用戏腔说了这么一句，逗得祝小红乐开了花。 “班主对我的知遇之恩没齿难忘，我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这次他正经回答到。 “那你为什么接受火老板的票？” 钟小姐困惑。 “他却是接受了火老板的票，但是今天晚上的票是他自己花钱买的。” 宁公子赶紧解释。 “我懂了，梁公子是怕一开始不接受老板的票又拒绝了老板，会让他下不来台。但是今天是自己买的票，就表明了自己明确拒绝了老板的邀请。” 她看向梁少平，问。 “我说的对吗？” 梁少平心中如遇知音一般，点头说对。 此时的祝小红望着他笑着，他也望着祝小红笑着，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 深夜 歌舞厅门口 “祝小姐的歌声婉转飘荡，如春水般潮涨潮落，在下还有幸能再听一次吗？” “当然。” 祝小红说着把自己的排班表给了梁少平。 梁少平看了一眼那张纸。 “祝小姐日日唱我便日日来。” 祝小红听完，“噗嗤”一声笑出来。 “请梁公子从后门进，就不花钱买票了。” “那不行，既然是祝小姐的歌，那我一定要买票听！” 这下在场人全笑了。 “小红都替你省钱，你都不要。你是什么死脑筋啊，梁少平。”钟小姐吐槽。 “祝小姐值得。”梁少平坚定不移。 “小红妹妹想听梁公子唱戏，梁公子想听小红妹妹唱歌，我和小红妹妹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和宁公子也是好朋友，不如就约在我们家一起玩，不就好了？” 聂小姐成功解决了两人的难题。 “嗯，这样也好。” 祝小红如是说。 “看梁公子这么着急，不如明日就来我家吧。” 宁公子说着就往他手里抵了一张请柬。聂小姐也往祝小红手里塞了一张请柬。 “你下个月才结婚，明天去干嘛？”梁少平疑惑。 “当然是来帮我打扫新房。” 宁公子拍了拍梁少平的肩，拉着聂小姐的手，和大家告了别。 “明日，祝小姐去吗？” 第二章 “这风景还挺好，就是没什么人家。” 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一眼。 “你找了这么多车啊！” “你不是说搬家吗，这是去哪？” 宁公子开着车，聂小姐坐在副驾，梁少平坐在后座，嘴叭叭个不停。虽是平原，但是乡路也不好走，车子碾压过大大小小的碎石土块，车里的人颠来倒去的，就算这样也挡不住梁少平的碎嘴子。 “当然是你嫂子的东西优先啦。”宁公子语气愉快地说。 “那祝小姐没来吗？”梁少平看了看身旁空空荡荡的椅子，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她先回去了。”聂小姐说，“我们人太多了，会给小红惹麻烦。” 梁少平又转头看了看身后几张车，和车扬起的尘土，不禁好奇。 “为什么会给祝小姐惹麻烦，惹的什么麻烦？” 这山路颠簸的车里的人这边歪一下，那边歪一下，显得人十分滑稽，梁少平这看着这情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路平稳了一点，聂小姐才开口:“我们叫葬铃村，这个村有有一个习俗……” 聂小姐讲了大概几分钟，梁少平听完气得直打皮椅。 “这是什么鬼习俗，这就是封建迷信，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啊，人命就这么轻贱！？” 几张军用货车朝着他们迎头开来，宁公子和梁少平极目远眺，死死盯这这几辆军车，车上的兵就站在货箱，手里拿着枪，眼睛死盯着他们，直到和他们擦身而过。 “这军旗没见过，是新的军队吗？”梁少平问。 “好像听说政府最近成立了一个新军校 ，在广州，叫什么黄埔军校。” “黄埔军校……好像有在报纸上看见……” “在广州啊，好远呐。”聂小姐感叹到。 “如果能的话，我也想打鬼子。”梁少平感叹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如果你们都去前线了，我也要去。就算扛不起枪，那我也可以当医疗兵就你们啊！”聂小姐也跟着附和。 “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话全被你们俩抢了。”宁公子假装恼火到。 说着说着，聂小姐朝着车外开心的挥挥手，车子熄灭了发动机。 “到了，下车吧。” 一下车梁少平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扭扭捏捏不肯上前。 祝小红也笑着朝他挥挥手，他脸红扑扑的也朝着祝小红挥手，眼睛傻傻地盯着他，根本挪不开视线。宁公子撞了他一下，说:“在这么看，小心人家把你当痴汉，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梁少平哐哐给了宁公子两拳，然后假装不看祝小红，眼神乱飞，他才注意到这个村子看起来阴沉沉的，虽然阳光明媚，感觉上还是阴冷刺骨，让他不是很舒服，但是他又想祝小红在哪，哪就有最温暖阳光，又坦然接受了。 “聂姐姐，这是给你新婚的礼物，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祝小红把礼物盒递给聂小姐，她又悄悄凑到她耳边说:“等婚礼那天，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还没等聂小姐说话，宁公子顺势接了过去，放到了车上。 “我等会可能要早些回歌舞厅，有个歌女生了病，拜托我去帮忙抵班。” “好，没事，到时候我让少平送你过去。” 忙了许久，天色将暗，只见梁少平抵着门，让祝小红先行，趁着小红下楼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二人。二人给他加了加油，又立刻催促他下楼去。 梁少平发动了车，一股汽油味瞬间充满了车厢，祝小红坐在后座，看着车外的老房子，心里的担忧又增了几分。她在想，自己还能躲几时；这次回来会不会村里已经有人知道，去给大巫贤通风报信了；还有爹娘的安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听聂姐姐说，村里已经上门威胁过爹娘好几次了，甚至有一次把一间屋子都砸了。她从小听戏，无数次都在幻想有一个像赵子龙那样的将军能拯救自己。 梁少平先打开话匣子，打断了祝小红的思绪:“祝小姐喜欢听什么戏？” “《长坂坡》、《借东风》、《回荆州》之类的。” “都是三国的戏啊。” “你是不是想说女孩子不都爱听《牡丹亭》、《西厢记》什么的？” 梁少平刚想解释，祝小红却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谁说女孩子就一定喜欢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就连鸳鸯蝴蝶派那些莺莺燕燕的故事我都不忍看下去。可是我就是很喜欢看传奇故事里那些老套的故事，就像是会有一个将军来拯救那个深陷泥淖中的我一样，每看一次都会觉得自己被救赎了。可是，放下书那一刻，现实又像铅铁一般，重重地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祝小红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梁少平脑子里突然有了刚刚聂小姐同他说那些事的画面。他知道这个村子的存在压着她喘不过气来，虽然他自己也深陷泥沼，可是小红就像一束光照进他的生命里来了，所以他下来一个决心，一定要帮她脱离苦海。 “就拿刚刚祝小姐说的三部戏来说，姑娘最喜欢哪个角色？” “当然是那白衣少将军。” 梁少平从祝小红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崇拜，自己也没忍住，偷偷笑了一下。因为，他的角色就是那白衣少将军啊！ “这几日我们戏院的一直都有在演《长坂坡》，祝小姐有空可以来听听戏。” “好呀。” 他甚至都幻想了一下，小红来戏院听自己唱戏的场景，接着他又陷入甜蜜中，一直傻笑着。 前方突然有一辆车转弯，光线闪到了梁少平的眼睛，他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停了下来，这才让他回过神，原来马上就要到歌舞厅门口了。 “谢谢，今日辛苦梁先生跑这么远送我。” “哪里，祝小姐快进去吧。” 祝小红以为梁少平早已回去了，下班离开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观众席，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她推开后门，梁少平笑盈盈的站在那里，天已经入秋，风有一丝凉意，可是她的心有些暖。 “在下失礼，不知道在这等会不会冒犯到祝小姐？我想着这夜已深，祝小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想送送你。” 祝小红心中涌出一股感动的情愫，虽然不是没有男人这么做过，可是这是她一直喜欢的人。 “那走吧。” 路灯并不昏暗，一盏接着一盏，他们的影子也一会儿变短一会儿变长。祝小红和梁少平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这么短过，时间好像瞬间蒸发了一般，他们已经走到了祝小红租的房子的楼下了。 “我以后可以天天来接你下班吗？”梁少平小心翼翼的问。 祝小红听到这话，脸一下就红了，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可以。” “那你快上楼吧，晚安。” 祝小红急匆匆跑上楼，心像小鹿乱撞，她到家打开窗，梁少平在下面朝她笑着一边走一边挥挥手。她也朝他挥着手，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后终于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里，祝小红才关了窗，抱着腿坐在地上，心生遗憾。为何，路这么短，夜这么长。 第二天，他们又漫步到祝小红住处。 祝小红刚想跟他告别，梁少平突然掏出一个帕子包起来的东西，郑重地递给她，她也谨慎地拿着了。 “你先打开看看。” 祝小红看着那性状也大约猜到一二。 “是梳子（注释1）吗？”祝小红一边打开帕子，一边问。 “嗯，是的。梁少平看着她打开来端详梳子的样子，有些紧张。 祝小红毫不犹豫拿着梳子往自己头上梳了梳，又踮起脚尖，往梁少平头上梳了梳。 “你猜我做这个是什么意思？”祝小红笑眯眯地看着他问。 “一梳……嗯……二梳白头到老。”梁少平恍然大悟，喜笑颜开。 接下来很长时日，梁少平到点就守在后台门口，几乎每天都遭到了小钟的调侃，说他是“纯情小郎君”“碧海青天夜夜心”之类的。 但是梁少平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这么说，他甚至有点小开心。他们每天谈天说地，说了各自的生活、对战争想法和对未来的憧憬，有一次梁少平还说了自己想进部队的想法。 这晚，他们还是在路上走着，祝小红突然开口:“明天轮到我休假，我想去你们剧院听戏。” 这句话瞬间把梁少平弄得慌张起来，他心里又是惊喜又是紧张，一时半会儿忘了自己该讲什么了。 祝小红一直看着他，看见了他脸上闪过无数种表情，捂着嘴偷笑起来。 “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欢迎我去吗？” “不是！不是！我当然欢迎你来，就是刚刚一激动忘记说了。” 祝小红直接笑出声来，她就是故意逗他的，但是这人是见套就钻。 “你想不想看看后台？有很多很漂亮的戏服和道具。”梁少平突然想到如果小红早些到，他们可以多说会话，便问了这么一句。 “嗯嗯，想。”祝小红当然想了，开心地连连点头。 “那你明天早点来，我偷偷带你进去。” “好~” 第二天一早 祝小红到了戏院门口发现门开着，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她站在台前，手里拿着一束花看着高高的戏台，在思索着什么。 风把门带上了，梁少平打开门，掀开帘子的瞬间，他突然懂了白居易写的“回眸一笑百媚生”。祝小红微笑着转身望向他，他心中悸动不停，却没有不安。 “你等很久了吧，抱歉。”梁少平走过去，良心不安地对着祝小红说，生怕把祝小红冻着，“我带你去后台。” “没有，我刚来。但是，不是禁止女人去后台吗？” “那些个封建迷信，我才不信。没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走吧。” 梁少平下意识牵着祝小红的手，就往后台走去。到了后台，祝小红她扫眼过去，后台堆了不少东西，但是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那套白蓝戏服，脚也不自觉走了过去。她知道那身行头就是梁少平的，她不自觉摸了摸戏服。 “小红，你帮我穿罢。”梁少平见她这么喜爱，也不自觉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武生这个叫扎靠 我说的对吧？”祝小红开心地说着。 梁少平欣忭地点头，开始教祝小红怎么弄这些行头。 “先系下甲。” 梁少平自己系了一层衬下甲，又把下甲递给了祝小红。 在祝小红点手碰到他的腰的时候，他往后退了一下。 “怎么了，我系太紧了吗？”祝小红也吓了一跳，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梁少平把下甲又调整了一下，开始熟练的系垮衣扣、大带，穿靠身。 “穿这么多，如果是我，估计我都走不动道了。”祝小红打趣到。 “小红不用吃这份苦的。”梁少平傻乎乎的回答。 祝小红小声骂到:“真是个笨蛋。” 随后他走到化妆台前，正准备坐下。 “那我帮你化妆吧。”小红走到他身边说。 “哦，好。” 梁少平把油彩递给祝小红，祝小红拿起刷子，开始拍底色，但是由于身高原因祝小红够不到他的脸，梁少平就俯身下来，让祝小红能继续画。 “你的脸有些凉。” “可能是高处不胜寒吧。”梁少平跟她逗闷子。 祝小红笑了一下，第一步很快就弄好了，梁少平又把红色的油彩递给祝小红。 祝小红对于赵云的脸谱早已熟记于心，她对着梁少平的耳朵轻生说:“闭眼。”没过一会面红也打好了。 梁少平闭着眼的时候，脸渐渐红扑扑起来。 “我听说，早期演关羽的演员，把眉毛眼睛画完，上台之前会喝烈酒，喝完之后脸就红了，再上台去。你今日演的可是关羽？不过你也没喝酒呀~还是说我画错了，给你打了一整个面红？” 梁少平知道她在揶揄他，假装生气，夺过她手里的油彩盒子，自己给自己定妆，还假装撒气在她身上。 “你这么啰啰嗦嗦半天，到开戏的点了妆都画不完。你还是去台下好好听戏罢！” 说着梁少平看了一眼身边的钟，其他人确实差不多要到了，要是他们看见小红在后台难免让小红听见他们说闲话，他就起身把她带到了观众席。 注释1:我国古时候，送梳子有私订终身，白头偕老之意。 第三章 “今天没听说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我就找班主要了二楼正对戏台的雅座，戏开场前会有专人送点心和茶水的。” 梁少平一手提着戏服一边在前面引路，一手掀开帘子一边回头跟祝小红说到。 “是我一直没舍得买的高级坐席，那可真是多谢少平哥哥了~” 这一句少平刚刚直接把梁少平打得五迷三道的，他又羞红了脸，说了一句:“师兄他们快要来了，我要赶紧回去帮他们化妆了。”就飞一般地跑下楼了。 祝小红觉得逗他很开心，甚至更爱了。 遽然，梁少平又跑了回来，丢给了她一件外套。 祝小红正好接到，梁少平说:“天气转凉了，别着凉。”又把楼梯踩的“噔噔”响，跑下楼了。 又等了一会儿，楼下的观众席位大部分都坐满了，戏终于开场了。祝小红拿到了戏单，她惊奇的发现今天的戏里全都有赵云，甚至最开始三出戏就是那日自己和少平说的那三本戏。 这下倒是轮到祝小红脸红了，她把戏单折好，用双手捏着戏单放在胸口。 “哭声遍野追兵紧……呐……” 短打武生站定之后，赵子龙拿着白色马鞭登场了，那上面的白色须子已经老态龙钟。梁少平走了个过场，祝小红微笑着望着他轻轻拍了几下手。梁少平用余光偷看着祝小红，拼命忍着嘴角，保持着仪态。 “适才简雍报一信，他道赵云就无反心，三军与爷桥梁等……” 一众人站定，“赵云”举着蓝缨枪（注释1）慢慢登场，缨枪的缨子也已经寥寥可数，祝小红想起之前来时，是白色缨枪，也是这般模样，连戏服都有很多缝缝补补的痕迹。她又抬头。 “桥梁站的是三将军。” “赵云！你敢反咱的大哥吗？” “何出此言？” “你保的好家眷呢！” “三将军，俺只为保护主母车辆，因此落后何言反而？” “若不是简雍前来报信，咱老张岂能与你甘休？” “主公今在？” “桥后柳林。” …… “三将军，烦劳报与主公，说俺赵云上天入地，寻找糜夫人与小主人的下落也！” “赵云”说罢，张飞扯住他的枪。 “赵云，你看那曹操的人马，犹如潮水的一般，待咱老张独自挡他！” “哼……哼……哼哼哼呵呵呵……翼德，你好小量人也！” 说着“赵云”左右扯枪，倒转翻身一圈，左脚落地，右脚踢开张飞点手，金鸡独立又翻转三百六十度，随后右脚向后狠踩在地，手吼持枪，目瞪着张飞。 这一连串动作足以显现梁少平的基本功有多么扎实，抬腿铿锵有力，动作干净利索，台下一片掌声叫好声，祝小红也激动地蹦起来鼓掌叫好。 “自古英雄有血性，岂能怕死与贪生，此去寻找无踪影……枉在天地走一程！” 只见“赵云”背身过去，右手在前一扔缨枪，左手在后，稳稳接住，又是引得连连欢呼。 唱到《连营寨》，祝小红就听旁边包间的观众说:“赵云每次出来都是打群架，从来没见他单挑过。” “他可是抱着刘阿斗七进七出的长胜将军呐，单挑那可太欺负人了了。” “也是~” 随后二人笑作一团，祝小红也跟着笑起来。 周瑜:“还俺的荆州来！” 赵云:“还俺的东风来！” 周瑜一甩袖子，故作姿态，往赵云另一边走，说:“哎呀！” 赵云也掐腰往反方向走，昂着头，生气地等回应。 “子龙说话不中听，不还荆州难逃生！” “周郎！你要荆州俺应允。” “好，拿来！” “周郎，你东吴还有几美人？” 观众哄堂大笑之时，梁少平偷瞄祝小红了一眼，看着她也笑得很开心，赶紧接着唱。 幕间休息的时候，一旁的观众吐槽:“今天这个戏一整个倒叙啊，一开始就是《长坂坡》，怎么后面居然是《龙凤呈祥》？” “你不是最爱看赵云了嘛，正叙倒叙也没什么区别。” “也是~” 鼓点子一响，刘备出场。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光，来在宫门用目望，刀枪剑戟列两旁，回头我对四弟讲，你保孤王回荆襄。” “主公。主公但把宽心放，为臣保驾料无妨。” “明明摆下杀人场，反拿好言哄孤王，手拉四弟一同往……”刘备说着挽起赵云的手就往洞房处走。 “主公哪里去？” “四弟呀，你保孤王我入洞房。” 祝小红已经把这个场景带入到梁少平本人身上了，然后笑得东倒西歪。 只见赵云赶紧撒开手，唱到:“主公……臣见君妻命该丧，怕学韩信丧未央。主公，那旁有人来了。” 赵云双指指向刘备另一侧，刘备问:“在哪里？” 赵云又使劲指向那边:“在~那~里！”说完迈着大步就跑路了。引得刘备在后喊:“四弟转来，四弟转来！” “人言四弟有胆量，今日看来也平常。大着胆儿宫门闯……” 祝小红又听旁边包间人吐槽:“说什么真龙下天堂 孤王看来也平常。”她又笑得直不起腰来。 所有戏唱完，天色早已看不到些许光亮。 梁少平跑到前门，气喘吁吁地对着祝小红说:“久等了。” “给你，梁大公子，今日可是出尽风采啊。”祝小红说着递给他一束花。 “这么晚，花店早关门了，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还没来之前我就藏好了。” “我都还没有给你送过花……” “那下次你来歌舞厅的时候送给我吧！” “那今天我请你吃饭吧！” “好呀。” 时间有些晚了，二人寻着半天没有打烊点店，终于找到一个路边摊。等菜的时间，一直一都有巡逻兵走路走去，一会是外国人，一会儿是中国人，还有几个穿军装的人坐在他们旁边几桌，叽里呱啦不知道说着什么，还好没过一会儿他们就走了。梁少平看了几眼那些人，情绪有些复杂，他又转头看了祝小红一眼，赶紧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好，生怕它掉在地上摔坏了。随后，二人聊起今日的戏。 “小红，你觉得今天的戏怎么样？” 祝小红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笑了起来，说:“我记得我只跟你说过一次，你却全部都记下来了。我很开心。” “那太好了！”梁少平长舒一口气，也开心地笑起来。 “但是为什么你的枪是蓝缨，而马鞭是白缨？” “哦……化妆那会我还检查了一遍，可是上台前枪的缨子却掉了，师兄就顺手把自己的枪递给我，不能耽误上台时间。” “啊，这样啊。还有，我看和你一起登台第几个演员戏服都不太一样，难道不是戏班子一起定做的吗？ “戏班子里也分三六九等，红一点的角就会有很多老板的私下打赏，他们就会自己定做一身好行头，唱起戏来，穿着好行头也会更卖力些。” “赵云一直都是受欢迎的角色呀，你怎么没有收到赏钱呢？” “之前……”梁少平突然皱起眉头，不知道该不该讲，他看了一眼祝小红，觉得自己不应该对心爱之人有所隐瞒，便又开口。 “我说了你可能会看不起我，但是我还是不想隐瞒你什么。我父母去世之前欠了很多债，所以我才会来学戏，好帮父母还债。上个月有一个老板发善心给了我一些钱，我才把债平了，所以还没有攒够钱去换新的行头。” “哦~我看那个演张飞的你的师兄，戏服本来就是金黄色的，那个舞台灯一照上去还闪着金光。” “他是找城东头那个行家做的，他那个用得是苏州的绸子盖了一层，打了金线，镶了金边，连旗子都给全镶了。你听过花为媒吗，就像里面写的那样，上身穿的本是红袖衫,褟金边又把云丝儿扣。周围是万字不到头，还有个狮子结带滚绣球。下身穿八幅裙，捏百褶是云霞绉，俱都是锦绣罗段绸，裙下边又把红鞋儿露，满邦是花，金色线锁口，五色的丝绒线又把底收。”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尽是羡慕。 “这样啊。”祝小红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打算再过几个月去换行头，枪啊，马鞭啊，全换了。” “嗯嗯。对了，刚刚宁公子来找你了，但是，你在台上，他托我给你转述一下。” “好，你说。” “他说明天等你下班了就去戏院旁边的茶馆找他，他有事和你说。” “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可能是你们的小秘密吧~你们悄悄说，我不会听的。” 梁少平也大抵能猜到宁公子想跟自己说什么，但是自己嘴一瓢，在小红面前说了出来。 “可能是想说日本人办的纱厂罢工那事吧。” “少平是想参军吗？”祝小红其实早就猜到他的心思了。 梁少平被祝小红逗笑了，正好菜也上齐了，两人便吃起饭来。 此时，路过一个人，他一直朝着这两人这边看，也正巧一群外国兵巡逻到这，见这人鬼鬼祟祟的，便拉走审问了。 祝小红没看清那人的脸，却觉得身形有些熟悉，不由得陷入恐慌。 他们吃完饭，梁少平照例送祝小红到她家楼下。 “那明天你就和宁公子见咯，不用来接我。” “没事，如果时间不晚，我就来。” “嗯嗯，那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祝小红就跟歌舞厅请了假，朝着城东就去了。 梁少平下班就往茶馆走。那是间老旧的茶馆，牌匾经过长时间风吹日晒，已经显得摇摇欲坠。他一进门就看见，宁公子在往两个茶碗里倒茶。 “我要走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 “孙总理不是办了黄埔军校，最近又成立了国民革命军，革命势不可挡啊。所以我想去当兵，你看那些色目人，每天在租界里为非作歹，出了租界依旧在为非作歹，我们明明和他们一样也是活生生的人，却只能忍气吞声，任由洋鬼子欺负，你真的咽的下这口气吗？” “……”梁少平没说话。 “你不是一直就想打鬼子吗？你小时候玩游戏不都是抢着当将军的吗？现在债都还清了，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那嫂子怎么办？”梁少平皱眉都快皱到骨头里去了，严肃地看着他问。 “她说同我一同去，但是我不想让她上战场……” 梁少平抬起玩，把一碗茶，闷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又隔了好久，他回答。 “我想去。但是我要先和小红商量一下。” “好……”宁公子欲言又止，“我先去广州，到了写信给你，你都准备好了，就过来。如果小红肯跟你一起过来也好，不肯的话……就不要耽误人家了。” “嗯，我知道。” 梁少平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很是纠结。 注释1:京剧中赵云一般以长靠武生出场，着蓝边白蟒白靠。赵云的白蟒白靠以蓝边装饰，更凸显赵云的英俊之气），头戴夫子盔，穿着厚底靴，使亮银枪。 京剧中赵云的枪造型大多为素缨（白色枪缨），枪头扁平，枪尖呈半圆形，类似铲状，一般称之为“铲头枪”。 第四章 梁少平踌躇了一个月，心里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万一死在战场上，自己简直是个大负心汉，很对不起小红。可是要是真的带小红去了前线，别说被敌人打死，就算是让小红受一点伤，他也会心疼到想自杀。思来想去，他想明白一点，与其自己在这纠结这么长时间，不如尊重小红的意愿。这样的话，就算要分手，自己也能释怀。 祝小红每天出门都躲躲藏藏的，她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告诉了她，村里又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大巫贤觉得是六藏菩萨在闹脾气降罪于他，他就天天去找祝小红母亲套话，派了几个人来城里打听祝小红的下落，要拉她回去当纸新娘。 “小红，你可千万别回来呀，无论他们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回来，听见了吗？”祝小红母亲在挂电话之前反复叮嘱。 “那他们要是威胁你和爸爸呢？我还能不回去吗？” “他们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你放心。” “可是那间房子……” “我们都找人修好了，你不要担心那么多，在外面好好照顾好自己。好了好了，电话费好贵的，挂了啊。嘟嘟嘟……” 在妈妈挂了电话之后祝小红的内心更崩溃了，她一边担心自己被找到，一边更担心父母的安危。她甚至急得开始不自觉的流泪而不自知。 小钟看她一个人愣神，还流泪，赶紧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 “真的没事吗？”小钟还是很担心的问。 “嗯，没事。”祝小红立马低下头擦掉脸上的泪痕，态度转变飞快，笑着看着小钟。 “行吧。对了，你天天给我念的那戏服，好像定的去拿的日子就是今天吧？” “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这么晚，人家肯定关门了。”祝小红立刻把刚刚的事抛到脑后，着急地一边跺脚一边转圈走着。 “我现在跟朋友借车带你去，等这会梁少平那小子快来了，那你就只能明天送了。” “是啊，我是想早点给他来着。” “那还废什么话啊，走走走，你去门口等我，我去借车。” 两人风风火火跑到了城东，又十万火急地跑了回来。 “还好是两个人去了，一个人怎么把这么大个箱子搬回来啊！”二人把箱子放在地上，箱子也顺势重重落在地，扬起一些灰尘。 小钟累的坐在地上，靠着箱子一边喘气一边说。 “那少平怎么拿回去呢？”听到小钟这话，祝小红突然想到这一点。 突然，梁少平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我听他们说你们俩早下班了，但是又有一个人喊我在这等，我就一直在这等你们。” “太好了，我终于不用搬这破箱子了。你们俩自己解决吧，我去还车了。” 梁少平还问祝小红:“你们这是要搬家吗？为什么不喊我来帮忙？” “不是……这个是……我打算送你的礼物……来着……”祝小红使了吃奶的劲才把箱子抱起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好重……”梁少平手中的压迫感瞬间增强，但是还是稳稳地抱住了。 “你拿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祝小红故弄玄虚的说到。 “那我可以邀请你去我家吗？” “可以。但是你不是住在戏班吗？” “我上个月就搬家了。” 两人一起搬着箱子来到梁少平住处，祝小红迫不及待地说:“你快打开看看。” “啊！这是！”梁少平惊呆了。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换新行头，我就按你说的，也是缎子打底，绣了金银线；除了鞋，能绣花纹的地方都绣了，就是这么快给做好了，我确实没想到。” 祝小红其实是骗他的，她加了钱让师傅多找了很多人来赶工。 梁少平心里也很清楚，一个月时间太短了，那师傅再厉害也不可能做这么细致的活，他感动的想哭，有不好意在祝小红面前哭 只能连连称赞这个明明没有光源却自己在发光的新戏服。 “上身穿的本是红袖衫,褟金边又把云丝儿扣。周围是万字不到头，还有个狮子结带滚绣球。下身穿八幅裙，捏百褶是云霞绉，俱都是锦绣罗段绸，裙下边又把红鞋儿露，满邦是花，金色线锁口，五色的丝绒线又把底收。”梁少平没忍住就给小红唱了一段。 祝小红也咧着嘴笑着给他鼓掌，称赞他唱得好。 “小红，我有件事想跟说。”梁少平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了。 “什么？” “我想从军，我想保家卫国！” 祝小红一开始是惊讶，随后转为欣慰。 “这没什么不好的呀，如果是少平你的话，一定可以杀很多鬼子，平安归来的！” “可是小红，我走了，你……” “梳子都送了，难不成你还想跟我分手？” “不是不是！”梁少平着急摆手，生怕小红会觉得自己是那种一去不回的薄情郎，“我是说，我要是死在战场上，小红你就白白浪费感情和时间了……” “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呀，笨蛋。” “原来小红你是这么想的吗，早知道我就早点说了……”梁少平变得开心不少。 “傻瓜，有什么事是我们不可以一起面对的？” 梁少平特别高兴，一把将祝小红揽入怀中。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上战场杀敌！”祝小红扬起头看着梁少平说。 “那我们一起去？”梁少平又重新确认了一下 “好呀。 不管今后如何，是否真的会生擒活捉，又或者战死沙场，他都觉得自己一定能保护好小红不受伤害。 祝小红看了看表，有些着急，她想趁着街上还有人赶紧回去，害怕自己回去太晚会被大巫贤的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那我送你。” 可是事情就是不太如愿，街上已经空空荡荡了，风吹着街上的尘土，也吹着孤零零着两人。 梁少平一只手就把祝小红搂进怀里，也因为这样，她转头看他。 “我想着你可能会冷。” 祝小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吓得梁少平赶紧松开手。 “我没有不答应啊。”祝小红望着他说。 “哦……”梁少平傻乎乎地又重新搂了回去，“这样就不怎么冷了吧？” “嗯，不冷了。” 梁少平把祝小红送到家，自己已经走了很远之后，他似乎听到了小红的声音，听见她在叫他的名字，她的声音紧张害怕。 他立刻转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回去，冲上了楼，正好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子在拼命敲小红家的门，好几个邻居探头出来看，但是也没有人管。梁少平上去一拳头就把那人打到在地，那人鼻血喷了一地，此时小红正好开了门。 “我蹲了快一个月了才找到祝小红，岂能让你坏我好事？”那人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沾到的血，打了个嘴炮，刚想起身反抗，梁少平直接坐在他身上，把他从仰卧位翻转成俯卧位，像警察抓人那样，反扣住那人的手。 “少平！”祝小红惊呼。 “快打电话报警。” “好！” 祝小红匆匆冲下楼，不知道哪个好心群众给梁少平递了绳子，梁少平说了一句:“多谢。”就把那人五花大绑给捆起来了，看戏的一看戏演完了，都先回屋了。 祝小红打电话回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地上那人，不敢靠近。 梁少平问她:“你认识他吗？” 祝小红点点头，说:“认识，就是同村的。” 梁少平立马就懂了此人来意，起身走过去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抱住她，说:“没事了，他已经被我绑起来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那个人趴在地上大叫，“祝小红，你父母都被我们抓起来了，你要是不回去，你爹娘就会死！” “你们做了什么？！”祝小红的语气里满是恐慌。 “那天你母亲给你打了电话，就被我们的人听见了，大巫贤立刻派人抓了你的父母。他同我们说，只要你不回去，就杀了你父母，然后拉着你父母的尸体来这给你好好看看，你就一定会听话，乖乖跟我们回去。”说到这，那人狞笑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祝小红。 祝小红听他说这话，心中防线直接溃败，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梁少平也慌了，一下子慌手慌脚不知道怎么办，又马上定了定神，拉过祝小红，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你要是不跟我回去，这两天我们可就要动手了哦~”那人洋洋得意，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了不得的事。 梁少平气急败坏，不忍心却又没办法松开了抱着祝小红的手，上去就狠狠给那人几大耳刮子。 那人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梁少平打得越狠他喊声越大: “你回不回去？祝小红！” “你回不回去？祝小红！” “你回不回去？祝小红！” 那人对着祝小红连吼了三声，声声都能刺穿祝小红的耳膜。 “你闭嘴！”梁少平朝着那人怒吼，他看着祝小红崩溃的表情，一把拎起他，把他狠狠砸在地上，上去就是拳打脚踢，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祝小红，祝小红已经哭得瘫软在地上了，失了神。他使出全身力气，都快把那人打没命了，可是还是不解恨。 警察终于来了，他们把人抓走之后。 祝小红忽然一改刚刚的神态，眼神坚决的看着梁少平说:“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在联系。” 梁少平也觉得这事太扰人，想让小红先能好好休息，他便先离开了。 那一晚，祝小红下定决心回村，她收拾好行李，拿着车票，决定来见梁少平最后一面。 第二天早上，祝小红早早在戏院门口等着他。 “我想看你穿那身新戏服唱一段戏给我听。”见到梁少平的第一眼，她对梁少平如是说。 梁少平很庆幸自己正巧也把戏服带了过来。 “好，你等我。” 收拾打扮一番，梁少平依旧在震惊这身新行头的精妙绝伦，每一根线都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只要放在灯下，就能闪闪发光。他爱惜地抚摸着那一片片刺绣，新的马鞭和新的枪，缨子都结结实实地缠在上面。他决定了，他要做祝小红的将军。 “剑光如霜马如飞，单骑冲开长坂围，怀中抱定一幼主，将军今日显神威！” “……” 一折毕，梁少平下台来找祝小红。 “少平，我要走了。”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做的呢？”梁少平突然反问，“这是你对我说的。” “可是你不是要去投军？我不想耽误你。” “从古至今，出了多少位将军，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是祝小红，只有我一个将军。” 我同奚裁缝说，如果救出来了小红，我想同她成亲。 可是为什么我明明说到了却没有做到…… 为什么小红还是死了…… 奚裁缝甚至都给我们做好了婚服，可是现在那个婚服在哪？ 荀元丰喊了一声“小红”，意识突然就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西瓜，和喜极而泣的父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边传来的还是那句:“生生世世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