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仇·噩梦
「我拼尽了全力，却什么都没能保护住。」
——凯夏·黑夏
这个夜晚异常地朦胧，不似往常，这让凯夏很不习惯。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蠕动着，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但是实际上又并没有那样让人犯恶心——总之还是很让人不适。
她端着枪瞄准面前的漆黑一片，街道上的路灯把光打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的身影清晰可见。
大概是有人看见了她，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无数子弹从巷子那一头往她身边飞过，在她的耳边无数次地把空气划破。
于是她也开枪——因为没有安装消音器，火光和枪声同时爆裂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大概是惨叫的声音。
凯夏一边开着枪一边慢慢走进小巷深处，因为眼睛还没适应黑暗，她先躲进了旁边的一个掩体里——不过，这个掩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管了——她心想，一边更换弹匣，一边抽出一颗闪光弹，熟练地拉掉保险，直接连着手柄向子弹飞过来的地方扔了过去，在一声爆响后立即趁着枪林弹雨稍作停歇的瞬间甩起枪站了起来，平等地对准每一个正在动的东西扣下扳机，几乎都要形成条件反射。
这个时候，她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仿佛凯夏不存在一样地，默默地走进了黑暗的巷子深处——就像是要赴死一般地走了过去。
「露茜！危险！！！」
凯夏对着她大喊，试图让她停下来，又试图跑到她前面帮她挡住子弹，然而无论她跑的有多快，「露茜」却好像一直都在她的前面，永远都追不上。
于是她把枪丢掉，想着伸手去拉住她，却完全够不着。
凯夏又向前扑过去，却扑了个空，把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一身灰尘。
「露茜！！！」
然后她也许终于是听到了凯夏的呐喊，在倒在地上的凯夏面前停下了脚步，双手背过去轻轻弯腰，低头看着凯夏。
「露茜！露、...诶？」
凯夏支起身子，抬起头想和「露茜」对视，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有一双如同死尸一般的眼睛——甚至不能被称之为眼睛，而是原本用来容纳眼球的两个空荡荡的眼窝。
而她还微笑着看着凯夏，笑得那么熟悉，那么瘆人。
「露...露、茜...？」
凯夏的声音在颤抖着，她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感到害怕过。
『K酱~』
「啊，露酱！那个，能不能...别吓我了？露酱这样、真的好吓——」
『你(貴様)没能保护住我。』
「...诶？」
「露茜」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语气也突然变得凶恶起来。凯夏从来没见过露茜像这般愤怒过。
『好好想想吧，你可不是说过要保护露酱吗？你不是说要带着露酱逃跑去重新开始生活吗？！』
「...我、那个、不是——」
『你做到了哪个！』
「你究竟是——」
『你说要保护自己的家人，现在呢？』
「我——」
『你现在还有家人吗？』
「你听我说——」
『你究竟保护了什么？』
「我、我......」
『告诉我！！！！！！！！！！！！！！』
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凯夏恐惧的双眼，凯夏全身都在颤抖着，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蜷缩在墙角，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她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无助和恐惧侵蚀自己内心的痛苦，她现在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面对现实的猛烈打击毫无还手之力，被虐待得遍体鳞伤。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露茜」又突然狂笑起来。
『凯夏啊，你真的是个废物呢。』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你自找的。』
说完这句，无数的子弹突然击中了「露茜」的身体，从她单薄的身躯穿过去，曳着血液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数骇人的弹孔，然后她的后脑勺被一发子弹击中，脑浆像爆炸一样迸裂开来。
她的身躯因为子弹的冲击力而向前倒下，「啪」地一声如同一块烂肉一样砸在了地上。来不及凯夏感到惊愕，「露茜」又突然把头抬了起来，用眼窝继续盯住凯夏。
『你这个废物！』『你什么都保护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自找的，傻逼。』『......』
这些话语像回音一样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响，刺耳得几乎要钻进凯夏的脑袋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凯夏试图捂住耳朵，但她几乎都要把脑袋压碎了、要把耳朵撕裂了都挡不住这些声音的入侵，然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诶？」
凯夏从床上弹起来，吼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早上好，凯夏。』
斐妮一如既往地机械地和凯夏说早安。
『你又做噩梦了。』
「...早，斐妮。」
唉，还好只是梦——凯夏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另一场噩梦罢了，不知究竟是因为自己睡眠质量的问题，还是因为——
『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对你自己不好。』
「...啊？啊，没有。」
『别装，我看的出来，自责没有用，本来也不是你的错，你这样只会把自己搞垮，有这个精力不如好好筹划怎么把君道会杀干净。』
「......嗯，你说得对。」
凯夏掀开被子，自己还没完全从恐惧中缓过神来，以至于她刚想直起身子腿就一软，差点倒在地上，不过斐妮很迅速地接住了她，把她扶回了床上。
『你还是好好躺着吧，我把早餐给你拿过来，今天就不要出门干活了。』
「...嗯。」
斐妮帮她重新盖好了被子，然后机械地转过身，往厨房走去。
凯夏躺在床上，一脸忧郁地看着天花板，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梦中的内容。
『你什么都保护不了！』
『你就是个废物！』
『......』
「......」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
她侧过头去，透过窗看向清澈的蓝天，似乎是在祈求上帝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