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之乱)《笼中之光》(短篇)
这条信息的措辞使它听起来像是一个请求,但实则它是一个召唤。
这是父亲对儿子的要求,是将军对士兵下的命令。
"快回到我身边来,"它说,"我们来好好谈谈。"
它佯装平等,但莫塔里安知道这是什么。人皇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一道道不可违抗的命令。
“你凭什么违抗你的基因之父”?这个问题在战士模糊的思想深处回荡着。它以一种他所熟知的幽魂之声传到了莫特里安的耳朵里。
他的眼睛从笼罩在他蜡黄脸庞上的连帽长袍深处抬了起来。这件巨大的斗篷披在一套由工匠打造的动力战甲上,在最近几个月里,莫塔里安已经像是身披第二皮肤一样适应了它,它汇集在穿梭机的甲板,原体正坐在那里的一张矮铁凳上。
这件战甲在交给他后,经历了大规模的改造。对于原体来讲,护腕、甲衣和合成肌肉组织都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般地一样,但莫特里安并不喜欢护手、护胫和胸甲上的华丽装饰和军事配件。而令帝皇御用纹章工匠沮丧的是,莫特里安剥离并丢弃了战甲上的多余细节,只留下了作战所必需的纹章。
相反,原体让他们铸造了一个死亡守卫纹章,并将其安装在了甲面上。骷髅头和太阳是一个强有力的贴心象征,不能和他过去的生活一起被留下。
骷髅头意味着死亡,因为它既威胁着莫塔里安的生命,也是他的盟友,而六角的太阳则代表着他为家园世界降下的自由之光。
但我们的世界真是自由的吗?当穿梭机越过行星引力的拉力时,那个声音低声问起了这个问题,莫特里安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一处玻璃舷窗。
在那里,在无尽的黑暗星云的衬托下,他看到了巴巴鲁斯表面的弧形。从这个角度看,他的家乡就是一个被微弱的黄色太阳辐射所激荡的橙黄色漩涡球。只得望见云层下面模糊的陆地轮廓。这颗行星有着邪恶、险恶的一面,但它仍然在莫特里安的心中激起了一种奇怪的忧郁。
即使他的真正起源被陆续揭开,但巴巴罗斯将永远成为莫塔里安出生的地方,如果他不是真正起源于那里,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巴巴鲁斯把莫特里安锻造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
然而……莫特里安的目光移向了风暴星云的覆盖层,这里与太阳系的最远轨道横跨几十亿光年。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巴巴鲁斯的姐妹星球围绕着他们的太阳转,这些是他从他的养父,残暴的内卡雷领主的书中所获得的禁忌知识。但是现在他知道,在那黑暗的面纱之后,还有数以万亿计的群星和世界……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眼花缭乱。
他想去看看一些世界,把他的手甲浸在它们的沙滩和水里,跨越新的土地和陌生的前景,参加新的战斗。从少年时代起,莫特里安就从未如此渴求知识。然后,骨瘦如柴而又残暴的内卡雷教训了他,并拒绝接受任何不合其意的教育,迫使莫塔里安学习起了阴谋与诡计。他感到同样熟悉的挫败感又回来了。
在他们重聚后,莫塔里安的父亲——他的基因之父,帝皇——命令他留在这个星系的范围内超过一个巴巴鲁斯太阳年。这并不容易。
想象一下,那个声音说,你一辈子住在一所房子的一个房间里,再也不知道任何事情。然后门被猛地打开,你看到一条街道,一个城镇,一个国家,一个遥远的世界。但是你被告知你不能出去冒险。时机未到。
如此失望。
帝皇带着他强大的舰队来到巴巴鲁斯,为离开亲族已有千年之久的毒物世界的人民们,提供了一个重新加入人类帝国的机会,他们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他们当然会。毕竟,他们是凡人,而莫特里安的父亲是独一无二的。他们怎么会拒绝他呢?
在随之而来的动荡中,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且迄今仍未停止。每一天,莫塔里安都发现要抓住他过去生活的线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在帝皇降临之前,莫塔里安是最高领主的反叛之子——起初是内卡雷最可怕的武器,然后是他最痛恨的敌人。他背叛了他的养父和由扭曲的恶魔领导的残酷法庭,为在巴巴鲁斯陷入困境的贱民从征服他们的异形中解放出来而战。
一开始的莫塔里安是个局外人,然后是战士,最后是领袖。他组建了一支军队,夺回了一片领地,并将这些自由战士中最优秀的人命名为他的死亡守卫。将他们立为自己的刚强的刀刃。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些战士——拉斯克和穆尔瑙、斯科瓦尔和卡古尔以及其他人——当然还有他尖酸刻薄的战友兼流亡同伴‘卡拉斯.泰丰’。
他脑海中听到的那个质疑的声音,听起来总像是卡拉斯。事实上,这正是他老朋友的行事风格;寻问禁忌,挑战一切。
他们也都在这里,在行星之外的高层轨道上,在帝皇离开后留下的星船里。莫塔里安的精英们是第一批飞升者,同时也是在飞船的生物实验室中成为被帝国那难以置信的技术所重塑的新生者。即使是现在,这个过程也才接近尾声,因为他最信任的士兵正在接受严格的基因改造、生物植入和神经编程。
莫塔里安移开了视线,瞥了一眼与他共乘穿梭机货舱的一名灰甲战士。他是黄昏突袭者,那是他们最初的名字,是帝皇众阿斯塔特军团的一支——所谓的星际战士。他们之于莫塔里安就像莫塔里安之于他的基因之父,比凡人更伟大,但仍然生于凡人。
在不远的未来,泰丰、拉斯克和其他所有人都会像那个人一样。巴巴鲁斯的死亡守卫们将从湿土中转世,大步走向光明,并与帝皇赠与莫塔里安为礼的军团战士们并肩作战。从那天起,他们都会带着这个名字。
当然,有些人会无法在这个过程中幸存下来。有几个人已经逝去,他们的身体因无法承受强制改造对其造成的巨大伤害而亡。还有更多人被剥夺了这项伟大的恩惠:那些被认为年龄过大或染色体矩阵与帝皇的生物改造术不相容的人。
这真是浪费了好材料,他脑子里的声音说。
灰甲战士注意到了原体注视并打起了精神。'大人?' 他一边问一边又走近了一步。“有什么需要效劳吗?”
就像所有的黄昏突袭者一样,他出生于泰拉。根据莫塔里安的说法,他们现在也被重新命名为死亡守卫,但他们与巴巴鲁斯的苍白之子截然不同。他们来自来自于遥远的王座世界北部地区的数十个不同种族,而第十四军团的战士们在基因之父所谓的“大远征”中也因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而变得更加坚强。
这名战士有着标准军衔,装备着一把威力巨大的爆弹枪。他是被指定为莫塔里安卫队的几名卫士之一,是最优秀的战士。
“你的名字是?'”原体问道。
“我是军团战士,阿列克斯.夏尔。大人。” 他浅浅地鞠了一躬。
莫塔里安点了点头。他记起了最近在星区外部的一个世界上进行的一场训练。
他回忆道,“那把枪不错。如果有十几位他这样的战士,那巴巴鲁斯就可以在几天内获得解放,而非几年。”
起初,莫塔里安的直觉并没有让他信任这些泰拉裔。在帝皇降临之后,他收到了一整支被当做礼物的军团,并明确表示了他将接替他们的指挥官,且领导他们参与他父亲接下来的远征。
但没有领导者可以从零开始。正如莫塔里安必须要学习如何使用帝国授予他的新武器和战甲一样,他也学习了如何与这些阿斯塔特军团作战的战术和策略。
他学得很快,几个月的兵棋推演和训练将莫塔里安带到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战斗准备就绪,挣脱束缚,离开巴巴鲁斯,去更远的星系冒险。
但更重要的是,莫塔里安遇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以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方式与这些黄昏突袭者结下了不结之缘。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联系,就好像一直在他的体内休眠,等待着被重新激活。
“问你一个问题,夏尔”他说。“很快我们就会在我父亲的旗舰上停泊。在那里我需要遵守什的协议是什么?”
夏尔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明白……”
“我现在还是个新手。他们又会对我有什么期待呢?”
“哦。”明白了的卫士,点了点头。“帝国的很多人以盛大的仪式为荣。这是一个重要的场合。我想会有很多的礼节需要遵守”。
在他的兜帽深处,莫特里安憔悴的面孔扭曲成一副怒容。“我这样的事情我忍不了”。
赛尔微微地笑了下。“我和您一样不喜欢,大人。但我没有权力无视这些要求”。
剩下的航程在一片祥和的寂静中度过,很快,当穿梭机着一个巨大的对接舱的大型空腹定向偏位时,一堵由黄金和钢铁组成的墙在穿梭机面前升起。
帝皇的旗舰帝皇幻梦号的巨大船体向四方延伸。这是一件巨大的军事作品,上面布满了经过雕刻的武器和成形的烧蚀装甲,华丽而极具威胁。帝皇幻梦号有着大到惊人的质量,以至于它自身都产生了一定的重力梯度,这使得战舰必须要停泊在黄道平面上方的远处。如果它离巴巴鲁斯太近,那这艘船就会对星球上本已恶劣的天气系统产生致命的潮汐影响。
他父亲的座舰十分强大,莫塔里安了解到帝皇的舰队中还有更多这样大小规格的船只。它们中的一些主人属于莫塔里安的原体兄弟,和他一样,在成年之前,他们已经分散到了以太罗盘的各个标点上。
在他们的第一次会面后,帝皇简短地谈到了那件事故,并对他的儿子们所经受的考验表现出了真挚的情感和心痛。但当莫塔里安试图更多地了解这种“分散”的原因时,他的父亲回避了这个问题。
如果他如此强大,那他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这个无声问题的潜在答案只会让莫塔里安的情绪更加低落。
穿梭机在一声柔和的隆隆声中着陆,不一会儿,舱底的舱门像虹膜一样打开。船上弥漫着令人陶醉的芳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耳的军号齐鸣。
这个声音让莫塔里安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穿过舱门,向赛尔和其他卫队示意,让他们原地待命。
他出现在战斗驳船巨大的停靠舱中,发现一排排身穿金甲的禁军卫队正举着横幅和武器向他致敬。演奏家们在演奏国歌,还有其他身着过于精致的服装的人员,他们的目的和职能对他来说都是未知的。莫塔里安想象着他应该迈着有整齐的步伐,佯装感兴趣地游走在他们之间。
但他并没有。
莫塔里安无视着聚集的人群,独自前行,大步走上一层低矮的楼梯,走向一个被高耸的深红色天鹅绒窗帘所笼罩的泛光接待台。他的父亲不在那里,但原体毫不犹豫,随着号角声提前减弱,他周围的房间里一片寂静。现在,唯一的声音是他的装甲靴重重地砸在甲板上的响声,以及震惊的凡人官员耳语。
当一个男人出来迎接他时,他几乎已经站在了讲台上。这名男子戴着一顶高帽,穿着一件带有几件技术增强件的锦缎外套,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机械装置,那个东西在没有可见支撑手段的情况下四处乱窜。那个东西就像一只钢铁巨人的眼睛,被挖出后在气流中摆动,观察着外套男人所说所做的一切。
“我的莫塔里安大人!”他开始说话,语气既害怕又激动。“请原谅我,但你的步伐……啊…不是预期的那样!”他向窗帘挥了挥手。“原先的目的是要让您父亲先行一步,而您——”
原体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是谁?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这名结结巴巴的男子,后来又含糊地试图恢复镇静。“如果能让原体满意的话,我是拉克兰·索恩,著名的宫廷回忆师和纪实家,以及——”
莫塔里安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头。”回忆?那是什么?”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原体身上,但他并没有理会。
“我…记录在案。”索恩指着那个机械球体,它一边移动,一边看着他俩嗡嗡作响。”我负责记录。”他拿出了一根电子毛笔,从他一只手套上的宝石里投射出一个闪烁的全息屏幕。“我很荣幸能为子孙后代记录下帝皇的作为,以便后人了解他的事迹……”索恩似乎恢复了一些早期的自信,并向原体靠得更近了。“我希望能为您做同样的事,莫塔里安大人。”他虚伪地笑了笑,“我希望能更多地了解到有关于您的收养者的消息,以及你们这个最具挑战性的星球的性质!巴巴鲁斯,您是这样叫他,是吗?”
“巴巴鲁斯有很多东西,”答话的莫塔里安,上下打量起了索恩。索恩居高临下的语气激怒了他,从这名男子的体格来看,原体估计这位“回忆师”在他的家园世界的地表上活不过一天。“你可以称之为挑战。”
他推过索恩,走了最后两步,走到讲台的顶部,听到人群中传来反对的喃喃低语。毫无疑问,他又违反了一项礼仪,但莫塔里安并没有等着去了解这其中的内涵。
“我父亲在哪儿?”他一边问一边走进了头顶上方的照明灯投下的椭圆光线中。
“你这么想要与我再次相见吗?我很高兴啊。”一个声音响起,从原体视线的余光中,他看到了天鹅绒窗帘正在分开。一个身着金色长袍的高大身影走上前来,似乎散发出比上面的灯光更要明亮的光芒。
在他身后的某个地方,莫塔里安听到了窒息的拉克兰·索恩,满怀敬意地跪在甲板上的声响。士兵们也发出同样的声音,盔甲与钢铁的碰撞引起了一阵铿锵的声响。只有禁军还站在那里时刻待命,他们的忠诚不需要这样的行动来证实。
莫塔里安也想反抗这种表示敬意的冲动,但他做不到。他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父亲便单膝跪地,俯首称臣。这些举动的发生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仿佛已被写进了历史。
“起来,吾儿,”帝皇说道,他那饱经风霜的黝黑面孔露出了一丝谨慎的微笑。他那高贵的目光一瞥就将莫塔里安尽收眼底,原体并不知道他的父亲看到了什么。帝皇的眼光能看的有多深?他的非凡双眼看到了莫塔里安真实心灵的色彩了吗?他知道他儿子内心的想法吗?
不,他脑子里的声音说。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不会吗?
莫塔里安站了起来,看见帝皇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你总是出乎意料”。他朝人群点了点头。
“原谅我。你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我应该考虑到这一点的”。忧虑遮住了他的双眼。“你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这样的盛况和仪式一定显得很是多余和浪费。”
“我相信它对某些人来说是有价值的。莫塔利安瞥了索恩一眼。
“确实。帝皇的笑容又回来了,他把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把他拉开了。“跟我走。”
他的父亲解散了他的随从,只留下一个看守,跟在他们身后二十步远的地方。他和莫塔利安一起从登陆舱走了出来。他们穿过一个气闸舱口,来到一条长长的管状走廊。
这个通道是由一种水晶玻璃制成的:玻璃材料的长弯曲片。悬挂在白金制成的框架上。莫塔利安看见这条走廊跟战舰的龙骨一样长,从帝皇幻梦号船头的船坞一直延伸到船尾高耸的巨大指挥所。
透过弧形的窗户,莫塔利安看到舰队里的其他船只,这些星舰在皇帝离开一年后载着他回到了巴巴鲁斯。许多的船只都是金黄色的,上面装饰着闪电和天鹰,它们大如利维坦,漂浮在这寂静的黑暗之中。
其他人穿着不同的制服,他们身上的徽章莫塔里安并不认识。这其中的一个是一根立于展开的书本正中的火种,一串运输机从那里向帝皇的旗舰移动。
“那是你的一个兄弟的船,”他的父亲在莫塔利安还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时就提前答了出来。
“总有一天,我会像找到你一样找到他,他会回到我们身边的。我的侦察员给我带来了令人鼓舞的数据,甚至现在他们还在整个银河系寻找他可能存在的位置。”
“我们一共有多少人?”莫塔里安没有把目光从另一艘船上移开。
“就目前而言,太少了。”帝皇反省了一下说道。“但这种情况将会改变。也许要花几年的时间,但最终我会把你们都带回我身边的。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命运太重要了,不容否认。”
莫塔里安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继续他目前已知的线索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就又有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从来不认识……我的兄弟。”
“很快,”帝皇保证。“荷鲁斯很想见见你。”
“狼神……”莫塔里安知道他的一些兄弟的名字,月狼之主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他是第一个被发现的原体。”
“他是,”他的父亲点点头。“按照泰拉历,那就在半个多世纪以前。从那以后,他一直处于t0档次”。帝皇搜寻的目光发现了舰队中的另一艘船。“荷鲁斯想和我一起欢迎你,但我吩咐他稍等片刻。你和我有很多事情要先讨论……莫塔里安。”
目睹帝皇停顿的原体,大声嚷了起来。“您对我的名字犹豫不决。”
“死亡之子。”他的父亲说出了它的意思,“这是从古老的蛮族方言中翻译过来的。并不是我所希望给你的,”皇帝承认道。“我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失去像孩子一样重要的东西的痛苦,在它消失之前你甚至无法说出它的名字。”
这些话的本意是为了展示一位父亲与其子嗣的纽带,但这种情绪在莫塔里安那里被反弹了回来,他去无法处理这个东西。这对他来说是一次陌生的经历,充满了矛盾的情绪。
突然间,原体记起了决定巴巴鲁斯命运的那一天,当时帝皇的着陆船已经降落在安全堡垒自由城外。莫塔里安和他的死亡守们卫正从一次对内卡雷的失败斩首中反途而归。他们发现人们都在谈论一位他们称之为“新来者”的伟大访客的故事。
“我来巴巴鲁斯是为了寻找高尚的灵魂,”帝皇说。“荣耀和繁荣等待着我们。这将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在某种程度上,这千真万确。但帝皇为巴巴鲁斯带来的新时代是始于将莫塔里安从他通过斗争和鲜血赢得的领导地位上赶下台来为基础的。原体回想起那天,在想到他是如何让自己被怂恿,陷进了一个愚蠢而又鲁莽的交易后,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他告诉帝皇要他离开。他告诉他,他们不需要人类帝国和启迪之光。反过来,作为挑战,他的基因之父也对他打了个赌。
在单挑中击败你的宿敌内卡雷,证明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领袖,如果你成功了,那巴巴鲁斯将永远不会受到帝国的沾染。
这是一个陷阱
奋不顾身的莫塔利恩,毅然决然地回到了恶毒山脉。在那里,他把内卡雷叫了出来,发誓要履行他的誓言,一劳永逸地结束他的生命,彻底解放巴巴鲁斯。
但是你失败了,他脑子里的声音说。你父亲一定预料到了结局。
莫塔里安差点就死在了那里,如此恶毒的毒素即使是一个战阀经过强化的神秘体质,也不可阻挡住它们的袭扰。在死亡的边缘,当内卡雷站在旁边看着他的养子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莫塔里安知道末日即将来临。
但是突然间,人皇出现了,他那巨大的金剑像星光一样闪烁。内卡雷一败涂地,巴巴鲁斯终于获得了解放。
那场胜利本应属于你。
“你还记得我来找你的那天吧。帝皇用这句话拉下了莫塔里安的思绪,仿佛看透了原体的心思。“杀死那个异形……这是我送给你的许多礼物中的第一件,吾儿。你明白这一点,对吧?”
“是的。”
“不”,那声音低声说道。“他偷走了你来之不易,应得的胜利。,为什么?所以你就永远地感激于他……”
莫塔里安用一阵无声的低喃拜摆脱了黑暗的思绪,仿佛是驱散了一只啰嗦的昆虫。
即使帝皇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也没有提起。莫塔里安的父亲停下脚步,打量着远处烟雾缭绕的巴巴鲁斯。“在过去的一年里,你们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它的规模越来越大,而你和收养你的人现在才开始明白。”
“苍白的子嗣们坚毅不屈。”莫塔里安回答。“如果没有这些特征,人类是永远无法在那里生存的。”
“令人钦佩。我的副官告诉我从帝国派来的巡查员在启迪巴巴鲁斯的部落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我很高兴同化进展得能如此之快”。帝皇的黑眼睛再次打量起了莫塔利安。“我也看过你和你的军团一起训练的报告。令人印象非常深刻。”
“他们做的不错。”莫塔里安不情愿地说道。事实上,军团士兵才是他所见过的最杰出的战士,他内心深处渴望与他们进行真正的战斗。让他们挣脱锁链,努力投身于一场真正的战斗。
很快,他所选择的亲信将准备就绪,投胎换骨后的他们,成为真正的超人。
“有他们在你身边,这个新的死亡守卫将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可是,有个问题出现了,”他父亲朝那颗行星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留下了一支由我手下最有成就的科学家和地质学家组成的队伍。他们的专业,他们的技术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巴巴鲁斯的大气和生态。清除空气和土壤中的致命毒素。但你拒绝使用它们。你把他们都送走了。这是为什么?”
“这种事本就是错误的”。莫塔里安摇了摇头。“巴巴鲁斯的孩子们不适应柔软的生活。净化天空和大地……那会使我的人民变得软弱。既然领主们都死了,但他们还需要战斗。”
他的父亲脸上掠过一丝缓慢的微笑。“别为这个担心,莫塔里安。人类的帝国有足够的战争来对抗数以万计的世界。”
莫塔利安不由自主地掠过了一丝期待的微笑。
“我还有更多的礼物要送给你,”帝皇接着说,他指着另一艘排成一列的大船。
这是一把巨大的匕首,是一座由锯齿构成的致命雕塑,它的船头倾斜,船体呈翡翠色。它似乎是在帝皇无声的命令下转动的,在船如悬崖般的船头上,莫塔里安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枪灰色骷髅和太阳纹章。
“这一艘你的船,”他父亲说。“坚韧号,你们舰队的旗舰。”
莫塔利安觉得自己仿佛可以伸出一只手甲去触摸那艘飞船。他非常想要这艘船,它所代表的力量在他的血液中嗡嗡作响。
“但在你指挥那里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帝皇自言自语地点点头。“最后的仪式,以示我们的忠诚。”
“您这是什么意思?”怀疑立刻涌上了莫塔里安的心头。所有的慷慨让他心起了怀疑。
“我会给你看的”。
他们离开了走廊,在那里,一个装甲穹顶从帝皇幻梦号的船身中显露出来,莫塔里安跟上了帝皇的步伐,他们两人沿着一个宽阔的螺旋形斜坡进入另一个房间。
“我的心永远不会平静,”他的父亲说,有一那么会儿他似乎很是忧郁。然后在一瞬之间,帝皇又打出了个手势。“管理一个帝国的工作并不总是占据我的思想。一个人必须要有一门手艺,一门纯粹为了快乐而从事的手艺”。
这个概念远远超出了莫塔里安的经验范围,显得深不可测,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取而代之的是,他开始欣赏起了这个房间,凝视着房间内朦胧的深处。
这是某种车间,这让他想起了枪支制造部落和巴巴鲁斯的锻造暴君经营的技术牧场。这里是按照莫塔里安所认为的帝国规格而建的——华丽且过度装饰,既有实用的功能,又有着不必要的美学。
半蜘蛛形的机仆在两位尊主经过时躬身行礼,然后继续着他们的劳动。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处理功能未知的复杂装置,另一些人则忙着处理莫塔里安可以看到的战甲和大型近战武器。在房间的深处,他看到了一些玻璃胶囊,那里面搅拌着扭动的能量球、液体球和没无法用几何形状来形容的抽象物体。
“我的研究能助我集中精力,”帝皇说。“它们能让我变得清醒”。他指了指架子上的原型枪械和改良过的星际战士护甲。“这是有办法的。当每个原体都准备就绪,我会给我的每一位子嗣送上一件我亲手铸造的信物。有时是武器。有时是一套盔甲,或另一件象征权力的物品。他摊开双手,把整个地方都看了一遍。“轮到你了。”
莫塔里安想与之保持距离,并远离这一切。但这周围的珍宝却激起了他的求知欲,这种渴望一直驱使着他。想让他再去了解一下。
他看到已经授予给他兄弟的武器的全息图悬挂在空中,就像战斗战利品一样。一把黑色和银色的大钉头狼牙棒,附带着一只凶狠的眼睛,漂浮在一把强力剑的旁边,那剑上的十字护翼则闪烁起了蜡状的冷光。
还有一些东西是还在制作的半成品。莫塔里安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套工作台上的黑貂战甲上,而在另一个工作台上,他又看到了一个咆哮的兽形战盔的外壳。
他看得越多,莫塔里安看到的武器就越多。它们数量繁多,有数以百计的设计方案和构造,数不胜数的散拆遗迹和数千年前丢失的技术碎片。被帝皇移植的军事技术正在此处一排接一排地摆放着。
他的父亲认为自己既是战阀,也是工匠。这种洞察力在莫塔里安的脑海中凝固了,而它的黑暗引力则又招起了他的心中怨恨。
“你就是这样的吗?”莫塔利安的怀疑又不信的声音——如此短暂的沉寂——现在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原体是他的武器’。
内卡雷领主在他的童年里,正是这样看待莫塔里安的。帝皇就这么与之不同吗?
“吾儿?”咬牙切齿般的怨恨将莫塔里安引向了父亲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发现他拿出了一把闪烁着致命光芒的大镰刀。“这是给你的,”他开始说。
还未等帝皇发言,莫塔里安就开口了。“我已经有一把了”。他耸了耸肩,把巨镰从战甲的磁力锁甩了出来。“我不需要另一把”。走开了的原体,故意不去理会他父亲僵硬的表情。那把镰刀被他稳稳地握在手里,就像他第一次锻造它的时候一样,现在它已成为原体的一部分。
多年来,刀刃被重新改造,加固,精益求精。它是莫塔里安的延伸,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什么星辰金属与奥术匠工可以取代它。
“你拒绝我的信物?”帝皇温和的话语中,隐藏着一丝警告。
“在这不守规矩的一天里,这会不会太过分了”?莫塔利恩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想起了这句话,最后他看中了放一件在钢架里的武器。
一把手枪;一把沉重的鼓状火器,专为超人而造。由青铜、黄铜和钢铁铸造而成,它的外形让原体想起了工匠的工具。这不是一把某些被艺工过度渲染的武器。这是杀手的工具,有着浓厚的工业风格与十足的重量。
莫塔里安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走到了枪前将其拿了起来。“我确实需要一把手枪,”他说着便仔细地端详起了手枪的框架。武器的一些机械装置处于离线状态,原体开始不由自主地着手于武器的重启。
帝皇皱了皱眉头。“造这把枪的匠人将其命名为灯笼。这是在我处死他之前,他告诉我的。”
“他做了什么,能落得这般下场?”
“他在一个名为‘神龙’的工业世界里领导着一个杀手邪教。以崇拜神龙为根”。他父亲的目光变得冷淡起来。“为了确保这个星球的归顺,我们有必要去剿杀他们。”
莫塔里安找到了手枪的控制装置并启动了它。灯笼在他的控制下活了过来,并在转眼之间用自己生物锁,锁定了他的基因印记。原体修长的手指配上此枪很是合适,这也让他感受到了那股原始而又致命的力量在的外甲内嗡嗡作响。“这样就行了,”他吟诵着。
“它很适合你,”帝皇说。慢慢地,他把镰刀放在一边。“那就拿去吧。用灯笼把我们的帝国之光投射到黑暗中。就算只有一个信物也是一样的。他点了点头。“再一次,吾儿,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您的意思是,我轻藐了别人为我设计好的未来吗?”答话的莫塔里安,头也没抬的注视着掌中手枪说道。
在原体回话之后,房间似乎变得更冷清了,他们之间所有未说出口的事情都像鬼烟一样笼罩着空气。
“我还在这儿。”他的父亲说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莫塔里安?如果你愿意,就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
莫塔里安用腰间的细绳结挂,为灯笼提供了一个挂点。“我有许多问题,”原体终于说道。他的声音在突然寂静的圆顶房间中显得十分刺耳。“但我会把它们都推掉,只求一个问题的答案。告诉我,在您降临到在我的世界那天,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胜利。”
帝皇的眼里罕见地闪过了一丝困惑。“我这样做是为了救我儿子的命。你本来会死在那座山上的。那个折磨了你这么久的恶魔--才是原本的胜利者”。帝皇打量着莫塔里安许久。“在花了这么长时间找到你后,我不能让你白白地死去。”
“然而是你要求的挑战把我送到了那里”。
“是吗?吾儿,我们也许还有很多需要相互了解的地方,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帝皇指着灯笼。“在你的生活中,有没有哪件事不是叛逆的行为?是反抗吗?你选择面对死亡。那扇门已经向你开启”。
“但你并没有阻止我的通行。”
他知道你会做什么,原体内心的声音说道。毕竟是他创造了你。谁会比他更了解该怎么玩弄你呢?
帝皇的态度中有着一种冷漠而未知的距离感。父亲有义务教育他的儿子。“那天上了宝贵的一课。我看到了,我必须要去纠正你的谦逊之心,莫塔里安。有些敌人是你一个人无法打败的。”
“不”!无声的声音怒吼着拒绝。“绝不认输!”
莫塔里安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武器,思考着它的威力。一瞬间,一个黑暗而可怕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我把这个转向他呢?那时会发生什么?
在接下来的一秒钟里,这个不可言喻的不合理问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虚。在情感的深渊中,莫塔里安看到了微弱的需求之光,那是一种未成形的需求,呼唤着联系和亲情。
他毫不犹豫地粉碎了这种感情。他在那些与他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之中找到了兄弟般的友情——也许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在他原体兄弟们中找到这种友爱。鉴于他基因之父的行事风格,莫塔里安并不怀疑其他的兄弟可能会分享他对他们父亲的矛盾心理。
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帝皇就允许你被带走。然后他又找到了你,只是为了贬低你,还为了什么?
与内卡雷相比。至少领主对他的残忍是实打实展现出来的。
“你能不能把目光放远一点,莫塔里安,”帝皇说着伸出了手。“你愿意在伟大远征中与我并肩作战吗,吾儿。”
“我会的”。他接受了这个提议,契约也就达成了。他还说,“我别无选择”。
“跟我走,”他的父亲再次说道,领着他走出房间,走进了更远处的广阔地带。
他们现在是在一个拱形的大厅里,这个空间很大,带有专属的小型气候。在远处,在长廊的尽头,莫塔里安看见了身穿灰绿色战甲的军团士兵,其中有一个和他一般高。他是一个身披长袍与皮草的高贵人物,即使站在远处也显得生气十足。
帝皇说道,“你的兄弟近在眼前,他来自于几光年外的赵系星区。当他得知我要来这里时,他拒绝让我独自前行。”他向另一位原体招手,那名笑容满面的战士走了过来,眼中流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狼神……”莫塔里安说出了他的名字。那种奇特的虚无联系感又一次来到了他的心头,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仿佛汇聚成了一道照耀他灵魂的光芒。
“我的兄弟啊。”荷鲁斯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