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漫长的一天

xx月xx日 冬至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我沿着爬梯缓缓爬上蓄水池。这里是整栋楼的最高点。站在这里可以让视野越过高楼大厦看到远处的风景。

“明晚是你的生日，下班了早点回家。”脑中回忆起昨晚妈妈说的话。

好了知道了。这是我平时一贯的回答。我拿着车钥匙，径直走去停车位。现在妈妈是做着零散工来补贴家用。

“妈，今晚的药就要喝完了吧，明天我回来的时候再去吧，好好休息。”站在蓄水池上，看着地面那黑的可怕的那个影子，我再次说出十八小时前说出来口的话。

 

我本职是一名司机，白天夜晚不分时节地载着客人。有时也会接一些长途拉货的活。今晚的活就是要跑长途。现在要开车去工厂换卡车。我更加喜欢独自一人开车的感觉。疾驰在高速公路上和在拥挤吵闹的市区街道，哪一种让人舒适，这是不用思考的。出奇的，去工厂的路上车辆很少。这和这个工厂所在的位置有关就是了。位于郊外的工厂，这里的路是真正的走出来的，夜空也看的见无数星光。

“这辆车是吧！”我站在楼顶上自言自语。

货物已经装好了，就等着你了。路上开慢一点，今天可能有检查——工头叮嘱我。然后和往常的习惯一样，我想去打开货箱看看货物装的怎么样。可是工头拦住了我。

“你和介绍人说的一样，准时准点，这些货物拜托你平安运送到达目的地了。”

这种情况下，就不要过问货物是什么了。人情世故在做这一行是必要的。跑了一段时间长途之后，就有这一类的活找到了我。因为给出的报酬很多，对我来说，不过问这些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对着工头，我回了句玩笑话。

 

“防撞泡泡纸都缠好了吧，到时候甩开警察的时候可指不定会碰坏什么。”我沿着蓄水池的边缘面向城市坐下来了。许许多多的汗珠在脸上低落到地上。太阳很大，阳光很灿烂，照着我眼前发黑。我向前伸出手...抓住了方向盘。

从工厂到高速收费口的路程需要二十分钟，出城也没有遇到任何的障碍。目的地的距离约有四百公里，开车过去需要四个小时，刚好卡在休息时间的极限。跑着一趟来回虽说是很累人的，可是给到的价钱也让人跃跃欲试。来路不明的货物更是能给出高价。这一些货物有时也能从一些别的地方察觉它们是什么东西。有一次的目的地是一个火葬场还有一次工头特别嘱咐过别靠太进去闻货物。在路上猜测货物也是一大乐趣。

我非常享受驾驶着这个钢铁巨兽，在宽阔的高速路上迈着一百码的速度飞驰的感觉。两侧的景物在飞速划过，头上的星空宛如瀑布一般，马路则仿佛如无限，没被车灯打亮的部分就像一个深渊巨口。这速度感使肾上腺素上升，亢奋感充斥着全省。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距离目的地还有四分之一的距离。

这一次也是一路畅快地通过了高速路，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路面检查或者交通事故什么的。对于我来说是好事一件，快一点结束这一次的工作我就能快一点回家。目的地也是高速路口的附件。

结果我到了目的地还是没有能准确地猜到货物是什么。这次货物的谜团很大，信息量很少——工头没有其他什么要让我注意的，目的地看着也是一个及其普普通通的工厂。工人们卸货物的动作也只能让我了解到货物并不是什么易碎品。这一次我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然后就是对接人来结款而给到手的数额让我膛目结舌。这是原定数目的两倍之多。

 

“我不该拿这么多的。”我原来是背向东方的，西落的太阳比中午是更加耀眼，我不得不底下了头。天空渗透着黄色，透露出一股悲伤的感觉。我放松了不知何时开始绷紧的躯体。也放下了在胸前握着拳头的手。

“收下了就好，这是这一次的钱。那里还有一辆车，就看你跑不跑了。”

我顺着对接人示意的方向，看着那里停着六辆大卡车。他补充了一句。

“是左边第二辆。”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的一点。本来就是要回去的，这一次也只是顺路绕一下，就能多赚一笔钱，又有何乐而不为呢。卸货的大哥们好心送来了几个馒头，水的话车上有整箱的。估算这一趟大概也是四个小时的路程，然后从下一个目的地回到工厂只需要两个小时。那就再跑一趟吧。

确实不得不说这两趟跑过去非常的累人了。凌晨三点五十分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余力思考其他东西了，精神全部集中在马路上。不过也因为这样我更加沉迷在高速路飞奔的感觉，就像麻醉了一般，两侧快速流逝的景象不断发生扭曲，有时放大，有时缩小。应该说，它在不断的放大同时也在不断的缩小。我已经记不太清楚我是如何与下一位对接人进行交流的了。隐隐约约记得他说了几句干的不错之类的话，还有就是他的样貌相当奇怪，是一个长着白色胡子的年轻人。回过神来我已经换回自己的车行驶在拥挤的马路上了。前方是绿灯，后面的车辆都不断地摁着喇叭。我熟练地拨开手刹车，往前开走。快到家了才记起自己没有去拿下一期的药。我迅速调转车头，往药店开去。我的身体还沉浸在那种疾驰的感觉，车速比平时都要快。就在下一个转角就到药店的时候，我与另外一辆车相撞了。

 

我在医院中醒来，两名交警在说明这一次的意外事故。

“双方都没有受伤，但是意外在于你，你是不是疲劳驾驶了。受到冲击之后你就晕厥过去了。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三分了。你睡了三个小时。”

另外一名交警接过了话茬，说了一大堆教育我的话。然后另外一名交警冲了进来，非常的惊慌。

“是不是张凤霞的的家属，你是张凤霞的儿子吧。你妈妈她出了车祸，司机是疲劳驾驶。”

 

太阳快完全沉下地平线了。我正在等待着这它的消失。我拿着手机，盯着上面显示的信息看。

——太阳都快下山了，怎么还没回来，妈妈先去拿药了，你要是下班就直接回家吧。——时间戳上午十点三十五分

假如我没跑第二趟，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假如我没有忘记拿药，妈妈就不会发生事故。假如我直接回到家的话...假如是我撞倒我妈妈的话。

太阳都快下山了，我得快点回家了，妈妈应该在等我。

太阳沉没在地平线之下。此刻月亮还没有升起，天空一切都暗淡无光，手机接受到信息发出的灯光是现在唯一的光源。信息有两条，一条是推送信息。

——在南极地区，观察到极昼景象，现在经过了二十四小时，太阳还是高高悬挂在天空。——

另外一条是妈妈的短信。

——儿子，生日快乐。——

眼泪和手机一起脱离我的控制，向着地面坠下。往后的事情我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我追随着太阳纵深坠入深渊。

 

伴随失重感，我惊坐起在床上。

这里是哪里，我应该又是谁。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件没有生活气息，陌生的房间。我才发现衣柜上有一只猫正在看着我，然后它就喵的一声，发出了我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