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战争】涛涛俱寂〔1982〕
战争持续到了5月25日，阿根廷人迎来了他们的国庆，毫无疑问，对于周边的英国特遣队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不安在特遣队里蔓延，阿根廷军政府多半会在这一天发动更多的、更疯狂的进攻以庆祝他们的国庆节。这些可怜的阿根廷人，大概都不能在国庆的日子里休息一下，享用一会儿短暂的茶会。
“舰长抵达舰桥。”
“早上好，各位。”
在“考文垂”号导弹驱逐舰的舰桥上，穿戴着全套防火罩、携带齐全救生具的舰长来到了舷窗前，他看着外面放晴的天气，感到了一丝担忧。晴朗的长空预示着今天又会是个阿根廷人大显身手的好日子，新的挑战已然开始。作为为圣卡洛斯湾舰只提前30英里预警的前哨力量，他们需要在西福克兰东北面巡逻。
“附近怎样？”
“一切正常，长官。”
时至今日，这场战争已经牺牲了太多大英的鲜血。21型巡防舰“热心”、“羚羊”遭到击沉，22型巡防舰“光辉”号和三艘登陆舰被重创；舰队里的三艘42型驱逐舰，“谢菲尔德”遭到击沉，“格拉斯哥”被重创，也只剩下了他们“考文垂”一艘可以继续作战了。现在的“考文垂”依然在执行危险的前出警戒任务，只有一艘22型巡防舰“阔剑”在她左后方20海里外的位置默默陪伴着——她们是一支“Type 64”编组。
“天啊，阿根廷人能放一下假吗？休战几天也好啊……”看着那5码多高的涛涛大浪，舰长深吸了一口。他离开舰桥，在经过了几个舱室后来到了位于舰体中部、水线以下的战情中心，在这个昏暗的地方他可以更好的统管一切。就像船上的其他岗位一样，这里的每个舰员都被防火罩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只露出了眼睛一条线，有点像中东的阿拉伯人。
“舰长抵达战情中心。”
作为英国皇家海军的防空盾牌，4100吨级的42型驱逐舰是海军中现代化水平最高的舰型，是最先实现动力和武器系统集中控制的大英战舰。这代表她的反应能力是顶尖的。舰首的那一座射程达到46英里的双联装GWS-30“海标枪”半主动雷达制导舰空导弹，和舰体前后两端的两个火控雷达，使她成为了一艘拥有远程防空能力的区域防空舰。
不过与之相对的，她的近程防御能力偏弱，只有一座对空射程3.7英里的4.5英寸单管主炮，和两门分别部署在舰体两侧的40mm单管手操机炮。隔壁的“阔剑”号正是为了弥补她缺陷而来的侍女。作为满载排水量达到4500吨的大型巡防舰，她在舰体前后部装备了两座可以快速发射的，射程6.2英里的六联装GWS-25“海狼”主动雷达制导舰空导弹，就是火炮也是只有舰体两侧各一座20mm单管手操机炮。
“指挥，雷达报告，新接触，方位215，距离35（海里），数量1，接触归类为A-4‘天鹰’，航向280，标记为‘棕灶鸟1’。”
“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是的长官。”
尖利刺耳的战备哨和警报声又从传声筒里冲了出来，一个半月的战争氛围已经让舰员们适应了一切。他们再次中断了对日本近期发售的“改造人”的讨论，丢下了那些早已被翻烂的杂志，戴好防火头套和防火手套，携上救生衣、应急袋、防护服与防毒面具——有的甚至还要顶个头盔。他们麻利地从各自的休息舱室内脱出身来，冲向了自己的岗位。这一切都不能超过两分钟。然后在四分钟内需要关闭几乎所有的水密门和防火门，每个舱室只留下一个门畅通。
“敌我识别系统没有反应，确定是敌机。”
“目标001，两弹齐射。”
“打击目标001，导弹攻击，两弹齐射。”
命令由作战军官传达，在导弹武器系统主管的控制下，战舰前部的一号火控雷达当即开始照射目标。源源不断的电磁波将那个飞翔于天际中的不速之客打得透亮，它那高度1400英尺、速度430节的具体数据显示在了雷达屏幕上，挂着导弹的发射架也随之对准。几秒之后，对方似乎是发现自己已经被火控雷达照射了，开始有了规避的企图，舰长可以从指挥决策区的中央显示器上看到，它的高度在逐渐下跌，航向也在小幅度变动。
“导弹发射。”
导弹武器系统主管按下了红色的发射按钮，舰首发射架上的“海标枪”导弹当即腾空而起，拖着白茫茫的尾烟冲向了目标。片刻之后，又是一摁同一个按钮，第二枚“海标枪”也发射了出去。发射架自动回正望向天空，底下的自动装弹机升上来了两枚由机械臂支撑的新导弹，不到一秒，送货的机械臂就又降了回去，通往自动装弹机的大道也再次被盖子封住了，整个过程不到17秒。
在中央显示器上，那一架敌机就是一个红色的三角形，它标注为“001”。由于刚才已经被选定为目标发射了导弹，现在它的右侧标注了两个数字，这分别是两颗导弹的击中倒计时。整个战情中心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放映室，光亮的显示屏将这黑暗的环境打亮，所有人都稳坐于自己的岗位上，没有说一句话。
舰长一直站在中央显示器前，盯着上面的战况。只见那第一个数字越来越小，很快就归了零。但这个时候三角还没有消失，意味着第一颗导弹已经失败了。现在要看第二颗导弹了。三角的高度值仍然在狂降，速度值在狂增，最终第二个倒计时归零，三角被替换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叉叉。
“指挥，雷达确认，目标001已摧毁，‘棕灶鸟1’消失。”
雷达室的报告打破了战情中心的寂静，这里紧张的氛围总算是舒缓了一些，人们喜上眉梢。舰长从自己的位置上拿过通话听筒，向舰桥说：“我们又打下来了一架阿根廷战机，解除战备，各位做的好。”
“是的长官。”
舰长眯了眯眼，从昏暗的战情中心出来，准备到舰桥透透气。舰上的水手们已经有说有笑地继续了自己原来的话题。舰长明白，大家还是要多放松些为好，不能一直紧绷着神经——特别是他自己。战事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舰上的250多人都靠着他哩。
“舰长抵达舰桥。”
从舰桥的前部舷窗向外望去，可以看到高大的“海标枪”发射架，和椭圆的4.5英寸主炮炮塔，如果是在隔壁的那艘“阔剑”号的同类位置上，则可以观察到厚实的“海狼”发射架和四具单管的“飞鱼”反舰导弹发射架。“阔剑”号巡防舰上的舰员比“考文垂”号驱逐舰的少一些，只有220多人，她虽然只拥有点防空能力，但却具备对舰作战至关重要的反舰导弹——尽管“海标枪”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当做反舰导弹。
舰长坐回自己的位置，进入到小憩当中。舰上的人们来来往往，换班吃饭，继续着永无止境的工作。舰体随波摇晃，雷达不停旋转，声纳幽幽作响，鱼雷枕戈待旦，“山猫”直升机舒适地趴在机库里，已经忘却了那使用“海上大鸥”反舰导弹痛击敌人的念想。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何时才能出头，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舰长说过自己计划8月4日回去休假，要把大家安安全全带回家，不过很多人都只是把这当成一句玩笑。
“指挥，雷达报告，新接触，方位240，距离120，数量4，接触归类为A-4‘天鹰’，航向175，标记为‘棕灶鸟2’。”
那个方向是西福克兰，他们正在南下。听着战情中心的广播报告，舰长也看到了战情显示屏上显示的“001”、“002”、“003”、“004”四个红三角。尽管“海标枪”是能打得很远的导弹，但它也就40海里的射程而已，完全管不到。
“向‘羊圈’报告。”
“向‘羊圈’报告！”
“是，长官。”
阿根廷机群向南飞出了他们的雷达扫描范围，从舰桥的战情显示屏上消失了。对于这种一晃而过的家伙，他们能做的很有限，只能通知一下“无敌”号航母上的总部，然后祈祷。
“指挥，雷达报告，‘棕灶鸟2’失去接触，最后方位180，接触消失。”
时间继续流逝，舰长还是待在这高耸的、视野开阔的舰桥，静静观赏着南大西洋。海面上一如既往的风大，寒彻骨髓的冷意都能从那嗖嗖的呼啸声中感受到。尽管穿了保暖衣，舰桥也是全封闭的，每个人的脸都还是冻得通红。
“指挥，雷达报告，新接触，方位190，距离35，数量3，接触归类为A-4‘天鹰’，航向335，标记为‘棕灶鸟3’。”
“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水手长又吹起了水手笛，舰长、大副一行指挥人员又连忙聚集在了战情中心，因为这里能最为方便的指挥作战。如果这种隔三差五就掀人被子的举动是发生在工地上的话，可能工人的都会气得破口大骂，殴打吹笛人一顿。紧张的战争氛围，让在舰上打工的平民们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每当准备战斗之时，他们都会穿戴上那些防护与救生设备待好，有的甚至还会参与到战斗的事务中。
“舰长抵达战情中心。”
“敌我识别系统没有反应，确定是敌机。”
“目标001，一弹射击，准备攻击002。”
“打击目标001，导弹攻击，一弹射击，准备攻击002。”
“导弹发射。”
前甲板火光冲天，刹那间又被白色的浓烟给铺满。战舰上的每一个人都十分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么是他们中弹了，要么是他们的立舰之本“海标枪”出发了。尽管已在日常的训练中看了无数遍，但一些有机会的人还是观看了这硕大的烟花。只见这刺眼的惊雷顶着一根模糊的柱子，冲向了大家目力不及的远天。
“打击目标002，导弹攻击，一弹射击。”
“二号火控雷达射界不够，无法锁定目标。”
虽然第二颗导弹无法升空，但“考文垂”号的第一颗导弹已经直扑向了那个机群中第一个出现在雷达里的家伙。这些阿根廷人也察觉到了情况，他们从5000英尺的空中一跃而下，还调转了航向，向几乎正西的方向直冲而去。舰长直盯着那个显示屏上的战况，这些冰冷的数据对他而言就是一首激昂的史诗。
命中倒计时在稳步运作，05……04……03……02……01——屏幕上突然亮起了一个红叉叉。紧接着的，就是雷达室的报告：“确认，目标001已摧毁。”
第一颗导弹结果了，舰首前部的一号火控雷达就此腾出了空位，可以控制第二颗导弹攻击目标了。然而这个时候敌人早就突破了雷达的搜索范围，从“考文垂”的世界中溜掉啦。那个吐字清晰的男声毫无感情地报告道：“指挥，雷达报告，‘棕灶鸟3’失去接触，最后方位270，接触消失。”
为提防潜在的偷袭者，舰长还是盯着雷达屏幕看了一小会儿，才吩咐道：
“装填‘海标枪’。”
在战区中执行警戒任务就是这么的憋闷，就像一部恐怖电影一样。战舰上的人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直戒备着四周。
作为整艘战舰及其舰上水手的负责人，舰长承担了最大的精神压力，不光是对于那些神出鬼没的阿根廷战机的担忧，还是都对自己那个一根筋的上级耿耿于怀。因为他们现在的这个上级赐予的位置并不利于“考文垂”发挥，离佩布尔岛海岸距离太近，导致他们的远程对空搜索雷达会被地形回波严重干扰，“海标枪”也没有很好的射界。
平静的时间就又这样过去了许久，直到防空军官的一轮大声报告才引起了一些波澜。“阔剑”号报告称在246方位120海里的位置，有一支四机编队和一架大型机黏在了一起，看起来应该是在进行空中加油。由于之前阿根廷人对于圣卡洛斯舰船的袭击并不成功，所以他们觉得这一波攻击应该也是针对圣卡洛斯方向的。
“他们希望通知‘猎豹’前去南面，以应对此次威胁。”防空军官继续道。
“我同意。”再次回到战情中心的舰长看了一眼聚集在一旁的大副和二副，淡淡地说。
“猎豹”是那些从“无敌”号和“竞技神”号航母上起飞的“海鹞”战机。这不仅是一种具备垂直起降能力的特殊战斗机，还是特遣队唯一可以倚仗的空中保护伞，本就出众的机体性能，加上具备全向攻击能力的AIM-9“响尾蛇”L型红外制导近程空空导弹，使得阿根廷的军机不能在特遣队的头顶肆意妄为。
没过太久，防空军官就再次报告道：“长官，‘阔剑’报告，鹅卵石岛西端发现敌情，是一个四机编队，目前正在朝我们袭来，‘阔剑’正在全速向我们靠拢。”
“什么？向‘羊圈’报告。”
鹅卵石岛距离他们非常近，也就几英里远，简直马上就要到面前了。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上，他们寄予厚望的“海标枪”肯定是反应不过来的，这种需要持续引导、几乎没有连续发射能力的导弹，肯定是挡不住一堆敌人的蜂拥突进的。它就像是一支栓动步枪，具有较远的射程，却没有足够的射速。
“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还是那一套标准的动员程序，还是那从容不迫地全员上岗，水手们的动作不急不慢，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狼来了”的故事。然而这次的危机是真的迫在眉睫，舰桥上的那些听到防空军官报告的家伙们没有一个不感到畏怯的。最开始是“谢菲尔德”，然后是“格拉斯哥”，现在他们“考文垂”也要惨遭毒手了吗？
“指挥，右舷发现敌情，方位320，距离7（海里），高度300（英尺），是两架‘天鹰’，正朝我们袭来。”
瞭望哨的报告给了大家当头一棒，舰长赶紧调来右舷的摄像头。只见在那仅有几英里的距离上，那两架圆润物体正以不到100码的高度向他们冲来。它们刚才肯定也是在以这种超低的高度飞行，借着海面和陆地的杂波突破雷达警戒圈。
“打击目标001，主炮射击。”
“主炮射击。”
“考文垂”的防御者立即做出了反应。舰首的MK-8型4.5英寸主炮率先开火，以2.4秒一发的高射速向天鹰们投射近炸对空弹，然后是“砰砰砰”的40mm手操机炮与水手们的机枪和步枪。战舰上白烟一片，海面上顿时铺上了光束的大道，那两架A-4“天鹰”亚音速攻击机可能是被这凶猛的火力给吓破了胆，马上调转方向向北面飞去了——“考文垂”是面朝正南的。
“通知‘阔剑’，告诉他们敌人可能朝他们去了。”
“是长官。”
那些天鹰很快就一路向北——向他们的舰体后部飞去，逐渐看不见了。舰长没有继续看右舷的海景，他立刻抄起通话器向雷达室发问道：“雷达有无探测到新的目标？”
“没有长官，雷达上什么都没有。”
舰长僵了一下，他拿着通话器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又把那玩意放下了。雷达没有探测到新的目标还能稍微庆幸一下，抱一下“可能敌人就这么多了”的侥幸心理，可是雷达上什么都没有就代表了雷达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天知道附近还有多少超低空突防的南美佬。真是该死的上层指挥，害得他们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他早就说过这个地方不适合站岗了。
“指挥，左舷出现情况，是‘阔剑’号那边，他们在与敌人交火。”
舰长赶紧调到左舷的监控，可什么也看不见。此时作战军官大声报告了起来：“指挥，作战军官报告，‘阔剑’号中弹，但还能战斗。”
“指挥，右舷发现敌情，方位235，距离15，高度450，是两架‘天鹰’，正朝我们袭来。”
噩耗接踵而至。这次的警报仍然是瞭望哨发布的，预示着敌机又是以超低空飞行的姿态溜到了他们的附近。舰长马上把监控画面调到右舷，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波的敌机看起来离得还是比较远的，他们能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航向左转至140。”
“航向左转至140！”
“收到！航向左转至140！”
一边复述着大副那头传来的命令，一边利索地把船舵往左打满，舰桥上的舵手目视前方，坐怀不乱。将舰只打左，不仅是为了让来袭的敌人一直处于自己的右舷，好让中近距离的防空主力4.5英寸主炮可以一直对着右翼射击，还是为了给自己左后方的“阔剑”号腾出射界——虽然现在她还没有靠近到足够的距离，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
“指挥，‘阔剑’号报告，他们动力系统故障，无法移动。”
“指挥，雷达报告，新接触，方位305，距离100，数量2，接触归类为‘超级军旗’，航向030，标记为‘棕灶鸟4’。”
这下好了，贴身侍卫“阔剑”号没法支援，西北部又发现了新敌情。舰长没有多想，他现在能做的并不多，尽管敌人飞得低，离自己的距离又非常近，“海标枪”很可能发挥不出多少用途，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航向右转至320。”
“航向右转至320！”
“收到！航向右转至320！”
这样做是把船头从刚才的东南方转向西北方，能让位于舰艏的“海标枪”的射界变得更加宽广，能顺带着防范那些已经被他们发现的，可能携带有“飞鱼”反舰导弹的“超级军旗”攻击机——“考文垂”的姊妹舰“谢菲尔德”就是被这一组合摧毁的。如果对方反应能特别慢的话，说不定可以真的起到作用。不过这样一来，“考文垂”会从“阔剑”的火线前越过，但有什么好怕的呢，“阔剑”的射程估计都不够。
“‘羊圈’问是否需要‘猎豹’支援。”
“需——”但他又觉得那些战斗机可能会离自己有点太远了，“不需要。”
“是的长官。”
“打击目标001，导弹攻击，一弹射击，准备攻击002。”
“导弹发射。”
导弹武器系统主管报告的同时，一个代表着“海标枪”导弹的倒计时就此标记。舰长可以从这聚焦的监控画面上注意到，两架阿根廷战机在看到导弹发射后就立即向左急转，然后降低了更多的高度。导弹估计是受到了海面杂波的影响，没能跟上那些不怕死的阿根廷人，迷失在了远方。这两架天鹰又右转拉回机头，继续向“考文垂”冲来。
许多人的腿都吓软了。天鹰很快进入了4.5英寸主炮的射程，主炮“嘭——嘭——嘭——”地发出了轰鸣。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用，舰长立刻发现，4.5英寸舰炮的瞄准点有些太低了，不仅天鹰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连海空中都没有出现炮弹炸开的弹幕。阿根廷人就像是红了眼的疯子，面对危险没有丝毫怯懦的表现。
“这里是右舷机炮！机炮卡壳！无法射击！”
完了，一切都完了。舰长无力地撑在了显示器上。4.5英寸主炮也很快因为射界问题停火了：“射界被挡！主炮停火！”话音刚落，舰长猛地瞪起了眼，他抓起通话器，按下了标有“舰桥”字样的按钮：“快用信号灯照他！快用信号灯照他！”
“明白——”
但这次的命令却没有及时做出转述，天鹰的两翼翼根突然闪烁出光亮，一串20mm炮弹直冲舰桥，打得舰桥人员仓促卧倒。值得庆幸的是，因为一直在右转，它们全数击中了舰体后部的机库。接着，阿根廷人掠过了“考文垂”的桅杆。
随着一串噼里啪啦的撞击声，一个什么东西从战舰的顶部砸了下来。它经过战情中心的一角，直接撞进了底下的计算机室。舰长和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个经过了无数训练、反复考核的老练指挥层，竟都僵在原地愣住了几秒。
“老天！是炸弹！”
惊叫声从下方的计算机室传来，灿烂无比的黄色火光从地洞中喷了出来。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平静了下来，战情中心里的每一个人都被那股巨大的能量所击中。冲击波狠狠地把每一个人甩到仪器上、地板上，释放出咄咄逼人的高温，也吞噬了心力交瘁的舰长。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真空之中，身体的一切都变得如鹅毛般轻盈。
“舰……抵……桥……”
转眼间，他身边的一切又莫名其妙的回归了正常。舰长摇了摇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发现自己回到了舰桥上。他环顾四周，发现周边的人居然都没有穿戴上防火罩！他们可是一直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怎么能不戴上这种保命的护具呢，这是严重违纪！他张开嘴，想要厉声呵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吐不出声音来，不仅如此，他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舰……舰……好……吗……”
是谁？舰长微微摇晃着脑袋，想要寻找到声音的源头，可这个声音就像是强行灌在他的脑子里的，并不是从哪个具体的方位传来的。渐渐地，他感到地板颠簸了起来，就像是行船在恶劣的海况上一样。可能是海浪越来越大了。他想。然而这海上的情况似乎有点特殊，没有一点自然的节奏，只是单纯的摇啊摇啊——他妈的烦死了！
“什么糟糕的海况……”他不经抱怨道，但也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可以发出声了。虽然非常模糊，但他确实听到了这从自己嘴里振动出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摇，一大堆喧闹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冲进了他的耳膜，交谈声，歌唱声，还有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噪音。
“舰长……舰长？你还好吗？”
“啊……下午好……今天还能有下午茶喝吗？”
周遭爆发出了一片笑声，然后是一阵欢呼声，还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吹起了口哨。这有什么好笑的，恢复好就关你们紧闭。他感到自己的耳朵要被炸聋了。好累啊，休息够了再斥责他们好了，这次回去也一定要讨个休假。他想。
“情况……怎么样了？”
“战舰受损严重，已经救不回来了。”
“是吗……”
舰长睁开那双疲惫的眼睛，看到了大好的蓝天与白云。理智告诉他，现在他不能再继续小憩了，他需要履行自己指挥官的职责。况且所有的指挥层人员都在战情中心里，而自己都这样了……其他人肯定也没有多好的状况。只可惜他现在实在力竭，想要发出什么声音都感到十分难受。在酸痛的品味中，他想到了自己放在舰长室里的佩剑，那可是家族的荣耀——而且不止这一件宝贝，考文垂大教堂赠予他们的钉子十字架也在船上。
“您休息就好，我们有好好组织救援。”
“谢谢。”
——本文由马岛战争期间的真实事件撰写改编，于1997年5月30日，由美国短篇小说作者约翰·斯威夫执笔，原标题为《舰长的小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