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同人 安格隆相关】登上山巅
非常治愈的帝皇砍王,努凯里亚的最后一夜
一切本应如此。
努凯里亚的山峦都是大块的花岗岩峭壁,高耸的黑色岩石裸露在风中,陈年的骨殖被时间与动乱嚼碎。对安格隆来说,这是一个恰如其分的葬身之所。
此刻他高据在一处悬崖,百米之下正是吞市者的营地。跃动的篝火映照着他的深色皮肤,将每块肌肉勾勒出锐利的轮廓。这位角斗士的统领摆出攻击姿态,高阶骑手的银色流苏在他发间闪闪发亮,面前黑岩在他一拳之力下粉碎,被血液染出红影,但这丝毫不能触动他表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血液的滋味是生活中再自然不过的一部分,就像太阳的升起与午后钟声,人们会对此期望,也将之视为合理的存在。但尽管如此,这种暴力行为依旧有它的意义。拳头的挥动与破坏能够舒缓屠夫钉带来的痛苦,将燃烧理智的火焰限制在温吞缓慢的闷热中,这让他的大脑得以喘息,并得以做一些人类称之为思考的举动。
他占据地利,但他的角斗士伙伴们很清楚他们都已被逼入绝境,这让他们爆发出最大的潜能,甚至在腹中被插入一把尖刀时也能继续战斗。这种绝地反击,安格隆曾在角斗场上见过无数次——当你的对手因为流血不止或者失去一条手臂而发狂时,他们往往会像嗥叫的困兽一样扑上来,但这只不过让事后清理徒增一具尸体罢了,高处的观众依然会像往常一样鼓掌欢呼。
然而有什么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安格隆蹲下身猛地呼出一口气,险险避过头顶的一颗子弹,这警觉的野兽立刻偏转头颅寻找枪声来源。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像蒸汽一样从肺叶中滚滚冒出,红沙之主低头望向山坡,他看到了一个手持火枪的年轻男子,那是哨兵。安格隆挥挥手为这惊扰表达他的歉意,哨兵也向他回礼。角斗士首领的眼睛眯起了,敏锐视线辨认着对方胸甲领口的蚀刻图案。塞米斯堪是一名中阶角斗士,当吞市者们经过南方海岸时他加入了军队,那时他们纵火焚城,令高阶骑士陷入了难得的窘境,对于每个前来挑衅的守卫,安格隆都确保他的斧子会送他们下地狱。
最开始,安格隆为他能熟记身边每个同伴的名字而感到自豪,在他冲入警卫和敌军阵营中时,他会怒吼那些名字,每个敌人的死亡都在高阶骑手的庞大债务中划去了一枚铜板。但现在,死者数量远远超过了他记忆所能容纳的范围,特别是在他的心智思想被钉子困扰的时候。不过很快,他就学会了如何驾驭这些愤怒,将自己变成一头横冲直撞的公牛,一堵血肉与金属织就的围墙。他杀戮,不断地杀戮,不断的制造死亡,将周围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这意味着攻击将能落在他自己而非兄弟姐妹的身上。安格隆忍受了这种酷刑,并将之转化为可利用的工具——一柄燃烧的巨锤,尽管每次挥动时落在敌人和自己身上的痛苦同样难熬。
当他这样做时,军队的规模开始增长,男人和女人蜂拥而至,成倍的角斗士献上他们的盾与剑,投入这解放自由的战争。他们为他而死,可他甚至无法记住他们的名字。
安格隆转身走向山腰,一路越过尖刺和粗糙的砾石。他想要一个更加清晰的视野,好看清等在他与吞市者面前的末日。在他攀上悬崖的半途,一种金属的铮鸣吸引了他的注意——石缝中露出半套无主的盔甲,似乎是它那早已逝去的主人在呼唤这位行将就木者。安格隆咕哝了几句,伸手去够下一处凸起,但岩石出乎意料的脆弱。几秒钟内这位首领就滚到了悬崖下面,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即使强大如他也是需要呼吸的,所以当一位哨兵爬上岩石顶部时,映入眼帘的就是红沙之主俯卧在地上,试图大口吸入更多氧气的画面。
来人立刻丢下武器试图搀扶他的首领,但安格隆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握紧自己的长矛。“告诉我,孩子,”他低声说,“明天你也会这么容易丢下武器吗?如果他们从节礼日开始啐你三次,你就不会再帮我了。”那人摇了摇头,蓝眼睛凝视着饱经风霜的古铜色脸庞和肮脏金发。“我依然愿意这么做,大人。为了您,为了‘枷锁破坏者’安格隆,在得到我的拒绝之前他们起码得朝我啐三十次。”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容,“不像那些花哨的溜冰者,他们总是知道该如何瞄准一摊狗屎。”这番话让安格隆也咧开了嘴,这位首领罕见的隆隆笑声像雷鸣暴风一般席卷了下方的军队,不止一位角斗士不得不躬身照顾篝火以防它在这阵风中熄灭,而片片火光摇曳的影子,也在此刻不怀好意的天幕上投下了刺目的闪光。
“那一定就是游戏之子,”安格隆低语,他的眉间因愤怒和沉思皱紧,“但要摧毁我们甚至不必用尽全部七千只矛,而我也想不出任何取胜的方法。”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名士兵的表情没有显示出一点低落,这让红沙之主也诧异的抬起了一边眉毛,“你不怕死吗?孩子。”
男孩摇摇头,握矛的手指更攥紧了些,“不,大人,我一点也不怕。”
安格隆瞥了他一眼,坐起身将双膝环抱在胸前,“你应该害怕的,你要知道,我听说这是一种非常不愉快的体验。”但士兵坚定的回以注视,他的矛尖直刺天空。“对于死亡我只有一些零星的间接体验,而它们多数短暂又片面。”
现在他获得红沙之主全部的注意力了,“真是有趣的灵魂,你在毁灭者安格隆的命运前夜里鼓舞了他,告诉我你的名字,游戏之子。”年轻人站直了身体郑重的行礼,“我的名字是斯巴达克斯,大人。”
安格隆扭动着他的手臂和膝盖,直到在冰冷的山岩上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能够将努凯里亚的夕阳尽收眼底,“你为何要加入我的队伍,斯巴达克斯?”
“我来是为了亲眼见到‘枷锁毁灭者‘安格隆,看他是否真的是一名为了自由而奋起的战士,而非沃克斯特斯勋爵与他那些同类谎言中描述的扭曲形象。而在这里我也的确看到过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使努凯里亚变得更好,给予那些男人和女人们崭新生活的机会。”
角斗士首领皱起了眉头,“那你现在失望了吗?你一路走来为自由而战,现在却只能困在这摊灰烬之中,这群山之间?”
斯巴达克斯没有回答,长矛在他手中沉默的舞动,他的视线逐步掠过下方熙攘的人群,最终,他转身回来,郑重地面对这位首领。
“告诉我,安格隆大人,您为什么要爬上更高处?”
安格隆伸了个懒腰,手指握紧又松开,淅沥的碎石粉末从指间落下,仅凭自身力量他就能轻松做到这点。但斯巴达克斯的声音将他拖出了内心壁垒,让他不得不直视一些问题。
“我为什么要爬上更高处?为了寻找敌军,为了衡量他们的力量,为了寻找更好的地形。”
“为何不看看那些星星呢?大人。”
“星星?它们对我有什么用?”安格隆咆哮起来,他的声音提高了,“我不能将它们从天空拽下砸在我的敌人头上,我也不能将它们点燃把我的对手烧成灰烬。我们明天就要死了,斯巴达克斯!不论牧师跟你说了什么鬼话,那些星星都帮不上一点忙!”从他身上传来了一阵好似沉闷的尖啸又像低泣,虽然更可能是不甘的磨牙。“很快我就会回到篝火旁,与这里的每一个角斗士一样熟睡,直到黎明破晓。当命运来临之时,我们将会在山上孤身奋战致死。我们都将孤独的死去,只能从那些被这死亡唤醒的心灵中获得一点慰藉。”
斯巴达克斯的目光牢牢胶着在下方的营地中。“知道您不是孤身一人赴死,这会使您感到一些安慰吗?”
电光石火之间安格隆的手已经握紧了他的喉咙,与此同时士兵发现自己的后背狠狠的撞上了山岩,他能感觉到铠甲沿着接缝依次裂开变形,而他的视野被这位角斗士完全占据,那张面孔因为愤怒、憎恨和悲伤而扭曲了。
“你觉得我想要这个?我想要在那些混蛋的矛尖上一道终结我与朋友们的生命?你认为我的号召带来的死亡是一种荣耀?”
他用力摇晃斯巴达克斯,使这可怜人的头盔跌落在岩石上,颈项骨节嘎嘎作响。“我记得死在手上的每一个高阶骑士,他们的银藤都被我缠绕在发间,好让这些人认清楚他们在和谁作战。那是安格隆,屠夫,毁灭者,枷锁的破坏者!我不要求任何宽恕,也不打算接受!我记得每一个死在我身边的人,那些被尘土覆盖的男人和肢体残缺的女人。斯巴达克斯,我记得所有这一切!”他将喘着粗气的士兵扔到岩石上,粗壮手指紧紧按住金属覆盖的后脑,“我记得所有这一切,直到这钉子把它们全部夺走。那些人,那些城市,那些战斗,甚至是我自己的名字!”他转过视线远远望向山间小径,那是太阳落下的地方,也是那些瑟瑟发抖的高阶骑士将会出现的方向。“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苦苦追寻一个可能,我要切开最后一个血裔的最后一条血管,这样以后的那些人就可以这样讲,‘这就是毁灭者安格隆,他消灭了我们的主人和他的所有子嗣’。他们会以最深重的诅咒装饰我的名字,而我将为此感到自豪。因为也许,会有其他像我一样的人听到这些故事,然后他们会再次揭竿而起,完成我未竟的事业。”
这一刻他的愤怒已然消散,安格隆转身向跌倒的士兵伸出手,“你对此有何看法,沙之子斯巴达克斯?”年轻士兵惊异的眨了眨眼,以一种古时候战斗兄弟才会采用的方式握住红沙之主的前臂,“我说,我们应该继续向上攀登。”
斯巴达克斯扔掉了他的矛和铠甲,然后他们一起向着更高的黑色岩壁出发。对安格隆来说这些悬崖都称不上轻松,而鉴于他远比这位同伴更加高大强壮,一开始他根本没有指望这位年轻人能跟得上他。实际上他们也确实遇到了好几次危险,像是脚下的石块被踩得粉碎,或者山风呼啸而出要将他们掀入深涧。但在安格隆跃过障碍,在粗糙岩壁上砸出新的落脚点时,他的新朋友始终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爬升,有条不紊地测试着身边的岩石。途中,在几处岩石凸起可以当做暂时庇护所的地方,两个人停了下来稍作安歇,安格隆也终于有机会转向同伴。
“斯巴达克斯,你是怎么爬的这么好?我得承认有好几次我都以为你要死了。愿你的长寿秘籍能在明天有所帮助,蛤?”
年轻人露出了一个谨慎的微笑,将身体嵌入一处石龛稍作喘息,“你以为我一直是角斗士吗,安格隆?不,我曾是个矿工,也做过喷泉修理的工作,我像一头老山羊一样熟悉这些石头。”他摇摇头,“来吧,我们就要到了。”
两人再度启程,但这次,角斗士首领学着模仿士兵的动作,他布满老茧的双手感受到了岩石的力量,凉鞋也卷曲到了合适的弧度。随着最后一次发力,枷锁破坏者安格隆来到了山巅,将他的真实处境尽收眼底。
吞市者的营火在他们下方闪动,数以百计,但在稍远处驻扎着高阶骑手的部队,即使粗略看去人数也在他们十倍以上。而更远的地方,在地平线的那边,安格隆可以看到城市微茫的灯光和烟雾,那是一周前他们仓皇逃出的废墟。夜幕已经降临很久了,身周群山连绵起伏轮廓模糊,层层包围住他们,正像铁桶般围困的敌军。他握紧了拳头,转身冲他的同伴大喊,“你这个蠢货,你想让我看到什么!这里没有一条可以突围的小路,没有一座可以阻挡敌军的涵洞。我们明天都将死去,所能期盼的不过是好的死亡和一个好点的传说!”
但年轻人只是微笑,在漆黑的夜幕下他的笑容如同火光闪亮,“抬头看,枷锁破坏者,你会找到答案。”
安格隆仰起头,然后他看见了星光。虽然脚下平原的灯光数以千计,但头顶的星子远超于此无可计数。那些微渺的光芒颤动着,努力在黑暗中开拓出一片清明。而就在他注目星空的同时,他意识到有几颗星星正在变得越发明亮,体积也开始增长。
当这一切真正发生时,安格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看到这些星星正如他所愿,携裹着电闪雷霆重重降落在高阶骑手的营地中,从这些流星里走下了大批白盔蓝甲的士兵。而当他转过身,另一颗星星也正好落在了身边,随着身后第一缕日光的出现,金色的光环在山顶缓缓燃烧起来。
“早上好,努凯里亚的安格隆,“人类之主微笑,“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让星星落在了敌军的头上。我想这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之前二十多年错过的生日礼物。现在,我相信我们最好先离开这儿,不然你的士兵就会抢占所有荣誉了。而在那之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没有任何词汇能够形容此刻红沙之主的笑容,“哦是的,“他说,声音里充满了喜悦的欢欣,”我确信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