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云之空

“该死!你这多管闲事的母狮子!”
盛气凌人的乌瑟尔气喘吁吁地看着马背上的女帝,一脸狼狈。
片刻之前,轻松剿灭水龙骑士团的白龙骑士们一个个七零八落地横倒在镜湖畔,被一群沙漠的暴徒打得挂彩的挂彩,还有的干脆连精良的装备都丢弃了,只是畏惧地缩在掩体后面。
“呵呵,乌瑟尔,乌瑟尔,真是难听的名字。”
“赤雅!你这老女人发什么疯,为什么要阻我上船!”
“为什么?猎犬行事,理由向来只有一个不是吗?”
“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乌瑟尔狼狈地撑起身子,他身后的白龙骑士们面面相觑。
“又是谁给你喂了块肥肉吧!要不然,我这精良的白龙骑士团,怎么会败于你手?”
“哈哈哈哈哈,想让我笑掉大牙吗,乌瑟尔,亏你还自称什么圣剑使。”
魔弹的赤雅,沙漠的霸王花,里朗的女帝。
凭借过人的武力和强横的侵略,在南北两国的夹缝中立于不败之地,不愿屈服于古神和现神任何一方阵营的“魔弹的赤雅”的名字,足以令任何一位对手胆寒。
“乌玛!”
沙漠的勇士们,高呼胜利。震天的吼声,让白龙骑士们发出极度畏惧的呜咽。
“现在的阿尔忒斯骑士团已经丢人到这种地步了吗?伊西斯在位的时候,可还是有几个硬骨头在的。”
“注意你的言辞!你这一身蛮力的老女人!现在可是我王剑楼治下的自由王国!”
“该注意言辞的是你,乌瑟尔。”
砰——
魔铳射弹,间不容发。
乌瑟尔机灵地一闪,但那子弹却能拐弯,一枪就把他的头盔打出一个洞来。
“咿——!!”
乌瑟尔惨叫,满身的肥肉跟着一起颤动。
“下一次,我保证这个洞会开在你的脑门正中央。”
“你、你想干嘛!我可是自由王国的圣剑使……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钱?”
女帝轻蔑地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怎、怎么?”
“呵,的确是有人付了钱,整整三百奥尼银币。”
“三……三百……”
奥尼银币在南北两国都拥有很高的信任度,这种信任度即便是不参与经商的人也一清二楚。
这也使得奥尼银币成为在全大陆通用的一种极为稀有的贵重货币,其中,来往两国之间商人们对它尤为推崇备至。
三百奥尼银币的市值,足够将一支普通人组成的军队,全部替换上南国奥托斯可流通的最精良的装备,从不堪一击到无坚不摧。
能给出这样大手笔,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赤雅并不打算明说,她只知道,这名商人此刻多半正陪在那只小狗身边。
“喂,那边的什么宫殿里,到底藏了什么?”
“你、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来!”
乌瑟尔仍旧强装镇定,整了整身子,发现开了眼的头盔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滚吧,滚回你的老家去。”
意外地,赤雅并没有深究;又或者,她只是随口一问。
“你、你愿意放过我?”
赤雅扬了扬手,示意勇士们散开。
“我的雇主只让我阻止对他们不利的人,只要你乖乖滚回去,我并不打算取你的命。”
“啧……”
乌瑟尔咋了咋舌,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此行不但王上的命令没有达成,更折损了本来作为王城近卫的白龙骑士数十名。
更不要说,他,乌瑟尔,王国的圣剑使,将沦为骑士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人民和朝臣们的笑柄。
“不……这些都不算什么……”
是的,比起这些,如果不阻止剑越进入西随宫的话……
一旦剑越发现了王的秘密,并且解开了其中关键的……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唔……该死。”
“还在磨蹭什么,还想我再送你个窟窿吗?”
马背上的女帝出言讥讽,盛气凌人。
“快看,是机关鸟!”
就在这时,马队之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惊呼。
话音刚落,赤雅和乌瑟尔同时抬头,一眼便发现了高空振翅飞翔的机关鸟。
淡蓝色的传灵石碎片镶嵌在鸟头的两侧,就如同眼睛一般栩栩如生。
这种特殊的制造工艺,只有可能出自于南国奥托斯的那一家。
“不好!来人,快击毁它!!”
乌瑟尔立刻警觉,不顾危险连滚带爬一把夺过手下的密涅瓦,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
“是…费耶尔…从奥托斯来的。”
魔弹先所有人一步,捕捉到了机关鸟的踪迹,一击击穿机关鸟的标囊,机关鸟听话地飞落,停在赤雅的手腕之上。
只轻轻抚摸一下鸟的下颚,它的腹部便打开,露出里面的情报纸张。
乌瑟尔见势不妙,二话不说,连忙朝北边逃去。
“站住!乌瑟尔!”
“唔……!做、做什么。你不是说放我回去吗!还是里朗的女帝要当众食言吗!”
“是又怎样。你这种蝼蚁,我踩死一百只也不会觉得愧疚。不过……”
“不、不过什么……”
冷汗从乌瑟尔肥胖的脸上流下,生死一线之间。
他深知从先代开始,这只猎犬头子从来就不会跟人讲什么道义和诚信,真不知道这样毫无信义,仅凭借武力侍奉阿尔忒斯神权国教皇的部队是如何被允许存在的。
说白了,如果没能拦截住那边来的消息的话,还是趁着她没改主意之前,赶紧跑路才是上策。
赤雅冷笑一声,看了一眼纸张上写的情报,眼神微微一变,问道:“剑楼。你说如今,王座上坐着的,是叛王剑楼?”
“是……”
“那剑楼如今多少岁了?”
“呃唔……!”
看似非常无关紧要的一问,却令乌瑟尔一下愣在原地,冷汗浸湿了后背。
见乌瑟尔支支吾吾,许久答不上话,赤雅晃了晃手中的魔铳。
“好,那我换个问题。剑楼,还‘活’着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白龙骑士都不由地低声惊呼,目光纷纷集中在乌瑟尔身上。
他稀疏的毛发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显然,赤雅特意重读的那个字,引起了他的不适。
“放、放肆,我王身体一直康健,虽、虽然已经高岁,但可依然威风英明不减当年!你、你们大殿上也是见过的不是吗!?”
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乌瑟尔朝着在场的所有骑士们吼道。
人群中也不时传来肯定的回应。
“……最后一个问题。”
赤雅并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弯起嘴角,眼中藏锋,深不见底。
“‘涅吉丝·南丁格尔’,这个名字,你有印象么?”
“!……没、没有!”
乌瑟尔激烈地摇动双手,连忙否认。
“呵,滚吧。”
“啧……!”
逃过一场大劫,乌瑟尔领着白龙骑士团的残部,心有不甘地踏上了北上的归途。
西陆历 221年 暮叶
动员了四十九名白龙骑士的南下远征,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落败。
虽然剿灭了王国最后一支叛军,水龙骑士团的残部;但乌瑟尔却面临着更加致命的威胁。
至此,白龙骑士们的远征,以没有人能猜中的结尾落下帷幕。
远空下,寥寥数人行走于草地之上,残阳如血,将北地沐浴在一片萧瑟之中。
“元帅,您刚才问的那位涅吉丝小姐……”
“不错,就是安娜的长姐,三姐妹中,流落在北国的那一位。”
勇士似乎仍然不解,接着问道。
“可是,为什么元帅会向乌瑟尔问起她的行踪?而且那胖子显然知道些什么,可您就这么放他走了…”
“哼……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就像是再也按奈不住似的,赤雅仰天大笑,将手中的情报纸张捏的粉碎。
那里所写着的,是足以令北国陷入无尽泥沼的惊天秘密。
即便不能从乌瑟尔口中听到,但南北两国的秘密,从来都是源源不断地流入沙漠中。
只要有商人,只要有流民,只要有人想在这片奥普路斯大陆上生活下去。
没有人能够不经过女帝的掌心,区别仅仅在于,这手掌何时收拢,又在何时松开。
“这件事,没有我的军令,任何人不许告诉安娜。”
“是!”
蠢蠢欲动的暗影之中,高坐于王位之上的人,还能俯瞰这片北地几时呢?
“……死灵巫师,你可真是选了一份好差事……站在你背后的,是西境的那位么。”
彼时那日,猎犬仍然是神权国尖兵的时候,赤雅作为那支猎犬的元帅,就见识过那人的手段。
也是在那时,她与剑越结下了铁血的师徒关系。
可以说,剑越从未感受过来自于赤雅作为师父对他的关怀,赤雅的严厉和疯狂将剑越培养成了如今的模样;也正因为如此,剑越才会想要把自己从未体验过的那份关怀备至,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亚骊身上吧。
“再见了小狗。下次见面的时候,说不定就是战友了!”
一边回想起去年沙漠上分别时的话,赤雅看向西边的天空。
层层白云和蔚蓝的天空下,那片踯躅之森掩盖的土地上,叛军的火种正在悄然勃发。
不久之后,战火就会再次燃遍这片奥普路斯大陆。
“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豪气干云的大笑回荡在隶山草原之上。
策马扬鞭的沙漠女帝,带着猎犬们朝远方绝尘而去。
有关于这片西大陆上的霸权归属,仍远未可定。
*** ***
歌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淡出耳畔。
从镜湖畔到西随宫,不过半天的时间,对于剑越来说,像是数百年一样漫长。
如果那时只剩下疲累,如今银甲上血迹斑斑的他,则感到深深的无力。
“剑越……不要放弃。”
白色的长发在满天的烈火中,也依旧如雪一样洁净,与身后庞然巨大的孤身阴影鲜明对应。
爆风中,贝提丝用力地拉着剑越的身体,执拗地,把他拽向西随宫的顶端。
“剑越……不要放弃……呜……”
刚才的贝提丝还咧着嘴展现出不合时宜的笑,可现在又突然间满眼泪光。
就像情绪完全失去控制一样,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这句话。
“贝提丝……”
剑越把马卡轻轻地挪到石阶边上,才发现她的小手被剑越灼热的护甲烫得发红。
“乖,贝提丝,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剑越有些强硬地推开贝提丝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
他想要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要尽量去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他觉得,如果无法理解发生这一切的原因,那么,就找不到打开这一死局的方法。
马卡曾经告诫过自己,远离眼前这个名叫“贝提丝·阿尔芦法”的异色瞳少女。
但就像是命运的安排,每一次,她都会在因缘巧合下来到自己身边。
“在木野城……到底发生了什么,马卡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什么马卡会说……”
“!!!”

思维被某种异质入侵,注视着贝提丝那双明亮的异色的瞳孔时,剑越只感觉自己的视界与那双瞳孔中倒映着的色彩联结,紧接着,未曾见过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
眼前被巨大的神庙所遮蔽,入夜后广袤的风沙将脚底硌得千疮百孔。
少女跪在十七八层极宽的台阶上,咒文和祝祷声浸润了潮湿的阴风。
她站起身,赤脚行走在破败的残垣断壁中。陈旧的青苔爬满遗迹的每个角落,她口中含糊不清地念着神明的名字,“阿尔忒斯神啊……”
他认得这个少女,她的瞳色是如此特殊。
在这片大陆上,没有第二个人和她一样。
“贝提丝?”
剑越尝试喊她的名字,他想要告诉这个女孩,不要那样去做,这样年纪的女孩,不该承受这些。
“恶魔,恶魔!你……你不是我的孩子!”
指责的厉声回荡在耳边。
“把她送去神庙!快!不要让骑士们发现她,不然我们都得陪葬!现在可是自由王国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千万不要怪我们,呜呜……”
陌生的声音。
却刺痛着剑越的心扉。
“要怪就怪阿尔忒斯神,是那个恶神附体,是剑楼王上驱逐了她,我们要过上好日子,就要和阿尔忒斯撇清关系!”
“不要再犹豫了,快点!把这恶魔送进神庙!”
“可是,那座神庙有时候浮在镜湖上空,有时候又看不见,要怎么送过去……”
“这不用你管,也不是你考虑的事!一切都交给▇▆▇▅▊▉大人就好!”
“不、不要!她是我的孩子,我宁愿亲手杀了她!”
陌生的父母打算在深夜掐死自己的孩子。
却在砂铁剑快要触到少女细嫩的颈部的时候,变成了一具空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想要告诉他们,自己其实很爱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只会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撒娇,并不是什么神典中的恶魔,可是亲人却死在了自己的怀中。
她伸手拿起掉落的砂铁剑刺向自己,然而却在瞬间浑身失去力气。
脑中像是寄宿着另一个人格。不断地提醒她,活下去活下去。
………………
…………
……
神庙中,少女依旧孤独地接受着“洗礼”。
每一次跪下,每一次起身,都经历着苦楚。
地平线上升起的新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远方荒凉的大地上,有潮汐涌动的痕迹。
神庙内外,空无一人。
这时,画面突然被一阵温柔的力量包裹,就像是在冰冷的日子里怀抱着暖炉。
有个陌生的身影,轻轻举起了她。
“马卡,我们带上她吧。”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这孩子的瞳色真稀奇咧!”
………………
…………
……
“……!贝提丝!”
“呜……”
视界在瞬间回到了现实,贝提丝的双眼紧闭,小脸煞白。
晕乎乎地拉着剑越的衣角,还是不停地念叨那句话。
剑越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不由得心有余悸。
如果那些都是过去贝提丝所经历过的事,那么,这个女孩甚至比自己的女儿过得还要辛苦。
嘤——
空灵的声音从西随宫的顶端传来,如水灵动,就像海底的鲸鱼一般的原始的叫唤。
剑越抬头看向那里,劫火尚未染指的地方似乎有种奇特的预感在引诱着自己前来。
背后巨大的阴影还在膨胀,伴随着火势,逼迫他不能再走回头路。
“这石阶……”
强烈的既视感。
这石阶的模样,简直与贝提丝梦境中那神庙的石阶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一切的谜底都在这西随宫的顶端。
在那里,一定存在着这些疑问最终的答案。
大圣女的嘱托,一定有阿尔忒斯神的意志。
至少,在与她相处的几十余年的神权国生涯里,大圣女是唯一可以领授神谕的存在。对于神的信徒来说,没有人能够在神格上比大圣女更加接近阿尔忒斯神。
即便虔诚如剑越,也不过是神意的代行者。
云层渐渐被黑雾笼罩,冲天的劫火犹如黑色的墨水,一步步朝着西随宫的顶部晕染。
剑越抱着马卡的身体,和贝提丝一路向上,在到达顶部的瞬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石柱。
白如脂玉的石柱之上,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圣女……?”
眼前这个身穿斗篷的女性,毫无疑问,就是那日在沙滩上,告知自己前往西随宫的前阿尔忒斯神权国最高统治者。
她的胸口被一记刀伤贯穿,伤口附近血迹已然干涸,但仍留有灼烧后的灰烬。
“是亚骊……么。”
无言。
“愿阿尔忒斯神宽恕。”
剑越默默将大圣女放了下来,环视四周。
整个西随宫的顶部,犹如一个巨大的祈祷台。
除了正中央有着用于祭祀的天心石阵,四角都竖立着刻有神权国标志的石柱。
“嗯……?那是……”
通往祭台的半层上,竖立着一只巨大圆盘,圆盘的内里中空,天光透过圆盘,照射在通向祭台的路。
静谧。
无边际的神圣威仪之感。
剑越把马卡和大圣女安顿好之后,领着贝提丝走向那只巨大的圆盘。
“……剑越,那个。”
贝提丝颤颤巍巍地抬起手。
太阳在云层和黑雾中,若隐若现。
几束光洒向那圆盘,投下微微的影。
这时剑越才注意到,圆盘之下,矗立着一具透明的人形。
它半跪在圆盘正面,右手伸向圆盘的中空处,单膝着地,仰望着圆盘的上部。
“这是……神权国旧时的授礼。”
阿尔忒斯神权国,曾经见过这样的礼仪的人并不多。
它仅仅在王城中,由教皇或者大圣女进行封授时才会出现。
教皇或大圣女手执天平,并将剑指向跪受之人的心脏;受礼之人则半跪仰视,伸手握住剑身。
剑越走近它,伸出手,触碰那座透明的人形。
霎时间,整座圆盘上雕刻着的花纹,开出白黄相间的光华,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静谧的虚空中吹起暴风。
透明的人形如冰雕般融化,被风声湮没。
在难以睁开眼的片刻后,狂风散去,白垩色的云英石砖上,白黄相间的元盘前,赫然站立着一个全身覆满黑甲的骑士。
圆盘的中空处,如同用一块水幕黏着,被一支雕撰着菱型古篆巨大的菱形铁钉钉穿。
水幕之上,串刺着一个异形的“人类”。
“……汝。”
透明人形融化后出现的黑甲骑士居然能够说话。
只是头部被盔甲完全包裹,隐约能在沉闷的回响中听出一些音节。
“……!”
剑越握紧身侧的长剑,把贝提丝护在身后。但这声音的主人,却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

“汝,来此为何。”
黑甲骑士说道,然后像是纠正似的补充道。“她问你。”
“她……?”
显然这里除了剑越和贝提丝,以及眼前这个黑甲骑士外,并没有别的“人”。
那么,这个她毫无疑问就是指黑甲骑士身后的这个“异形”。
圆盘之上所钉着的异形女人肤如白雪,冰肌玉骨,通过天光微弱的折射,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下血液流动的轨迹。
额头上,两支蜿蜒曲折的角相背而出,威严异常。
然而似乎是被巨钉禁锢住,她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雪白而修长的睫毛安详地覆着,神圣宁静。
“主人,你醒了?”
正在这时,黑甲骑士再次开口。
这位凭空出现的黑甲骑士单手按着腰间的宽刃剑,一边陈述着,就像在和什么对着话一样。
虽然隔着甲胄,但剑越能听出来他的声音十分年轻。
“原来如此,是阿尔忒斯的信徒啊……咦,后面的那是……”
黑甲骑士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目光从黑色头盔的缝隙中,跨过剑越,看向他的身后。
“我……”
就在剑越准备开口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从异形女人的身体里飘出,
“剑楼。”
带着如同鲸鱼一般原始而空灵的回响。
“这是第几滴了?”
次回预告
北溟有龙,古神遗契。
久坐于王座上的究竟为何物。
约定之歌 第31话 龙神希幽
近期、更新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