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命运之轮<前传> 第四章 心理侧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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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没看过的小伙伴们可以点击下方专栏页面阅读引子（P1链接是前传，P2链接是后传）▼▼▼

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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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还是旧版专栏编辑器更好用qwq，新版没有插入专栏了）

以下正文

黑暗出现了，在此前是无尽的虚无。虚无之中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时间都不存在。知性在代表时间的横轴上创生，时间弦蜷曲变化成纬度的碎块，与所有的知觉浓缩成一锅浓稠的汤，不断烹煮萧云涵的感官。 物质的有序性升高了，他在巨大的嗡鸣声中醒来，眼部适应了光照之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狭小的空间。横七竖八裸露着的蒸汽管、水管与其他管道，朱红色的阀门，镶嵌在墙上的氙气灯，嘎吱作响的钢架床，如同牛皮藓般脱落的军绿色墙皮，旋转式防爆门，以及一行涂在墙根处的红色小标语和黄色镰锤标志，标语上写：“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角落里有铁柜，洗漱台和食物储藏箱，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贴桌，这样的装潢不禁让人联想到监狱羁押间。 他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整洁病号服，非纳米材料，无法自洁。这样的服装在现在也不多见，它们只在二十一世纪五十年代之前还在使用，早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他的太阳穴与后脑还有神经耦合贴片，不知道那群人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对他做了什么。 我昏迷了多久？！ 这是萧云涵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如果不是那个银白色的现代储藏箱，他甚至要觉得自己一觉穿越到了一个世纪前。 这一切让萧云涵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幻与不真实，他想起自己不久前在京津联合大学组织的露天影视放映活动时看到的纪录片，那是关于中国上世纪的军事建设工程的。如果他没有猜错，自己正处于一个世纪前的地下人防工程中。这个人防工程在这些年里没有过多加以修缮和现代化改造，完整保留了它原本的样貌，来自时间的痕迹得以无声地述说那段血与汗的峥嵘岁月。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看见系在手背上的注射针管。针管另一头连接一根长输液管，输液管向上延伸，末端是一包吊在铁支架上的透明液体，在它的旁边还有几个空空如也的输液包。一个铁架台摆在床边，台面上置了一个搪瓷杯和一束插在玻璃瓶中的花。花的花瓣透光，呈橙红渐色，没有香味，宛如和田玉雕刻的艺术品。 看着铁架台上的大红花搪瓷杯——那杯里还有温水——萧云涵内心涌上些许苦涩和无奈。他只是一个大学教授，当过一段时间的内参顾问——但因为某些原因很快就离开了。他现在只想在京津联合大学一直工作到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然后回到北京继续工作到退休，最后在国内找个清净的地方度过余生，而不是让自己卷进某种暗潮涌动的大事里去，把后半生赔进去，这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可他曾经特殊的身份明白地告诉他，他这一辈子注定不会像他设想的一般美好而平静。 他心里明白，自己的理想生活不过是一厢情愿。在这个动荡的时代，能独善其身的人寥寥无几。 “咔——” 门被打开了，萧云涵抬头望过去，一名女军官款步走进房间。她看着脸色铁青的萧云涵，朝他露出温雅的笑容：“萧云涵教授，睡了一觉，感觉身体如何？” “我很好。”萧云涵脸上的僵硬缓和了不少，他在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请问，这是哪？我昏迷了多少天？” “一处在地图上未标识的防核地堡，您现在距离地表一百二十米。您从车里出来后，在昏迷状态下经过了四天治疗。”女军官微笑着说，她朝萧云涵敬了个军礼，“我是您今后的联络官，负责与联合指挥部与国安部通讯，我叫梁韵。” “呃，联合指挥部？”萧云涵愣了一下，“和谁联合？” “您很快就会知道了。”梁韵说，“第三次联席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得准备参加本次线上会议，衣装稍后会由人送到您的房间。” “等等，你们让我捋捋。”萧云涵无奈地捂着头说，“也就是说，我被你们从京津联大绑到这里参加一场不知道是什么级别但一定很高级的会议，之后可能还要我担任一些职位，对吧？” 梁韵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回答。 从梁韵的神态动作，萧云涵已经猜出了大半。就算和他说的有些差别，也八九不离十了，但他从若羌市来到这，心中还有一个困扰他许久的疑问没有解开： “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每天只是教教书，混混日子等战争结束，然后在和平年代过上好日子。至于以前的身份，我想你们不会对一个离职的前顾问有什么过多念想吧？” “萧教授，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有用的，对吧？”梁韵说着，轻轻拨动自己的秀发，“就像我一样，我是您的联络官，负责通讯。至于您，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见梁韵不愿说太多，萧云涵叹了口气。他从铁架床上下来，穿上鞋子，将搪瓷杯里的温水一饮而尽。这时，一名军人走进房间，将一套黑色正装与红色领带放在床头。 “那么萧教授，您先打理一会儿自己吧，待会会有人先与您碰面。”梁韵说完，与那名军人一同走出房间。 “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 萧云涵麻利地穿好衣服。他几乎不怎么穿西装，即便是重要的场合。今天穿上这一身正装倒让他觉得十分别扭。他在洗漱台前打理好，走到门前。 站在暗灰色的防爆门前，萧云涵犹豫了，踏出这扇门，迎接他的就是全新的生活。 他自嘲般地摇摇头，笑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转动合金门的巨大旋阻，再把这扇沉重的大门拉开。 门刚打开，一个蓝色的信息窗口从他脸前飘过，上面是一些他看不懂的散点图和饼图。地堡的通道风格和房间一样，但修的很宽阔，天花板多了一层金属夹板，通道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并排行走。此时这里一片忙碌，人流和信息窗口混杂成五光十色的长龙，嘈杂的谈话声不绝于耳。 兴许是防爆门的隔音效果太好，突然面对太多的外界信息令萧云涵有些不知所措。一些人注意到了他的窘迫，朝他匆匆一瞥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萧教授！” 萧云涵听见一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他环顾四周，终于看见不远处一只人手向他用力挥动。 他费力地穿过人群来到那人身边。那人典型的东方人面孔，短发，身材很高大，恐怕超过了一米八五，比萧云涵还要高出一个头。身上穿着中国现役陆军军官的常服，腰间鼓鼓囊囊的，隐约突出诡异的“倒L”形。萧云涵看了一眼他的肩章：两颗金星，是一名中校。 “萧教授，我是宋晓，代替国安部特工‘岚’暂时接替您的保卫工作。”宋晓没说其他的客套话，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意。说完，他站直朝萧云涵敬礼，然后伸出右手。 “岚？”萧云涵与宋晓握了握手，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差点被他抛之脑后的代号，“他怎么样了？” 宋晓垂目，语气里带着沉重：“仍在抢救，他伤的很重，需要进行内脏移植，脊神经重并和全身换血，至少一个月才能基本脱离危险。” 萧云涵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点点头。对于岚，他心中仍存有感激之情。他承认，驾驶座的岚的决然背影是他脑海中为数不多印象深刻的画面之一。如果将来有那么一些时间，他一定会请这位特工到若羌市的大饭店吃顿饭——虽然现在也没啥可吃的——顺便叙叙旧。 “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宋晓说：“先和我去静室吧，萧教授。国安部的犯罪心理分析学家和美国方面

NCAVC¹

的行为分析学家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到达。欧盟那边，您应该认识的，

EUCIPD²

的超音速专机遭到袭击，所以他们要更晚一些。在这之前，可能需要您先对我们的目标做一次心理侧写。” 两人并排走在通道里，萧云涵终于忍不住问：“NCAVC，匡提科？他们也掺和进来了？” 他想用手指点开左手腕上个人终端的全息窗口，却发现它不见了。 “没办法，联席会议的规定，几个国家集团都要派出一支情报局队伍来参加会议，您是我们这边的额外人选，首长点名要你参加。”宋晓解释道。 “现在停战了？”萧云涵惊讶地说，同时感到几分欣喜。如果几个军事集团能好好地坐下来商谈，这意味着它们之间已经恢复外交通讯，持久的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个停火协议已经在第一次联席会议期间被签署并接纳，

自由国家组织³

的部队和核武器正全面从海参崴，外兴安岭和南朝鲜一线撤军。相应地，我们、

俄共体⁴

、欧盟，都一样。虽然有一些

EADO⁵

的将军反对这样的停战行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宋晓耸耸肩，说。 “民众知道吗？” “媒体正在被严密管控，关于此次事件的联合作战需要作暂时性的保密。” 萧云涵说：“我记得我之前的职务是负责解析敌方决策层的战略方向，我想你们接下来要忙的事情应该不在这个职责范围内。” 宋晓和一个士官不小心发生擦碰，他连忙扶稳自己的军帽：“中国难以找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一些有资质的人，他们都不便或不能前来。” “不，我的意思是，别让那些人影响我的判断，我要对自己的判断作出解释并承担责任。” “这我明白，心理侧写工作不是团队合作的范畴，我们需要的是您这些年丰富的心理分析和侧写经验。” 两人来到一扇更加厚重的黑棕色大门前，门口有两名全副武装的EADO士兵，他们面向宋晓行了个枪礼。 两人走进静室，宋晓上好门匝，打开防监听装置，从衣袋里拿出一块个人终端递给萧云涵：“这台终端是您的，国安部的技术人员对它进行了一些改造，它可以与联合指挥部的内部线路直连。” 萧云涵点点头，戴上终端，来到静室中央的一张长木桌前坐下。木桌上摆放了一叠白纸和一杆英雄牌钢笔，一堆资料被凌乱的堆放在一角，显然是刚刚清理不久。他在纸笔和电子输入之间选择了前者，他觉得还是握在手里的东西更加容易掌控。 宋晓激活木桌的全息功能，拉出一面全息窗口，说：“萧教授，我会给你一些国安部这段时间搜集到的情报与资料，您需要对此进行分析并呈交到联合指挥部，这将会影响联合指挥部的决策。” 萧云涵没有说话，拿好纸和笔，他对这些规程早已烂熟于心。

“我们距离最近的真空管道枢纽还有多久？”克利俄斯一脚踩扁一个布里特牌电子烟盒，上面的电子烟广告立刻变得失真且花白。 “唔，还有一段距离，因为要避开那些在下水道里四处巡查的清洁机器人。”羽墨摇摇尾巴，指着前方说。 克利俄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个人终端调出时间看了一眼：他们已经在这个该死的下水道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在这个时间点，他一般已经起床，坐在桌前，与初生的太阳一起开始享用昂贵的热可可冲剂与特殊风味的糯性营养块早餐。但是现在，他只能在下水道里看着啮齿动物们围着某些看不出模样的东西开大会。 托欧盟下水道气体交换系统的福，这里的异味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否则他没有被各国的特工拷打至死，也会在这里把内脏和昨夜的营养块残渣全都吐出来。 羽墨用眼角余光看着全息屏，发出光亮的冷色调光幕仿佛一只眼瞳，令他心底感到悚然。几分钟后，他终于向时不时点击终端的克利俄斯开口说：“那个，博士......这终端真的不会引来追兵吗，我记得他们有定位终端的本事。” 克利俄斯瞥了一眼眼中噙着些许恐惧的羽墨，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当然不会，终端的定位模块已经被我拆除。” 羽墨舒出一口气，任由克利俄斯揉搓自己头顶的狼毛。他闭上眼，狼耳灵敏地闪动，如同两台雷达。许久后，他睁开眼，用爪指着右边一条更狭窄的管道说：“这边，从这里能更快抵达枢纽的E-17转运点的内部。” “这里......”克利俄斯抱起羽墨走到管道旁，他探头看向管道，里面还在流出石油般浓稠的灰黑色流体，带着隐隐的恶臭，差点没把他熏倒。 和犹豫的克利俄斯相比，羽墨没有太多怨言，他轻轻挣开克利俄斯的手臂，探身爬了进去。克利俄斯见状，也强忍生理上的不适，跟在羽墨身后钻进管道。 毕竟，相较于在审讯室里接受各种神经刺激与思维审讯，克利俄斯觉得还是下水道比较令人感到安心。 在下水道里爬行着，管壁上黏附的神秘黑色结块被他们纷纷蹭落，而后黏附在他们身上。一股消毒清洁剂的味道从一些细密的小孔里钻出来，透进克利俄斯的鼻子，这是所谓对管道的定期清理装置。但从这些管壁上黑色结块的富集程度就可以看出，这样的措施显然起不到一点作用。 “这管道有多长？”克利俄斯屏住呼吸，喊道。 “六百米！”羽墨的回应从前方传来，偶尔的咳嗽让克利俄斯知道他也不好受，狼类的嗅觉器官比人类灵敏四十倍以上，即使羽墨是兽人，这个生物特性还是保存了下来。 “再坚持一会吧，博士，六百米很快就到了！” 丹尼斯是一名枢纽管道系统的巡查员，他的日常工作是巡检管道系统是否正常运行，如果运行异常，他就要命令某台机器人进入管道探查情况。一般而言，这样的活计应该全程交给机器人来做，让人类去做这的工作实在是低效且无用。 但奥地利共和国的失业率以前一直居高不下，政府为了缓解高失业率带来的社会治安等问题，将一些原本是全自动的岗位更换成了半自动甚至完全人工，这有效缓解了失业率的持续增长，现在的失业率正以一个缓慢的速度下降。所有人，包括奥地利政府都知道，这方法的容限总会有个尽头的，国家不可能把所有的全自动岗位换成半自动，这将会拖慢庞大的超信息社会机器的运转。到时候，奥地利共和国就得寻找其他办法来解决问题。 今天和往常一样，从枢纽的人员胶囊舱里醒来的丹尼斯穿好肥大的隔离工作服，一如之前的七百六十二天一样对枢纽的四百六十八根各类管道进行检修。这样的工作枯燥而乏味，但每天可以赚到二十五欧，这可以购买两千克的I型营养冲剂或同等质量的营养块。 那些最低级的营养块嚼起来像木屑，没有味道，要和水一起吃才能咽的下去，勉强可以充个饱腹感。更容易下咽，有各种味道的营养块需要更多的钱。他听已故的长辈讲过，他们是生活在那个黄金时代的人。以前的人能吃的东西是有很多的，苹果卷，炸猪排，清炖牛肉，芝士面糊和土豆古拉希，每天可以变着花样吃，怎么吃也吃不完。因为那时欧洲牛羊遍地，物产丰盈，人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想到那些珍馐美味同人类的饮食文化一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便不免要叹息一阵。 这样机械般的生活他并不满意，用他的话说，他就是一台“活的机器人”。 嘴上虽这么说，他自己心里知道，和那些饿死甚至冻死在家里的人相比，他已经十分幸运。为了这个岗位，他四处托关系才勉强从全国几十万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每个月还要向一些人缴纳“安身费”。 “滴——” 他激活墙壁上的管道监测系统，一条一条检查过去。如果管道显示的是绿色，说明管道在正常工作，红色则反之。今天的全息屏依然是一片飘绿，他扫视了一遍，就像中世纪的欧洲君王扫视他的疆域，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就是逐一前去启动管道的自检系统，这是必要的工作。 “嘟——” 全息屏的中央，一条管道突然变成红色，滴答滴答地闪烁着。丹尼斯皱起眉头，暗骂一声。那是一条很大的主排污管道，能塞进一个成年人。闪烁表明管道被异物堵塞，需要立刻清理。清理过后，他还要将故障日志编辑好呈递到上边，这会浪费他很多休息时间。 “真是麻烦。”丹尼斯小声嘀咕着说。他花了一些时间赶到那条管道所在的位置，污水从锥形凹槽中溢出，地上污水横流。几台清理机器人正有条不紊地吸走污水，再一寸一寸地干燥地面。 丹尼斯激活出管道的监测器，六百米的排污管道每隔两米就安装了一圈异物力学监测单元。他在监测窗口看到两个庞大的异物间隔一定距离横置在管道中央，几乎堵塞了整条管道，这让他大为光火。 “该死的，今天枢纽里是有脑子进水的人把下水道当垃圾回收槽丢了吗？！”丹尼斯大骂一声。如此巨大的异物，他手里这点小机器人可处理不了，他需要花时间到枢纽的管理中心去申请一台专业的排污管道疏通机器人。那群喜欢歧视他身份的管理人员一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卡住他许久时间。 “滴” 监测器的响声让丹尼斯把目光投向全息屏，管道里的异物似乎从原先的位置向水流的反方向，也就是他这端移动了一段距离，到达了下一个监测单元。丹尼斯逐渐察觉到一丝诡异，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 “滴” 这一次丹尼斯没有看错，紧盯全息屏的他分外清楚地看到异物又移动了一段距离，距离他还有二十个单元。如果是顺着水流方向，可以理解为异物被水流推动而前进。但如今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除非管道里面的东西长了脚或者监测单元坏了，否则监测器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数据。监测单元上个星期才进行过一次大修，不可能出问题。 “长了脚......”丹尼斯感到一阵冰冷直透天灵盖。他是科幻电影的爱好者，那些电影编剧笔下的怪物，异形，笑魇和

科利德尔人⁶

的身影，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虽然现实不是科幻，但他还是划走监控界面，点开欧盟紧急事故处理局的紧急呼叫页面，拨通了电话。 本来这种事情可以通过枢纽管理中心上报，那群尖酸刻薄的管理处畜生只会对他的紧急报告一笑了之。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排污管道的堵塞报告有什么值得上报的地方吗？上报之后，还会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挨一顿骂。 “您好，紧急事故处理局奥地利分部，我可以帮您什么？”柔和的女声传进丹尼斯耳中。 “呃，是这样，我是维也纳E-17枢纽的管道巡查员，我这里发现了一处堵塞异常。” “可以说得更具体点吗，先生？” “呃，就是，堵住管道的东西至少有一个人那么大，而且还在朝水流的反方向运动......我很难形容。总之，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我怀疑是某种东西在管道里爬行。” “先生，请不要挂断呼叫，在原地等待，并保护好自己，两名探员已经从最近的站点出发了。” “感谢你，小姐......他们会携带武器吗，我不放心。” “我们的探员一般不会携带致命性武器，但鉴于您所描述的情况，一支II级致命性武器已由探员携带。” 丹尼斯深吸一口气，看向深邃的管道深处，那里仿佛潜藏了无数怪物。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他妈的！”他声音有点颤抖地骂着。 突然，管道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哐哐哐”的响声让丹尼斯汗毛炸起，他看向监测器，一个异物从原先二十个单元的位置瞬间位移到仅剩一个单元！ “砰”的一声，管道的铁栅栏飞了出去，溅起一片水花。一个黑影从管道里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扼住丹尼斯的咽喉。丹尼斯感到脖颈处传来一股巨力，这巨力让他喘不上气来。 “嗬......嗬......” 丹尼斯拼命扒拉着扼住他喉咙的东西，正好用眼底余光看见那怪物的毛茸茸的身体，恐惧让他难以自制。 “嗬......救......救......”他嘶哑地呼喊着，希望全息屏那头的接线员能够知道这里的情况。但接线员仿佛死了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例行的询问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四周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管道的轰轰声，机器人运转的嗡嗡声和污水水流声，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了。 “还在挣扎吗？不好意思了。” 他听见怪物说出一句流利的英语，还带着英伦腔。丹尼斯刚想说些什么求饶的话，随后，他感觉脖颈一凉，剧痛从脖颈处刺入大脑，红色的温热液体糊住了他的护目镜，他看见怪物收回去的前爪中带出一大块血淋淋的人体组织——那是他的脖颈肉。 丹尼斯瘫倒在地上，发出“嗬嗬”的声音——这是空气和翻涌的血液混合进入肺部发出的声响。他痛苦地捂住喷出血液的喉咙，瞳孔逐渐涣散。他最后的意识看到了怪物凑近他的金色眼瞳，那是毫无感情的掠食者的眼瞳。 “解决了，出来吧博士。” “怪物”朝管道里喊了一声，伸出爪子朝空中一招，一层无形的空间涟漪散开，所有的声音，包括接线员略显焦急的呼喊声，又回来了。 羽墨看了一眼紧急事故处理局的呼叫界面，冷哼一声，一脚踢飞那具躺在地上血流满地的尸体。他走到全息屏前，摸了摸喉咙，竟然模仿着丹尼斯的声音说：“我......没事，小姐，刚才只是摔了一跤，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 “先生，请一定要回复我们的询问。”接线员那头顿了一顿，仿佛松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责备，“探员们马上就到了，您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只是管道里有异响。”羽墨说，“我的同事们也来查看情况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我要和负责人线上汇报情况，小姐，就先这样吧。” “好的......先生，如果有异常情况可再次呼叫，愿你们平安。”接线员说完，解除了呼叫。 “啧，真是麻烦。”羽墨望向墙边被他踢飞的尸体，“又来了两个探员。” “怎么回事？”钻出管道的克利俄斯使劲扣着身上的结块，疑惑地问，“被发现了？” “暂时没有，这人警惕性太高了，招来了两个探员，我应该快点动手的。”羽墨指着丹尼斯的尸体，有些懊悔地说。他招一招爪，他们身上的污垢就像先前克利俄斯身上的垃圾一样脱离。 克利俄斯皱了皱眉，事情变得愈发棘手起来。如果杀死查探情况的探员，他们的行踪一定会被发现，届时就不是几个探员那么简单了。海豹突击队，贝雷帽，欧盟应急反应部队，奥地利特警，都会像一群秃鹫扑向地上的腐尸般冲来，而他们的下场不会比腐尸好到哪去。

“我不明白。” 萧云涵写下最后一个关键词，放下笔，抬头看向对座的宋晓。 宋晓打开领扣，汗珠从他的脸颊滑落，显得很焦躁，他此时也难以顾得上军容：“当然，萧教授，没人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也没人敢想他们要干什么，没有人。但我们至少应该做些什么。” 萧云涵看向白纸上的关键词，它们在他的脑中显现出完整的字句。 两天前的

上午五时十分

，运输返回舱降落西藏反物质存贮基地，准备进行装载。

五时二十分

，位于中国西藏的反物质存贮基地与军区失去联系。因对方篡改了识别编码，导致信号并未传出。

五时三十二分

，欧洲，美国，俄共体的反物质存贮基地也分别失联，同样的方法。

六时十八分

，通信员尝试连接基地，未应答。

六时二十二分

，西部军区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接下来的六个小时，各国都分别发现了反物质存贮基地失联的消息。

十六时零八分

，一封视频讯息以未知方式发送至各军事集团首脑的军用终端中。

一天前

，基地被重兵封锁。

九点二十五分，现在。

“反物质容器，我记得这东西的位置可是绝密。”萧云涵用全息屏调出一个圆筒型的高大容器，“特殊永强磁场约束下的真空容器，里面可以存储五公斤的反氢原子，这样的罐子我们有多少个？” “八十个，其他几个国家比我们只多不少。强子对撞机核心技术突破后，反氢原子便可以实现小规模的生产，它们被用于太空战和运动阵地战的粒子束武器。”宋晓说，“他们控制的基地只是我们的其中一个，也是目前存贮最大的一个，因为那时有许多容器在那等待被运送至地外空间。” “我想看看那个视频讯息，你们有拷贝么？”萧云涵敲了敲桌面。 “这是视频文件，您看看吧。”宋晓踌躇了一会，拖出一个播放窗口，“我提醒您，您得先做好心理准备。还有，我们希望您能从他们的语言中分析出一些东西来，以让我们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作出预案。” 萧云涵点头，打开窗口，出现的画面让他身体为之一颤，猛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带着野兽特征的毛茸茸的脸，这野兽的面孔上分明地显现出人类的五官特征，看起来很像是......兽人。虽然他的生物学水平很基础，但他敢保证，地球上从未出现过这种生物，他们应该在生物学上被划分至界一级。 镜头逐渐拉远，画面中的兽人坐在一张铁桌前，四周是红色的光芒，使人除了他便看不清其它的地方。兽人身穿一类未知的常服，肩上没有标识，但萧云涵在他的左胸口注意到了一个标志。 那是一个倒正三角形符号，当然，这绝对和数学中的梯度算子符无关。三角形的顶点被三个金色的圆点代替，萧云涵注意到，三角形中心则是一个不容易被看见的红点。萧云涵脑中灵光一闪，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很熟悉的符号，是他在一本和宗教有关的书上看到的。 兽人在萧云涵震惊的目光下开口了，它的声音被AI翻译成不同的语言： “人类文明各国首脑，我们是兽族解放阵线，我们为世界上被压迫的同胞而战。” 这时，从红光中步出两个身影，萧云涵仔细端详新出现的两个对象，他们都是兽人，没有持械，背爪站立，可以看出他们的生物特征是犬属动物的特征。如果以人类面部特征来对它们的五官进行分析，这些兽人的年龄均在人类的年龄划分中未成年——这只是萧云涵现有的推断，他们本身的年龄或许要比这大的多。 两个兽人身上关键部位和活动关节都被一种银灰色金属覆盖，腹部，小臂和大腿是一层黑色纤维保护层，应该是石墨烯，而其他地方几乎无防护，连保护头部的护具也没有。很难想象这样脆弱的士兵在电磁，激光与高超声速导弹武器肆虐的现代战场上能存活多久时间。萧云涵眯着眼，仔细观察他们的左胸，发现这两名兽人的左胸的保护层上也有特殊符号，只有一个金色圆点。 “我们决定，在实施警告前对你们展开第一次谈判，谈判结果将决定我们之间的外交状态。” 坐在正中央的兽人口中蹦出最后几句话，短短的几十秒，视频结束了，只留下在静室里沉默的两人。 良久，萧云涵才迟疑地开口：“你确定这不是什么恶作剧？” “我倒希望是这样，萧教授。”宋晓苦笑着说，“如果一个恶作剧也能通过军用内线抵达国家首脑的直连终端，那会有一大批人被送上军事法庭。” “我刚才注意到了一个特征信号，”萧云涵在纸上画出那个倒三角形，“这个符号，它在人类的基督教教义中被称作三位一体，表示圣父，圣子，圣灵三位格同为永恒。这个特征有两种可被解读的意思，一是作为他们所谓‘解放阵线’的组织标志，就像国家的国旗一样；二是作为一个身份地位的象征。” “那么您更倾向于哪一种？”宋晓问。 “第二种。”萧云涵在纸上点出一个点，“那两个兽人卫兵的胸口分别存在一个不容易觉察的点，都是金色圆点，被光照巧妙掩盖，与中央兽人三位一体的金色圆点相同。我想，他们就是靠这个来区分身份的。而倒三角形的边与顶点越多，代表地位越尊崇，最大的等级则是倒三角，即三位一体。可能还会有更多的身份符号，但对于这个倒三角，它能表示的已经足够多，继续增加更多的符号特征反而会愈加繁琐，不利于身份识别，因此我坚持我的观点。” 宋晓点点头，这个特征确实有一些行为分析学家或计算机图形学家注意到，但并没有联想到身份上来，大多数人倾向于这是兽人组织的标志。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如果他们是地外文明，在以宇宙为基础的概率学下，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出现这样一个具有某种意义的简洁几何符号并不奇怪。几何语言在宇宙中应当是通用的，这是由现实客观事物抽象内化的结果。如果他们是地球的地底文明，那么也可以解释。因为他们的科技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个程度，对我们不可能没有社会学观测。而且在生物学上也能排除地底文明这个可能，因为地底人没必要长着一身不利于散热的绒毛，这违背生物进化。”萧云涵说，“但无论怎么说，其符号代表的地位特征是已经确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中央的兽人地位在‘兽族解放阵线中’处于极高位置。”宋晓思考着说，“以您的观点看，这代表与我们对话的至少是他们组织的领导者。” “而且是其中之一，”萧云涵继续接着话茬说，“这个符号的金色圆点也许隐含了一个意思，表示‘阵线的领导者或创始人’。以此看来，领导者或创始人至少有三位。另外一个特征坐标可以佐证这个观点，那就是中间兽人胸口符号中央的红色圆点。它因为光照的原因被很好地隐藏了，但我无意间注意到了它。摄像机是平行摄像，不存在视角误差可能，我用手比画了一下，它正好处于倒三角外接圆圆心的位置，这个位置在符号心理学中很特殊。” “这点到三角形顶点的距离相等。”宋晓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有那么一点组织核心地位的意味在里边了，萧教授。” “如果继续推断，假定兽人们的社会中存在道德和礼节，那么在他们的文化中应当存在身份对话的概念。这条信息被发送给各超级大国的首脑而不是整个

超互联网⁷

，说明这条信息是他们想在特定的社会身份阶层间传递的。假定不存在，那么以他们的手段，将这条消息散播到全社会造成恐慌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而对他们以及他们的行为来分析，人类越乱自然是对他们越好。所以，我倾向这条信息是代表人类首脑与兽人领导者间的对话，这也是他们高度智慧的象征。”萧云涵说，“而且从他们要求谈判的行为来看，他们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处于国家层面的政治实体位置。他们通过这条特殊视频向我们给出一个讯号，即他们的组织与国家具有平等的政治地位，请我们谨慎对待。” “萧教授，请你来这儿的确是我们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宋晓笑着说。 “举手之劳。”萧云涵摆摆手说，“如果以上推断都正确，那么我们会有四个结论。第一个结论是他们意图以反物质为筹码进行一次谈判，并从人类这里得到或剥夺些什么东西。第二个是他们文明程度很高，存在一个严密的社会等级体系。第三个是他们有至少三位领导者，组织体系庞大。第四个是他们和地球生物间存在关联，在宇宙里能从两个不同种族的生命中找到生物体征学上的共同点，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我会让梁联络官上报。”宋晓说着，拖出一个窗口，窗口里是AI实时记录下的两人的对话，他要核对文本正确与否。 萧云涵将目光从忙活的宋晓身上移开，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这一切都太疯狂了。他有一个预感，人类的历史在今天将发生改变。

（本章完）

脚注：

1.NCAVC：

美国联邦调查局国家暴力犯罪分析中心。

2.EUCIPD：

“

Europe Union Criminal Investigation Psychoanalysis Department

”的缩写，中文名称为“欧洲联盟刑侦心理分析部”。

3.自由国家组织：

是美利坚合众国在北约解体后建立的泛美洲国家联盟，包含了澳大利亚。

4.俄共体：

全称“俄罗斯国家共同体”。

5.EADO：

为“

East Asia Defense Organisation

”的缩写，中文名称为“东亚防御组织”，为军事防务合作联盟。

6.科利德尔人：

出自

二十一世纪七十年代

的著名科幻小说三部曲

《调查员菲利克斯》

中的第一部的情节，该小说被翻拍为同名电影，荣获该年的电影金像奖。

7.超互联网：

前身是第一代互联网，超互联网的大体框架建立在物联网与互联网之上。