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讲故事 之大象的智慧
6、蒲公英的过往
第二天，我又听到了蒲公英的声音。
它发现，我能够听到它，因此它想这里有什么能够影响它的场，因此，它决定来这边看看。
它让我说话，说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从历史地理，到天文哲学。
它看我们，和看虚空的宇宙没有任何区别，它无法甄别这里的活动的含义，对于它而言，两个原子撞在一起，爆炸了，和两个原子黏在了一起没有什么区别。
它看见一堆大分子连在一起，不知道这一堆大分子和那一堆大分子有什么区别。
因此它让我给它翻译。
但尽管如此，它对很多词语仍然不理解。
比如说，智慧这个词。
“什么是智慧？”
“就是人类有的别的生物没有的。”
于是问题就又变成了什么是人类又的而其他生物没有的。
“四肢？毛发？”
“那是大部分动物都有的。”
“乳房？”
“那是哺乳动物有的。”
“哺乳动物和别的有什么区别？”
“哺乳动物聪明。”
“为什么？”
“因为一度生存环境艰辛，且历经磨难。”
它指了指大脑的地方，确定是不是我所说的不一样之处。
“大脑？那是承载智慧的地方。”
“每个动物都有大脑，为什么人类才有智慧？”
“因为只有人类住上了大房子，开车，生存的更容易。”
生存，它思考了片刻，开始思考什么是生存。
“这种形式存在的大分子确实很多。”
“蒲公英”这么说着环顾四周，我并不知道“它”是如何区分人类的，但是它说是大分子。
我想，对于“它”来说，看DNA本身，并不比看“人类”难，因为“它”的存在非常的自由。因此当它在算人类有多少的时候，着实在数这样的DNA有多少。
而它确实不比DNA大，因此这样的计算方式对于它来说，可能更容易。
“蒲公英”想了想又说：“可是和它相差不大的大分子也比比皆是。”
“蒲公英”是如此的强调大分子，让我怀疑，在它眼里，只要是DNA就全都没有区别，无论是受精卵，还是胚胎，或者是其它的什么的。如果有一天人类毁灭了，所有的基因都存在一个仓库里，对于它来说，人类也还是“生存”着。
“蒲公英”这么说着的时候也看向了其他生物的DNA。
我想，人类的DNA和老鼠的DNA之间10%的微妙的差距，对于它来说确实不存在。至少狗与人本身的DNA的相似性就在96%。
“蒲公英”说：“可是你为什么说人类有智慧而别的没有？”
我想来想去，实在是很难解释智慧这个词。
后来我想到了大象，大象的脑袋很大，但是大象没有智慧。
为了例证大象没有智慧而人类有，从而让它明白智慧是什么，我不得不解释一番。
7、大象
到底为什么人有智慧而大象没有。
这真是个好问题。
你看大象的脑袋那么大，步伐那么笨重，它没有手，只有不断受力而越来越厚重的四肢。
种种迹象表明，大象不是聪明的。
如果它是聪明的，它就不会任人骑，任人伤。驭象人会用利器刺入它的皮肤，让它感觉到疼痛，从而命令它的方向。
“这样是必须的。”驭象人说。
它的皮肤十分之厚，并不像人类一样有所感知，如果不是把它刺入皮肤，它就永远都无法接受到命令。
偶尔会听到象暴走的消息，暴怒的象把驭象人杀死，然后被人类杀害。
当然，大多数时候，过劳死的象是不会动这门心思的。
这样的大象，你问我，象为什么没有智慧？它为什么会有智慧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听到我如此评论，“蒲公英”闪烁了一下。
我不确定它是不是笑了，或者是情绪波动了。
总之它像个话筒，又像个树洞，现在音频发生了变化，就像电脑软件记录声波一样，它也有一些变化。
我确定它听到我说话了，很可能，也听懂了。
“蒲公英是没有语言的。”
突然，它这么说。
“我们是……”
它停顿了，我知道它正在搜索我们的大脑，就像我们在看一本完全敞开的书，唯一不同的是，它看得比我们快。
“你知道巴别塔的顶端吗？”
人类想要建造巴别塔通往天堂，上帝不许，因此让建造巴别塔的人类有了不同的语言。你们在天堂吗？
“如果你所说的天堂是另一个世界的话，那是的，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筛子，筛子间的网眼非常的大，让我时常忘记筛子的存在，而是就这样看过去。就像纱窗……如果钢丝足够细的话，从屋子里面看过去会忘记纱窗的存在。所以我要尽量变换视角，但我依旧不能明白你们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可以把它翻译成我们的感受。”
“翻译？”
“你们的大脑像敞开的书，即使我无法获知你脑海中的每一种含义，但我可以像现在这样问你，而你则没有说谎的机会。我想你也意识到了，你所回答的方式并非是语言。“
的确，我有的时候开心说两句，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它也什么都知道了。
毕竟，它是“蒲公英”，可以在宇宙的一场崩塌和爆炸中存活。
“同理，我们也可以知道大象在想什么。”
那个没有智慧的大象能想什么？
“并非没有智慧，只是以复杂度而言的话，它并不比你们低。它们大脑神经突触的数目，神经的数目，庞大的大脑。每分每秒我都会听到无数信息在其中游走。”
是原地踏步吧。
“原地踏步的循环式游走是感情会犯下的错误。因为它一次点燃太多根脑神经，其中自然会有封闭的死路，而且经验告诉我们封闭的死路最为省事。”
在我们不再纠结原地踏步之后，我又问出了一个人类一定会问出的问题。一个人类自称为智人所一定会问的问题。
“如果不是原地踏步的话，它们为什么不超过我们？”
8、大象的回答
“蒲公英”可以像读取我一样读取大象。
因此它读取了大象。
它说读取大象要比读取我们更难一点，因为大象更复杂，样本也更少。
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仿佛脑海里有一种链接， 满足这种连接的都是这种思想，无论这种链接是出现在人的脑子里，大象的脑子里，还是老鼠的脑子里。还有可能是AI的脑子里。
所有东西的构成本质都是61种粒子和不同的链接。
至于那个逃脱的第62种上帝粒子，它并不负责构成物质，但是质量的形成却离不开它。
所以它从来不看包裹着这层链接的是人类，或者是其他的任何东西。
这就是它直接读取的语言。
它是在巴别塔顶端生活的物种。
于是它读取了，大象的思想。
它读取了大象的思想，大象爸爸的思想，大象妈妈的思想，象爸爸的爸爸的思想，大象妈妈的妈妈的思想，以及爸爸的妈妈，和妈妈的爸爸的思想。
总之不管前面有多少代，都把它放在2的指数次方上。
它大概就是读了这么多大象的思想。
按照“蒲公英”的话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是会永远存在的，同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是会永远消失的。它总是会不断的变化，然后藏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
哪怕大象爸爸的爸爸或者妈妈的妈妈已经死去，它依旧可以在其他的地方还原它们。
因此它总是能够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按照我们的话说，它大概就是超越量子计算机的存在。
这样的推测并不总是十分准确，因为如果通过现在能够窥探唯一的过去，那么过去和现在就很有可能是一一对应的，那么过去也将窥探唯一的未来。这样一一对应让人恐惧。
因此，并非是事实究竟如何，而是按照可怜的人类的接受程度来说的话，它只能有一个并不十分准确的推测。然后这个并不十分准确的推测，也许有一天会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比如说一个丢在角落的像臭石子一样乏味的书的某一页，出现。这个奇怪的出现地点会让所有看到它的人捧腹大笑，而后一笑置之。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在这个并不十分准确的推论中。
大象大概有这么样的一种过往。
在很久很久以前。
所有的动物才刚刚开始习惯拥有四肢。
鲸鱼还拖着笨重的身体爬行在陆地。
蛇还没有被上帝没收四肢。
那个时候陆地上鲸鱼以外的哺乳动物都很弱小。还未来的及将四肢做奔跑以外的行为。
它有时也会奋力的站起喊两声，但也一定要在没有天敌的时候。
很不幸，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弱小哺乳动物的天敌。
大象也是这些哺乳动物之一。它偶尔也会跃起，叫两声，它的叫声对现代的人类来说不大，对于那时的动物来说却很大，动物们有着无比灵敏的耳朵，它们会在没有见到大象的时候就推断出这样的声音是什么样体积的生物发出来的。
于是，大象有幸成为经常跳起来叫两声的生物。
这天，大象跳起来叫了两声，于是远方也传来了两声。
这两声很大，但是大象用它的智慧得以知晓，叫出这两声的生物没有跳起来。
这是一个不跳起来，叫两声，但也经常会叫的生物。
于是，大象又跳起来，叫了两声作为回答。
于是，那边又不跳起来，叫了两声，作为回答。
由此，它们展开了对话。
9、大象和鲸鱼
也许你已经有所觉知，又或者是我已经有所透露。
总之，“蒲公英”不耐烦的把对话的双方角色告诉了我。
其中之一是大象，当然我们都知道。
另一个是鲸鱼。
同样属于有四肢又大的生物，这两个可有点不一样。
鲸鱼住在巴基斯坦的海边，而大象则到处都是。
大象生活在草原中，草原生活很困难，它的祖先做了一个决定，那便是长得大大的，吃的多多的。等到它们皮足够糙，肉足够厚的时候，它就什么都不怕了。
为此，它不得不在草原上奔走，每天都找草，试图长得更加的大大的，吃更加多多的。
草原上也遍布了它的踪迹。
它们在天气好的时候吃一个地方，天气不好的时候就换个地方。
热带草原永远暴雨和干旱交替。于是它就要走到非洲和亚洲的各个角落。
每个地方的草它都吃过，为了维持体型，他需要不停地吃草。
它每天要吃200公斤的草。
也因此，它需要不停地走，不停的吃。
于是，它变得足够皮糙肉厚了。
它的腿也足够强壮了。
鲸鱼生活在海边。
鲸鱼的祖先还没有那么庞大的体型。
它只是一个刚好生活在海边的可怜的瘦小的哺乳动物罢了。那个时候它很笨，总是打不到猎物。
有一天，它一不小心跌落在海里，叼上来了一条鱼。
这对于许久都没有吃东西的它而言是难以言喻的美味。
于是它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寻找那种美味。
它一次又一次的进到海里，忘了自己不饿了。
于是它吃胖了。
于是它走不动了。
它似乎回忆起了祖先涌上陆地时的激动，但是陆地已经没有它的容身之所了。
这一天是一只鲸鱼要到海里，以及它未来注定会被命名为鲸鱼的一天，也是一只大象从非洲走到亚洲走往世界各地的一天。
大象走到了亚洲板块，它走到了巴基斯坦。
这时鲸鱼在巴基斯坦挣扎着它庞大的身躯，纠结着是不是永远放弃陆地。
这时大象来了，鲸鱼羡慕的望着大象的大长腿，而大象则羡慕比它还要大的生物。
它们都很兴奋，大象兴奋的扬起了前蹄，鲸鱼兴奋的到海里游了一圈。
鲸鱼用叼上来的鱼来宴请大象。
大象摇了摇头拒绝了。
因为大象只吃素。
鲸鱼有些郁闷，但它还是吃下了鱼。
看着日益上升的体重和永远控制不住的嘴。鲸鱼更纠结了。
“你这么大？怎么能只吃素呢？”
“吃素有什么不对吗？”
“吃素不快乐。”
鲸鱼条件反射的说，于是大象也条件反射的回答了庄子知道的某个答案。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
“可你吃素。”
鲸鱼又重复了一遍。
鲸鱼：“所有的哺乳动物的祖先都吃肉的。从恐龙时代开始，它们就更爱吃肉。”
大象：“不，它更爱吃素。”
“蒲公英”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所谓的哺乳动物的祖先就是某种像老鼠一样的东西，我推断它的习性和老鼠有相似之处。”
“这也是你推断出来的？”
“和上述的对话一样，也是我推断出来的，我不想说这是唯一的过往……但是……”
但是“蒲公英”显然将它推断为唯一的过往了。
大象和鲸鱼的谈话还在“蒲公英”的推断中继续，我其实并不怕它往前推断，但我挺怕它往后推断的。比起过去全部可见，还是未来全部可见更为恐怖一点。虽然，当它把过去说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未来依旧保留的东西可能也不多了。因为除了它找到某种一一对应的关系之外，实在没有其他方式解释这种能力。
大象和鲸鱼就祖先吃素还是吃肉的问题争论不休。
这事看似无关紧要，其实关系深切。
它们深深的关系到了它们物种的尊严和主观能动性。
如果大象胜利了，祖先是吃素的。
那么大象每天为了吃草而东奔西跑就不是徒劳无功，而是继承了祖先的某种优秀的传统。
这种优良的传统让它能够皮糙肉厚，不惧怕任何自然界中的生物。
如此，它每天不得不吃200公斤的植物，每天所有醒来的时间都在吃吃吃就不是一件那么奇怪的事情，而是为了祖先的优良传统，和更加皮糙肉厚的未来的不得已的牺牲。
这种牺牲是伟大的，是值得延续的。
因此，如果哪一天，它在东奔西走中因为无常的天气，未曾露面的草料而不得不渴死饿死也是为了种族的延续所不得已的牺牲。因为一定有大象走到了更加无常的地方且惊喜的在不曾希望见到水源的地方看到了水源，在不曾希望看见草料的地方看见草料。
它的死是值得的，有意义的。
它不会再去看那些只争朝夕，为了嘴里一块肉而不得不拼死拼活的物种，也不会再觉得不停吃草是一种苦。
这世界上有一种定理，叫做快乐守恒的定律。
如果你没有付出更多而得到快乐，你就不会幸福。
因为幸福的本质是加速度。
由此，你也感受不到快乐。
根据奇怪的快乐定律：
因为大象吃的时间很长，吃的很容易。
大脑中势必不会回馈它更多的快乐感。
大象的生理告诉它回馈一件轻易得到的事情是毫无意义，而且对身体过度消耗。因此它的生理会先一步它的身体，做出最有益的事情。
那就是没那么快乐。
当然比不吃还是快乐的。
大象的祖先更像一位哲人，且引以为豪。如果有办法能够延长生命中最重要的快乐，那为什么不呢？
于是，吃草是快乐的。
如果鲸鱼赢了，祖先是吃肉的。
那鲸鱼不停吃肉的行为就得到了解释。
它为了吃肉，下海，把自己吃的胖胖的，却依旧没有停止的行为也就变成了可以理解的。
这非是过于贪吃的愚蠢的过错，而是在寻找必须的食物来源所必须的行为。
它可以理所当然的对草不屑一顾。也可以继续下海，吃更多的肉。
哪怕这件事情的代价是它胖胖的身体难以支撑它到陆地上行走。
它每次在陆地上行走都会面临巨大的风险。因为它的一身肥肉并非是由于猎杀陆地的动物获得，而是轻而易举的从海洋中获得，因此，它每一次走到陆地上都会被肉食动物盯上。
它就像一块巨大的行走的肥肉。
但十分糟糕的是它还不得不回到陆地上。
因为它需要呼吸。
它还没有进化成后来的鲸鱼那样一直在水里游来游去的能力，它还是要回到陆地上。
当它回到陆地上的一瞬间，它的所有的缺点都会暴露出来，它从一条健美的鱼，变成了一个肥硕的陆地生物。
尤其是当时的自然界整体缺乏脂肪，它就显得更美味了。
一只只陆地鲸鱼被陆地肉食性动物咬死，吃下肚。
但是活着陆地鲸鱼依旧重复着下海，吃鱼，上岸的经历，直到有一天被咬死。
尽管它们的肥肉给它们带来了巨大的危险，但依旧没有一条鲸鱼节食，也没有一条鲸鱼停止吃鱼。
因为鲸鱼的祖先是吃肉的。
因为祖先是吃肉的，因此容易吃到肉显然不会有什么错。如果它一直吃肉，终于有一天，它能够获得某种解脱。
它们吃的鱼肉越来越多，对水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肥硕，在陆地上越来越危险。
终于有几只鲸鱼跳到了水里，再也没有回到陆地上。
它们依旧需要呼吸氧气，却进化出了存气吐水的能力。
再见了，陆地，这几只鲸鱼说。
它们的存在让未来的鲸鱼被叫做了鲸鱼，让当时并不像鲸鱼的“鲸鱼”成了未来鲸鱼的祖宗。
它们越吃越大，越大越吃，根据它们的伙食不同以及游历的方向不同，变成了许许多多不同的物种。
后来的人类看到了许多种鲸鱼，以及许多种海豚。
10、智慧
“它们早早的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蒲公英”说。
它在我面前不停的闪烁，渺小，却像个智者。或者相反，因为它是一个智者，拥有着逃避希格斯场的能力，因此它在我的面前显得渺小。
因为我的感知总是不能捕捉全部的它，我只能捕捉那个渺小的它。
无论是吃肉还是吃素，鲸鱼和大象都已明白自己的命运。大象忍受找不到食物的困境，鲸鱼忍受被吃掉的命运，但它们都相信它们的牺牲，最终会带来解脱。
不怕被吃掉的解脱，和在水中畅游的解脱。
它们都是有选择的，有意志的，目标明确的。
如果这样，大象被说成是有“智慧”的也并不奇怪。
“如果你想说的智慧是复杂或者长远的话，它们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了。如你所见，它并不是人类特有的。”
“蒲公英”认真的说。
“既然它已经有了智慧，那它为什么不拥有更多呢？就像人类这样？”
“你为什么要拥有更多呢？”
“因为我们会快乐。”
“快乐不在于拥有，在于拥有更多。而更多没有止境。”
“所以它们选择不快乐吗？”
“不，它们选择了快乐。”
“它们如何快乐？”
“当它们吃东西的时候，就很快乐。而它们一直在吃，一直变大，就一直很快乐。它们用智慧选择了最能让它们快乐的生存方法，仅此而已。”
“可它们变大不了了。”
我有些悲伤的说。
“太多的鲸鱼被捕杀，导致它们生出来了两个头的鲸鱼，虐待大象的事情也到处都是，它们长大不了了。”
“那它们可能现在快乐不了了。”“蒲公英”说。
“因为在人类的眼睛里，它们没有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