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断义（十三）（完）【展昭同人，非耽】
“妹子，这就是你带来的帮手？”邢飒看看孟春妮又看看展昕，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昕儿倒一脸的大义凛然：“姐姐，别瞧不起人嘛。你们能上我就能上！我不怕死的！”
“光豁的出去有什么用，江湖朋友哪个怕死？”邢飒回头望了一眼战场的形势：“尚义已经走火入魔，比之前还要危险十倍，刚才你哥都快顶不住了，你上前，他还要顾着你，反而放不开手脚。说实话，我也不打算硬上，真的没必要一块过去送死。”
“顶不住？我哥受伤了吗？！”少年心里抽了一下。
邢飒叹声气：“总之肯定不好受。咱们就别添乱了，想想办法分散尚义的注意力，硬碰硬就交给他们三个！”
要在远处扰乱对手最好就是用暗器，昕儿臂上倒是绑了袖箭筒，但摸摸腰里还有三支袖箭，加上筒里装好这支也只有四支，于是把它们都摊在手里给那两个姐姐看了一眼，意思是“我就这些了”。春妮的情况跟小师弟差不多，邢飒稍好一点，但那弩箭也绝超不过十支。
“小子，你准头还可以吗？”邢飒看看那孩子：“咱们没工夫耽搁了，散开来，奔着要害打！可小心点别伤到自己人！”
“瞧我的！”昕儿可不想被邢飒小看，纵身往上一跃，腾空之中瞄准尚义的左眼扣动机簧。随后春妮绕到那魔头身后，扬手朝他的后心打了一箭。邢飒踏到一棵树梢，见尚义果然被两发袖箭逼的分了神，朝着他的天灵盖就是一弩。展昭、白玉堂跟孔维实知道这是同伴在为他们制造机会，瞅着尚义难以集中精力的空当，贴近了敌人，上步便刺，双方你来我往，此进彼退，很是胶着了一会。面对强敌，大家本就紧张，而且那尚义身体四周似乎笼着一层气，展昭感到除非自己把十成力都注在剑尖，否则连兵刃行进的路径都会变了形，更是半点也不敢分心，几乎比平时的战斗要多花一倍力气。
为了不让尚义有机会聚起内力，那姐弟三个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昕儿练袖箭其实顶多才半年时间，活靶也只打了没几次，这一场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他们仔细掐着发射的间隔，尽量拖延时间，盼着能多消耗些尚义的体能，让内场的伙伴借着人数的优势把他拖垮。
这个战术似乎确实蛮奏效，只可惜撑不了太久。昕儿把最后一支袖箭放在筒里装好，对准尚义咽喉射了出去，赶紧朝邢飒跟孟春妮摇摇手告诉她们自己已经没得打了。
“再多拖一会，想想办法啊！”邢飒见那三人此刻已基本能稳住局面，照这么继续下去应是可以取胜的，很怕外围这边紧要关头掉了链子。可这东西打一发就少一发，能有什么办法？昕儿捡了块飞蝗石试着甩过去，但是腕力不够，难以造成实质的威胁。他一时想不出其他的主意，抬手握紧了剑柄准备冲到里头去帮忙。
“小猫你躲远点！”白玉堂一把把他挡了回去：“可让你哥省点心吧！”
那怎么办？怎么办？眼瞅着邢飒也射光了弩箭，该当如何才能将他牵制住呢？只要再一会，再能多拖一会就好了啊，再拖下去哥哥他们一定能击垮尚义的！昕儿急的有点手足无措了。
“弓箭手准备！”坡上忽然传来张龙赵虎的声音，原来他们一直跟踪着展昕，发现他寻得了尚义的所在，赶忙飞鸽传信从附近衙门甚至兵营借调来人马。此刻几十个厢军立刻排成战斗队形，搭好弓瞄准了空场中心的人。“放箭！”展昭赶紧示意师叔和小白撤退几步，一波箭雨随着声音直奔尚义过来，趁着他慌乱着抵挡没缓过神的功夫，三人赶紧近前搏杀，几轮过后，那恶贼的内力终于散的差不多了，展昭瞅准空当点住他的穴道，坡上兵士赶忙冲下来将他五花大绑。
“多谢诸位兄弟！”见尚义已擒，展昭转圈向四周所有人拱手施礼，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张龙赵虎过来跟他说，王朝马汉已经在那徐文的带领下找到了不少证据，定尚义的死罪应该是没问题了。但他那里并没有孔夫人所中之毒的解药，而且如今尚义已神志疯癫，恐怕逼问不出什么的，这件事目前才是最棘手的。公孙策跟孔彬已对那毒药想尽各种办法分析了一天一夜，包大人更是派人从京城接来了号称“周神农”的周太医一同研究解药配方。眼看七日将近，月卿已有了腹痛的症状，他们只得暂且试配了一剂药与她服下，只希望上天会眷顾这对苦命的母子了。
“师姐……”孟若虚的灵堂里，春妮有些不知所措，这孩子已经叫了她好几声，她却不知该不该答应了。虽然所有人都说这棺木中躺着的是自己父亲，是被尚义害死的，可她却至今都毫无印象，她不知道自己该扑上去嚎啕大哭或是如何，她就只是沉默的垂手站在邢飒身边，安静的看着那悲伤哀痛的兄弟俩，内心却复杂无比。
“师姐你可以不认我，可他确实就是你爹！你怎么能……”少年几乎快哭出来了。
但春妮是真的想不起来，她为难的对那孩子讲：“小兄弟，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接受不了跪在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灵前，管他叫爹呀！”
“算了。”昕儿非常激动的还要继续讲下去，却被哥哥轻声拦住了。展昭的表情也十分难过，但他不忍强迫师妹去回忆痛苦的过去，所以还是控制着自己，只是尽量平静的朝她说：“姑娘，不打紧的，你既然想不起，便不必非得承认自己是谁。只是……大家好歹是江湖同道，又使同一种兵刃，也算是有缘。家师年逾古稀，一生习武，在绿林中也是有名望的剑术前辈……就算……就算是晚辈拜祭下前辈也好，姑娘且看展某薄面，为家师上柱香，烧点纸，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会觉得欣慰的。这点请求，姑娘总不至于再拒绝吧？”
“嗯。理当如此。”春妮终于点点头。她以晚辈的身份，上前与那位“江湖前辈”上了香、烧了纸，又跪在棺木之前深深的叩了个头，接着便起身站到房间一侧。“谢谢姑娘。”展昭轻轻颔首朝孟春妮致谢：“家师他在天有知，必能体会到姑娘今日情谊的。”
师父，徒儿已经尽力了。春妮她现在想不起来，这不是她的错，您千万不要怪她啊！您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实在不想逼她回忆起从前的事情，一时之间非要她接受失去至亲的事实，徒儿了解那种剧痛，徒儿真的不忍心啊！
又呆了一小会，春妮便与邢飒一同离开了灵堂。这两个江湖女儿颇为意气相投，二人约定好稍微收拾一下，明日便启程结伴行走江湖。白玉堂跟在她们后面也走了出去，急切地喊着春妮的名字，似乎有很重要的心里话要对她诉说。孔彬与孔维实都在忙曾月卿那边的事，只剩展家兄弟俩各自守在棺木的一侧，在心中默默地与师父交谈着。
天很晚了，昕儿起身说出来解个手，之后却没回去灵堂，不知为何一个人在院里靠着树坐下了。白玉堂从卧室那边走来，正奔着灵堂去，看那孩子自己在外头，有点奇怪，刚要问他两句，却忽然被昕儿拉住了衣摆：“白五哥，你别过去！让我哥自己待会吧。”
“怎么？”白玉堂有点奇怪，也蹲下身和他说话：“你不去陪师父了？”
“我当然想陪师父，我好想他，我做梦都盼着他能回来。我这里好疼。”昕儿用力按着自己的心口：“可是我哥，他和我一样都失去了最敬爱的尊长，他心里也难受，他只是强迫自己忍耐着而已。我在那边的话，他还得一直憋着，我想给他一会功夫让他把眼泪流出来。而且……师姐到现在都没能与我们相认，我哥他是答应过师父的，他答应过……可是……他是责任感那么强的人，我都不敢想他现在有多煎熬。先前我还埋怨过他呢，但现在看来我也不怎么会安慰人的，就只能给他点空间，让他可以稍微放松下来，不要再绷着了。”
“好吧。明天一早大家就都要走了，我本来想跟你哥打个招呼的。”白玉堂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如此心思细腻，便也不再往展昭那边去了：“你们兄弟要先把师父送回济阳郡安葬吧？节哀顺变，小猫，以后你是不是就要跟你哥到开封府常住了？”
少年苦笑一声：“要不然呢？我还能去哪？”
白玉堂假装真的在思考：“嗯……去跟我到陷空岛当老六？”
昕儿斜瞥了白玉堂一眼：“我是小猫，不想管老鼠叫哥。”
“我的意思是，等你再长大些，江湖之大，便处处可去，并不是非要困在开封府不可。”
“我没有觉得被困住啊。我还蛮喜欢开封府的，而且我也很想跟哥哥在一起。只是……我只是……我没想到会是因为失去了师父才……”少年那个难过的劲又上来，不由得低下了头。
白玉堂拍拍他的背：“成长本来就是一个分别的过程啊。你可能会失去很重要的人，但之后也会再遇见其他重要的人，我也曾经是，大家都是。”
“白五哥，你也失去了师父吗？”
白玉堂摇摇头：“我失去了我哥哥。我很爱他，很崇拜他，就跟你对你哥哥的感情一样。”
“是哥哥啊……对不起，你那时一定很难过吧？”昕儿感觉很抱歉。
“难过，当然难过，吃不下，睡不着，心口一直像有个东西梗着……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也挺开心的？”
少年忽然想明白了似的抬起头：“……白五哥，你是想要安慰我吧？谢谢你。”
“你自己体会吧。呐，不多说了，我要回房休息了。既然你以后住京城，那我们有很多机会见面的，到时候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聊聊。”白玉堂站起身，用刀鞘轻轻敲了敲那孩子的小脑袋。
“对了，白五哥，你那会喊我师姐，是要跟她说什么吗？”昕儿刚才就有些好奇，只是这会才问到。
白玉堂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好像稍微带着点苦涩：“小孩子家家的，别什么都打听。只可惜你哥答应了师父却做不到的事情，我目前也不能替他完成了。以后吧，等什么时候机会成熟，我再试试帮他。”说罢便把刀往肩上一扛，转身回了客房。
包大人就地铡了那徐文和尚义，算是帮济州府将这件公案彻底了结，率领人马打道回京面圣复命了。邢飒姐妹俩跟白玉堂又各自踏上了自己的江湖路。孔彬说月卿服了那药还得观察些日子，如果有什么异常宁可先落了这胎也要保住媳妇的性命，其他都可再从长计议。孔维实与展家兄弟俩扶灵回了济阳郡，将孟老侠客安葬在祖坟与夫人并骨，立了碑，供了灵位，守了七天便返回自己郓城家中了。回京前展昭和弟弟把房前屋后都好生收拾了一下，毕竟是从小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临走时候还是非常舍不得。一路上这些天里昕儿都默不作声，直到终于与哥哥前后踏进了开封府的大门。
“别闷闷不乐的了。你不是一直想和哥哥每天在一起吗？”展昭轻轻拍拍弟弟的小脑袋：“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师父那么疼爱你，他一定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长大，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成天苦着脸，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昕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会慢慢放下这件事，努力好好生活的。”
“对你来说，这是个新开始，也许很难，但哥哥会陪着你的。”走在府中连廊上，展昭揽过弟弟的肩膀：“早点休息吧。需要磨合的东西还很多，最近几天先慢慢适应下。这儿，虽然没什么烟火气，但从今往后就是咱们家了，有你有我的家。”
少年轻轻点点头，以和几个月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心境，再次推开了哥哥卧室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