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很累:关于人生的宿命
一清早,大概是差两分钟六点的时候我从狭小的卧室床上醒了过来,点开B站,随意划开一个初次看到的UP的视频,听着这位叫“林初”的女士讲述自己和写作的故事,说到她自己,说到她的特别,她的敏感……
值得一提的是:我通常不会再这么早的五点五十八分醒来,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卧室和床又多么狭小,这种异常的本身来源于最近越来越让我感觉到疲劳的防疫工作。
是的,作为基层的合格“齿轮”我当然一直参与着各种类似的工作,从过去到现在,也许还有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所剩的所有人生(我是说,如果我活不到退休的话)。
“嘴巴里的苹果不甜,可是我舍不得吐掉。”这是我刚才这几秒内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关于我和工作的关系。
我他妈当然是不想工作的。
或者说,我和大多数人一样都不想做自己无法主导、无法发挥创造力、无法得到高额回报和心理满足感的工作。
这是人类基本的心理吧?
但我们又都清楚,满足上述条件的工作不说凤毛麟角吧,也至少是“缘木求鱼”了。
拥有一份这样的工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像是小约翰娶妻新垣结衣——痴心妄想了,属于是。
我们都知道。
从小时候知道、从青春期知道、从某一次泪水无声的落在枕头上、灰尘中、饭菜里……那时就知道了。
我他妈还讨厌排比句。
可就和工作一样,从小讨厌的东西最终刻印在了你的骨头上。
朋友说我“血里带风”。
算命的说我“乱世之中一将臣,征战天下乘龙归”。
后一句是我编的。
我他妈讨厌自己的平庸。
我知道我的问题不在于这几天来的疲劳——当然疲劳也是问题。
但真正让我这么筋疲力尽,有些萎靡不振的是我长期以来的身体问题和更为长久的、心理上的压抑情绪。
我是一个看上去心宽体胖,实际承载了很多心理压力的人。
一个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的朋友曾经说过我这样的形体是由于长期的心里压抑造成的。
这个我们以后再做探讨。
回归标题:我只是很累!
我能确认的,关于我的一点是——长期的环境压力导致长期的心里压抑,进而导致的对抗使得我筋疲力尽,动作变形。
如今的我,33岁,100公斤,是一名行政职员。
平庸的、除了耗费时间和体力什么也看不到的工作早已经消磨了我最初想要“服务社会、服务大众”的热诚。
身边的社会就像一条上段湍急的溪流,我们的棱角都在这一段激流和互相碰撞、挤压中折断磨平,变得圆滑。
33岁,我度过了激流,来到了一处更为宽阔的水道。
除了伤痕累累、除了碰断了棱角、除了质量变轻以至于被稍强就能推动我的水流裹挟外一无所得。
只能偶尔感叹至少还到了这里、至少还没有满身青苔。
然而若是在水流中还好。
可万一偶然见到水面之上,便顿觉碧波浩荡、山岸高远……一阵渺小和无力感便裹挟了自身向着更深更暗处沉去。
我猜测这段比喻江河的过程是我们大多数人三十岁至五十岁要度过的。
有些人早些,有些人快些。
有些人的棱角甚至还很锋锐,有些人的重量便是百年一遇的洪流也无法撼动。
但我们的大多数注定在这时代的洪流中被裹挟着不能自己。
洪流激荡出巨大的声音。
与高山、与河岸、与巨石……噪音掩盖了我们的声音,连我们互相也无法协调统一的发出声音。
碎石、鹅卵石、青石、花岗岩……大大小小、质地不一、形状不一的我们发出杂乱的呼喊或长久的沉默。
但我想,沉默是虚假的。
便是在最深深处、最静谧处、在水流宛如静止处的水中,那一块淤泥中的石头也不至于完全不会发出声音。
只是他身边的水流太少、此处的静谧太深、淤泥阻隔了声音……黑暗使我们瞧不见他。
但他终会发出声音。
就像所有沉默的人终究会发出声音。
便是那声音只是炮声隆隆中微弱的呼喊、只是静谧迷雾中悠长的叹息、只是我们躺在垂死床榻上吐露出的最后一口气息……
唇齿之间、山谷之间、烈焰之间……
人们终会发出声音。
关于他们自己的和时代的回响。
还记得我说过“我不想工作、讨厌排比句、讨厌自己的平庸”吗?
是啊,我真心的厌烦着这一切。
我也想要在工作中寻找到发挥自我、发挥创造力与热情的方法。
我也想要轻盈的运用文字,不用比喻和排比的锁链来固定罗马式建筑沉重的穹顶。
我也想要生而不凡,插上伊卡洛斯的翅膀,飞向太阳。
呵!你看!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渡过这段江河。
我不知道江河的尽头是不是大海。
我不知道激流和巨石会不会将我撕碎、淤泥和青苔会不会让我沉默……
我只知道河卵石的摩擦和消耗永远不会停止、深水的冰冷和黑暗永远都会存在、淤泥和青苔、激流与巨石这些因素很难由我们来改变。
我不需要逃避。
因为我已在这水流中。
从高山跃下、在溪流中曲折碰撞、和同伴们摩肩接踵、嘻嘻嚷嚷着冲进了这片江河。
我曾深陷淤泥。
我曾被巨石震撼。
我曾被无数青苔绿藻蒙蔽了双眼,无数激流回荡遮蔽了双耳。
我只知道:只要我活着,这一切就无法避免。
我只知道,便是我死了,这一切也无法避免。
奔腾溪流、涛涛江河、沉默蒸发的雨云、还有这些石头都终将汇入大海。
以不同的方式和速度。
轻盈者有轻盈之死,沉重者有沉重之死。
尽头即是死亡。
既无人幸免,又何以畏之?
但我们不可以麻木。
麻木的死和坚忍的死是不同。
我们经历的、短暂的活也是不同。
我们从高山跃下、在溪流中曲折碰撞、和同伴们摩肩接踵、嘻嘻嚷嚷着冲进了这片江河……
我在江河中被这一切全新的尺度和宏大的力量所惊骇。
但我不能退缩。
也不只是接受。
我要去大海看看,不仅仅是因为死亡不可避免。
我要试着做些事情,不仅仅是被激流推动或被巨石粉碎。
我要发出回响,不仅仅是一声沉默的叹息。
“我只是很累,暂时歇歇,不日便会重新启程,勿念。”——2022年5月17日 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