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社会实验-中土传承（23）
第二十三章 灼热节日
23 The BLAZED Festival
大集市开幕的那天，天色尚暗，卡尔已经走出了他2X2的蜗居，从咒语馆四楼（学徒宿舍）往外眺望。林地首府还未醒转，黑天鹅绒的夜色温柔地为城市降下一道帷幔，只有发光的咒语木蓝叶守望着凌晨。
“噢，夜色啊…”死灵学徒自言自语道。前些天，小谷大师判定卡尔有资格装备灵魂火炬，他们已经进入地下群系，在灵魂三角洲收集了足够的灵魂沙。随着时间推移，法器制作也有诸多革新，因此小谷先生指导他制作的并不是普通火炬，而是一根一格高的咒语木手杖，杖头安着经鬼火洗礼，灵魂沙淬火的咆哮骷髅——由前些天那个被卡尔击杀的欢愉信徒的脑袋制成，眼眶里燃着幽深的青火。在法术公会的对抗赛上，卡尔将使用它。
突然，从地平线上，一束光放射出来，羞涩地在高大的樱树后躲藏了几秒钟，眼见并没有看客死盯着它，便自信地呼唤起同伴。于是，东方的蓝色苍穹和乳白云彩瞬间染上了从玫瑰金到大红之间的一切色彩，点燃天空的旭日使者，作为前锋的一千道日芒从所有方向俯冲下来。
圣林大理石钟发出空灵而震耳发聩的和声，使城市的空气为之颤抖，帕纳穆宫的三口金钟也应和着开始奏鸣。紧跟着序曲，是木门嘎吱作响，熬夜者疲惫的呵欠，木柴在炉膛里燃烧的噼啪，林地首府缓缓苏醒，打扮停当，准备开始一个充满喧闹，彩旗与南瓜派的日子。
一楼打起用餐钟，提醒卡尔是时候下楼去了，死灵学徒拿上手杖，雾瓶和他记录咒语的大笔记本，跑下楼梯。三张长桌边学徒们正跟着他们的导师一起用餐：雅各布脉冲和几名红石术士，米次12带着树妖们，羊肚君那群三丘地方的真菌萨满正在消灭蘑菇汤。很显然，小谷先生没有其他学生，因此他的同伴是一帮穿棕色袍子的大地之仆，他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秘仪学。
“卡尔，快来听听特劳的故事。”死灵法师笑道，“他发掘出了一个地下结构，有可能是古人的图书馆。”
“真的吗，先生？您有没有找到一些有价值的藏书？”
大地之仆嘿嘿笑起来：“真可惜，没有，小卡尔！那嘎达早就被搬空了，除去蜘蛛和一些残页，什么也没剩下。我和伙计们尽量地赶走了那些虫子，收拢纸片儿，现在它们正待在小谷大师的办公室里呢。现在关于新麻烦的问题……”他们又聊起欢愉教派，大地之仆们抱怨起邪教徒造成的困扰。“我前天才在河里捞起一个倒霉蛋，绿主在上，他的心脏被挖了出来。”一名新人向卡尔抱怨，“相信我，不肉，你不会喜欢这份差事的，据说咱们还在下水道找到些奇形怪状的怪物。”
“让我们希望集市日一切平安吧。”
希望赏金与王室成员和廷臣一起站在帕纳穆宫大门的台阶上，看着首都市民在街道上来往。公主热情地跑过来和她攀谈，但斯普里夫斯太子轻视地看向了别处，是因为他的顾问被赶出教会吗？希望很为多萨橡树惋惜，这年轻德鲁伊本可以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
“阁下。”国王缓步走过来，示意提妮退下，大德鲁伊对贝特王行屈膝礼。“绿叶护卫的工作进展如何？”
“相当顺利，陛下，首府日常的巡逻已经安排下去，我们即将开始向东部地区发送队伍，同时计划向征服旅团派遣德鲁伊和随从的护卫，以教化王国新的子民。”
“很好，很好……”国王看起来并不为这些成就而感到高兴，“听闻组建护卫的决定是在法术公会里由我们和凡威森尼亚人共同讨论决定的？”
“是的，陛下。三位来访的贵族并没有参与，但圣女小姐和枢机提出了许多宝贵建议。”
“我知道，但令我困扰的是，主要方案……由小谷提出。”
“小谷大师拥有和邪教徒战斗的第一手经验，陛下，正是他捣毁了下水道里的那个窝点——”
“你和你的窝点，希望！”贝特王低吼，“我儿子，雅克赞爵士和宁芙都厌恶那黑巫师，凯特女士的一名侍女报告他与哈姆雷特还有一干高层往来频繁，谁知道小谷在教会里有没有安插人手呢？绿叶护卫的军士都由生命德鲁伊担任！如果他计划着军事政变，那你们的宝贝军队就会是小谷的首选工具！”
“这种看法是片面的。”大德鲁伊平静地说。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找麻烦？”
“不，陛下，我只是建议您以平和，中肯的态度看待人事。雅各布大师因为他的学徒被发现是一名邪教徒而记恨小谷大师，打算接手在王国御前会议的席位——愿绿主平息他心中的欲火。多萨橡树目前被留用察看，此人本是教会的御前会议代表，宫廷生活却让他骄奢淫逸，并且公然反对组建绿叶护卫，律条的颁布或许能使他改过。小谷先生因为隐瞒消息与在御前会议公开攻击宫廷生活腐化而被开除，我必须表明这有乏公正，因为他的行动皆是在帮助帕纳穆路斯。此外，我们神圣的绿主也降下了赞同的神迹。”
现在廷臣们都看着贝特王和希望赏金，等着国内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下一步的举动。王后神色生疑，穆拉沙队长手扶剑柄，总务官菲利克斯在太子耳边说了些什么，斯普里夫斯表情由迷惑转为震惊，直至嫌恶。
“请原谅，各位大人，我必须去主持游行仪式。”希望又深鞠躬，走下台阶，她的随员们立刻靠拢过来跟上。生命德鲁伊在人群中留下一条花香的尾迹，市民们急切地寻求赐福。
希望赏金没有看到，在她背后，贝特王极为不满地皱了皱鼻子，示意廷臣们回宫。
卡尔看着莉莲德行进在集市日的教会游行队伍里，再次深深地着迷于她的美丽：树妖一身浅绿罩袍，苍翠长发披挂在左肩，头戴玫瑰，沼泽兰花，蒲公英以及任何魔法森林中找得到的鲜花，佩着镀金藤蔓形铜链饰，手持树杖跟随抬绿主橡木雕塑的四人小组。即便教会队伍中隔一格就有一名捧着花精油香炉的生命德鲁伊，死灵学徒还是能从铺天盖地的玫瑰水雾中找到莉莲德独有的茜草花馥郁，他在心里酝酿着形容她腰肢曲线的文字。
教会队伍在城市中转了一圈，最后进入庄严的圣林。跟随者们为生命教庭园之景象深深折服：他们平时的确居住于风景秀美的魔法森林，可是没有地方能比生命教会以绿主之名精心打造的这一片活圣殿更加惊艳。
咒语木绚丽的荧光叶丛透着温和的蓝绿色，在树冠层下，这色彩渗透进一切物体。樱树的鬓发满是桃红粉白，红棕树干慵懒地倚在林地湿润的空气中，等候着专心的刻画——先前由精灵，如今由教会的雕刻师。在樱树球形的树冠下，规整地分布着池塘，宁静池水漆黑如夜，黏土为底，白沙作岸，垂滴叶和睡莲浮游其上；向池水深处窥视，如同抬头看着寒冷深邃的夜空，在星光满天的晚上更是如此：俯视抑或仰视，无法分辨哪儿是苍穹，哪儿又是湖水。植形史莱姆（Slimeflora）在池中畅游，它们躯体是粘液块，顶面共生有植物：这一只是小型垂滴叶，那个是矢车菊，还有一个头顶白金相间的绚丽睡莲。鲜花三四丛一组，在砂砾小路边恭候光临，其色彩即便是最好的下北泽文学家（常常以圣田所与其他次级神的事迹创作出令人眼前一亮的组诗）也难以用文字形容，这么说吧：它们坐拥从深红到亮银的一切光华，有些是人眼所见，有些只出现在梦中。圣林中央，三棵巨树环绕放置绿主圣像的大理石基座，一棵是樱树，一棵是咒语木，最后一棵则为来自麦穗河的橡树，它们粗大的枝干上刻着绿主用三天创造生命的故事。四人小组虔诚地将绿主圣像摆放在中间，信徒们群聚而来敬献鲜花，先是成群的生命德鲁伊，然后是普通市民，显贵们三五成群聚在角落里，交换着新闻和八卦：麦穗河火灾，雅克赞带了马洛克的一小伙人回凡威森尼亚，凯特女士和女仆们呆在房里不出来。
小谷先生正在和三个樱桃地的精灵交谈。他们高而瘦，一个是背着长弓的游侠，一个是手持短法杖的法师，一个是西装笔挺的老官员，他自我介绍说叫汉弗莱·阿普比部长【注：没错，就是YPM里的汉皮】，樱桃地公务员，为如伊姆瑟斐的助手和驻帕纳穆路斯全权代表。游侠先生和法师女士为部长的随从，分别是布尔玛和内斯特罗。那女士和蔼地对卡尔微笑，但游侠看起来躁动不安，老是抓挠那头银发，学徒看出来他的头发其实是染的。
成年人们聊起时事。“赛斯和他的商队已经暂时放假了，”阿普比部长说，他有着纯正而高傲的精灵口音；“兽人统领，无上邪神威尔伯苏特已经组织了几次攻势，这一次兽人们有他的蓝色魔法帮助，因此赛斯赶忙带着他的一伙人往樱桃地走，商队正在此地休整并出售货物。有人放出了战争的猛犬四处蹂躏，不是吗，大师阁下？”
“恰如其分，部长阁下。”师傅点点头，“凯特女士似乎被邪神重回战场的消息气坏了，基本没踏出庄园一步，我得到消息说白庄园突然订购了金饰，染料和几桶啤酒，似乎他们打算开私人派对。”
“啊，那可不是派对，我的朋友，而是圣心教会的仪式，”汉弗莱纠正道，“赛斯商队里有一位女士，樱桃地的云儿，她同提妮殿下的贴身侍女交情很好，那姑娘说凯特女士让仆役们把东西布置到指定的地点，然后就让她们出去，只留下三四个侍女和凯特在一起，也许那些留下来的侍女版依了女神……然而根据贝蒂尼科乌斯的《神明集成》，圣饮礼用的是红酒，也许圣心信徒们缺乏红酒储备？”
“不可能，汉皮！如果凯特女士想要一场祈祷式，那么她就需要修士或修女来主持，但我可没看到哪怕一件法袍。”
部长悲哀地摇摇头：“很遗憾，事情的结果仍然是有争议的，我们应稍作等候，再观察产出。”
“那是当然。”
“WEEEEEEEEEEEEEEEEEEEEEE！(喜）”
哈姆雷特副司令纵马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满意于他新坐骑的灵活和迅捷。这是匹灰白马，装备染成红色的皮马铠，猪人决定叫它安德鲁（ANDREW）。
在跳过无数处房顶树冠后，副司令逐渐疲乏了。他催促安德鲁下到地面，把马拴在路边的一根火把柱上，接着躲进小树丛完成乔装，不一会儿，路上的行人们就只看到一个蒙面的灰衣剑客悠闲地走在路上，拐进了国王馆。
林地首府最大的酒馆中烟斜雾横，布满闲聊声，酒杯碰撞和樱树精油熏香。剑客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一伙喝下午酒的武装人员，他们卸了甲胄，在桌子边大呼小叫招呼别的战士加入，怪物猎人与皇家护卫混在一起，国王馆的主人伟克也在一旁。这胖子是个饶舌大师，剑客想，不知道他面对侄子的劣迹会如何反应呢？哈姆雷特没能参加下水道里的战斗，但他返回首都后曾旁观过小谷先生知会伟克皮尔森被击毙的场景，店主彻底地破防，死灵法师则不动如山，苍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一个仆人从楼梯上探出头来，表情紧张：“各位先生，橡树大人现在可以接见你们了。”
战士们成群地登上二楼，走过狭窄的樱桃木廊道——而他们的终点也同样狭窄。身着绿斗篷的“橡树大人”坐在一间3X4房间的靠墙巨椅上，当他抬起头来，剑客发现自己认识这张脸：绿头发，绿眼睛，双眸燃烧嫉恨之火。
“很好，先生们。”多萨橡树站起身来，“你们服务的时刻即将到来…而为我服务，报酬不会低。”手写纸卷被分发给他们，每一个上面都有名字：希望赏金…米次12…小谷先生…哈姆雷特中校副司令。
“这些权贵是公主的走狗！”前德鲁伊咬牙切齿地尖叫，“公主信奉三丘人的肮脏蘑菇神，甚至在领地里培育罪恶的黑森林！绿叶护卫更是在她走狗的授意下成立，他们借着绿主名号大行其是！所有这些都应该被消灭——由虔诚而忠实的绿主子民接替他们的高位！”
“对头！”战士们兴奋地喊，显然觊觎着那一步之遥的高位。
“今天，我们将剪除这些病枝条！”
“对头！”
“绿主的恩泽在前方等待你们！”
“对头！”
“选好你们各自的目标，分组行动！”
他们自己分组。轮到剑客时，灰衣人直直地盯住多萨橡树的眼睛，然后指指纸卷上的名字。
“不错，伙计！你要去刺杀黑巫师？”前德鲁伊赞赏地拍着他的肩膀，“你的酬劳会特别丰厚的。由你领队，我们待在伟克的酒窖里等太阳落山，法术公会对抗赛开始，然后行动。”
铜锣受击作响，比赛开始。
真菌萨满学徒以法杖射出发光孢子自动攻向莉连德，树妖抓紧护符，催生一棵巨大的垂滴叶长出抵挡，但漂浮的孢子绕开叶片，把姑娘炸得跌跌撞撞。
“真菌法术似乎攻势很猛。”死灵学徒担忧地评论。
“不用担心，卡尔。”布姆内笑道，“魔法讲究攻守兼备，这蘑菇小子只顾着开火，自然会做的太过。”
“但如果莉连德…我是说树妖，挡不住爆炸孢子，是否会…”
“这个嘛，比赛都有资深法师在旁边随时准备救援，而且你的树妖看来信心十足。”
战斗并没有进行很久，莉连德很快站稳脚跟，射出两道长藤击倒萨满学徒，特劳（他自愿当司仪）敲响铜锣宣布树妖胜出。
“好运！”卡尔上场时，莉连德鼓励道。
卡尔的对手是一名服装精致的树妖，某个麦穗河富商的儿子。他倒算能打，上来就握住治疗瓶，释放的绿色能量涟漪挡开死灵学徒射出的灵魂鸡尾酒，青色鬼火燃烧瓶飞出场外，炸成一小摊诡异的火焰。
树妖大声地喊出咒语：“Vitalitetsskogen（生机之森）！”长藤爬上双腿，缠绕在肩头，然后长出的种荚就向卡尔开起火来。眼见着要被种子淹死，死灵学徒手指探上雾瓶，低声诵唱，但吐出的语句并非“神秘之夜”，而是幽谷寒风般的嘶嘶声：“Rätselschleier（谜面纱）……”雾气笼罩了场地，人只是一片灰白中的深色影子，四周来低语——雾瓶里住着一个云灵，正是它的碎片在雾中人耳边含糊地絮絮叨叨，恍惚间，青色火焰一闪。
等到浓雾被收回瓶中，观众们看到树妖趴在地上，袍子闷烧着，可怜巴巴地试图够到生命瓶，而死灵学徒在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蒸馍，小绿人，你不伏器吗？”特劳幸灾乐祸地问，小子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呻吟道：“我投降…”
铜锣哐当一声：卡尔胜出！
莉连德在咒语馆边的樱树下等他，看到卡尔小跑过来，她微笑着张开双臂。
他们的拥抱只持续了一秒钟，但这一秒钟却像是一个纪元。
“我在担心你会不会受伤。”
“我也是！那些孢子朝你飞过来的时候我得拼命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冲上去帮你。”
树妖笑得更灿烂了：“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卡尔震惊地感受到她丝绒般的指头搭上他颈边，感受到他心脏有力而迅捷的搏动。“莉-莉连德…”
一道足以致盲的闪光，两团翻滚着上升的火球，无数片叶子在空气冲击下的哗哗响，以及接踵而至的爆炸声。等到光焰减弱，卡尔发现他紧紧地缩在树干下，莉连德在他怀中，而他的身体则将她与被爆炸撕开一个大口的法术公会正门隔开了。
不远处，多萨橡树看着一群武装人员飞快地涌进大道两旁的咒语馆和圣林，长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
“很好，行动已经开始！”前德鲁伊对一旁紧张的雅各布脉冲说，“我们去帕纳穆宫！”
（第二十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