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来了，全文6k字，特别鸣谢凛一岚的帮助。

好冷清啊。

我独自一人待在咖啡馆里慨然长叹。

清晨的圣诞，比我想象中要冷清的多。透明的玻璃橱窗不世界分成了桔色与白色，我百无聊赖的泡了一杯咖啡，悄悄溜出前台，在一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一向讨厌过节，崇尚有条不紊的我似乎很难接受这些平淡生活里的调味剂。每到过节店里都十分冷清，我只能像为客人般随便喝几杯喝腻了的咖啡，品尝这合适的苦涩，随便翻几页读不进去的书，然后在怅然若失的注视着街上有说有笑的烟火气，最后孤零零早早关了门，缩进被窝把世界孤立。

今年也是如此，又一次品读着歌德的《浮士德》，我似乎忘了什么不太重要的事。窗外朦胧的街景被自然无情的染成惨白，我丢下几颗方糖，如雪般白净的方块在气泡扑腾中沉入了杯底。

“真是有够孤独的。”

我这么想着，一道不请自来的呼喊声却打破了这道恰到好处的寂静。

“叮铃铃”是门口的风铃声，每当有人进来它就会响，我很喜欢这个小装饰，为了迎合节日氛围，我还把它换成了圣诞树上的铃铛。

“博士!”

这种日子也就只有一个人会来找我吧。

“兔兔！”

我面带微笑的伸出了双手没有半分想要迎接的意思，因为她总会先一步扑进我的怀里。

“博士！”

阿米娅用那客人的脸蛋剐蹭着我的脸颊，富有少女特有的活力。

“兔兔怎么有时间来看我呀？”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抬起头，用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严肃语气反问到：“博士今年也不回家么？”

“我们老家不过圣诞。”我有些尴尬的回应道。不用说也知道，她是为这事来的。

“兔兔的圣诞要和谁过呢？”我反问道。

她歪着脑袋，手指抵住了有些干的嘴唇，以一种不假思索的语气道。

“应该还是和凯医生和迷迭香妹妹吧。”

“还真过圣诞啊。”

我其实很难理解这个节日被重视的原因，可能因为我是个炎国人，对耶稣的死活其实并不在意。仔细想来，圣诞对于我也不过是一年一度的消费高峰期罢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窗外孩子们堆的雪人格外的引人注目。

凯尔希肯定也像我一样讨厌这种节日，毕竟她是喜欢冷清个工作狂。也难为她了，无亲无故的我自然贸然一身，她带着两个孩子，还是需要满足她们的。

“博士今年也是一个人过么？”

阿米娅的目的已经溢于言表。

“凯医生准备了晚餐，博士如果不过的话，可以一起来吃一顿嘛。”

阿米娅抱紧了我的腰，用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询问着我，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让人很不自在，也不忍拒绝。

“抱歉兔兔，虽然我不太习惯过圣诞，但今天已经有约了。抱歉啦。”

她眸里的惋惜，在橘黄的白炽光下转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就像年迈的母亲看着孩子长大了一样。

“怎么了，很奇怪吗？”

“不…博士有约会，说实话有点惊讶。”

“我也是个人啊！？”我假意恼怒的吐槽道。

“谁叫博士平常总是一个人待着，是谁啊，男朋友么？”

阿米娅饶有兴趣的追问着。

“应该算吧…”

我百无聊赖的抿了一口咖啡，一想到那头雪崩般垂下的发丝，脸颊就热热的。阿米娅被我的坦率吓到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窗外渐渐有了行人，大多都是情侣之类的来逛街，让人有些羡慕。我用手指在木制的桌上打着节拍，是毫无意义的咖啡味音符。

她可爱的脸蛋搭在了我的肩上，有些不满的嘀咕道。

“可恶，被人捷足先登了。”

虽然这么说，她反倒是很大方，一副开玩笑的样子。我索性装作没听见，依旧自顾自敲着桌子，时不时还拿起铁勺敲敲瓷制的马克杯。

“兔兔去逛街么？”

我盯着窗外，自然的问道。

“诶？我么？”

“嗯，我想去买点东西。”

如此说到，我把所剩无几的咖啡一饮而尽。热气在玻璃上晕开，就像被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我在上面勾勒出一个无意义的图案，呆呆的看了几秒，又有些自暴自弃的擦去了。

“好呀！”

她爽快的答应了，起身为我让了位置。我从她身边擦过，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把咖啡杯丢进水槽，我接过她递来的围巾，裹上大衣便出发了。

“博士今天关门么？”

“嗯，反正也没多少人。”

我这么说着，把门上的挂牌翻到了停业那面，门都没锁就离开了。阿米娅显得十分兴奋，她可爱的脸蛋红扑扑的，今天天很冷，没有任何保护的耳朵已经冻红了。我双手插兜，嘴里哼着最近到处都在放的流行歌曲，任凭阿米娅抱住我的手臂，像只小考拉一样粘在我身上。

“去最近的购物区看看吧。”

我的咖啡馆虽然地段很便宜，但非常靠近一个商业区，又邻近一条小吃街。所以人流量还不错。

阿米娅没什么意见，喋喋不休的讲着平常的有些琐事，大多也是在学校里的故事。让我不由得也怀念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来。

“挺有趣的。”

“对吧，很搞笑的。”

“那有没有人追求我们家兔兔呢？”

我不怀好意的笑着，她的脸在一瞬之间变成了一种具有血色的潮红，似一朵羞涩的花，支支吾吾的辩解道。

“没有啦！”

“肯定有。”

我没有退步的意思，饶有兴趣的挑逗着她，这种青春期的单纯少女不狠狠地捉弄一下简直就是暴疹天物。

“没有啦！！”

她摇着我的手臂，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无视了这份反抗，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肯定有，那个小伙子帅不帅啊。”

“啊！别捉弄我啦！坏博士！”

她可爱的撇过头去，小声的哼了一声。我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耳朵，这种感觉每一次都让人欲罢不能。

拐过熟悉的巷口，一股截然不同的烟火气迎面而来，我缩紧了身子，把脸埋进了红黑交织的围巾里。

商业街的繁华没有因这糟糕的天气削减半分，反倒比以往的人要多。我和阿米娅漫无目的的走在雪白的街道上，看着路边一个个五光十色的告示牌，全都嵌入一张纯白的画布，颇有某位名家的风韵。

“…”

“博士要买些什么呀？”

“圣诞礼物之类的？”

我反问道，明明是我提出要来逛街的，可真的到了这，又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就在此时，一家门面精致的礼品店，是我很喜欢的英伦风。

我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天黑后五元酒吧》开头的八小节，伴随着聒噪的圣诞歌曲推开了门。

各种精巧的小饰品像中药铺一般罗列在面前，我的目光随意的扫过，最终定格在一个普通的水晶球上。

它平凡的难以发现，没有任何花哨的花纹，只是一个纯粹的水晶球，纯粹到我能认定不会有人买它。

阿米娅拿着一个银色的手链，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喜欢吗？”

“啊！不…”

她慌忙的把它放回了原位，躲闪的眼神已经暴露了答案。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随便绕了两圈，我背着阿米娅偷偷付了钱便一起离开了。

一个水晶球，一块石英表，还有阿米娅拿在手里的手链，这种普通的礼品店其实并不贵，这三样东西加起来也没多少钱。

时间还算早，刚过午饭的时间，在阿米娅的提议下我决定去她们家坐坐，也刚好解决今天的日程。

“打扰了。”

我躲在阿米娅身后，悄悄的溜进了她们家。

这是间非常普通的公寓，比起我的房子可以用豪华来形容，在城市的中心地区，一平都是我买不起的样子 凯尔希能买这么大一间，也属实是富婆了。

令人惊奇的是，那位不识草木的凯尔希医生竟种了几株绿植，看起来应该是那种不会开花的品种，只需浇浇水就能自食其力。

“回来啦？”

一道锐利瞬间将我贯穿，视线与那位从厨房探出头来的菲林交汇，她原本淡淡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了。

“嗨…好久不见啊。”

她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一头钻进厨房里去。阿米娅倒是没有意识到，依旧拉着我饶有兴致的介绍来介绍去的。我有些后悔了，思考着尽快逃离的话术。

“博士？”

一位少女坐在沙发上，她手里捧着一本书，呆呆的看着我。

“是我哦。”

她赤着脚，仅仅一瞬就冲到了我面前，踮起那小巧的脚丫一把抱住了我。

“博士！”

她又重复了一遍，没法完全抱住的小手很是可爱。我摸了摸她的头，用怜爱的语气回复到。

“迷迭香想我了么？”

“想！”

可恶，真是太可爱了，有谁能拒绝这样一只可爱的白发菲林啊！

“我给香香带了圣诞礼物哦。”

她双眼发光，期待的视线有些过于炙热了。

我从衣兜里掏出那块石英表，单膝跪下，一手拉住了她的手掌，把那块纯白的石英表戴在了她的左腕。

“喜欢吗？”

她像是如获至宝般举起带着手表的手臂。

“喜欢！”

“我都送迷迭香礼物了，迷迭香是不是也该给我个圣诞礼物呀？”

“唔。”

她露出一副为难又笨拙的神情，我侧过脸去，洋装鼓起了嘴。

“亲亲我。”

我指了指我的脸颊。

她害羞的低着头，那张可爱的小脸瞬间通红，两只手不知所措的互相扭动着。

一个温暖的吻落上了我的脸颊，我满意的笑了笑，一把抱起了她。

“小迷迭香最可爱了！”

我感叹着，全然不顾一旁阿米娅幽怨的视线。

“博士要喝点什么么？”

她有些无奈的举起水壶问道。

“不了，我马上走了。”

“诶！刚来就走么？”

没等阿米娅开口，迷迭香就先叫了出来。

“时间快到了，我还得去赴约，抱歉啦。”

我放下迷迭香，径直走到了阿米娅身边。

“诺，圣诞礼物。”

我把那串手链递给了她。

“这是！？”

“看你在礼品店蛮喜欢的，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就买了。”

我笨拙的挠挠头，老实说阿米娅的心思实在过于明显，像那种样子，叫人看不出来的话才难吧。

阿米娅脸颊上多了几分嫣红，视线在我和手中的手链之间来回徘徊。还真像只不知所措的兔子。

“博士...”

“嗯？”

我本已打算去送出下一份礼物，没想到我刚偏转过头，左手的袖口就被阿米娅给拉住了。我又看向她，视线尽量温和，以询问有什么事吗。

“明年圣诞节，我一定也会给博士准备礼物的！”

阿米娅如此坚定地说道，看着她这幅样子，我脸上的笑容也不禁更自然了些。我伸出手，摸了摸阿米娅的头。

“好啊，那我等着。”

“你这就要走了？”

那明显比阿米娅和迷迭香二人要冷了几分的话语传入了我的耳中，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关啊，不过这次也做好了准备就是了。

“嗯，不过我也给你带了个礼物的。”

我转身，凯尔希已经从厨房中走了出来，视线比刚才看我的时候还要锐利，仿佛恨不得想直接把自己给切开。

凯尔希听见我的话，眼里跳过一丝意外，然而很快就只剩下了疑惑。大概她想不到我会为她准备什么礼物吧。

我取出了今晚最后的一个礼物，那个特别水晶球的水晶球。除了纯粹的普通，再无别的特点。甚至说这都不算是一个特点。

“这是什么？”

凯尔希接了过去，放在手中仔细观察了一番，然而似乎并看不出来什么。

“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有什么用吗？”

“没什么用。”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按平常来说我可能会胡乱地鬼扯两句，因为凯尔希对这种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不感兴趣。然而今天我却一转了念头，或许这还得多亏了那几株绿植。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凯尔希如此说道，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水晶球放在一边，好像生怕把它磕到了。

“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我认定那是事实。

凯尔希与我相视一笑，我已好久都没见过她如此放松的样子，或许这是这个名为“圣诞节”的节日的魔力之一。即便如此我仍不太能领会到，但影响也不大吧。

“圣诞快乐，博士。”

凯尔希向我祝福道。我想，等什么时候有些时间了，和她们三人聚一起吃一顿饭也还不错。但今天是不可能了，我必须得走了。

我轻轻关上那扇门，一想到那背后温馨的场景，这雪夜所带来的寒意似乎也减少了几分。我摇摇头，按下电梯的下楼键，又有些无所事事了起来。

“啧。”

我烦躁的踢着墙壁。

“还是问问她吧。”

掏出手机，那个熟悉的名字映入我的眼帘。忐忑的手指点开了对话框，我们上一次聊天还是在一个月前。

我鼓起勇气敲下了一串简洁到敷衍的文字。

“一个人么？”

伴随着一道无可奈何的叹息，我收起了手机。刚丢进兜里，惹人烦躁的提示铃又响了起来。

屏幕亮起，她的头像上有一个小红点。我急不可耐的点开了它。

“一个人。”

如预料中般冷漠的回复。

“出来一起吃饭么？”

“这算是约会邀请吗？”

她几乎是秒回，还带着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算是吧。”

“时间，地点。”

我随便约了一个车站，时间订在了下午，那附近刚好有一家我经常去的餐厅，而且离我不算远。

心里莫名的暖暖的，我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低头看了看表，距离我和她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也算是卡着点了。当我赶到约定地点时，发现今天女主角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约会时要提前十分钟赶到可是常识哦，博士。”

洁白的兔耳小幅度地晃动了两下，少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也就仅仅比乌撒小姐差一点。

“抱歉，等很久了吗？我的小雪人。”

我走上前去，略有几分歉意。细雪在夜空中安静的飘落，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冷。

“我吗？我也只是刚到哦。”

霜星闻言，又冲着我笑了一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视线。霜星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我，将头探到了我的面前。

“那么今晚博士有什么安排呢？”

“我预订了附近的一家餐厅，这个时间也该吃晚饭了吧。”

我心跳有些加快，但还是故作镇定。霜星盯了我一阵，终于把头给移开了。

“那走吧。”

我吐出一口气，白雾很快就在空中散开了。动身向预订的餐厅的方向走去，霜星的声音却又从旁边传了过来。

“关于约会的第二个常识就是，当别人问起你什么时候到的时候，要回答‘刚到’。”

我刚抬起的脚又停在了空中，回头望向霜星，眼中满是疑惑。

“所以说你早就到了？”

“谁知道呢？”

霜星莞尔一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霜星坐在餐厅中，听着当前正在播放的《My Favorate Things》，等待服务员上菜。

话说今天是圣诞节来着，这家餐厅居然放的不是《Jingle Bell》这种，多少也有点不会营销了吧。不过这首歌好像多在商场里听到来着？我也不太清楚了。

“烛光晚餐吗？”

霜星小声地念叨道，虽然声音这么小应该不是和我在对话，但我还是听见了。

“一直都只是听说，还从未尝试过。”我回答道，霜星像是没想到我会回答她，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难道你不喜欢？”

“哪里会呢，只要是和博士一起，我都不介意。”

霜星转了转眼睛，最终将视线停在了窗外的夜空上。我也跟着看去，然而那窗外只是一片普通的夜空。

我突然想起，对于她们而言，圣诞节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就相当于是炎国的春节。然而她们大概是没有放烟花这种庆祝习惯的，或许这就是我会觉得窗外的天空有些空荡荡的缘故。

“博士，我们初次相识的时候，也是在圣诞节，你还记得吗。”

“你一个人站在公园里看雪，我刚好路过，看到你人都快被冻成冰雕了。”

“乱说话是吧，我可不冷。”

“然后我给你撑了一把伞，你回过头来，像是有些嫌弃地看着我。”

“我可没见过你这么拙劣的搭讪技巧。”

“然而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没打伞。”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了，点好的餐也被服务员送上了桌。

“今后的日子也请多指教了，我亲爱的霜星小姐。”

“你也是，博士。”

“Marry Christmas。”

“Marry Christmas。”

“话说今天是你生日来着。”

“你竟然还记得啊？”

“生日礼物。”

我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桌上，轻描淡写的推到她目前。

“是什么呢？真期待呀。”

我笑着沉默不语，到了这种境地，已经不可能再退缩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我拿起了咖啡杯，偷偷窥视着她的表情。那理所应当的笑容让我摸不着头脑，在我的想象中反应应该会更大点？

“喜欢么？”

“我很喜欢。”

不算热闹的餐厅里，一抹银白的光泽于她无名指间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