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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故事 | 我“身后”的四个姐姐

2019-08-29 20:04 作者:郭叭说美业  | 我要投稿

        我的父母双亲今年整满66岁,原本与姐姐们商量返回老家给老人们办寿宴。几次恳求和电话要求后,父母最后还是推托了,母亲说:“我和你爹还年轻,过什么66大寿!这寿宴过完,我们可真正的老了,不过!不过!你们忙自己的吧!”

       在我的印象里,父母一直都还“年轻”,好像一直是50岁的样子。家中共五个孩子,我排行最小,也是家中独子。说到我的姐姐们,姊妹情深,四个姐姐现在都已嫁人,我也有了5个外甥和2个外甥女。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的过半家庭都是多子多女,“重男轻女”的现象尤其在偏远的农村异常的根深蒂固,每个家庭的女儿都永远成为了男孩子的陪衬。在我的这个家中,姐姐们的角色更有一些特殊意义,她们是“家”、“顶梁柱”、“至亲”的代名词。

       下面我就亲身经历讲一讲我与我的四个姐姐的故事: 

我和我的大姐(拍摄于1996年)

1. 大姐篇

       大姐比我整整年长一轮(12岁),学问不高,高中毕业,很早辍学就南下珠三角(广州东莞一带)打拼,她是我们村最早出去闯荡的一批人之一。每次从广州回来,都是快到过年的时节了。大姐心气儿高,争强好胜,性格像极了父亲的脾气。刚离校那会儿,村里和镇里很流行“铁饭碗”的说法,所谓上个世纪90年代的铁饭碗,记得父亲的一句话说的最在理:

       “这人呢,生活在世上,总得吃饭、看病、上学,所以厨师、医生、教师是最好的职业,你们姊妹几个都要想尽办法考这样的学校,一辈子才过得稳、过得好!”

        现在仔细琢磨,父亲的话很在理,不过这话倒是挺有意思。

        父亲的教育观念影响了我们一代人,也在无形中决定了姐姐的命运。

        大姐最后没有妥协,毅然一人拎着简单的几件衣服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开始了她的自由职业生涯。我不知道姐姐是在我几岁的时候离开家乡的,但是我总清楚的记得姐姐每次回来都会带回她穿着时髦,一副“港式”装扮的相片,占据行李包的还有捎带给我的八宝粥、饼干、巧克力、果汁味儿汽水等好吃好喝的零食饮料。当时我对姐姐短发头、高腰裤、中性的衬衫的装扮甚是不解,也好几次问过姐姐,这属于什么风格?回看才发现,那是90年代标准的香港装扮,看起来确实比内地时髦很多。童年相册中第二张穿蓝色背带裤的那个照片,这时髦的衣服就是大姐从广州带回的,这衣服和打扮在村里的小伙伴儿中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姐姐南下的那几年,正好赶上珠三角改革开放,正是经商、发家致富的好时机。姐姐为了供养我们兄妹3人,自己省吃俭用,每个月向家里寄回2000元钱,这在当时已是不小的数额。在姐姐的支持下,家里先后换上了彩色电视机,也拥有了村里为数不多的永久牌老式大梁自行车。每天傍晚放完学,我便兴高采烈的屁颠屁颠儿的跑回家,就是等着大姐骑着笨重的自行车载我去马路边儿兜风踏青。

        前年回老家,问起母亲那个自行车还在吗?母亲说,“那自行车啊,早就成废铜烂铁了,卖破烂儿了!”听完,我好一阵惋惜!

        80年代国产自行车,如果放到现在,估计成古董宝物了。在我眼中,这自行车不仅是童年的美好回忆,更是兄妹情深的见证。

       很久以来,和大姐之间的感情,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或者说,感情已经超越了文字。每次在路上遇到有姐弟携手同行,或者有姐弟在某个角落开心聊天,我都会情不自禁驻足,心里涌动起一股暖流,然后翻开记忆的海,翻到有大姐的那一页。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28岁,大姐就是40岁。如今的她身为母,为人妻,举目间有那么几分与母亲相似。有了孩子之后,大姐像是变了个人,以前是时髦又讲吃穿的人,现在是能省则省,衣服几年来再也没有买过新的,吃的则是最简单的饭菜,自己家腌制的咸菜,自己家蒸的馒头,做的烙饼,学会了勤俭持家。看到大姐已经熬成一个典型的中年妇女,我心中蓦然滋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刹那间,我感觉大姐的年轮和外表是多么的不相称。我也似乎读懂了大姐:大姐就像长辈一样爱着我,大姐从未对我说声“我爱你”,但她一直用那份爱保护着我,支撑着我,牵着我的手一直往幸福的生活走去。

       岁月无情地流淌着,我和大姐都进了城,在城里安顿。我们隔三岔五地通个电话,相聚一番。我总是对大姐说,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好的大姐。大姐就笑着回答,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指不定哪一天,你就成了大姐最殷实的依靠。大姐说这话的时候,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感觉是大姐和我紧紧地拽着手,共赴似锦前程……

我和我的二姐(中间)(拍摄于1995年)

2.二姐篇

      对于二姐,我最多的是感谢。

      就当在大姐南行的同时,二姐还是应了父亲的要求,在市属卫校读临床护理专业。其实二姐去读卫校,也是出于三姨夫的缘故,三姨夫当时兼任市中医院重要职位,父亲想等二姐毕业就可以把她在三姨夫的安排下找到很稳定的工作,最后她顺利完成学业并成为了一名职业的护师。

       在我的求学过程中,与二姐相处的时间最久。

       小时候,村里流行一股“出租热”,父亲在我很小时就离开家也前往广州开出租。至今无法解释在河南的一个普通的小村庄,为何开出租成为了一种流行趋势和营生的渠道。刚好前几天看了一部电视剧叫《知足常乐》,讲述的就是一个家境殷实的女孩子与开出租的司机相爱结婚的人生。在电视剧中,出租司机被看成是非常低下的工作,很多人瞧不起,没有社会地位。当我问到父亲理由时,他说:

       “开出租,怎么啦?很赚钱的,你看邻居xx家如何如何……”

       确实,全村共有5000多人口,70%左右的青壮年劳动力都集中在厦门、广州和杭州等地开出租。据统计,全村“的哥”每年可创收7000万元左右,而村里出来的“的哥”也成了当地一个响当当的劳务输出品牌。现在,他们走遍了沿海的几个城市,厦门、广州、深圳、杭州最多,甚至有人到拉萨当起了“的哥”。不少人在大城市里买了楼房,成了“城里人”。

       父亲在50岁的时候加入这个“的哥”一族。

       父亲南下,母亲与姊妹几个相依为命。在父亲离家的第二年,母亲也被迫无奈离家跟随父亲照顾他的起居生活和帮忙日常打理。而我在一年的365天里,只能与父母团聚不到30天,剩下的三百多天便是姐姐们一起度过。

       在每个做选择的阶段,我最喜欢倾听二姐的忠告,我做出的任何抉择,二姐也都支持!这在我无数次的重大抉择面前,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也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对于二姐的情愫,我翻起早些年(2011年)写的一篇文章《高中地那些回忆》,里面有这样的描述:

       2011年6月8号,高考结束了,一切也都结束了。原本以为可以好好的休息了,可谁知恶梦正在上演。在高考结束的半个月,每天夜里都会梦到自己的考试成绩,那种煎熬也只有经历过高考的人才会明白,我也终于明白有一种病叫“考后综合症”。寂寞着等待到了25号,成绩终于在河南招生办网上公布了,相信那个夜晚才能真正称之为无眠的夜晚。我焦急的等待,家里没有电脑,无法查询成绩,于是就把我的信息和考号发给了好朋友,出乎意料的是朋友已经坐在电脑面前,为的就是和我一起见证奇迹,无限的感动涌上了心头。

       当指针指向0:00,心放下了,437的总成绩出乎我的意料。数学竟然考到了83分,这时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那种喜悦想必一辈子也只有一次吧!看着自己辛苦了十年换来的成绩,泪早已在心底散开,我也明白原来收获是这种感觉。自己捉摸着文化课加上专业课今年二本走的很轻松。只是我太大意了……

        心终于释放了,接下来该填报志愿了。知分报志愿,一个看似完美的政策原来它也是把双刃剑。年迈的父母不懂得哪个学校好哪个学校坏,我急的手忙脚乱,问姐姐,问同学,问朋友,问老师,最好决定报本科A段洛阳师范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另一个报的南阳师范广播电视编导专业。也就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志愿,弄得我是七上八下。志愿结束了,等着录取了,7月14号,好多同学都能查到录取结果了,我的就是查不到,心里很害怕没有录取。打电话问郑州的老师,他说让等两天。好的我等,可是等15号提前批本科段录取结束了,我还是查不到,我也才明白自己真的被落下了。

        落下了怎么办,当我知道自己没有被录取的那一刻,我没有流泪,我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这一定是老天在跟我开玩笑。大风大浪都经历了,现在可不能倒下。而我的姐姐知道我没有录取时竟然在医院的办公室哭了起来,看来这不是玩笑,而是百分百的现实。

        二姐给医院请了假,我们一起去郑州找石老师想办法。下午1点从周口坐上车,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到了郑州已经是三点多了,接着从车站做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来到了老师的办公室。当听到石老师说想上二本要三万块钱时,我彻底崩溃,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就是不上学,也不会再拿这三万块钱。老师说让我住郑州几天等消息,我心里早决定不行,姐姐因为还要工作必须返回周口,我假借送姐姐而和姐姐一起离开了郑州,坐上回车站的出租车,到达车站已经剩下最后一班车了。

       又是两个小时的奔波,一路上我和姐姐都是心情沉重,我知道二姐为了我付出很多,我只想说:二姐,你老弟我虽然不善言辞,但是我在这里还是要谢谢你,等小弟有本事了,赚大钱了,我一定会报答姐姐……这个下午那么漫长——无休止的漫长……

      是的,二姐付出的不仅如此。

      童年的一件事,令我倍感歉意。

      那是我四五岁的样子,小时候我特别调皮,母亲基本上照顾不了我,加上白天父母要下地做农活,将我一人落在家里又放心不下,放到田间地头,又怕被野狼叼去。话说那几年,村里还真有传言说:某某家的孩子在田地里失踪了。

       父亲作为一家之主,用他极富权威和震慑力的语调说:“他二姐,你的中学暂时停课吧!休学1年,等你小弟大了一些你再继续读。”

       二姐生来秉性温和可亲,便照着父亲的安排做了。

       那一年,对于二姐是极其痛苦的;对于我是快乐幸福的。那我算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二姐的痛苦之上吧!长大后,我与二姐谈到此事,她只是淡然的微笑,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回答,她用母爱般无私的奉献寄语弟弟这么多的温情和关爱。

       中学结业后,父亲“铁饭碗”的逻辑思维作用在了二姐的身上。在她读卫校的那几年,因为父母都不在家,我被寄放在爷爷奶奶家照看。身边没有至亲的家人,二姐成为了我朝思夜想的唯一亲人。我最喜欢过每个月的第四周的周末,因为那是她回来的日子,她回来了,拎起自家宅院的钥匙,牵着我的手,打扫没有人气的庭院,这种感觉很悲凉,也有几分怪异。稍后,又习惯性的带我去四乡八邻家串门、嘘寒问暖,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七旬的奶奶弓着背,在煤炉上做晚饭。奶奶的厨艺很棒,我很喜欢,大个儿的手工馒头我一口气能吃两个,饭后我的小肚子被撑得咕咕的,爷爷还开玩笑地说:

       “看来,你奶奶做的馒头确实香甜,我吃一辈子了,都没吃够。”

       睡觉的时间也是我最活跃的时段,我总要赖着奶奶说与二姐睡在一张床,奶奶抵不过我的央求只好答应。躺在木床上,家的气息弥漫四周,少了平时的孤独与惆怅。姐姐喜欢问我四个问题:

       问题1:“最近学习成绩怎么样呀?考试多少分?在班级排多少名?”

       问题2:“下次,你要是进步5个名次,姐姐帮你买个复读机,可以收听英语磁带的那种,好吗?”

       问题3:“与同学、老师的关系处理的怎么样?有没有打架?”

       问题4:“你还需要什么学习资料吗?下次我回来给你带回来!”

      现在打开自家的书柜,很多上学时的学习资料和课本、教材都还好好的保存着。我惊讶的发现,除了学校散发的一些试卷之外,其他的课外读物、辅导资料、试题试卷都是姐姐在市里的新华书店里买来的。在这些资料一次又一次帮助我成绩的提升,我从入学的班级20多名晋升到了前3名。我也如愿的得到了姐姐的奖励,一个复读机、一台电子词典、一个书包……

      几年后,二姐参加了工作,从刚开始的一个月回家一次变成了2个月一次。听说医院里的护士叫做“白衣天使”,有那么几刻我非常的羡慕她的工作,救死扶伤,多么的伟大啊!直到我在暑假去了姐姐工作的地方,赶上她值夜班,便跟了去。姐姐的同事很好相处,说我这个弟弟长的很可爱,我特别高兴。一晚上下来10个小时,她呆在值班室的时间不到60分钟,其他时间都被医院里的病人占去了。凌晨6点,带着一脸倦意的姐姐脱下白色工作服,摘下护士帽,载着我回到了住所。

       这样的日子,二姐过了四五年。真正的幸福应该是她结婚后的时光,成了家不用再奔波劳苦,有另外一个男人可以依靠,这让我做弟弟的也倍感欣慰。

       作家姬小苔说过,在滚滚红尘中,一个人清清白白地来,虽然没有收获,但也没有负疚,多么不容易。我想这就是对二姐前半生最好的概括,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也没有背后被人指指戳戳的闲言碎语,这就是我的二姐,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儿,一个勤俭持家的妻子,一个谦恭贤良的母亲。

我和我的三姐(右上一)(拍摄于2004年)


3. 三姐篇

        很庆幸在几乎每家都是独生子女的今天,我仍有弟妹们可以相处。童年时每到放假回家,姑姑婶婶带着堂哥、堂姐、表兄妹一一赶来,家中便立即呈现出永无休止的热闹场面。最小的堂妹妹还不满一周岁,乳名唤作“小臭儿”,此时正是咿呀学语的时候,可爱的样子给家人带来了无尽欢乐。小家伙很热情,你若走上前去,她马上会兴奋地呼扇着小手,过来赠与你一枚大大的“口水吻”。     

        一天,姑妈来电话,说表姐病了,母亲一听就上火了,样子十分紧张,神情异常严肃。父亲在一旁沉默不语,拉起母亲进入卧室小声细语。完后,二人拿起存折和中山装式的外套急匆匆地奔向乡卫生院。我被留给了四姐照看,心里很不爽快!

        我心里暗想:“母亲为什么那么着急,我生病时她都从没有过这样!”

        在我印象中,表姐像铁打的人一样,怎么会病了呢?而且她一向乐观,从小花钱大手大脚,经常带我和几个姐姐们去小吃部买零食解馋。母亲说,表姐爱花钱的毛病是姑妈给惯的,家里开着小卖部,一天下来收入几十到上百元,表姐总会抽出5元钱花耗在我们这些弟弟妹妹的身上,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和表姐玩耍。

         晚上,母亲很晚也没有回来,四姐边唱摇篮曲边哄我睡觉。隐约中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原来是母亲来电话。从姐姐的口中得知,表姐患了咳疾,病情延误发展成肺热,呼吸急促险些喘不过气来。母亲父亲要在旁边与姑妈轮流照顾她,所以晚上就不回了。

         这件事后,我开始怀疑表姐与父母的关系。

         几年的时间里,脑海里不停浮现表姐的形象。

         表姐虽只大我5岁左右,从小却处处照顾我,我觉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转眼,我考上了重点中学,母亲奖励我去羊城广州旅游。那时,表姐也在广州,住在父母临时租赁的两居室,睡在客厅就像一家人一样。那个暑假,我第一次玩耍的比较尽兴。天河公园、广州动物园、植物园、鬼屋、电玩城,都留下了我和表姐的身影与印记,提包里预带的5盘柯达胶卷全用光了,记不清拍了多少张照片和合影。

         回到家中,我一人做主向父亲拿了100元跑到楼下的照相馆冲印相片。第二天,去取照片,相馆老板笑着说:“小伙子,洗这么多照片,足足300多张吧!你们一家人真幸福,看照片里笑的多开心。”我顿时不知所措,示意地点了下头,付完钱就跑走了。

         愉快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开学的时间逼近了,父亲提议我们拍个全家福。说起全家福,至今我找不出一张完整的,总会缺少一个两个。这次算比较凑齐,表姐也跟着,这是我们家最好看的一张全家福。拍全家福的事,验证了我最初的猜想。

         临走前一晚,我像婴宝宝般睡在母亲温热的怀抱里,四周寂静地连根针都听得到。突然,我发问:“妈,那表姐和咱家啥关系?怎么拍全家福他也去?”母亲听完,先是愕然,愣了3秒钟没说话,估摸着是怕睡在客厅的堂姐听到。不过她还是小声应了我,“那是你的三姐,亲姐姐。”

         这个消息看似出乎意料,我没有惊讶,而是高兴。

         表姐,不,现在应该叫三姐,她曾经的青春朝气,被五年的时间无情地带走。两个家庭的压力使她瘦得让人觉得可怜,一米五的身高,不到50公斤,而我却长成了一米七的帅小伙。临走前,她不断会紧紧地抱着我,脸贴在我胸上,我叫了一声“姐姐”就说不出话了。随后几年,见面机会少,25岁的她,看起来好像30岁,脸上有折子,人胖了,还剪了一头短发!看着那样的俗那样的土,拉扯着两个孩子,孩子流着鼻涕,叫着我舅舅,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我们姐弟关系越来越远,我在深圳有了自己的生活,却把远距几千公里外的姐姐越忘越远。

          有媒体报道说:每年,中国就有上千名儿童因为受到亲生父母的忽略或者虐待而被福利院社工带走,而这些儿童也需要暂时的寄养家庭来为他们提供安全的住所和生活环境。三姐被寄养在姑妈家,也是出于无奈,具体缘由已无从查询。据我所知,姑妈命苦不能得子,中年时就得了子宫瘤,手术后切除子宫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假女人”。家中女儿多,又加上姑妈的百般恳求,三姐就这样从此改变了自己的生活环境和人生命运。

          从这看来,三姐的经历与母亲的经历十分相似,可谓是同病相怜。她本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但还是有各种的社会压力和家庭压力需要面对。我觉得母亲的一生是三姐最好的榜样,母亲视生母和养母无分别,端屎端尿、勤勤恳恳。郭氏家族太大,牵涉关系太复杂,现在的她十分迷茫和困苦,导致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

         这应该跟其中一件事有关。

         今年五一,我接到表哥的电话,谈借钱的事情。公司资金周转,暂时挪不出款项,就委婉拒绝了。从大姐处得知,表哥向多个亲戚借钱,不知他需要那么多的资金做什么。经过调查了解才得知他赌博输掉了很多钱,讨债的人把家里的门槛都踏破了。这还不算,从亲戚口中得知,表哥也不是姑妈所生,是在幼时保养不远处一村里的男婴。这样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我为姑妈一家感到伤心,操劳半辈子养大了一双儿女,翅膀硬了抛弃了姑妈和姑父。还好姑妈性格坚强,挺了过去,可是心如刀绞的心情谁能体会呢?表哥离开了姑妈,并说了狠话,基本上算是断绝了母子来往和联系。雪上加霜比雪中送炭严重多了!

          三姐鉴于这样的情形,面临的问题前所未有,压力“山”大。

          这时候,我有些理解和读懂了她!

          父母是盘根错节的主根,与生命紧紧相连。姐妹兄弟便是这主根上伸出的一枝枝树杈,也许姿态不同,也许不曾相依,但是,毕竟同属一条根系血脉,是一定要好好相爱和照顾的。我很想伸手搂过三姐的肩膀:“姐,这么多年,我们把时间都浪费掉了。未来的日子,我们一定要好好相伴,因为我们是世界上彼此最亲、最亲的人啊!”

我和我的四姐(拍摄于1995年)

4. 四姐篇

        我四岁时就记事了。小时候,最喜欢穿四姐的裙子和针织衫。有时候,穿上一套女孩子的装扮,还直接出门跟村里的小朋友显摆,结果别人不领情,我却多了一个外号“假小妞儿”(假女孩的意思)。这个绰号曾困扰了我的学习生涯时光,也遭到了很多人的非议和质疑。我还一度因此自卑,患上了阴郁症,差点儿丢了小命。

        我不喜欢“假小妞儿”这个外号,四姐也是一样。听到别人这么叫,我心里很是恼火,浑身不自在,推开家门,第一个找四姐抱怨,四姐听完先是安慰我,然后带着我去找调皮的小朋友理论。四姐与三姐同年,但性格上截然不同,属于文静内向的那种。多年后,母亲说就属我和四姐最难调教,让父母操心最多。四姐学习成绩很棒,文采也很不错,她有坚持写日记的习惯,10年的学习生活,累积了上万篇学习日记,里面都是记录姐姐的日常琐事和心情变化的,她这个写日记的习惯影响了我,后来我也把这个好习惯传递给我的学生。其实,四姐的很多事情都潜移默化的进行变化着,我总觉得与她是最好沟通与交流的,在有些想法上还确实比较吻合一致。

        她的前十年过得很平淡,一直是个乖女儿和好学生。

        一天中午,姐姐带回了一个男孩子回家吃中饭。母亲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可能已经猜出他和姐姐什么关系。他长相一般,个头不高,不过为人处事还不错,碰巧我家的电视开关出了小毛病,他还顺便帮忙修理好了。我很高兴,开始喜欢他,觉得这个男人做我姐夫不错,也许小朋友都这么好哄吧!父亲在男孩走后发飙了,大声呵斥道:

         “年纪轻轻,不学好,不好好读书,谈什么朋友,赶紧与他断了!”

          四姐辩解说:“爸,我与他没关系,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我在一旁看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也替她担心。从此姐姐再没有带任何人回家吃饭或留宿。当我还小时,父母一直把上大学的希望寄托在四姐身上,她在县四高读书成绩一般,父亲只盼得能考得上一个本科院校就好。高考的那段,是全家最难熬的,父亲远在外地一天一个电话,询问姐姐的复习备考状况,最后实在放不下心,就和母亲一起回来陪考。我也经历过高考,其实陪考只会增加考生的压力,并不能帮助什么,奉劝天下的父母以正确的方式关心孩子的学习。

           高考结束后,紧接着报考志愿和等待分数,分数出来的那天父亲的脸拉得好长。姐姐的成绩非常不理想,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冷清,像是进入了二战后的冷战。我每天躲在角落里背诵自己的古诗文,最担心等有一天父亲也会这样对我,我可受不了。谁知到我的高考,遇到的情形可比四姐严重多了,牵动了整个家族的心,有看笑话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安慰相劝的,这就是中国式封建家庭的典型代表。

          此后,姐姐变得更沉默寡言,只和她的一个从小玩到大的闺蜜谈心。二人商议先去外面闯闯挣点钱,然后丰富一下自己学个技术,找个人嫁了就得了。她的QQ上有一句签名正反映了姐的思想观念:幸福并不是因为我拥有很多,而是我要求的很少!在这一点上,不得不佩服她乐观处事的心态和人生信念。

        很多人不相信爱情,却又期待一场完美的爱情。于是在苦苦追寻,苦苦等待中,成了剩男剩女,总相信在某个时刻自己也会来段风花雪月的故事,那是属于她的故事。年轻时,共同奋斗,年老时,相互携手,漫步夕阳下。想必姐姐要的是这种爱情和生活。

         父母从没有对我提过要求,唯独在婚姻上要求我早点结婚,因为我是家中的独子,记得父亲在我22岁那年就开始唠叨:“纪军,我对你没要求,只希望你能带个媳妇回家,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只希望你能找个老婆管管你,因为你实在太粗心了,老是丢三拉四的”,或许是以为贪玩,又或许是因为射手座的关系,有人说射手座的男人都特别花心,身边不缺乏女人,却不会选择结婚,可事实是我身边的确没什么好的女人,如果一定要说个原因,我想是因为我不相信婚姻,我不会相信婚姻中的承诺。在婚姻的问题上,我遇到了与四姐一样的境况。

         再坎坷的路,她走过来,那些成为闲暇的聊资消逝了。再多的不解和不懈,她挺过来,让过去永远封存在日记里。有一天,姐姐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我,不是我们这些跟屁虫。而是一个有宽阔肩膀给你靠的男孩。我时常也会与四姐夫聊天,真心觉得这男人踏实,满是温馨。他也给我打过电话,关心我的生活琐事。真正爱你的人,爱屋及乌。虽然很舍不得你嫁,但是我知道即使你嫁了也还是我的姐姐。亲情是很微妙的,血缘在承载的,我总觉得即使是那个要走一辈子的人也未必能超越血缘亲情的温暖。

          知足常乐应该是人生的常态,也许都有一颗进取的心,在该奋进的时候勇敢拼搏,但是要用一颗知足常乐的心去面对,才不会那么多烦恼,那么多忧郁。现在,姐姐已结婚生子,有了宝宝,完成了使命,也是一桩好事。

5. 后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再为了抢电视频道而吵架的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出去玩了几天回来你们不但不埋怨妈妈偏心,还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洗好,叠起来放在我衣柜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开始喁喁地诉说着各自的心事,而不是互相抱怨谁挤了谁、谁害得谁盖不到被子?似乎在昨天,我还是一个一不遂心就老是哭老是哭却不流眼泪的小破孩儿,转眼间你们都老了,嫁人了,成家了,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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