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是你 第35章 草芸

　　

　　蒋芸眼波流转，声音很低地问：“我不动,你要怎么”样。

　　余下的话语,被王晓佳柔软的唇吃下了。

　　王晓佳小心地贴着蒋芸,心砰砰直跳。蒋芸逗她的模样，太勾人,也太嚣张了。她都乱成这样了,她怎么还可以那么淡定。她也想看她慌乱害羞的模样。

　　可双唇相贴，不小心磕到蒋芸牙齿、触到蒋芸舌尖的一瞬间，她脑袋中一根弦像是被炸断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动作了。

　　昨天，蒋芸……没有进来的。

　　她……可以进去吗？

　　她迟疑着,有退出的倾向,蒋芸却忽然扣住她的腰，衔着她的下唇轻咬了一下，像是惩罚。

　　“就这么大的胆子吗？”她眼里全是笑意。

　　王晓佳被撩到头脑发昏，蒋芸也不准备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了。她舔了一下王晓佳刚被咬的地方,准备深入。

　　宿舍门突然又“吱呀”地响了起来。

　　！

　　两人几乎是本能地弹开了身子。

　　蒋芸手还是动了,墙纸贴不住飘了下去，在空气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啪”。而后,宿舍静了下去。

　　旖旎全消。

　　又没人，又是风吹，几次三番。蒋芸靠着墙，有些狼狈又有些羞恼。她心里涌起一个冲动，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太快了,不应该。

　　她伸手拉退到了床沿边上的王晓佳，“小心点，站进来。”

　　王晓佳唇上犹染晶莹。如愿地看到了蒋芸的慌乱，她抿了一下唇，荡漾着眼波道：“我去把门栓上吧。”

　　蒋芸从喉咙里挤出“嗯”。

　　王晓佳下床栓好门，再次爬上床，半蹲着打量落在床板上的墙纸，“这下这张墙纸不能用了。”

　　蒋芸盘腿坐下，“谁的错？”

　　王晓佳眨巴眨巴眼睛，推卸责任：“风的错。”

　　蒋芸嗤笑一声，放过她了。

　　两人收了心，安分地贴墙纸，很快把剩下的大半面墙也贴好了。贴好墙纸，继续挂床帘。支架装好了，床顶铺好了，蒋芸把挂扣一个个扣到床帘的挂孔上，王晓佳抱起一面已经扣好挂扣的床帘开始挂。

　　这一面床帘是紧挨着王晓佳床的那面。挂扣有两种扣法，一种是直接把床帘最前面的那个挂扣扣到的靠墙的那个支架上，固定住这个方向不动，另一种是正常扣上就好，可以随意拉动。

　　有的人会直接固定住，因为这一面几乎没有拉开的需要。不固定住，可能时不时还需要拉合一下。

　　王晓佳顿了顿，回头问：“蒋芸，这个你要扣到最前面吗？”

　　蒋芸抬头，“有什么区别？”

　　“扣到最前面就不会滑动了。”王晓佳欲言又止，“也不能直接拉开了。”

　　蒋芸明白了，“那你说呢？”

　　王晓佳唇角翘了翘，“我不知道。”

　　蒋芸挑眉：“你不知道？”

　　王晓佳轻声笑了起来。她回过头，开心地把挂扣正常挂上。晃动一下，很好很丝滑。她唇角要咧到耳后了。

　　蒋芸眼神发柔。

　　两人把床帘挂好，擦干净凉席，把床也铺好，被子和枕头都套好，一切终于都收拾好了。

　　蒋芸把床帘都拉上，光线被遮住，世界顷刻间陷入了黑暗。

　　王晓佳靠在墙上休息，“夏天的话可能会闷，到时候我们把顶拆下来换上蚊帐吧。”

　　蒋芸想想夏天，勾唇道：“到时候再说吧。”

　　也许她们已经不住这里了呢。

　　王晓佳和她并肩坐着，手慢慢地移动着，摸到了蒋芸的手，翻起，穿过她的五指，和她十指相扣。

　　蒋芸由着她动作。

　　王晓佳侧头看着她，眼睛慢慢笑了起来。

　　蒋芸问：“你笑什么？”

　　“我想起来去年也是在这里，你对我说，所有星星都属于我。”王晓佳脸颊发烫，“那时候，我许了个愿望。”

　　“什么？”

　　“我想属于你。”她很轻地说。

　　蒋芸呼吸一滞，整颗心被她填得满满胀胀、又软又麻。

　　她倾身在她颊边亲了一下，低道：“傻瓜，这种话，对着恋人不能乱说的。特别是在这么黑的时候。”

　　“为什么？”

　　蒋芸在她耳边发出气笑音，没有回答，只是又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她跪坐了起来，伸手拉开了衣柜，拿出了一个东西。

　　“你看我把什么带来了。”她打开开关，星光瞬间驱散了黑暗。

　　空间太小，她们整个人像被星星包围住了，如坐银河上，如落星海中。蒋芸说：“以后，它也属于你了。星星会陪着你，照亮你每一个梦的。”

　　她的眼眸在星光下闪耀，王晓佳动容：“蒋芸，你是最亮的那一颗。”

　　蒋芸莞尔，“我当然是。”wωω.ＢíqúＧêxχ.℃οm

　　“我也会陪着你的。”顿了顿，她认真道：“所以，以后要睡好觉好吗？”

　　王晓佳奇怪她怎么会这么要求。

　　蒋芸坦白：“我昨晚听见你做噩梦了。”

　　王晓佳僵住，她果然又说梦话了！“抱歉，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她下意识地道歉。

　　蒋芸皱眉：“你不要道歉。这不是重点。”

　　王晓佳无措，蒋芸收了笑道：“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杨月那件事？”

　　王晓佳脸色发白，垂下眼睑没回答。

　　蒋芸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叫王晓佳：“佳佳，你看着我。”

　　王晓佳抬眸，眼神带着些无助和闪躲。

　　蒋芸盯着她，严肃道：“佳佳，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换我到你的位置上，我的选择和你也是一样的。没有更好的选择，杨月需要专业人士的治疗，不是你不上报，你不说，她就会真的会变成没事人的。”

　　“而且，我联系我杨月姑姑了。”

　　王晓佳表情紧张。

　　蒋芸

　　摩挲她手背，让她放松，“我有认识的医生这方面比较权威，给杨月姑姑推荐了她那个城市比较优秀的医生。而且有在进行的公益项目，可以减免一定费用，减轻她姑姑的经济负担。”

　　王晓佳惊讶到忘记呼吸。

“她姑姑说，杨月一开始情绪很糟糕，也不肯吃药，都是她硬盯着的。现在，她明显一直在好转，医生也和她说杨月恢复得挺好。”蒋芸下结论，“她休学只是暂时的，一年以后，她会健健康康地回到学校，开启更好的生活的。”、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需要给自己那样大的心里压力。”

　　很多人都安慰过她，可从来没有谁的肯定可以让她这样安心、这样信服。王晓佳一直压在心头的大山像被人铲走了大半，呼吸回到了身体里，鼻子却酸到发堵。

　　“蒋芸，你为什么这么好？”她把额头抵在蒋芸的肩头上，声音发涩。在她们完全没有关系的时间里，蒋芸却还在关心着她。

　　蒋芸用头轻碰了一下王晓佳的头，像是无奈：“你说为什么？”

　　王晓佳心里明明甜到不行，眼睛一眨，脸颊却还是湿了。

　　其实遇见蒋芸，幸运就已经重新眷顾了她吧。

　　蒋芸揉她头顶的细发，叮嘱她：“很早以前我和你说过，不要总想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现在，我和你说另一件事。”

　　“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做人做事本就不可能十全十美，做到不存坏心，问心无愧就够了。”

　　王晓佳心跳微促，很快，她平复下来，转动身子，抱住了蒋芸，很虔诚地应道：“好。”

　　做善良的人，这是她很久以前忏悔时就向神明许诺过的事了。

　　蒋芸露出笑，回搂住了王晓佳。

　　两人偎依在一起，静默安谧了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尹繁露回来了。

　　王晓佳收拾了表情下床开门。她招呼尹繁露：“你饿不饿呀？蒋芸带了奶茶和虾饺，放久了有点凉，你吃的话我用煮蛋器加热一下。”

　　尹繁露冒着冷风回来的，求之不得：“饿呀，饿呀，我现在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蒋芸也从床上下来了，接了热水帮她热奶茶。

　　尹繁露受宠若惊，“我今天是不是该翻翻老黄历，这什么好日子。”

　　蒋芸觑她一眼，淡淡道：“18号日子更好。”

　　“为什么？”

　　“我要请你和鹿和吃饭。”顿了一下，她问：“你没有马上回家吧？”

　　“哇。”尹繁露眼睛亮起，视线在蒋芸和王晓佳身上打转，故意问：“不请佳佳？”

　　王晓佳莫名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蒋芸脸不红心不跳道：“也请。”

　　尹繁露笑起来，答应了，也不问为什么要请客。

　　王晓佳却突然在这句话里想起了什么。

　　她盯着煮蛋器升腾起的白气，在心底里盘算卡里的余额和回家的车票钱，还有……情人节需要先预留出的礼物钱。

　　实在

　　囊中羞涩，没有办法豪气地和蒋芸说，我来请。

　　热好奶茶，蒋芸去到阳台倒水，王晓佳跟了出去。她站在蒋芸的身边，扯着她的衣角小声说：“我们一起请。”

　　蒋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晓佳说的什么。

　　她想说不用，可看清王晓佳的坚持，她又说不出口。

　　算了，这次先由着她，毕竟是宣布她们的开始。

　　她点头，王晓佳松了口气，眉眼开心成月牙。

　　蒋芸觉得她傻得可爱。

　　两人轮着去洗澡，简鹿和也回来了，饥肠辘辘地把尹繁露剩下的虾饺清光了。十一点钟，宿舍熄灯，大家爬上了各自的床。简鹿和与尹繁露挑灯夜读。

　　王晓佳累了大半个晚上，蒋芸让她早点睡，王晓佳答应了。她躺在床上，打开星空仪，枕在星海里，打开睡眠监测app，忽然想起早上没来得及听的梦话。

　　她找出耳机插上，点开梦话，入耳的便是自己细弱的哽咽声和“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尴尬，蒋芸低柔的嗓音接着在她耳边响起，“别哭，我在。”

　　“不是你的错，没有人怪你的，没有人怪你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她。

　　两点多、三点多、五点多，她呜咽了好多次。

　　而蒋芸的低哄声，总是在跟在她呜咽后的第一瞬间响起。一整晚，她肯定都没有安心地入睡过。

　　王晓佳心口被什么烫到，暖流淌过四肢百骸，让她浑身的细胞都酸软了起来。

　　那是一种真切被爱着、被珍惜的感觉。

　　幸福到极致是不安，她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次，这真的不是梦。

　　不用看到蒋芸，只要看到蒋芸的床帘，看到对面床铺，不再是冰冷的黑漆漆、空荡荡就好。她这么想着，翻过身，趴着拉开自己的床帘。

　　挂扣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床帘缓缓被拉开了。

　　期待中的布料没有出现在眼前，王晓佳心刚咯噔一声，蒋芸压得很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睡不着吗？”

　　她低下头，蒋芸正翻起身，也支起了身子，眉目温和地看着她。

　　王晓佳绽出笑：“不是。想再看看你。”

　　蒋芸支得有点高,被子滑了下去，单薄的两肩露在空气之中。王晓佳怕她冷,伸手去拉她的被子。

　　蒋芸顺势低下了身子,把下巴搁在垫在枕头上的手背上,如墨般的双眸依旧注视着王晓佳。

　　王晓佳心旌荡漾,也跟着放低了身子,趴在了枕头上。

　　静谧的星空下,两人隔着栏杆对望着，蒋芸的眼神温柔得令人沉溺。星星倒影在她的眼底,而自己,在蒋芸的心底。王晓佳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眷恋过人间。

　　想活下去。想长久地住在蒋芸心底，和蒋芸一起,很好地活下去。

　　蒋芸伸出手,轻轻摸过她的眉骨,“睡吗？我陪着你。

　　她就着趴着的姿势,闭着眼，嗅着蒋芸的发香，慢慢地放空了大脑。蒋芸静静地望着她,看见她脸慢慢低了下去，埋进枕头里，睡熟了。

　　她眼睛漾出笑,支起身子想跨过去帮她翻正身子,又担心动静太大把她吵醒了。犹豫两秒,她重新趴下了身子。应该没事，不舒服的话，她会自己翻回去的吧。

　　这么想着，她揉了一下王晓佳的发顶，也闭上了眼睛，半睡半睡，留意着王晓佳的动静。

　　凌晨三点，简鹿和实在坚持不住了，打了个哈欠，把小桌板放到了床尾，准备下床上个厕所就去睡他个昏迷不醒。

　　她从厕所里出来，转过身准备爬上床，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她抬头望向天花板，暗色的天花板上，隐约闪烁着一束……星带？

　　简鹿和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追溯光源。光顺着天花板落进了对面王晓佳和蒋芸床铺的中缝里。

　　简鹿和走近了些，发现蒋芸和王晓佳中间的那层床帘是拉开着的。透过那条缝可以看见床帘里，繁星点点，如梦似幻。简鹿和本能地向下看。星光下，王晓佳和蒋芸，头对着头，睡得看不见脸。

　　简鹿和困得不行，没多想爬回了床上。被窝尾部是刚刚坐着暖不到的地方，凉意直钻天灵盖，简鹿和左右脚搓来搓去，摩擦生热，脑子漫无目的地瞎想着。

　　不知怎么的就琢磨起了王晓佳和蒋芸床里的星光。是投影仪吧？蒋芸很宝贝，都没打开给她看过的那个？一起看着星星睡觉？还挺浪漫的。不过，那么睡不难受吗？她们俩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僵得厉害，一会儿又能好成这样。

　　啧啧啧，太神奇了吧。而且蒋芸还神秘兮兮的。

　　将降睡去之际，她脑海里忽然浮现过什么。简鹿和猛然睁开眼睛，瞌睡虫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惊跑了。

　　她越想越精神，彻底睡不着了，恨不得天马上亮起来，她的猜想可以马上得到证实。

　　她的猜想真的很快得到了证实。

　　天亮了，蒋芸和王晓佳双双落枕，两个人捂着脖子一脸菜色。王晓佳更糟糕些，好像还感冒了，鼻子完全堵住了，

　　说话声带着鼻音，沙沙的。

　　蒋芸面色凝重，又是摸手又是摸额头，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简鹿和顶着个黑眼圈，瞳孔地震。

　　等到蒋芸和她说不用等她，她今天和王晓佳都不去图书馆，在宿舍复习时，简鹿和已经消化了大半，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了。

　　佳佳也太厉害了吧。

　　蒋芸一直是一个很有主见、很理智的人，简鹿和不担心她的选择，只是太惊讶了。既然蒋芸还不准备和她说，她便也体贴地不挑明。

　　她和尹繁露结伴去图书馆。蒋芸再三确认王晓佳不去医院后，便不让她出门，自己下楼买了早餐上来，监督着她吃饭、吃药、多喝水，像呵护着什么保护动物一样。

　　两人一起在书桌前复习，每隔一个小时，蒋芸便会接好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水送到她的手边。

　　王晓佳担心这样会影响到蒋芸复习的状态，表示她会自己记着的，让蒋芸专心复习。蒋芸却只是应声“没事”，下个小时，王晓佳还没反应过来前，她又准时起身帮她接好了水。

　　说不甜蜜，那是假的。王晓佳自认不是娇弱的性格，多年来生病难受，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硬挺过来的。她以为，病中脆弱这件事从来不属于她的，可望着蒋芸弯腰为她接水的侧影，她才明白，原来只是母亲离开后，再也没有人允许她娇弱过了。

　　她胸中发涩，身体难受着，心的跳动是前所未有的鲜活。很多陌生了多年的情绪，蒋芸把它们还给了她。她不知道重新感知这些是不是好的，但她不想压抑、不舍得抗拒了。

　　蒋芸担心她前段时间把身体糟蹋太过了，有心想要帮她补补，又担心感冒吃不得太油腻的，便只好先定了一家味道不错的粥店外卖。

　　味道是很不错。饶是王晓佳胃口不太好都吃了大半碗。

　　蒋芸放下心，表示喜欢的话晚上可以再点。明天感冒好点的话，可以吃饭，点些炖汤，冬天喝着也舒服。

　　王晓佳点头，脑袋里却在思考另一件事。这样太让蒋芸破费了。外卖单她没有看到，但从包装、餐盒与一次性餐具的质量来看，价格一定不便宜。她不知道别的情侣是怎么样处理这样的问题的。直接问蒋芸多少钱，她把钱还给她，她莫名觉得尴尬；可什么都不表示，心安理得地享受，她更没办法做到。

　　她再一次在心里做加减法，午睡前，她悄悄给蒋芸的支付宝转了100块，当作这一天的餐费。钱转过去以后，她睡不着了。她再一次意识到了她和蒋芸之间存在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卡里的钱捉襟见肘。她能付得起今天的餐费，她可能就付不起明天的餐费。而这只是蒋芸的正常消费水平。她从不刻意遮掩自己的贫穷，可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最想做的竟不是和蒋芸坦白沟通这件事。

　　明明藏不住的，明明甚至蒋芸可能早就看出这件事了，可她却还是很想藏下去，藏久一点。能藏一时是一时。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是支付宝有消息。

　　蒋芸把100块钱转回来了，问她：“？”

　　王晓佳把钱再转过去，“粥的钱呀。”

　　　蒋芸把钱又转了过来：“不收。别转过来了。”

　　“我们之间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王晓佳想点“转账”的指尖顿住。蒋芸的话又过来了，“下次你请客，我也不会和你客气的。”

　　“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快睡觉吧。”

　　王晓佳犹豫两秒，说：“那明天的外卖我点吧。”

　　蒋芸回了她一个：“嗯。”

　　再次提醒：“快睡。”

　　王晓佳这才安心地放下手机。她忍着脖子疼，悄悄翻过身子，望着蒋芸乌亮的发顶，在心底里许诺，她一定会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不拖累蒋芸的生活、不让蒋芸跟着她受委屈，要给蒋芸所有她能给的最好的。

　　结果第二天十点钟，王晓佳提早准备订餐的时候，蒋芸悠悠地提醒：“我已经点了。”

　　王晓佳：“……”

　　幸亏第三天早上有考试，考完试，她们和简鹿和、尹繁露一起去食堂吃的饭。接下来几天，王晓佳感冒好了，四个人差不多都是一起去图书馆或一起去考试，而后一起去吃食堂。王晓佳心理负担这才小了很多。

　　1月18号，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大家迎来了近年来最长的一次寒假，都快赶得上暑假时间了。

　　王晓佳本打算像去年一样留校兼职到年二十五六再回去的，但中途和王建涛打电话，听说奶奶最近身体不大好，血压总是飙得很高，一个人摸去卫生所拿药好几次了，她又觉得自己应该表示点什么。她主动改签了票，和王建涛说她放假了就回去照应奶奶。王建涛安心了许多的样子。

　　蒋芸知道她临时变更了计划，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晚上宿舍一行人去蒋芸早就定好的中餐厅吃饭，大家坐定没多久，陈熙竹也来了，还背着书包，一看就是刚出图书馆出来的。

　　尹繁露惊讶：“你明天早上不是有考试的吗？”

　　陈熙竹喝了口热水，老神在在，“小意思了。要考试也要吃饭呀。”况且，蒋芸都亲自发消息请她了，她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尹繁露嗤了一声，难得没打击她。她承认她喜欢陈熙竹这样胸有成竹的模样。

　　简鹿和翻着菜单，和大家商量着点了六道菜和一道汤——佛跳墙。当下蒋芸也没说不好，只是在服务员过来，要把菜单交上去前，又补了一道老鸭汤。

　　简鹿和问：“你想喝老鸭汤吗？那把佛跳墙去掉吧，两道汤我们也喝不完。”

　　蒋芸没采纳，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没关系。我点的小份的。”

　　“佛跳墙里有蘑菇，佳佳过敏。”

　　简鹿和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啊，我都忘了。”

　　王晓佳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都忘了。”

　　尹繁露调侃：“确实没关系，蒋芸记着就好。”

　　这话听着莫名暧昧，王晓佳帮蒋芸烫餐具，两只小耳朵仿佛也被烫到了，热乎乎的。偏偏简鹿和还跟着打趣了起来，“也是哦。蒋芸，你说说你是不是有点偏心。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考考你，我忌口是什么？”

　　蒋芸漫不经心：“邓亦然记得就好。”

　　“那不一样，他是我男朋友，他当然要记得。”

　　　蒋芸波澜不惊：“没什么不一样。佳佳是我女朋友，我当然也要记得。”

　　“这怎么能……”简鹿和本能地想反驳，突然卡壳：“等等，等等，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侧头去看尹繁露和陈熙竹的反应。

　　尹繁露和陈熙竹也呆住了。

　　这么直接的吗？！

　　蒋芸看王晓佳一眼。王晓佳脸上有明显的惊讶和紧张，却伸手在桌下，轻轻地握住了蒋芸的手。

　　蒋芸心安定了些，扫过简鹿和、尹繁露和陈熙竹，宣布道：“觉得你们应该知道，所以和你们说一下，我和佳佳在一起了。”

　　她想着她们可以接受的话，那这顿饭就是庆祝饭；如果她们实在不能接受，也没关系，那就当作散伙饭，大家好聚好散。

　　虽然还是会觉得难受。

　　但没想到，她们的反应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中。

　　简鹿和先出声的，“哇靠，蒋芸你就这样说出来了？”

　　尹繁露附和，“都不给我们一点准备时间的吗？”

　　陈熙竹笑出声，对着王晓佳比了个大拇指。蒋芸这勇气，她自愧不如。

　　蒋芸面无表情：“不然呢？”顿了顿，她追问：“你们怎么不惊讶？”

　　简鹿和与尹繁露相视一眼，笑了起来，“拜托，你们俩那么明显，我们住一个宿舍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没发现。”

　　王晓佳脸红了个透。她们明明都有很收敛了啊。感冒好了以后，她们甚至单独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多的。

　　尹繁露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眼神藏不住的。而且，蒋芸对你不一样的太明显了。”

　　王晓佳向蒋芸投去求证的眼神，蒋芸难得脸有点热，装作没听见这句话，问简鹿和与尹繁露：“所以，你们是怎么想的？”

　　简鹿和摊手：“我一开始是有点惊讶啦。但是，作为你们的好朋友，我当然是祝福你们啊。”

　　尹繁露点头：“我和鹿和一样。”

　　陈熙竹：“我的意见重要吗？”

　　蒋芸凝视着她，“你说。”

　　陈熙竹闷闷道：“你对佳佳好，我就什么意见都没有。”

　　蒋芸郑重道：“那你不会有机会了。”

　　陈熙竹嘟囔：“最好是这样啦。”

　　服务员送进了两道菜和一盆饭，王晓佳忍着羞给大家盛饭，蒋芸放松了很多，问：“一起住你们要是觉得会尴尬，可以直说。没关系的，我和佳佳可以再想办法。”

　　尹繁露伸手接王晓佳盛的饭：“谢谢，那也不会。”她

　　开玩笑：“只要你们不在宿舍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就好了。”

　　王晓佳手一滑，差点把碗摔了，脸直红到了脖子。

　　蒋芸都有些装不住淡定了，僵着声音答：“不会的。<ahref="://">旧时光文学</a>”她的礼貌不允许，而且，太委屈王晓佳了。她舍不得。

　　简鹿和接过王晓佳递来的碗，接口道：“这条路不容易，我相信你们都是有分寸的人，自己心里都做好准备了。煽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不适合我的性格。反正我作为朋友，坚决做你们的后盾就是了。”

　　“另外，佳佳。”

　　王晓佳注视她。

　　简鹿和突然煽情，攥过王晓佳的手，认真道：“好好对我们蒋芸，我把她交给你了。”

　　王晓佳、蒋芸：“……”是谁说不煽情的？！

　　蒋芸无情地拍简鹿和手背，简鹿和“哎哟”一声抽回手，委屈道：“蒋芸，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算了，你不想听这个，那我说点别的。我觉得繁露和熙竹肯定也想听。”她笑眯眯的，“你看，你们俩折磨了我们一个学期，总不能继续让好奇心折磨我们吧？”

　　“所以？”蒋芸挑眉。

　　“所以你们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看对眼，怎么发展的啊？谁先表白的？”

　　尹繁露和陈熙竹瞬间眼睛发光，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蒋芸沉默了，王晓佳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快吃饭吧，不吃都凉了。”

　　简鹿和半点都没有要放过她们的意思，招呼大家：“来来来，吃吧吃吧。”随即话锋一转，“吃饭和聊天不矛盾啊，你说是不是。”

　　尹繁露煞有其事：“谁说不是呢。”

　　王晓佳招架不住，求救般看向蒋芸，蒋芸发出一声笑气音，知道今天逃不过去了，附身在王晓佳耳边轻声道：“没关系，想说就说，不想说的交给我。”

　　简鹿和揶揄：“过分了啊，生产过程都不交代，狗粮你倒是开始批发售卖了啊。快说快说，我也不多问，就问几个问题啦！”她硬的不行来软的：“好不好啦，好不好啦，和人家说说嘛。”

　　王晓佳勾着蒋芸的小指头，终于松口：“那……那你问吧。”

　　“哇！”陈熙竹和尹繁露赶忙表示：“我也有，我也有问题要问！”

　　简鹿和主持大局：“不急，我们一个一个来。”

　　王晓佳又羞又好笑：“我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三个人异口同声：“来不及了！”

　　简鹿和先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蒋芸的？我猜猜啊，是不是……大学看见蒋芸的第一眼你就被蒋芸迷倒了？！”

　　王晓佳抿着唇笑，“不是啦。”

　　“那你说。”

　　王晓佳偷看蒋芸一眼，坦白道：“是高中的时候。”

　　“哇！高中在投影里看见蒋芸的时候你就喜欢上她了？！”

　　王晓佳点头。

　　简鹿和咋呼：“哇，投影吗？那总共才能见到蒋芸几次呀？你这是一见钟情？见色

　　起意？”

　　陈熙竹忽然炸了：“等等？！什么高中哦？你们高中就认识了？”

　　尹繁露也在状况外。

　　王晓佳无辜：“我没和你说过吗？”

　　陈熙竹眯起眼睛：“王晓佳，你再给我装？！<ahref="://">旧时光文学</a>”

　　简鹿和爆笑出声，“你看吧，你到底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今天不把你们的秘密掏空，你们别想竖着走出去了。老陈你别急，你排后问，我这个先来。”

　　“快说快说，你是不是对蒋芸见色起意了？”

　　王晓佳小声解释：“不是啦。”

　　她一开始在投影上听见老师点蒋芸的名字时有隐隐期待过，但更多的只是以为同名同音。但很快，有一天，老师点蒋芸起来回答问题了。投影幕布投放出蒋芸面容的一瞬间，王晓佳心砰砰直跳。全班都在惊艳这个女生好漂亮啊，王晓佳心底里却只剩下一个声音:“是她吧，真的是她吧？！”

　　一整周她都无法专心上课，时时刻刻都在期待着蒋芸的再次出现。

　　而后，她的期待终于在语文老师展示的范文上，蒋芸写下的“10e”两个字里的得到了实现。她的整个生活发生了变化。

　　光又投进了到她的世界，黑白的世界好像重新被赋予了色彩。

　　她注视着蒋芸、欣赏着蒋芸、在心底里关心着蒋芸，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想念，只是憧憬、只是出于对美好的一种纯粹喜欢。

　　“是有一天，你们教室的摄像头忘记关了。午休时，教室里有几个女生在讨论英语课代表收上来的英语周报的钱不见了，猜测是班上某个女生拿的。她们说那个女生平时就穿着寒碜，邋里邋遢的，钱丢了的那天早操课间她刚好好像也没去操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个人留在了教室。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几乎要给那个女生定罪了，蒋芸好像落了什么，从后门进来拿的时候回来听见了，走到了她们桌旁，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没有证据的时候最好不要乱做法官’。”

　　那一瞬间，午后的暖阳照耀在蒋芸的身上，摄像头反光，把蒋芸的面容投放得模糊不清，王晓佳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怦然心动。

　　她发现，从过去到现在，蒋芸真的从没有变过。清冷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始终是那一颗珍贵的、温暖的心。

　　都是那个她很喜欢很喜欢，其实……也很想很想拥有的人啊。

　　这件事，王晓佳不提，蒋芸自己都要忘得差不多了。

　　简鹿和嗷嗷直叫：“这什么天赐的缘分，命定的时刻，蒋芸，撩人于无形啊！快说快说，作为女主角！你现在什么感觉！”

　　蒋芸在给王晓佳剥小龙虾，不回答简鹿和的问话，只是深深地看了王晓佳一眼，把拨好的小龙虾放进王晓佳的碗中。而后，她脱下了一次性手套，牵过了王晓佳的手，垂着长睫，在她掌心中一笔一划地写着：

　　“万分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