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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的卧室中，莱拉透过窗户看着埃德尔的汽车离开，缓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此时的莱拉，眼中少了一分灵性，或许是多日的疲劳，将她的双眼朦胧。

她宽衣解带，默默将胸口的衣服解开，拆下一块仿生皮肤，露出里面的机械构件，随后熟练地用手将一旁网线插在身上。

“莱拉，计划怎么样了？”

“部长，已经将组织骨干成员诱骗至总部大楼，目标玛丽埃塔。”

“谢谢，现在回去床上充电吧，你的部分结束了，小家伙。”

“收到长官，正在执行。”

莱拉拔掉网线，而天花板上的盖板逐渐打开，里面的机械手轻轻将她放倒，然后将一根电源线接在她的身体上。她的目光逐渐黯淡，一如隔壁母亲的声音。

“你们将会成为FBP最稳固的基石。“城中心的FBP大楼中，梅里克部长自言自语道。而一旁的暗门正好通向他的办公室，另一边的墙角站着一具身体，脚下充电用的地毯闪烁着蓝色的光圈，看样貌似乎是他弟弟外表的仿生机器人。

“只有反对者才能让统治稳定，左右互搏的道理。但是一切都很简单，只要我们两边下注，未来就不会再有人和我们作对了。”

“舒梅切尔啊……你就不该在那时候反抗我……否则也落不了这个下场。“

咖啡馆的粉色墙纸刺痛着亨利和埃德尔的眼，他们躲避着周围人的目光。

“可以和你们拼桌吗？”一个看上去和埃德尔年龄相仿的人走了过来。

埃德尔向他投来了审视的目光：“你是谁？“

“税务员，来提您的69号。”

“这个月的是不是早了些？”

“上司差遣，对了，你有没有龙舌兰调味剂，我喜欢在咖啡中加一点。”

埃德尔往旁边挪了挪。

“我花了十分钟把你们的身份录入了系统，待会儿我会带着你们以检修网络的名义进去，之后你们就得靠自己了。“

“嗯。“埃德尔点了点头，亨利则在一边犹豫着。

“到时候我在中央服务器中放入一个病毒，它会自动瘫痪整座大楼的ANSEA系统，你们趁这个时候闯进去，记住，只有最里面的电梯才能进入地下室，那里应该就是玛丽埃塔的位置了。“

“那我们怎么跑出来呢？“亨利问道。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去地下一层，那里我准备好了咱们跑路用的车，我会在那边等你们的好消息。“

几个人跳上门口的小汽车，向着不远处的FBP大楼驶去。

FBP的大楼高耸着，和周围建筑形成强烈的反差，在它的面前，曼哈顿似乎都成了小小的平房。

“请出示您的证件，说出您前来FBP办公楼的目的。”门口的迎宾小姐微微鞠躬，闪烁的身体似乎暗示着她机器人的身份。

“桑德曼，网络管理员，这两位是我请来的帮手。“

亨利和埃德尔把身份卡递给她，迎宾小姐对比三人的面容，将身份卡递还给三人，随后微微鞠躬目送他们离开。

十分钟后，亨利和埃德尔从办公室出来。走进电梯里，他们碰见了两个正在攀谈的几个人。

“这个破网络是不是坏了？我刚才还在看公司的报告呢。”

“是啊，真的恶心人，从来没有ANSEA系统被破坏的事情，是不是上次暴乱那帮人的问题？把公司什么东西弄坏了？”

“真讨厌，没事儿搞什么抗议啊。”

亨利和埃德尔只是默不作声，他们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工具箱。

“哎哎哎，你们网络管理部门有没有收到什么说法啊？“亨利他们被叫住，顿时亨利就感到脸颊的温度在上升。

“是啊……我们这不正在去服务器那边吗？“埃德尔接过话茬，”我们也是刚刚发现的问题。“

“那你们快去吧，真是的。“几个人离开电梯。“

电梯继续向下，不久便抵达了最底层。

“亨利，带好装备，我们准备打过去了。”

埃德尔把箱子中的枪支握在手中，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是多年陆战队的经历让他难以忘怀。

电梯门逐渐打开，亨利紧紧跟在埃德尔身后，埃德尔则警惕地注视着所有的拐角。

“你小心，听说FBP的安保部队都是些很厉害的家伙。”亨利悄声说道。

“对头，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埃德尔浑身一震，立刻转身对着走廊的尽头，他把亨利挡在身后，手中的枪支和视线平齐，几乎毫无晃动地指向走廊的尽头。

无线投影仪投影出了一个光头的身影，仿佛正是他讲的话：“我是梅里克部长，很高兴认识你们，但是你们的小把戏要到此为止了。”

皮靴的声音迫近，埃德尔抓着亨利躲到了一旁的房间的隐蔽处。

“你们为何而来？要拆了FBP吗？随便啊！“声音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嘲讽，“没有用的，苹果小队，干掉他们。“

“混账！“埃德尔用手枪打爆了另一个投影仪，“你那边怎么样了？”

眼前的防弹玻璃逐渐关闭，皮靴跑动的声音逐渐靠近。

“难道是为了失业的问题吗？”梅里克的声音还回荡在走廊中，“还是说真的被莱拉那个小骗子骗过来的？看来小把戏并不过时啊。”

真他妈的混蛋。

埃德尔心里骂道，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枪托砸向一旁的控制钮，防弹玻璃闪着黄光关闭着。

“生体转换”实验中心，向前。

亨利和埃德尔转过拐角，墙上贴着的指示牌这么写着，亨利却抓着埃德尔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来。

“我想不通，你难道是为了探秘而来？还是为什么？让我想想。哦……不会是小维斯瓦尼亚吧？“梅里克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你知道的，她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一个变量，我们正在创造一个新的人类社会，在那里没有冲突，没有对抗。从这个公司开始的这一切，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可以预料到……”

“她是我的学生！”亨利忍不住大吼一声，“你们不能杀死她！”

“他急了，他急了。我们从没有杀死过她，她会永生，比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活的更久。没有办法，那都是伟大计划的一部分，哦，赞美伟大的皮昂娜总裁……”

“去你的吧！“埃德尔抽出手枪把那个投影仪打掉。

转过墙角，实验室的窗户映入眼帘。

手术台上面，无数的机械臂和金属的舱室外壁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又仿佛一张金属的巨口。而在另一边，更多的机械臂正在组装着一个机械身躯。那躯体看上去如同什么不可名状之物，而在机械手的组装下，正在变得初具人形。

“玛丽埃塔！”亨利拍打着房间门，埃德尔却让他把背包放下来。

不错，那正是玛丽埃塔，穿着早上见到亨利时候那件碎花连衣裙。

手术台后面的显示屏上，无数的代码飘过。

“亨利，会用这个吗？”埃德尔举起手中的一个小小的圆柱体，“便携式焊枪，乙炔火焰可以把这个大门烧开。

亨利点点头，他蹲下，慢慢将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小口。埃德尔则用手中的枪指着走廊的尽头。

那深渊一样的金属巨口逐渐合上，玛丽埃塔小小的身影仿佛更加无助。

而在另一边，机器身体的表皮逐渐覆盖，而身体上面连着无数的电线。

亨利的手颤抖着，金属的液滴不断滴落。

不知过了多久，金属的脆响如同天籁，亨利推开门闯进手术室，可是周围的一切却让他毫无办法。

“不不不……这里一定有停止的方法。”亨利看着眼前的显示器。

“你阻止不了我们的。玛丽埃塔会成为新的人类，你阻止不了变革之风。”

梅里克的声音再次响起，亨利拔出手枪，四处寻找着目标。

“回头看看吧。”

亨利下意识地用手枪指向声音的方向，梅里克就站在他的身后，手中的手枪指着亨利的额头。

“你要杀死我，还是要救小维斯瓦尼亚？”

亨利看了一眼那手术台的机械结构，那巨大的机械外壳继续合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亨利额头的汗珠逐渐汇集，他没有办法。

枪声响起，亨利一惊，手中的手枪掉在地上。

梅里克的脸上仍然保持着震惊的表情，他似乎不愿意相信。

埃德尔正倒退着走进房间，手中的步枪不断开火，他似乎也被巨大的枪响震惊到了，回头惊恐地张望着。

而几乎同时，房间的灯光熄灭了，失去电力的机械臂和舱盖忽然静止了。

“把孩子带上，跟我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亨利徒手将机器打开，手电筒的光亮却让他无比失望。

“玛丽埃塔……“亨利的声音在颤抖着。

埃德尔看向机器，双手捧起孩子的脑袋。

本来肤白貌美的女孩此时只是显得苍白，毫无生气如同布娃娃一般。

亨利浑身颤抖，良久，不知道如何讲话。

玛丽埃塔……死了。

他们似乎还是晚来了一步，似乎整场手术已经结束了。

“走吧……”黑暗中的那个声音说道，“跟紧我，我带你们出去。”

几分钟后，他们顺着暗道来到了电梯间。

“对不起，FBP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自己也是没有预料的。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我是谁的话。“那个男人揭下了自己的防毒面具。

年轻的面庞却有着无比的坚毅，仿佛希腊神像一般的肌肉线条让他更加帅气。

“我是布莱恩·布吕歇尔士官，从这里他们就不好怀疑你了，我到时候把他们引到另外一边。“

“那你多多保重。“

“嗯。之后我会让桑德曼联系你们，到时候送你们去火星吧，那里总好过这里。“

埃德尔有些震惊，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简单敬了个礼，转身和亨利走出了暗门。

……

新年的清晨，圣诞节落下的雪花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朝阳的光芒透过窗棂，照进卧室，照在床头女孩的睡颜上。

“小主人，是时候起床了，之后要去西雅图过新年的。”妮卡走进来，将早晨新熨烫好的连衣裙放在床头，拉开窗帘，让朝阳透过窗棂照进房间。

玛丽埃塔逐渐醒转过来，她似乎并不记得自己身上之前发生了什么。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用餐。”妮卡微微鞠躬，关上了玛丽埃塔的卧室门。

亨利默默收拾好了行李箱，那个老旧的行李箱是自己当时上大学时候用的，如今却带着他渐行渐远。

他的茶几上，用咖啡杯压住两张前往火星的船票。

他依旧不关心时事新闻，只是把FBP的新闻当作一种背景音乐。

“他们不敢的。“埃德尔笑道，”这东西不管是否认还是怎么样，这个计划只会更早的被曝光。这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如何都是最大的问题。“

公交车缓缓停下，不知道是不是新年的缘故，车站不再拥挤，只是仿生机器人仍旧排好长队，重复着每天的日程。

亨利摇了摇头，他的眼睛红红的，只是咬咬嘴唇，轻轻摇摇头。

玛丽埃塔洗漱完毕，做到餐桌前的座位上，妈妈莉莉安早就在吃早饭了。

只是，她们的餐盘干净得如同刚刚清洗出来一样。

“女儿，昨晚睡得好吗？”

“嗯，挺好的。”

“吃完饭咱们去看外婆好不好？”

“好的妈妈。”

莉莉安看着女儿，满眼的慈爱。

玛丽埃塔也看着妈妈，眼睛中却空空如也。

“主人，您得快点出发了。“

“好的妮卡。这就好。“

妮卡把桌上的餐盘收好，而莉莉安和玛丽埃塔也缓缓起身。

在她们的座位上，一根电缆慢慢卷起来。

汽车上，三人一言不发。

“桑德曼，能不能？“亨利打破了沉寂，”能不能在这里拐一下？我们去一趟玛丽埃塔家。”

桑德曼没有拒绝。

“应该是这里了。“

汽车停稳，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别墅。

别墅的前门打开，玛丽埃塔穿着那件碎花的裙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看上去好像很期待什么一样。

莉莉安也走了出来，两人手牵手走到了不远处的汽车附近。

“亨利，要不要去……看看她们。”埃德尔说道。

“走吧……“亨利摇摇头，”走吧，我们走吧。“

“今日晨间新闻，FBP发言人针对昨天ANSEA系统停摆发表道歉，全球安全协调员梅里克部长亲自发言。“

时报广场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一位光头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神坚定而慈祥，似乎让民众更加安心。

“ANSEA系统在上线以来，几乎从未被攻破过。这一次的网络攻击让我们十分重视，我们在公司内部开展全面调查。我们谴责在社会上盘踞着的那些破坏分子，如果你们还有良心的话，就请向FBP安保部队投诚吧。“

纽约市郊，汽车再次驶入农舍的小路，白皑皑的雪早就消失，只留下湿润的泥土的黑色。

埃德尔和亨利走进农舍，推开滑落门锁的大门，走向了二楼的卧室。

莱拉正躺在床上充电，带着机器人那种特有的面无表情。而她的裙子下面，正连接着一条电缆，那电缆直通着床板。

是啊，她在待机，怎么可能有表情呢。

“来提您的69号，混蛋。”

埃德尔举起手中的手枪，对准在床上充电的莱拉的脸，迟疑之后扣下了扳机。

机器的零件四处飞溅，莱拉漂亮的脸庞被一个巨大的窟窿代替了。

埃德尔并不满意，对着莱拉的身体继续补枪，直到枪口不再闪过火焰，直到她身上到处都是枪械留下的孔洞，里面无数的电火花和冷却液撒得到处都是。

亨利走过来，把埃德尔手中的枪按住，摇了摇头。

“够了埃德尔，够了。“

亨利不再紧咬嘴唇，他看向远处的太阳。

或许他只是个老师，不该做这么多。

可是遥远的东方有着伟大的古人，他们曾经说过。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是否真的践行了那位古人的话语呢？

新年的钟声响起，空天飞机划过美丽的弧线，向着星港飞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