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十话：善人多难
原作：日永 <https://twitter.com/hi_na_ga>
角色设计：アモウ <https://twitter.com/tukae_nai>
第十话 善人多难
为期数天的集中课程终于结束了，我们还是老样子待在大学建筑内的休憩区域。明明到中午都还有很多人的，现在倒是空旷得很。
嘛啊，那也当然；大家都想赶快回到暑假模式中嘛。虽然我也想早点回家邋遢度日，但现在有个麻烦的问题。
「你也该打起精神来了，泰利」
「真的已经不行了……」
有只豹失落地趴在桌上。自从在前几天的约会结束时被甩了以来，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脸上毫无生气，别扭地把玩着手机上的吊带。
「搞啥啊，说什么……『我们就像朋友一样呢』、『所以我们就当朋友吧』……的」
呜哇—，好惨。话说，这家伙之前不是也因为差不多的理由分手的吗？
「为什么啊～，我到底有哪里不好啊～？」
「是因为你对谁都很温柔吧」
悟随口说道。大概是更挫折了吧，泰利一直在半空中摇着的尾巴一下垂到地上了；效果十分显著。看来是他自己多少有点自觉吧。
在一旁的大智则不知为何深锁着眉头。
「温柔不好吗？」
「温柔很好；但对谁都温柔是不行的」
大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是无法理解的样子啊。别在意，你不明白也没关系；不如说你能保持这样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能对大家都温柔什么的，我完全不懂啊」
「哎呀，少女心是很复杂难以理解的嘛」
「小善你明明不是少女却能理解少女心吗？」
呜，别这样一针见血啊你。反正我心境上本来就像男人跟少女的混合型嘛；虽然有点自卖自夸就是了。
「算了，在食堂吃点什么就回家吧……」
「喂，等等啦」
泰利垂着双肩自顾自地走了，而悟紧随在后。病得不轻啊；我还想说他都玩得这么开了，在这种时候肯定会坦然面对的，没想到意外地单纯耶。
话说回来，结果从那之后还是没能找到机会跟悟好好对话。我一直都跟大智在一起；悟则一直都跟泰利。说没办法也是没办法。虽然内容很简单，但用ＡＰＰ或者邮件来讲好像也有点难为情。
「我们也回去吧，小善」
「……也是」
才站起来，大智就被路过的牛给叫住了。
「咦，学长，怎么了吗？」
「还能怎么了啊你。也差不多该来社团露面了吧；你根本都没来不是吗？」
「啊……」
大智被那位学长拉着，用很抱歉的眼神看着我。搞什么，你还担心起我了？你啊，这种人际关系可是很重要的。
「没事，你就去吧；我就自己回去了」
「咦～小善你也一起来嘛，好吧？」
「才不要，麻烦死了」
在邻接着大学校舍的体育馆内有球弹地、他人呼喊以及舞蹈社团播放的音乐等等众多的声音；或许有乐团在某个小房间内练习，可以听到他们的演奏声。
「结果还是来了嘛」
「心血来潮而已啦」
「好好好」
多嘴，少给我在那嘻皮笑脸的。真要说的话都是你太狡猾了啦；我拒绝的瞬间就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那我怎么可能不来嘛，凭良心讲。
「那我就随便打混去了」
「好～」
因为我对球没什么好回忆，就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体育场；再怎么说也不会飞来这个高度吧。大智正在楼下天真烂漫地对我挥着手，我挥手致意回去后就看着缓缓开始的篮球比赛。
说起来，像这样看着大智打球，是从高中体育课以来第一次吧。明明平常都摆着一副蠢脸，一开始运动的时候表情就认真起来了。
高中时班级虽然不同，但那家伙在外面上体育课时我的视线也会下意识地游移过去。那家伙一看就能让人明白：动作很快、身材高大、引人注目。
……果然很帅气啊。他那样就算不是我也会被迷住的；实际上也是很受欢迎啦，不分男女的人际关系上来说。
不可思议的是，从国中那次以后都没听过他被告白的事。虽然也可能只是那家伙没说，但明明不管什么都会告诉我，只隐瞒了这点的话也有点奇怪；应该也没什么要隐瞒的理由才对。
嘛啊，假设大智真的没有桃花运的话，确实也有可能是我的锅。我们处在一起到了不自然的程度；因为太过亲昵，在某些人间都传出了我们是同性恋的传闻。
那怎么可能嘛；连跟他腻在一起十几年的我都找不到蛛丝马迹喔。说到底要让跟恋爱无缘的那家伙意识到这点才困难吧？
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到那家伙有了对象为止，让我这样一人擅自杞人忧天才符合我的性格。
「啊，小善，小心球！」
「蛤？」
我因为大智的叫声而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为何篮球已经迫在眼前。不对，等、等等，为什么打篮球会让球飞到这么高的地方啊，这不对吧！
真悲哀啊，我可没有能躲开的运动能力跟反射神经；简单的说，这已经只能用脸接下来了。我想说至少绷紧脸把眼睛闭上，但什么事也没发生；作为替代，身边有人搭话了。
「千钧一发呢」
「啊，你是」
看到的是日前的不良狼；他正用手指漂亮地转着篮球，笑得我心里发寒。我还没反应过来，大智就已经跑上楼到我身边了。
「小善，没事吧」
「咦……啊啊、嗯」
「哎呀，怎么，你的对象，不是悟而是这家伙吗？」
「啥，什么对象？」
「那当然是男——」
「才不是啊蠢蛋！」
我打断他不让他说出那个词。这混账到底想说什么啊，偏偏还是在大智面前耶。
「你是，悟的」
「没错没错。悟的前男友；大家最喜欢的梓马君唷」
「前男友……」
大智接住了梓马抛过去的球，念念有词。
「男人跟男人交往，我不是很懂耶」
「是吗？超简单的不是；喜欢的话大家都能当恋人啊」
「嗯……？」
「别在意是男是女这种小事；重要的是感觉唷、感觉」
真是够了，别给大智灌输这种多余的知识啦。这家伙可纯洁了；要是他污了的话你要怎么赔我？大智跟预料中一样摆着复杂的表情。
「大智—，快点回来—」
「啊……马上过去」
大智被叫了名字，回到楼下。啊～啊，那副眼神看来又在思考什么了。要是又被像之前那样问到底的话，我可没有再次躲过的自信了喔。
「哼～嗯，现在还有那么纯粹的家伙啊。有点新鲜」
「可别让他乱想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是那家伙的什么人啊？」
「咦，挚、挚友……就是了」
「……嘿～」
梓马再度笑得我心里发寒、把我逼退到柱子旁、用手抵着墙把脸靠近我。这、这个，不就是所谓的壁咚吗？但在这种场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啊。
「你，有喜欢的人？」
「才……才没有」
反射性地说了谎。他的三白眼捕捉到了我的视线。虽然我马上就把脸撇开，但脸颊感到了虎视眈眈的视线，身体微妙地发热起来。
「那，我来追也行吧？」
「追什么？」
「追你」
「蛤，追、追我？」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追我摆明就是那个意思对吧？这家伙为什么要追我？完全搞不懂啊。
「我啊，最喜欢像你这样不老实的家伙啰」
「我最讨厌像你这种读不出思考的家伙就是了」
「哎呀，没被撩到啊。我都救过你了，稍微娇一下有什么关系」
「那倒是……挺感谢你的」
「呜哇，你是傲娇？还真可爱」
「什、什——」
这混账到底是闹哪样啊？捉弄他人就这么有趣吗？话说我对这种的完全没有抗性，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姑且把嘴闭上深锁眉头，但完全没有效果。
「嘛，别看梓马君这样，其实是很能等的喔～。要是对我有兴趣的话就连络我吧」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那家伙终于把身体退开了。但气都还没喘一口，那家伙就把手机丢过来了……喂，这个，不是我的手机吗；什么时候下手的啦。
「我已经输入联络方式了；随时welcome唷」
「就说不会了」
我拼命咒骂那离去的背影，看着联络人的信息栏，上面写着宗谷梓马四个字；还真有啊。那家伙怎么解锁的；别驱使这种谜之技术啦。
也就是说，那家伙刚才说的，是认真的？为什么要追我这种人；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虽然我苦笑着心想不可能，但手指也迟迟没有按下删除键。有种某朝一日会有用到这个的感觉；希望是我想多了。
我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唉呀唉呀』地摇了摇头。大智的动作从那之后就惨不忍睹了；就算被学长骂了也是心不在焉的。
那家伙可不是擅长一边思考一边行动的类型。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我有点担心。梓马那家伙，真是做了多余的事。
不想再看下去的我为了解决生理现象而动身去厕所；回来的时候比赛就结束了吧，大概。
因为比较近的体育馆厕所前有群看起来像是轻浮系的家伙们在而不太方便进去，所以我就来到了有点距离的教学大楼；傍晚的话还是这边比较空。要上厕所的话，没有人的时候再好不过了。
一进去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果然很没用吗？」
「就说没这回事了」
「你看嘛，我这人啊，交往的时候又持续不了多久；不知不觉间，合计人数就多了起来。回过神来才发现别人都把我当作爱玩的那种」
「不是吗？」
「才不是啊。我可是一心一意的纯情派喔」
「自己说的没有意义啊，那个」
是泰利跟悟啊。话说泰利那家伙还没放下喔？虽然我想跟他们会合，但在意起了两人的对话后，又把脚停下来了。
「到底是怎么搞的呢，恋爱啊。我觉得明明应该是更重要的事。应该是要能……把心中的空隙填满的感觉」
「至今为止都没能填满……吗？」
「都是还没弄清楚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心情上来说」
毕竟都是短期的嘛；还因为周转率太高而没法闲下来反省。
「啊～啊，就没有谁吗？能填满我空隙的人」
「肯定有的」
「在哪？」
「谁知道，说不定意外地近喔」
「唉，要是就在身边的话能站出来就好了～」
「……对啊」
空隙……啊。虽然以前没有意识到，但我要是没有大智在的话，心灵也会空空如也吧。嘛，也不能再要求他填更满就是了……唉。
「吶」
「嗯？」
「你的空隙，不是女孩子的话就不能填吗？」
「呜—嗯……嘛，朋友关系的话确实没办法就是了」
「……这样啊」
咦，话说，仔细想想的话，我这样完全就是在偷听吧？也太恶趣味了吧。冷静思考的话，在厕所入口偷听朋友们聊天简直不能再恶心……自我嫌恶得要死了。
受到良心的苛责，我本打算进去的，但感觉气氛变得有点奇怪，脚就再度停下来了。与此同时，悟缓缓说道：
「我啊，有个喜欢的人」
「嘿。谁啊？」
第一次听说；他完全没有那种迹象。
「那家伙，一直都在跟其他人交往」
……咦？
「哎呀，常有的事嘛」
「而且，竟然还来找我恋爱咨询」
等等，那不就是……
「……那还真辛苦啊」
「说什么『我很没用吗？』的；还总是死缠着我不放」
悟，你该不会——
「…………」
「所以我一直都告诉他：『没这回事』」
「等、等一下，悟――」
――有什么拍响了『砰』的一声。我瞄了一眼里面，就看到悟把泰利逼在洗手台对面的墙边；是壁咚啊。难道现在，很流行这个吗？
悟双手抵在惊慌失措的泰利两侧墙上，继续低着头说：
「很不爽啊，说实话。不管怎么思念、不管怎么思考、不管在身边多久，根本连选择都当不上」
「呃，悟……」
「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方便的朋友？无须顾忌的存在？不知不觉就在一起的同伴？」
「悟，冷、冷静点」
「你的空隙，我填不了就是了？」
「这、这个……」
――如果你是女孩子的话啊。 （０５话）
――男的，就不行吗？ （０５话）
某天的台词刺痛着脑内；悟也在为了跨越不了的障碍而烦恼。
「我不懂、这种的我不懂啊。我根本连想都没想过……的」
沉重的气氛都传到这里了，感觉有点难以呼吸。刚才的，那个、也就是，告白……这么说没错吧。
「……对不起，泰利」
「啊、不，没什么……」
悟的手松开了。明明是夏天，却感觉有点心寒；明明不是我自己的事，可是，胸口，好痛。
「抱、抱歉啊。那啥，我，先回去……了」
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泰利飞奔而出。万幸的是他没有注意到我，那满是斑纹的身姿目不转睛地跑到了楼下。厕所里只剩吐着闷气的悟。
虽然我觉得是个机会，但现在好像不是该谈话的场合。我没有能说的话；至少，「甘于不讲明，保持现在关系」的我，什么也讲不出口。
「小善」
「…………」
「我说小善啊」
「……咦、啊，什么？」
被大智摇晃肩膀的我这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看来是刚才的事情冲击性太强，让我暂时进入失神状态了。
「你怎么一直在发呆啊？」
「哈、哈哈……稍微有点事啦」
实际上才不是能用『有点』概括的事。就算现在告诉大智也没意义，更何况还是偷听来的情报；考虑到内容的话，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虽然已经黄昏了，但夏天的力量过于可怕。每踏出一步就有温热的风吹来，把闷热感残留在毛发中。
好想泡在水里；顺便冷却因为太多事而过热的脑。事情真的太多了；多到希望别再有了。大智也好像还没从思考中走出来，几乎没怎么说话。
「啊」
泰利跟悟也暂时会闹尴尬的样子。但听都听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心情好沉重啊，虽然我这算是自作自受就是了。
「欸、欸欸」
我被擦肩而过的人给叫住而回过头。那是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正经的猫的女孩子。
「果然，是善人呢。那，旁边的该不会……」
这是谁啊……我检索了钝化的记忆区域后，回想到了意料之外的中学时期。在要理解的途中，我脸色愈加铁青，身体直冒汗。对了，她是……
「小……葵？」
「好久不见，大智」
我一点都不想想起来的——
大智的，前女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