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羊花）坟头草（二）

万花谷主再次收徒的消息近来在修真界与人间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或许对于小辈而言，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对于年长之人，尚且记得，百年前，同样有位神医出自万花谷主门下。

“钟谷主此生只收了一位徒弟，便是后来的神医裴白玉。只可惜，天妒英才，裴大夫去得太早。”

人间，还有人记得裴白玉，只叹一句天妒蓝颜。

“听闻谷主新收了一位徒弟，裴师兄之后，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入谷主法眼。”

修真界，自有万花医者匆匆赶回，不知那位小师兄是否有资格与裴师兄相提并论。

诸多弟子堵住了谷主的路上，可真要去问，便又不敢了。

“错了，此处不该如此落笔，白玉从不会写不好这些的。”钟牧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裴无瑕。

裴无瑕抿了抿唇，“但是我没有写错，我只是写得没有他那么好看。”

“那你又为什么想要成为白玉？”钟牧的神色温柔，“要成为白玉可不是轻松的事情。”

“可是，我只是一颗小草，你不能因为我长在裴白玉的坟头，就拿他的标准来衡量我。我叫裴无瑕，可我也是一颗小草，一颗最普通不过的……坟头草。”

钟牧抚上了裴无瑕的发顶，带着安抚的意味，“小草，你虽然承了白玉的恩惠，但你得明白，你希望做裴白玉，还是要做裴无瑕。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成为裴白玉，你只要做自己。”

对上裴无瑕茫然的眼神，钟牧笑笑，“不明白便不明白吧，为师尚且还能活些年岁，有生之年，定然教会你。裴无瑕，是小草，而非白玉。”

钟牧第一次见到裴无瑕的时候，是上山采药时，裴无瑕将一株药材送到了他的面前。

有一瞬间，他以为是他故去的白玉复活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不过是天地间最柔弱不过的一只小草妖，却又是白玉的延续。

他带着故人的样貌学识与修为跌跌撞撞地来到此处，往后万花便有了白玉无瑕。

“算算时间，有一批医师应该回来了，无瑕，为师带你去见见他们。”钟牧带着裴无瑕去见万花弟子，对于底下推搡的弟子，他多少猜得到他们的心思。

第一眼见到裴无瑕的人，都会惊叹对方与裴白玉的相似，但却又是不同的。

两个不同的人，即使再相像，也依旧不同。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妖修裴无瑕，”钟牧顿了顿，又言，“无瑕，与诸位同门打个招呼吧。”

“身在桃源隐，心怀天下先。师兄说，往后，我便是裴无瑕。”裴无瑕偏头去看了看钟牧，又言，“做人好麻烦的，我不是很理解你们的情感。我只是觉得，他这么喜欢这里，我如果回到这里来，是不是就算带他一起回家了。”

钟牧微怔了一下，他的眼中似乎有些透明的光折射出来，他低声说：

“算的。”

白玉无瑕，裴无瑕是裴白玉与世最后的温柔，那裴无瑕拜入万花谷，又怎么不算裴白玉回家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