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轮》（千里之外）第五章：程杏芝

何景升坐着黄包车，心里面想着这次碰头失败带来的影响，黄包车夫飞快地领着他在马路上穿行，时不时绕过街上的行人，卖报的抱童，卖烟的小贩，偶尔会跟认识的其他黄包车夫打声招呼，或是远远地点点头。有轨电车当当当地从旁边驶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昭示着繁华的景象，即使时局不稳，但是生活仍将继续。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了三九胡同巷子口，何景升下了车，徒步走进了巷子里，走到了一家老字号的点心铺子里，没名没牌的，大家就叫他点心铺子，至多加个三九胡同的点心铺子。

买点心的老板跟他们一个胡同，好些年了，也算是半个旧相识，见何景升进来，忙招呼道：“何先生，今天这是忙完啦，是不是还是打包杏仁酥，刚出锅的。”

何景升嗯了声，老板拿出黄油纸，手脚麻利打包起来，还一边跟何景升说话，“何先生来的不巧，杏芝小姐刚走没多久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何景升没接话，“还是半个钱吧，我放这了。”

老板将打包好的点心带递过去，嘴上还热情说道：“何先生，慢走。”

何景升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了程杏芝从家里出来，她穿着时下流行的女式白衫，长长的黑裙子拖到脚面上，只露出一点小皮鞋的头。

程杏芝迎面看到了何景升，眼睛一亮，快步走了两下，又矜持地慢了下来，“景升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学校今天还没开学，我就早点回来了。”

“听伯母说，景升先生您今天会在东方大学教书，恭喜您，您可真厉害。”程杏芝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何景升，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只跟何景升对视了不到一秒，又低下头去。

程杏芝低下头，何景升也微微的别开眼神，少女满腔的喜悦跃然于脸上，实在是让他有些受之有愧，“只不过是学校人手不够，拿我充人数罢了。”

程杏芝低着头，只能看到何景升灰色长褂和布鞋，她看着自己黑裙子小皮鞋，心下打着突突，先生会不会不喜欢新式的打扮，她搓着衣角，小声地辩解道：“那也很厉害啊，先生才二十四岁啊。”

“我送你回去吧。”何景升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二十四在大学教书，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谢谢先生。”程杏芝开心地跟在何景升斜后面，与他间隔一个人的位置。

两家人隔得并不远，就隔了条胡同，过了个小桥便到了，分别的时候，何景升把手里的杏仁酥递给了她，“这个拿给婶子吃，我就不进去了。”

程父早几年得了急病去了，家里没个男人，何景升也不好上门，程杏芝小声地谢过何景升，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