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绵绵静夜玉生香 | Priest 《天涯客》同人 温周
周子舒竟果真是个不禁挠的，甫一挨身，便笑个不住，满脸飞红，一边双手软软推他，一边竭力挤出话道:“温大善人……别挠了，今天就放过……小可吧……”
一领青席，一张小桌，一灯如豆，一双人。
周子舒披着件粗麻外衫，一手啪啪拨着算盘，一手刷刷在账本上勾勾画画，眉头愈发紧锁。
“这个月又超支了。温客行，难得下山，你买那么多衣服做什么？少买衣服，浪费。”
温客行笑眯眯顺走他腰里的酒葫芦，“那阿絮也少喝酒，伤身。”
“这个难办。”
如此掷地有声、理直气壮，温客行揉揉耳朵，几乎怀疑自己听到的是“这个好办”。
“那就喝一次，罚三钱.……”
话音未落，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夹着小风，砰一下落在了桌上，然后骨碌碌滚到了他怀里。
周子舒挥挥手，豪气干云道:“一两。不用找！”
温客行:“……”
他口闭了又张，正想谴责那人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恶行，周子舒又抢道：“钱在你这我这，不都一样。”
这话不知为何，竟如佛语纶音、杨枝甘露，温客行心底那簇才虚虚冒头的小火，遁了。
心念一动，他蹲下身，拉起自己的袍角，又牵过周子舒的衣襟，徐徐打起一个结。“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既已结心肠，我再结衣裳。”
却没听到周子舒像往常一样嗤他牙酸，温客行困惑抬头。
周子舒垂首，只凝视着自己微笑。一跳一跳的烛光映在他本就极亮的双眸中，衬着他微红的脸，极显温柔。
温客行不由暗暗赞叹，好个标致的美人儿。
心里犹自称颂不绝，这美人却是蓦地起身，双手钳住他一拽。一霎天旋地转，周子舒已把他压倒在一旁的床上。
那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推搡拉扯间，周子舒已然微微簪斜鬓乱，青丝飘落几缕。四目相对一晌，温客行惊觉一一天窗之主那世人皆敬如寒潭的眼睛，其实如此妩媚含情。
他正出神地盯着那双眼，那双眼却离他越来越近，并慢慢上移。
周子舒吻上他的眉心。
很浅，很轻。蜻蜓一般停留须臾，便自在飞走了。
周子舒稍稍抬身，弹一下温客行心口，笑道:“这《十面埋伏》，可真是响亮得很呢——”
“呢”字还在喉咙里将出未出，一只禄山之爪悄然搭上了他的侧腰。
周子舒心头一凛，急急闪避。堪堪慢了小半拍的工夫，借着他的动身之势，这恶鬼头子一把把他反摁在身下。
温客行埋在他颈间，品香似的细嗅一阵，半支起身，撩开糊到脸上的几缕银发道:“山中人芳兮杜若。不知阿絮今天肯不肯赏老梨花压压海棠的机会呢？”
周子舒睨他一眼，“我倒是怕那老梨花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呢。”直出一掌。
温客行一个铁板桥，险险避过。双雄过招，好一场鏖战。只是本欲一决高下，却是难分胜负。黑虎掏心猴子偷桃、狮子翻跟斗乾坤大挪移，十分不入流的招式过了个遍，两人都头发散乱，衣衫半褪，颇有些气喘吁吁。
温客行灵光一闪，趁着周子舒不防，撒开十指，欺身往他肋下挠去。
周子舒竟果真是个不禁挠的，甫一挨身，便笑个不住，满脸飞红，一边双手软软推他，一边竭力挤出话道:“温大善人……别挠了，今天就放过……小可吧……”
温客行顽心大盛，正想再闹他，却闻得周子舒又道:“老温，我真是累了，我们改天再战吧……”
他便放开了周子舒，又伸出食指刮一下他的鼻头，“那小娘子可记住了，你还欠着为夫呢。”
周子舒岂肯长他人志气，立刻回敬道:“要不是温娘子不讲武德，老子早把温娘子压倒了。”
温客行大笑，跳下床去捞飞到地上的枕头和被子。上床摸摸周子舒的黑发，“好啦，今天可不早了，该睡啦。”
折腾了半宿的两人终于并肩平躺下了。青梅吐蕊，炉火哔剥，满室草木香、药香、酒香融融漾漾。几案和床头的一双红烛，小小火苗和合二仙似的翩翩起舞。
温客行不觉叹道:“真好。”
“什么好？”
“活着，你的名字给我叫着，我们一起笑着，闹着。太好了。我都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只怕这六合神功万一生了变故，我先你而去了……”
“尽说胡话。”
“真的，我是说万一，万一我先走了……”
他凝望着周子舒清俊的侧脸，喉头哽塞，睫毛微簌，不敢眨眼，生怕一动，那人就要破碎成千万点微光。
周子舒翻身转向他，炽亮的眼睛望向他的眼睛，温热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我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当一年过。”
温客行满肚子已经蹿到喉咙尖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觉自己整个人、一颗心……都几如酥倒。
他轻笑起来，“那我们已经一起过了百年千年，成老妖精啦。”
“老妖精又怎样呢。遗祸人间。我们是一对老妖精，自然要一起留千年啦。”
“我还要跟你喝一辈子酒，晒一辈子太阳，打一辈子的架呢。”
周子舒一面温声说着，一面抬手拭去身边人眼窝下隐隐的水痕。
那只挽过利箭、驯过烈马、结着细茧的指腹抚过他的皮肤，酥酥的，柔柔的。
“好啦，老温。睡啦。我在呢。睡啦……”
周子舒环着温客行的肩，轻轻拍抚着那人的后背。如练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恍如青山的玉人。
先前系上的衣结打闹间早已松落，温客行摸索着重新系上，而后搂住周子舒尖俏的蝴蝶骨。
“好。我也在。阿絮也睡啦……”
同榻而卧，相拥而眠。
与子结衣，与子同心。
坐结亦行结，结尽百年月，最好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